那宁军师捂住手臂,一下子滚到地上,猛然跳起,朝帐外窜去,同时大叫:“来人!有奸细!”

端木澈飞一般追出,一扯一拉,便是将他手臂反剪在背后,长剑架上他的脖子,剑锋一拉,那宁军师颈项之上顿时一道深深血痕:“你每跑一步,我就在你身上划上一道,看你的腿跑得快,还是我的剑划得快!”看着那雄汹涌而出的鲜血,眼中竟有无端的兴奋。

那宁军师萎缩在地,昏死过去。

端木澈仍是怒气难消,走过去踢他一脚,见得没有反应,这才转身过来,面朝尹方,刚要说话,却见得尹方睁大了眼,大叫一声:“小心!”

尚未反应过来,身子已是被大力撞向一侧,抬眼望去,只见尹方面色惨白,嘴角已经渗出血丝来,显然受伤不轻,那宁军师聚集全力偷袭一掌,此时更是伏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

“你这恶贼,真当千刀万剐!”再不迟疑,朝着他手腕脚踝刷刷几剑刺去,那宁军师连连几声惨叫,登时昏了过去,端木澈心下厌恶,随即一脚踢去帐边。

再回头扶住尹方,心疼喊道:“你这傻子…”

尹方喘口气道:“保护主子…这是火凤卫的职责…”顿了一下,听得外间已有喧闹之声,扯住她的手臂道:“少主…趁此混乱…你快走吧…”

端木澈摇头道:“我们一起走,这是命令!”当下过去,将他架了起来,做到榻上,又道:“你先躺一会,我们以逸待劳,让他们折腾去,等到天黑的时候,再想法抢匹马逃出去!”

尹方依言闭上眼,昏昏睡去。

端木澈守在榻边,凝神细听,感觉外间的嘈杂声渐渐消去,过不多时,帐外忽有人声响起:“宁军师?宁军师?你是在帐中吗?”

只怔了一下,当即学那人声音,含糊道:“我在…”言多必失,说出一句,立时打住。

那问话之人停了一下,又道:“卑职奉副帅之命,前来探望。”语毕,帘帐掀起,一对持枪士兵顿时闯了进来。

端木澈暗叫不好,飞身而起,长剑一挥,阻住来人攻势。

“你杀了宁翼?”帐门处,齐越的声音传来,此时正是目光朝向角落,看着那满身鲜血,一动不动之人。

端木澈摇头道:“就这样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说话间,几名士兵抢上前去,检视一阵,禀道:“副帅,宁军师手筋脚筋都被挑断!”

齐越皱了一下眉,沉声道:“你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狠毒…”

端木澈冷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说罢,寒霜罩面,当即青光闪耀,剑尖指向他的喉咙。

齐越衣袖一拂,脚步错动,早已避过,他内伤已愈,功力确实更进一层,此时铁拳猛攻,臂影晃动,扁丝欲夺端木澈手中之剑。

端木澈也不退让,使出空明剑法,连绵不断朝他攻去。

那边尹方已经醒转,骤然见得两人在帐中打斗,却是吃了一惊,刚叫出一声,脖子上已被周围士兵架上数把钢刀。

端木澈瞥来一眼,心中着急,招式不免慢了半拍,齐越何等人也,寻个空隙便是朝她右肩拍去,口中叫道:“撒手!”

这一拍,原本是一强硬外力使得她长剑脱手,一旦松手,劲力自消,哪知端木澈却是倔脾气,虎口已经震出血来,却仍是握紧长剑,眼见这条手臂便要给废掉。

电光火石间,齐越正要动作,尹方却是看得心惊胆战,脱口大叫:“齐越,住手!你不能伤她!你可知她是…”

齐越心念一动,并不理睬,一掌朝端木澈头顶击落,眼见即将血溅当场。

尹方神行欲裂,惊恐狂叫:“不——”

说时迟,那时快,齐越及时收手,端木澈的长剑却是毫不留情,直直刺去。

刹那间,只听得扑哧一声,似是利器刺进人身的声响,齐越睁大了眼,看着胸口深深插入的剑刃,不由自主朝着面前之人伸出手去,喃喃道:“你…”

端木澈来不及拔剑,当即转身,向着尹方所在之处冲了过去。

那已将尹方包围的士兵见她伤了己方副帅,义愤填膺,纷纷刀剑相对,不想旁边却是一声喝止:“住手!任何人不得伤她!”

回身望去,齐越勉强站住,抚着胸口,指间血红滴落,喘一口气,道,“看在颜青将军的份上,我不再为难你,你走吧!”

他这是,要放自己走?

端木澈呆了一下,便是去扶榻上的尹方。

“原来是颜青的女人!”帐帘一掀,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加入进来,冷笑道:“如此正好,副帅,你身受重伤,此刻就好好休息吧,这个端木澈,就交由本帅来处置了!”

樊子奕两步过来,袖中一道白雾挥舞,端木澈来不及防备,只觉得鼻尖一凉,依稀听得齐越惊呼一声,便是昏了过去。

醒来之时,自己却是浑身冰冷,抬眼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风声萧萧,战马嘶鸣,自己竟是身在一处离地足有数丈的高台之上,背后一根巨柱,手脚皆是被绳索绑住,动弹不得。

那台下尚有人马晃动往返,来往之间,便是运来大批柴草,堆在高台四周围,这高台的位置,却是正对着那边城城墙,周围无数士兵弯弓搭箭,面朝四周,足有万人之多。

看清形势,稍一思想,当即明白过来,他们建此高台,台下堆了柴草,却将自己置于台上,只怕是要颜青投降,颜青若是不降,他们便举火烧台,叫他神智混乱,不能专心守城。

这个樊子奕,真是居心叵测。

过不多时,台下吼声震天,那火象大军如潮水一般冲了过来,为首之人正是几日不见的颜青。

“澈儿!”颜青高声叫道,嗓音已经沙哑。

端木澈咬住嘴唇,默默望他,却是一声不吭。

“哈哈哈…”高台下方,樊子奕立在那浅丘之上,大笑一阵,叫道:“颜青,想要留下她的性命,你便是跪下给朕磕十个响头,然后开启城门,迎接我金水联军进程接管。否则,朕一声令下,便是台毁人亡。”

颜青眼见几十名军士手执火把站在台下柴草堆旁,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即点火,而台下弓箭手将这高台守得如此严密,血肉之躯如何冲的过去?何况即使冲近了,火发台焚,又怎救得端木澈下来?

一时之间,却无对策,心中大是痛惜,当即喝道:“齐越!齐越!你人在何方?”

樊子奕笑道:“你是找你那师弟,朕的联军副帅吗?告诉你,他这下身受重伤,自身难保,实在是帮不了你!颜青,边城与人命,你好生考虑,到底要选哪一个?”

颜青呆呆望着高台,心乱如麻,身边低吼声声,两条人命同时奔将过来,却是贺立翔宇萨朗!

两人各骑一匹骏马,朝着高台方向猛冲过去,冲到中途,羽箭纷飞,密如织雨,眼见即成箭靶,颜青见状不妙,策马过来,一根长矛舞动声响,将羽箭纷纷尽数挡下,飞速扯了两人回返队伍。

正当此时,联军大部亦是倾巢而出,步兵与骑兵方队朝着边城城下猛冲而去,远处喊声如雷,震山憾野,阵后数万金水联军铁甲铿锵,从两侧抢出,径自攻打边城。

“颜青,此时边城危急,火象危急,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守城!”端木澈高声叫道,喃喃道:“记住,对敌人,绝不能心慈手软…”

颜青咬紧牙关,忽地拔出长剑,喊声:“防守!”便是带领人马,朝着边城方向疾驰而去。

樊子奕怒不可赦,高声叫道:“好,点火!”刹那间堆在台边的柴草着火,浓烟升起,颜青不敢回头,策马狂奔,贺立翔宇萨朗勒住奔马,眼见黑烟中火焰上升,人在马上,皆是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火随风涨,风助火燃,浓烟烈火,迅速围住台脚。

端木澈自知顷刻之间便要火焚而死,心中反而宁静了下来,举首遥望,但见边城之后便是那巍峨群山,起伏不断,好一幅万里江山画卷,不禁闭上双眼,面带希冀,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眷恋着脚下这一方热土,怀念着那些全心全意爱护自己的人。

忽然一声轻啸随风而至,一人白衣飘飘策马而来,一旦到得台下,便是弃了马匹,从那台下纵身而起,几个翻腾,便是落在台上,朝着她狂奔而至。

那身后之人被一名侍卫扶着,却是尹方。

端木澈眼露疑惑,这两人,相互敌对,怎么会在一起?

转眼间,齐越已经奔到面前,收敛神色,挺身而立,只手高举过顶,掌中金光闪现,朝向台下一干人等肃然叫道:“我金耀皇帝有旨,以火象皇子端木澈为质,入得楚京,两国休战议和!”

“齐越,你…”樊子奕面色铁青,申请愤怒,“这联军之中,朕才是主帅!”

齐越抚着胸口喘一口气,额上已经溢出冷汗,却是微笑道:“本王即将带领金耀大军回国,这联军的名号,从此时起,却是不复存在了!”

台下之人闻言,尽数呆滞无言,一片静寂。

齐越收回眼光,不再理睬他人,只朝着那被缚之人一步一步过来,脸色惨白,双眸却是亮得像天边的星辰,口中叫道:“洛,我的王妃,我来接你回家…”

说完这句,便是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头颅压住她的肩头,急促呼吸间,一口鲜血,喷射出来。

卷五 再生奇缘 第一章 在劫难逃

一切都像是在做梦,在那生死边缘,齐越突然出现,飞身跳上高台,当众宣布休战议和,以她为质,然后过来抱住她,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说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而她,再者紧要关头,竟是莫名其妙昏了过去。

其间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只依稀听到有争执声,有吵闹声,似是号角齐鸣,大军开进的声音,又似是金戈铁马,刀剑碰撞…待得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一个熟悉且陌生的男子声音却是一直在耳边响起:

“洛,我的洛,你快些醒来,快些醒来,我已经支撑不住了,快醒来吧…”

昏睡间,彷佛有一只略显粗糙的大手,在脸颊上轻抚,温暖而柔和,令人心生眷恋,微微睁一下眼,尚未看清面前之人,已经是喃喃喊出:“青哥…”

那只手在脸上顿住,慢慢滑落,接下来,便是一片静寂。

又不知睡了多久,怔怔醒来,榻前一名军医打扮的男子正在为她号脉,此时正转头过去禀道:“王爷,这位夫人只是受些惊吓,体质虚弱些,并无大碍,倒是王爷的伤势…”

齐越摆了摆手,忽然见得她微微睁开的双眼,呆了一下,便是一个箭步过去,惊喜叫道:“洛,你醒了…”

端木澈皱了皱眉,甩开他伸过来的手,慢慢坐起身来,道:“一会儿要烧我,一会儿又要放我,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齐越摇头道:“那只是樊子奕逼大师兄就范的意图,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就是尹方不来找我,我裹好伤之后,也是会去救你的,却没有想到你竟然真是…”说罢,握住她的双肩,急切叫道:“洛,我是齐越,是你的越啊,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端木澈看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 手,眼中一阵厌恶,道:“男女有别,我是颜青的未婚妻,副帅大人请自重!”

“你不是!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凌宇洛!”齐越低吼一声,眼中已经是落下泪来,“都是我不好,是我该死,让你受那么多苦,不过现在好了,终于找到你了,我会好好补偿你,再不会跟你分开,除非我死!”

“你是说,你一直在找的那个王妃,就是我?哈哈哈…”端木澈实在是忍受不住,狂先出声,“齐越啊齐越,你实在是诡计多端,你用诈死之计将我与青哥骗来,将我囚禁,这会又编出这样的谎言,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对不起,做你的王妃,我可没有那个福气!”

“你是凌宇洛,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齐越喘一口气,道:“你的眼神,你的动作,你说话的语气,都跟他一般 模样,先前我还以为正是你与她心性气质如出一辙的原因,才让大师兄对你爱屋及乌,与你谈婚论嫁,却疏忽了,你根本就是她!”

“齐越,你是被我刺了一剑,脑子糊涂了吧,这指鹿为马的话,你也说得出来!”端木澈对他的话,哪里肯信,虽然自己是失去了记忆,但是怎么可能是他的说明王妃!

“这不是指鹿为马,这是事实。”齐越望着她,半晌,方才一字一顿道:“洛,跟我回楚京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过去我对你不起,今后,我们重新开始…”

楚京?去金耀的都城当人质?打死她都不干!

“我不去什么楚京,我不会离开火象的,你先前不是说看在颜青面上要放了我吗,你是军中将帅,说话要算数!所谓朋友妻不可欺,颜青是你大师兄,他的未婚妻,你便更不能…”

话音未落,已被他厉声打断:“你不是!不是!你是我的妻子,怎么能再嫁他人!”

端木澈瞥他一眼,道:“我是端木澈,不是你要找的人,我的婚姻我做主,你没有资格去管!我爱青哥,我一定会嫁给他的!”说罢,正要起身,忽然一股劲风袭来,却是齐越飞速点了自己穴道,一时又气又急,叫道:“齐越,你这个小人,我是青哥的人,你敢碰我!”

齐越满目血红,勉力扼住心神,缓缓道:“你是我的妻子,这事无法更改的事实,任何人都不能阻拦我带你回家。”

见她咬唇不语,忽又说道:“你的火凤卫还在樊子奕手中,我胡保证他们周全,金耀军队从即日起,全线撤回魔域岭,我已经向你父皇修书一封,休战议和,若他还有什么条件,都可提出,而我,只要你、…”

“你威胁我…”端木澈冷笑道:“你以为,你以这强硬手段逼迫于我,我就要甘心就范吗?”

齐越咳嗽两声,喘息道:“我没有办法,我怕你再离开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其他怎样我都无所谓。”说罢,忽然眼光温柔,软下口气道:“你那一剑伤我不轻,我必须强自撑住,才能带你安全离开,否则我一旦倒下,这里的局势就要失控,我们先前曾经讨论过,关于我这辅政王爷死在边城的后果,金耀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端木澈楞了一下,朝他胸口看去,此时他仅着里衣,那伤患之处裹了绷带,果然已经渗出血来,应该是贸然运气跃上高台,扯动伤口所致。

他若是伤重不治,自己落回樊子奕手中,处境的确要糟太多!

当下叹了口气,道:“现在外间是什么状况?”

齐越答道:“大师兄十分勇猛,沉着应战,此次联军攻城又是前功尽弃。”

端木澈瞟他一眼道:“不是一直叫颜将军吗,怎么又叫大师兄了?青哥可不承认有你这个师弟…”

齐越微微一怔,喜道:“我与他同门学艺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

端木澈淡淡答道:“听说了一些。”

齐越点头道:“他与小翔对我积怨颇深,必定不会对你实言相告,也罢,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你现在睡一会,我也歇息一下,等下我去找樊子奕交涉,然后带你离开这里。”语毕,盘腿坐起,自行运起功来。

大概一炷香的工夫,便见他睁开双眼,缓缓站起,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过来扶一下她的脸颊,随即昂首出去。

这一等,又不知等了多久,才见得帐帘被一只大手掀开,齐越满面疲惫走了进来,见得她睁大眼睛望着自己,疾步过来,微笑道:“别担心,我没事,那几名火凤卫我已经救出来了,让尹方带回边城了,我金耀大军已经开始整队撤防,明日全线退至魔域岭,那樊子奕总算没有怀疑…”

说着,又抹一下唇角,道:“今夜我可要守着你睡,免得你再弄个人来假扮自己,混淆视听。”

端木澈知道他是说那潋滟公主的事情,不由哼道:“人家对你可是一片痴情,白送给你都不要,真是傻的可以。真不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放着这如花美眷不要,却来纠缠我这个妖人,我长得又丑,嗓音又难听,你到底看中我什么?”

“你不丑,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你的嗓音,亦是我听过的最迷人的声音——”齐越盯着她的眼睛,低语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当年宫宴之时,你吟过的这句诗,难道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端木澈哼了一声道:“这么肉麻的东西,我怎么说得出来?齐越,你那王妃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放我回边城去,我与青哥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齐越没有理她,只低头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你不叫端木澈,你的名字是凌宇洛,是我的师妹,此前一直男扮女装,混迹宫中,在你十八岁那年,我求丞相纪铮收你做义女,由皇帝亲自册封为安平郡主,并参加宫中选妃盛宴,成为我的辅政王妃…”

咦,与颜青说的有些不一样呢?

端木澈有丝疑惑,又听他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大婚之后,我忙于朝中事物,对你疏于照顾,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下湖救人,带回少年青莲,后因为跟踪他,与人动武导致落胎,你最喜欢的丫鬟荷叶为了救你而死,有人在你的汤药之中下毒,你终日神情恍惚,不能自己,然后有一天二师兄上门求援,要我用魔域岭的军机图去换取他弟弟的性命,我没有答允,你自己画了假图送给他,却将真图藏了起来,还不辞而别,使我误以为你对他有私,想与他远走高飞,我一气之下,带兵追到玉龙山下,你一见我,便是飞速逃离,身中一箭,连人带马跌下山崖…”

“当我带人赶到崖下,地上只有一匹死马,以及一具火凤卫的尸体,你却已经不见踪影,我几乎将整个玉龙山翻了过来,都是一无所获,皇帝也是闻讯赶来,增派人手大力寻找,正当此时,我们却突然收到一封信,说是有你的讯息,要外卖火速前往,当我们赶到那处竹林小院的时候,漫天的大火已经将院子烧得只剩一片废墟,里面搜出了你的随身物事,还有一句被烧焦的女尸…”

“洛,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一看到云锦与玉佩,就已经是神志全无了,我已经疯掉了!我恨我自己为何要去追你,如果就这样让你离开,不管你跟谁走,至少,你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而绝不是那样凄惨无声地躺在火场之中…”

齐越声音呜咽,已经说不下去,泪眼之中,抬头望她,却见榻上之人秀眉微蹙,摇了摇头道:“很感人的故事,不过,我不觉得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应该是找错人了。”

“不,我没有找错人!”齐越一把握住她的手,神情激动道:“我一直不愿相信你会离开人世,我去过东域,找过空明大师,你可能想不起了,就是在父皇忌日曾经与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高僧,他告诉我,你体质奇异,属火凤命格,不管经历怎样的磨难,都是必定要涅槃重生的。”

端木澈冷笑道:“江湖术士的话,你也相信?”

齐越点头道:“我相信,我自从到得这联军大营,与你边城遥遥相对,我就有一种感觉,我要找之人,就在那大军围合之中,可是,我万万想不到,你竟是改变如此之大,却是一时没能认出来,但是那种很奇妙的感觉,却是一直都存在的,看到你与那个萨朗亲热,我当时真是想…真是想杀了他!”

说罢,攥紧拳头,胸口起伏一阵,终是说到:“你若还是不信,可以去问大师兄,他心里其实明白得很。话说我当日诈死之时,他为何不顾艰险,要带你过来凭吊我?那是因为他知道我们是夫妻,不想让我们就这样错过,生死相隔!”

“我不需要问别人,我只相信我自己的记忆,我自己的感觉。”端木澈闭上眼,懒懒道:“就凭你一面之词,我无法断定真相,你把青哥找来,我们当面对质!”

齐越沉吟一阵,方道:“好,明日一早,我便请大师兄来营中一叙,我们三人把话说清楚!”

听他这么一说,端木澈顿时放下心来,只要颜青在,定能将自己安然带回边城,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了。

这一夜,端木澈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总是不能安心而眠,似乎一直都在做梦,朦胧之中,总有一双大手轻轻拍着自己,柔声哄唱着一首很轻缓舒畅的曲子,调子与歌词,都是异常熟悉。

早间醒来,身下不再是帐中的床榻,而是略显有些颠簸的…车厢?

骤然睁大眼瞳,径直望进一双幽深的黑眸之中,怒声叫道:“齐越!你骗我,你明明答应过我,要让青哥过来见我!”

齐越眼下青晕甚重,显然是一夜未眠,倦意尤生,此刻只是勉力道:“我有伤在身,既怕樊子奕夜间进犯,又怕次日大师兄道来要强行将你带走,我实在无力保护你,只好出此下策,连夜回返…”

端木澈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马上掉转马头,送我回去,我要回青哥身边去!”

齐越摇头道:“已经来不及了,车队已经过了魔域岭,一路朝楚京而去。”

“你…你这个卑鄙小人!”自己身上穴道被刺,手脚都是动弹不得,面对这眼前重伤之人,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别怪我,别恨我…”齐越又咳嗽两声,抚一下胸口,道:“我只想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

“我的家在火象荣城!不是什么楚京!”这个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不对,你的家,在楚京,辅政王府,母妃,廖管家,清儿,溶儿,他们都在,都日思夜盼等你回去…”

辅政王府?

听起来,心里怎么会觉得有一丝难过,与抗拒?

齐越伸过手来,轻轻怀抱着她,柔声道:“洛,我这一年多来,从来没有这样快活过,我现在什么都不怕,只怕我伤势太重,撑不到踏进楚京城门的那一刻…”

端木澈听得一激,抬眼望去。只见他面无血色,嘴唇也是苍白得吓人,想到自己深深刺进他胸膛那一剑,不禁心中狂跳,喃喃道:“你当时,明明躲得过的,为何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