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组长单独把于江江留了下来,一番简直要声泪俱下的教育让于江江又愧疚又疲惫。拿了包,离开公司的时候,公司里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无声而沉默地出去,以免打扰加班的人。

推开公司的大门。一出门就有一股夏日特有的热潮冲脸袭来,于江江感觉空气中有点黏腻的感觉,她扯了扯有点贴在身上的裙子,让身体能舒爽一些。

抬头看了一眼周围,鳞次栉比的楼宇与渐暗的天幕似乎要融为一体,不远处的商业区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和办公商业区的宁静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是两个世界。

于江江轻轻叹息了一声,提着包向车站走去。

刚走两步,肩上的包突然被人用力一抓。于江江本能想要夺回,一转身正准备去抢,却发现来人是段沉。他抓着于江江的包,脸上是一脸恶作剧的表情。

于江江手上紧张的动作立刻松懈了下来。方才一瞬间冲上脑门的血液也渐渐回仓。

沉默着扯回自己的包,也无力和他说什么。

“怎么了?”段沉好奇地过来:“又被老板骂了?”

于江江瞪了他一眼。

“真被骂了?”段沉忍着笑“安慰”她:“反正经常被骂,应该也习惯了吧?”

段沉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大约是下班顺便过来接她。前几天他也是一有时间就过来接她。每次两人都是高高兴兴一块去吃饭,腻到好晚才回家。像刚刚开始的恋人。

而今天,于江江觉得哪里都不对。那份心悸的甜蜜感也彻底消失了。

于江江抿了抿唇,没心情和他斗嘴。她收了收背包的肩带,顿了顿说:“你要放弃你现在的项目吗?听说你从学生时代就开始准备了,为什么要放弃?”

段沉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就变了,他皱着眉头,一副如临大敌的防备表情,于江江看了,越发觉得难受。

“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于江江有些失落地垂下头,夏夜的风撩动鬓边的碎发,撩动得她眼睛鼻子都有点痒,让她觉得有些憋屈得想哭,“重要的是你确实准备放弃。资金来自谁很重要吗?只要你成功了,就是最好的证明。”

段沉居高临下,冷冷哼了一声,“钱乐怡还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她应该是挺关心你的,希望你能实现梦想,她也比我了解你。”

段沉脸上瞬间出现生气的表情,“她知道什么?!”

“她不知道什么,她只是知道段曼云是你妈!知道你十几年来发生的事!知道你对这个项目有多重视!”于江江越说情绪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于江江,我不知道你是在别扭什么。钱乐怡知道又怎么样?她认识我十几年,知道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有未婚妻,为什么不告诉我?”

段沉眉头皱了皱:“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答应过,钱乐怡也不可能答应。她是我最好兄弟的女朋友。”

段沉那坦然的表情刺痛了于江江。他总说她迟钝,可他自己呢,是真迟钝还是装迟钝?钱乐怡对他的守护和关心,是对男朋友最好兄弟该有的吗?

“可他已经死了。钱乐怡早不是谁谁谁的女友,钱乐怡只是钱乐怡。”

段沉觉得于江江的话荒谬可笑至极,冷冷哼笑出声,“周灿如果不在了,她的男朋友对你来说就不是最好朋友的男朋友了吗?”他顿了顿,有些自嘲地问于江江:“在你眼里,我连死去最好兄弟的女朋友,都不肯放过吗?”

也许段沉说得对。他永远那么运筹帷幄,有恃无恐。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包括感情。对待于江江,他有如囊中取物一般简单。而于江江呢,这条路走得越深,于江江感觉到越害怕,她没有方向感,又在感情里丢失了地图。

她不知道前方是康庄大道还是生死决路。她会害怕,而他一直忽视了她的害怕。

她知道自己的问题和脾气都来得很没有道理。段沉对她来说就像一阵剧烈的海浪,而她,就像搁浅在沙滩的鱼。他来得那么猛烈,一下子将她带回了海里,她生死挣扎努力重新适应海水的咸湿。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是那阵带她重获新生的海浪。

她害怕失去他,一旦失去了他,茫茫大海,她该去哪里找他?

于江江心揪扯成一团,就这么与段沉对峙着。两人谁都没有逃开视线。于江江用力抓了抓自己的肩带,良久才有些软弱地说:“你在我面前总是那么多秘密。而我在你面前,连暗恋谁都剖白了。”于江江有些难受地哽咽:“段沉,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你连你妈是谁,都不肯告诉我吗?”

53、

“我妈妈是谁……很重要吗?”段沉眸光中有困惑,他微微侧头,看着远方,于江江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只觉得心里憋屈得很,她不想问这样的问题,明知会显得很可悲,可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既然你觉得不重要,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于江江情绪纷乱,越想越觉得难过,也越说越收不住:“我对你简直一无所知。不管是乔恩恩还是钱乐怡。哪一个都比我了解你。我一直都处在很被动的位置,你愿意给我看到什么,我就看到什么。”

段沉嘴角动了动,一双原本暧昧的桃花眼此刻古井无波,他冷冷投射过来的视线让于江江觉得手心都有点发凉,他的眼神像是失望,也像是质问:“那你想要看到什么?”

“你的心。”于江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段沉扯着嘴角笑了笑,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它在这里,你要怎么看?”他鄙夷地勾了勾唇:“挖出来给你看,你才相信是真的吗?”

他死死地抓着于江江的手,那么强势的力道几乎要伤了她。推搡之间,于江江的眼泪落在了段沉的手臂上。那一瞬的灼烫让段沉手上的动作僵了一下。于江江趁机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狼狈地胡乱抹弄着自己的眼泪,“如果你所说的爱,是带着那么多秘密的。那么这样的爱也许并不适合我。我要的是唯一的、排他的。”她吸了吸鼻子,表情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却还是很固执地对段沉说:“我们做普通朋友真的很契合。彼此也不会也觉得腻烦。就这么一直下去吧。”

于江江的话彻底点燃了段沉。于江江从来没有见过段沉那样生气,他第一次用那样骇人的表情瞪着于江江。明明没有说话,却比开口骂她还要让她觉得害怕。

两人就这么闷不吭声地对峙,心里却如热岩喷发。

段沉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手机铃声和震动的声音从他口袋中传来,一阵一阵,他一直森冷着面孔,隐忍不发。

于江江抿了抿唇,让干涸的嘴唇湿润了一些,“接吧……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段沉拿出手机,看也没看,一手掼到了地上。

“啪——”手机应声落地,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打在路边的路灯上,发出铛铛的声音。把于江江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逃了一步。

她皱着眉,忍不住斥责他:“你疯了吗?”

“乔恩恩会知道是因为她去找了乔恩恩,钱乐怡会知道,是因为钱乐怡和我一起长大。我从来没有主动和别人说起过谁是我妈。对谁都是一样的。”段沉似是自嘲一样说:“我不想接受她的资助,我想自己成功。这就是我的梦想。我放弃这个项目,是因为我还会有更多的项目。你们不是我,凭什么自以为是和我谈我的梦想?”

段沉眉间愁绪一片,他眼中流露出的孤单让人心疼,“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和她们不一样。于江江,你究竟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我,到底是谁?”

段沉看着于江江。也许他还想说什么,可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失望地转身,背影落寞地离开。

路灯璀璨,点燃了夜幕的深沉。段沉的背影在街面上时明时暗,于江江看着他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消失。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像有人用快刀把她胸腔里一直跳动的心脏挖走了。挖得时候是麻木的,那种五脏俱焚的疼痛感是从胸腔里已经空荡荡才开始的。

于江江喉头有点哽,带着明显的哭腔,委屈和遗憾像潮水一样,将她的理智、原则全都淹没。她知道女孩应该在男人面前留有高傲的姿态,不然在感情里二人的关系就会失衡,可是这一刻,她只想诚实地表达自己的内心,什么博弈什么狩猎她都忘了。她大声地对着段沉的背影喊着:“我想要的那个人,和我有一样的梦想,走一样的路,看一样的世事变迁。我把你当做我想要的那个人,以为我们的未来会一起走。我想知道你的过去将来,我错了吗?”

段沉缓慢的脚步停了停,他听于江江一字一句说完,良久,他只淡淡说了一句:“我想要给你的是我人生剩下的五六十年。我和你一起走过的路,都会成为我人生的过去。我以为,过去,应该是一起走过去的意思。”

“……”一起走过去,走到哪里都不算尽头,不到死亡就没有终点。亡命之徒的爱情观,却也是最契合于江江的爱情观。

于江江不记得那天她是怎么走过去的。

隐隐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吸引着她。远远的段沉像解不开的宇宙黑洞一样,将她吸了进去,她只是本能地向他跑去。

月光盈盈,红尘斑斓,于江江觉得每一步都跑得那么踏实。她像一颗被发出去的子弹,此去,便无法回头。

她是“撞”到段沉背上才停下来的,像只八爪鱼,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完全不顾女孩的矜持。

她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不能让他走,今天如果放他走了,他们就再也不能一起走了。

“你别走。”于江江瓮声瓮气地把脸埋在段沉紧实宽厚的背后,软弱地祈求:“别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我一个人害怕。”

段沉就这么任由于江江抱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的呼吸有条不紊,体温温暖怡人,也有点热。

空气中那些紧张凝结的分子渐渐舒展。两颗原本护得死死的心,终于在此刻开始卸下防备,渐渐靠近。不再抵抗命运,不再迷信历练。只是循着自己的心,走在时间的尖刀上。过一天是一天,不死就是赚了。

良久,他噗嗤笑了一声,仿佛两人不曾争执:“别咒我,我还不想死。我这么逆天的人,谁消失了我也不可能消失。”

“……”

段沉刚送于江江到家,掉头回家。路上想给她打个电话,结果想起来自己一气之下把电话给砸了。

至于那会他为什么砸电话,回想起来,大概是不砸电话他就要忍不住砸她了。她说出“普通朋友”四个字的时候,他真的很想上去掐着她的脖子问问她,有那个普通朋友像他这么掏心掏肺?

一路回来于江江脸红扑扑的像个苹果,一贯大大咧咧的女孩子第一次全程含羞,话都不说。段沉见她样子有趣,时不时伸手要去握她的手,都被她粗鲁地打开。

段沉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说起自己的家世,那是他一贯逃避的话题:“我没有爸爸。我是个私生子。段曼云为了离开大山,勾引了到山里支教的老师。然后有了我。结果最后她知道那个老师根本不打算回城,就和他拜了。至于我,大概是月份太大了打不掉吧,不然她不可能会要我。”

段沉轻描淡写,像在描述别人的故事一样说起自己的身世。用的字眼全是凉薄冷情,十足不堪的。他形容自己就像再形容一件不受欢迎的垃圾。于江江听了两句就觉得听不下去。

“不要这么说自己。”她想了想,安慰他道:“祸害也有祸害存在的意义。”

段沉被她逗得直笑:“也许吧。我就是我,存在即合理。”

“段总……就是你妈妈……我总觉得不是这样。一个女人年纪轻轻带着孩子,怎么可能没有爱,如果完全没有,她大可把你丢给男人,甚至根本不管你的。”

段沉自嘲地一笑:“是的,我该感激她对待亲生儿子还有几分人性。”

“……”于江江被他这副明明在乎的要死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急得抓耳挠腮:“你就不能不这么说自己吗?”

“哈哈。”段沉笑着:“别为我难过。我从来没觉得难过。”

“你骗谁?”

“骗我自己。”段沉一字一顿地说。

段曼云的成功,把段沉从一个风/骚交际花的私生子变成了一个女人心往神驰的高富帅。

段曼云曾优雅地端着酒杯,以看破红尘的口吻对他说:“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钱的人才有自尊和人格,才能睥睨这个世界。你现在能成为上等人,都是钱。”

段沉对此不屑一顾。那年他还在校园里,揣着30美元离家出走,在外流浪。见识过各式各样的风景,也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

有好人、有坏人,都是鲜活的人,有不同的个性、经历和想法。

一个多月后,他糙得完全如同一个流浪汉一样回家。浑身灰土,衣服破旧。风餐露宿的生活让段曼云嗤之以鼻。

可她不会知道,最美的风景,都在段沉的脑子里。

段沉对她说:“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段曼云讽刺地看了他一眼:“你拥有它,才觉得它不值钱,段沉,你这叫有恃无恐。”

说不上和段曼云有什么母子情。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针锋相对。可段沉就是偏偏对段曼云的话很上心。

当年乔恩恩离他而去,搭上比他成熟比他有钱的唐易轩。段曼云嘲笑他:“没有钱,凭你哪里留得住什么爱情?”

段沉在最受伤的时候问乔恩恩:“如果我没有钱,你还会爱我吗?”

当年的乔恩恩没有回答。她无比忧伤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

今天段沉想起这个问题,仍然好奇着答案,他眼睛看着挡风玻璃外车水马龙的马路,注意力却不着痕迹地停在于江江身上。

他微笑着,装作很无所谓地问于江江:“如果我没有钱,你会爱我吗?”

于江江挑了挑眉,用一脸酷酷的表情说:“当然不会。我就是看上你有钱了,这点觉悟你没有吗?”

段沉握着方向盘,开玩笑地说:“看来你会很爱我。段曼云就我一个儿子,以后她的都是我的。我很有钱,毋庸置疑。”

于江江摩拳擦掌:“我就等着和你一起坐吃山空,醉生梦死了!”

到了她家。于江江下了车,走了好远又突然折回来。段沉看着她一脸诧异。

趴在车窗上,于江江对他说:“我追求的是很极致的爱情。钱能买到的,就是我不屑要的。”

于江江很酷地离开,踩着蹩脚的高跟鞋。

可段沉却觉得她的背影让他惊艳。

他想,爱上这个女人一定是有理由的。这理由他的心先发现了,随后,才是他。

*****

于江江以很快的速度进了楼栋,上了电梯。她趴在阳台的落地玻璃上,眼巴巴地望着楼下的段沉。

段沉的车就停在小区门口,于江江一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他在那停了近十分钟才走。

两人不过分别几分钟,于江江就觉得好像几个世纪那么久。

于江江不知道这是不是热恋病。

开完会参加完宴会的周灿一身酒气地进了房间。一巴掌拍在于江江屁股上:“偷窥什么呢?”

于江江一回头,周灿身上的酒气就冲上她的鼻腔,她呛得差点给吐出来:“你这个女酒鬼,出差到底出多久,怎么还不回去?”

周灿像一滩泥一样瘫在床上,用小可怜的表情说:“你嫌弃我……”

于江江白她一眼:“快去洗澡。臭死了。”

“你以前喝多了吐我床上我都没打你呢。”周灿怨妇一样说着:“我不过在你家多待了几天……你就这样了……欺负我没男人罩着,欺负我是吗?”

于江江无语望苍天。这女人一喝多了,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碎碎念,不能让她打开话匣子,不然祖国上下五千年,她能从古说到今。

于江江给她脱了鞋子。她脸上一脸化妆品,于江江把弄脏了床,去盥洗室拿了卸妆棉,想想还不够,又热了一块毛巾。

弄了半天,她手忙脚乱地把东西都端进房里。还没喊她,她已经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

“过来洗脸。”于江江没好气地说。

周灿脸上哪还有什么醉意,整个人看上去清醒得不得了,她一脸严肃地看着于江江,很认真地问她:“三万块钱那个事,你是不是没有告诉陆予?”

于江江见她提起来,模棱两可地略略带过:“你不说我都忘了。”

周灿背挺得直直的,像在宣布什么噩耗一样,面如土灰:“陆予刚给你打电话,我接的。陆鑫已经不见一个星期了。他怀疑陆鑫出事了……”

☆、第五十四章

于江江傻傻地站在原地,感觉背后像被人放了一块冰,一股阻挡不了的寒意直冲头顶。于江江整个人都开始微微抖,话都说不全,哆哆嗦嗦地求助于周灿:“灿……陆鑫……陆鑫能出什么事呢……一个男孩子……”

周灿表情凝重坐在那里,手上还握着于江江的手机,“我也不知道,陆予正在路上。他联系不上陆鑫已经有三天了。”

于江江吓得瘫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那些钱不是交到医院了吗……”

“陆予那样的人,不是手脚断了,怎么会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去交几万的钱,更不可能找你拿钱。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周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于江江:“我叫你一定要和陆予说,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于江江完全傻了,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陆予自尊心强,我怎么好意思找他要钱。他有了就会给我了。我以为会是这样。”

“哎。”周灿无奈地叹气,皱着眉满面愁容:“如果陆鑫那孩子是自己把钱乱花了,不敢回家,那可能会是最好的结果。我最怕的是他被什么坏人利用了,或者和钱没关系,他遇到什么不测,那可就糟了……”

“……都怪我……”

两人在家里坐了没一会儿,陆予就风尘仆仆地到了。头发跑乱了,衬衫上也不知道在哪蹭到了一道黑印子。于江江从来没有看过陆予这么狼狈。他急得什么风度都忘了。一进门,看到于江江就问:“周灿说得到底失怎么回事?”

于江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紧一五一十地说:“那天陆鑫说要给阿姨交住院费,找我拿了三万,说你到医院就给我。”

陆予眉头紧紧地皱着,一时急了,说话的声音也拔了起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有告诉我?怎么能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三万?”

“我以为……以为真是你要的……没想那么多……”

陆予爱弟心切,忍不住责怪于江江:“你是一个成年人,怎么能问都不问我,就直接给他三万?他才几岁,十八岁还差月份。我要是找你垫钱,怎么可能不给你打电话?”

于江江越想越后怕,越想越觉得自己莽撞糊涂。鼻子瞬间就酸了,委屈和后悔一瞬间涌上来,情绪一下子崩溃了:“对不起……我太糊涂了……都是我的错……”

周灿见此情景,皱着眉头上来,隔在于江江和陆予中间,不动声色地护着于江江。她对陆予说:“现在骂她也没有用,报警吧,找人要紧。”

……

陆鑫失踪,陆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陆予给陆鑫江北的朋友打过电话,所谓同学回国聚会的理由完全是谎言。陆鑫亲近的几个同学都表示陆鑫根本没有回江北。于江江和陆予找遍了他可能去的地方,却还是一无所获。报警后,整个事情的严重性上升了一个档次。于江江完全陷入恐惧之中。如果陆鑫真是因为她的疏忽出了什么事,她怎么能原谅自己?

陆予一直隐忍着,也没有再责怪于江江什么。可他越是不说,于江江越是自责。这么憋着比痛打她一顿还让她难受。两人找了两天没有结果。陆予让于江江去上班,他自己再想办法。于江江明知他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也不能再忤逆他,只能去公司。

陆鑫的事让于江江彻底没有上班的心情。她人虽然在公司,魂却完全飞走了。坐在工位上,完全心不在焉。同事和她说话,也不管人家说什么,她只知道嗯嗯和不停地点头。

公司为了给婚博会参展造势。在主流纸媒上刊登了广告。会为100对新人免费策划婚礼。这次的主题叫做“裸婚时代”,为那些在北都打拼,有爱却没钱的新人举行集体婚礼。这个主题的策划于江江献了很多计也熬夜写了好几份策划。于江江是个感性的人,她总是希望每个人都能收获美好的爱情。最看不得那些因为物质的问题最后遗憾分手的爱情。

在她的世界里,只要是牵扯到钱的问题,都是能解决的问题。

周灿曾评价她:“因为从来没有缺过钱,所以才会以为讨饭的人也会有爱情。”

于江江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不切实际。可她想,以她的能力,能帮一个是一个,希望每一对有情人都可以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