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沈沉应道。
“那老爷子那边你帮忙解释下。”苏湄说到这时声音有些低了下去。
“苏湄——当年确实是我的错，可是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妞妞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为什么你还这么耿耿于怀。”沈沉说时，却对着漆黑的玻璃说道。他说时，声音莫名的消沉。
她不想解释，只是沉默着。
“就当是为了妞妞，不要离开我。如果你嫌这边老爷子他们在太嘈杂的话，你可以搬到我那边住。就当是给我一个照顾妞妞的机会。”他忽然转身，走到她面前，直直的盯着她说道。
她被他盯的不自然起来，双手把膝盖上的毛毯揉了又揉，皱成一团，终于还是说出口：“我不接受迟来的道歉。”说归说，脸却扭向了另一边。
两人都沉默下来。
还是他先开的口，“为什么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反正我明天要带妞妞回去。”她见谈不拢，便起身要回去，没想到骤然被他拉住。
“你放开——”她还没说完，就被他毫无预兆的堵住了。齿间辗转，好似难以解开的结。
她推不开，便狠命的咬下去，果然他吃痛就放开了她。
她看也没多看他一眼，出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身后的沈沉摸了摸腥味的嘴角，苦笑了下。
第二天早上吃完了早餐，果然沈沉抬起头说道：“今天妞妞不上学，我带她出去玩下。”
“也好的，孩子老闷在家里也烦的。”陆伯父赞同道。
也不知道沈沉怎么同家人交代的，反正再接下来苏湄傍晚去接妞妞，倒是再也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苏湄本来心底还有点隐隐的担心，总怕有天过来小家伙会被提前接走了。这阵子也不敢加班太晚，有时候实在手头工作太忙了，只得先抽身出来去接妞妞，再把妞妞带到公司一起加班。
幸好，再熬了几个月，幼儿园就放暑假了。
苏湄想着自己工作实在照顾不过来，计划着把妞妞送去和爸妈一起住段日子，这样自己也放心点。
晚上给妞妞洗好澡后，苏湄就开始给妞妞准备行李。一些日常换洗的衣物和玩具之类的，都齐整的收好。
觉察到小家伙的闷闷不乐，苏湄自己其实也舍不得小家伙，只不过□无术而已，心头不由得泛起一丝苦意。
“妈妈，你是不是要又要把我送到外婆家了？”小家伙不知何时凑到苏湄的旁边，仰起小脑袋，闷闷的问道。
“妞妞乖，妈妈只是这阵子太忙了，等过一阵子，妈妈忙过去了，会立刻把妞妞接回来的。”苏湄说时，将手上正在折的一件小裙子展开来，问道：“妈妈今天给妞妞新买的裙子，妞妞喜欢吗？”
“你老是这样，要把我送走了，就会买点东西给我。”小家伙说时，嘟起小嘴巴，表示不怎么领情。苏湄没料到妞妞年纪小小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倒也愣住了。
“我要爸爸，我不想去外婆家，我想呆在你身边。”小家伙继续磨着苏湄。
苏湄原本坚硬无比的内心不知不觉中动摇了起来，怕自己心一软又要变卦，只得哄着，“妈妈答应你过一个礼拜就去看你好不好？”
小家伙其实也知道苏湄的脾性，往往决定的事情都不太有转机的可能，勉强算是同意才去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湄想着陈树应该快到了。自己就拖了一个箱子，牵着妞妞走出电梯口。
才走到楼下，就被外面强烈的光照晃得有点扎眼。
也是，已是烈日酷暑时分了。
“你怎么就先下来了？”没想到陈树刚好停好车，立马接过苏湄手里的箱子，拿去放到后备箱子去。
“陈树叔叔。”小家伙嘴巴倒是甜的很。
“妞妞，天气太热了，回外婆家里避避暑，外婆家那里可凉快了。”陈树先前和苏湄通过电话，自然知道小家伙心里不太乐意，便故意吊起小家伙的胃口，“等你妈妈不在时，叔叔抽空带你去河里摸鱼抓螃蟹。”
“真的啊？”果然小家伙立刻兴致勃□来，自己主动走到陈树旁边嘀咕起来。苏湄不自禁觉得好气又好笑。大热天的她自然是会再三叮嘱爸妈看着妞妞，不要轻易到河里玩水，免得受了日头气，不过眼前为了哄着妞妞，也便故意装作没听到。
中午才到，吃完饭后，小家伙虽然去时一脸的不乐意，不过到了之后倒是又玩得津津有乐起来。
苏湄站起来，想着自己又要匆匆的赶回杭州，不由觉得很是沉重。
她尤其不习惯分别。
每次都是趁着妞妞有别的事情被分散了注意力，她才会硬下心偷偷的溜走，可是一边走，一边还是忍不住要回头去看那个小身影。
倒是陈树仿佛很知晓她的感受，说道：“还是快些走吧，被妞妞看到又不好脱身了。”苏湄点点头，这才大踏步朝外面走去。
直到车上了，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苏湄心事重重的，一直闭口无言。
下车的时候，她觉得有些累，没有挽留陈树转身便上去了。
“其实有些事你放宽心好了，我想沈沉应该不会追到建德去的。”他在她的身后说道。原来他什么都懂，只是先前没有说出来而已。
“但愿如此吧。”苏湄勉强冲他笑了笑。
“有事情的话随时找我，一个人扛着总有辛苦的时候，别硬撑。我一直都在的。”他和煦的声音依旧无比清透的在身后传过来。
虽是最朴实的话语，苏湄有那么一刹那，竟然内心涌上的不是感动，而是些许的酸楚。
他一直都在等她，她一直知道他的好，一直知道他的执着。
可是她给不了他想要的。
她不想欠他太多。所以宁愿就像一只鸵鸟，蜷成一团，永远装作听不懂他的世界。
其实不是她逃避，而是面对陈树这样的朋友抑或人生知己，执着如斯，她根本连逃避的勇气都没有。
虽是送走了妞妞，苏湄却还是轻松不起来。
苏湄站在窗前，看着手机的屏幕不停的在跳动。虽然没有存了沈沉的号码，但是这阶段一天一个电话的频率还是不得不让苏湄一看到便要条件反射出来是沈沉的电话。
“妞妞呢？怎么一放暑假就没看到她了？”
“这应该不用你操心吧。”苏湄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至于是针锋相对吵架的前兆，但是一听沈沉的话，顿时明白过来他这样清楚妞妞的动向，前阵子虽然没有正面出现在妞妞的周围，暗中定然都是有在关注的。一想到这，苏湄的心情便好不到哪里去。
“作为孩子的爸爸，我想这点知情权总还是合理的。”苏湄听不出那端沈沉语气的波澜起伏，但是直觉告诉她沈沉说这话时的脸色定不会好看。
第二十五章
“我想休息了，你的知情权我根本不感兴趣。”苏湄自知沈沉这样的人，真要对质起来，自己定不是他的对手，说完干脆就按掉电话，顺便关机。
虽说一气呵成的做完这几个动作，苏湄看着自己的手机无端发了会呆。
终于还是去洗了把脸。
明天幸好是周末，苏湄心头莫名就是不踏实。一大早便起来回建德了。
回去的时候还是上午，妞妞本来是在院子里对着一缸水自顾自玩得欢，猛然见着苏湄过来，自然很开心的跑上来，边跑还朝屋里喊道：“外婆，妈妈回来喽！妈妈回来喽！”
“就喜欢玩水。”苏湄说时将妞妞手里的水舀拿走，边走见着妞妞身上沾了水，此时还有点水滴哒哒的往下掉，嗔怪道：“都弄湿了。”进屋赶紧拿了干毛巾要把妞妞身上擦干，又张罗着给妞妞换了套干净的衣服。
“妞妞再大一点，我就带不住了。”苏伯母宠溺的看着妞妞，有些忧愁的叹道。
苏湄自己自然也知道的很，爸妈年纪都渐渐大了起来，小孩子脾性又活泼好动的很，其实自己也是不放心的很，可是眼前，却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妈妈问她想吃什么的，苏湄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
因着昨晚本就没睡好，今天又起了个大早，直觉得困，将妞妞抱回客厅里去看电视，自己再去冲了个澡，然后便回去睡觉。
一觉醒来，没想到妞妞在自己睡觉的房间里晃荡着。
小孩子似乎每天醒来都是生机勃勃精力无限的，见着苏湄醒了过来，扑上来在床上蹦着，那床本就极软，妞妞这么一蹦一跳，那床自然的一弹一弹起来，妞妞似乎发觉了其中的乐趣，愈发的在床上窜来窜去的。
苏湄看着妞妞，眼睛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妞妞，妈妈饿了，咱们去看看外婆煮了什么好吃的？”苏湄说时便坐了起来，头有些重有些疼，约莫自己一睡便睡到大傍晚，睡过头了。
走到楼下，倒是小家伙欢呼起来，“妈妈，下雨了！”
“下雨也不准玩水。”苏湄话音未落，未料到妞妞下一句又欢呼起来，“妈妈——爸爸也来了！”苏湄本来是还背对着门口的，妞妞这么一喊，便下意识的转身往门口方向看。
许是下雨的缘故，天气自然有些暗堂，苏湄这样逆光看过去，竟然看不清沈沉的脸，直觉觉得有个人朝里面走过来。
苏湄怎么也没想到沈沉竟然会过来，而且会毫无预兆直端端的找到自己家里来。
苏湄的母亲也在旁边的，苏湄只听到沈沉礼貌地喊道：“阿姨您好。”
来人总归是客。苏湄的母亲本来也有一瞬间的尴尬，也不问陌生人前缘后果，便招呼沈沉坐下，自己去里面端茶去了。
小孩子自然不知道大人间的波涛汹涌，开心的朝沈沉身上缠上来。一碰到却又说：“爸爸身上湿，妞妞去拿干毛巾给爸爸擦。”
苏湄也不知道妞妞小孩子学的倒是快。妞妞欢快的跑到里面去喊道：“外婆，妞妞要拿干毛巾，给爸爸擦。”
大厅里只有苏湄和沈沉两个人。
苏湄这才看清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从车上下来到屋里这段路，淋得有点湿，朦胧中只看到他发梢上几许星亮的水滴。
“你怎么过来了？”苏湄终于开口问道。
“你电话关机，我便托人查了下找过来的。”沈沉说时接过妞妞递过来的毛巾，大约擦了下。
“那真是劳你费心了。”苏湄怎么都没想到沈沉还这么能折腾，依旧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
小家伙可能太久没见着沈沉，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尽管和沈沉碎碎念起来。
苏阿姨端出一杯热茶出来，招呼沈沉。
沈沉接过来，说道：“谢谢阿姨”。
苏阿姨嘴角动了动，终究还是简单的说道：“那你们聊。”
见着苏湄依旧干杵着，便不经意提醒道：“苏湄，你陪下客人，我去准备下饭菜，待会就开饭了。”
妞妞难得见着沈沉，仿佛是要将积累的几百个为什么通通一次性问清楚。沈沉倒也不嫌烦，宠溺的逗着妞妞。
苏湄见着他这般，更何况是待会饭桌上还得面对爸妈，便强忍着没有同他翻脸。
本来苏湄还担心着饭桌上气氛压抑，没想到他倒是自来熟的很。和爸妈闲闲的聊着，谈吐进退自如，偶尔还得哄着妞妞多吃蔬菜，倒似已经完全融入她们家的一份子了，反而苏湄自己一声不吭的顾自吃饭。
吃好饭后，其实沈沉也没处可去。
苏湄从沈沉进门起就一直是冷着一张脸，苏湄的爸妈虽然知道眼前的陌生人应该就是妞妞的爸爸，一方面是对他当年没有及时出现而耿耿于怀，不过看这架势，倒像是回心转意上门求苏湄的。
因着苏湄这几年只谈工作，丝毫没有要成家的意图，两口子心下本已死心的了，眼前见着陌生人气宇轩昂文质彬彬的，初步交流下来对他印象也是极好的，猜着当年两人是否因为赌气什么的才闹出这么一出，眼前也许还有转机倒也还好，犹豫间吃不准怎样招待沈沉，导致的后果是苏湄的父母自吃完饭后便一直干晾着他。
更何况眼前连妞妞都被强按着去洗澡去了，沈沉一个人自是有些尴尬。
“既然都来了，我就带你去外面逛会吧。”苏湄面无表情的说着。沈沉便跟在身后，顺便撑了把伞出来。
此时其实还是傍晚，沈沉在苏湄旁边撑着伞，穿过好几条街道，竟然看到前面开阔的江面，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雨雾，依稀还有水滴的味道。
“这是新安江。”苏湄指了指前面说道。
“倒是挺凉快的。”沈沉看了看四周，最靠近江边的那条路上的一排房子都被笼罩在这层大雾之中。“不过住这里的人难道不觉得湿气很重？”
“所以这里的人要多吃辣，驱赶湿气。”下面是阶梯，苏湄说时继续朝下面走去。
沈沉点了点头，忽然若有所思的应道：“怪不得你也那么能吃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