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李默其人的崔子轩马上应了,傍晚一到,他便坐着马车接了姜宓,两人朝着赵府驶去。

赵氏兄弟是武将出身,这府中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武将。姜宓还没有下车,便看到邵小子等人正与几个武将扯着嗓子谈笑风生着。

下了马车后,因晚宴还没有开始,崔子轩被赵匡义迎入正堂,姜宓则被赵匡义的夫人迎到内苑,那里,郑纹等人正低声说着话。

杨夫人也算是传奇人物,她这一到来,说话的做事的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向她看来。

对上姜宓这个救命恩人,郑纹是极仰慕的,看到姜宓出现,郑纹便是刷地一亮。

旁边一个少妇见她这个模样,不由掩嘴笑道:“李夫人喜欢这位杨夫人?”

“杨夫人于我有大恩。”郑纹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她望着姜宓的方向,向往地说道:“她简直……简直就是我想象中的那种人。”说到这里,郑纹急急迎了上去,来到姜宓面前,她慎而重之的朝着姜宓一拜,说道:“郑纹见过夫人。夫人救命之恩,小妇人没齿难忘。”

姜宓连忙扶起她,她微笑着说道:“李夫人言重了。”

一旁,赵匡义的夫人连忙走了过来,她一左一右地牵着两人的手朝主座走去,一边走,赵夫人一边笑道:“你们俩这样子,莫不是想结成金兰姐妹?就算要结成姐姐妹妹的,也是回座位上再结的好。”她取笑了两人一番,转头向郑纹说道:“听说李夫人是出自蜀地?那崔子轩应是识得的吧?正好,杨夫人与崔子轩也结识呢,你们可以聊聊。”

一提到崔子轩,郑纹便是一怔,她想起了自己的好姐妹姜宓,不由一阵失神。

扶着姜宓在座位上坐下后,犹豫再三的郑纹还是迟疑地问道:“夫人与崔家郎君相识?”

姜宓看向她,见到故人,她的眼神都是暖的,因此姜宓笑得暖洋洋地回道:“识得的。”

郑纹紧张地绞了一会手指,终是忍不住又问道:“那崔子轩的夫人姜宓,夫人可识得?”

听她提到姜宓,赵匡义的夫人心中格登一下,她暗暗想道:这个李夫人怎么在杨氏面前提到人崔子轩的旧爱?这新欢旧爱的,在这种场合提起,只怕会破坏杨氏的好心情。

出乎赵夫人意料的是,郑纹这话一出,杨氏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眼神极其温暖地看着郑纹。只见她在郑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说道:“夫人不要担心,故人自是一切安好。”

不得不说,姜宓这话一出,那是太有回味余地。不管是赵夫人还是郑纹,甚至旁边倾听的人都是一怔。她们诧异的想道:这杨夫人是什么人?她怎么知道姜氏与这李夫人是故人?还知道姜氏一切安好?提到姜氏还是这样的口吻?

一肚子的疑问,郑纹却没有了询问的机会,因为接下来又来了好一些贵夫人。

等到喧哗了一阵,所有人都坐定时,只见赵夫人朝着坐在她下首的一个老夫人笑道:“自来到汴梁后,老夫人一向深居简出,今次能够前来参加宴会,还真是侄女的荣幸。”她又向郑纹介绍道:“李夫人可能不知,邵老夫人新娶的媳妇儿也是出自你们蜀国呢。”她转向邵老夫人,“怎地成亲也有一年,却不见你那新媳妇出来见见人?”

提到自己的儿媳妇,邵老夫人脸色有点不好看,她板着一张脸说道:“乡下老人身有不适,她去侍疾去了。”邵老夫人一副不欲他人再提起此事的表情。

这时,坐在一侧的郑纹突然脸色微变,只见她向邵老夫人问道:“老夫人的儿媳,可是姓范?”

姓范?蓦然的,姜宓想起曾经听到过的闲话,马上想道:难道是范于秀?他们说范于秀会嫁到北周来,难道她竟是嫁给了邵小子的哥哥那个姓邵的文士?

邵老夫人明显不想再说,她语气淡淡地回道:“是姓范。”

郑纹双眼一亮,她顾不得邵老夫人态度不好,连忙又问道:“她是不是叫范于秀?”

听到这里,赵夫人惊讶地叫道:“咦,你们真识得?”

果然是范于秀!

一时之间,不止是郑纹,旁边的姜宓也是心中格登一下。

郑纹打量着听到了范于秀便脸色不好的邵老夫人,越是观察,她越是一脸担忧。看邵老夫人一提到范于秀便板着一张脸的样子,再则范于秀嫁到邵家才多久,就给打发到乡下去了?只怕她的处境很是不妙。

郑纹能想到的,姜宓也想到了。她蹙了蹙眉,见无人注意这边,便挥手招来一个婢女,在婢女凑近时,姜宓低声交待,让她尽快找人搜集到邵夫人范氏的情况。

本来,郑纹是打定主意要与姜宓结交的,可她现在知道了范于秀的消息,还知道她处境可能不太妙,她这人向来是个实诚死心眼的,这会便顾不得其他了,颇有点心在不焉着。

邵老夫人显然身有不适,过不了一会,她便起身告退,赵夫人连忙派人把她送出去。

等邵老夫人一走,郑纹便频频看向赵夫人,她正准备向赵夫人开口,便听到一侧杨氏那极是动听的声音传来,“那位邵老夫人为何提到她那儿媳便脸有不豫之色?”

这杨氏果然位高权得惯了,问起话来特别直接,郑纹一边暗忖,一边连忙盯向赵匡义的夫人。

邵姓文士是赵氏兄弟的亲信,是他们的第一谋士,按理说他家的情况赵夫人应是一清二楚。

没有想到杨夫人对这个事情也感兴趣,赵夫人迟疑了一下,笑了笑后说道:“听说是那范氏为人粗疏不拘小礼,引得邵老夫人不喜。”她显然不欲多言,正好又有客气前来,便起身迎接去了。

赵夫人一走,坐在左前侧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发出一声讥嘲的笑声后,向着姜宓说道:“夫人有所不知,邵家那家子啊,门第不大,却是个是非之地。”一侧,郑纹连忙问道:“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故?”

“什么事故?”那少妇不屑的扁了扁嘴,说道:“不过是穷酸久了的人,突然出了一只凤凰,一个个都想紧紧巴着,这样的人家哪有什么规矩?”她凑近姜宓两人,压低声音说道:“听说早在邵君还没有成亲之前,邵老夫人便把她娘家的一个侄女儿留在身边,现在那邵府里,里里外外当家的都是这个姨娘,倒是当初那个慎重从蜀地娶回来的正妻,随便找个理由便打发到乡下去受苦去了。”

那少妇哼了一声,冷笑道:“人说邵君人才出众,才智颇高,也不过是个宠妾灭妻的角色!”

一侧,郑纹听到这里,脸色那是藏不住的难看。到是姜宓沉吟着问道:“范氏,嫁过来也有一年了吧?”

“正是一年有余。”那少妇声音又是一低,说道:“听说新婚一个月不到便被邵老夫人找了个借口赶到乡下去了,前些时日邵老夫人跟人说起,言里言外都在嫌弃人家无子……这人都见不着,哪里来的什么儿子?”

姜宓万万没有想到,范氏一族慎而重之的联姻之举,会是这样一个结果。顿时,她眉头蹙了起来,问道:“邵君也不管一下?”

那少妇想了想,回道:“这一年来赵大将军一直在打仗,邵君跟着他,回汴梁的时候也不多。”

正在这时,一阵丝竹声传来,却是宴席开始了。

随着一桌桌酒席摆上来,赵夫人也回到了主座上。她与郑纹和姜宓两人小小饮了一口酒后,外面喧哗声起,却是李默来迎他的夫人一起去给众臣见礼了。只是没有想到,崔子轩居然紧跟在李默的后面,他像李默牵着郑纹一样,牵住姜宓的手,在赵夫人和郑纹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朝着男人们呆的大厅走去。

第二百一十章 接回

主厅里,赵匡胤赵匡义兄弟和北周的一些名将和大臣都在。此番李默带着南唐的军防图前来,意味着北周将要踏出一统天下的主要一步,这是轰动朝野的大事,因此自柴荣以下,几乎都赶来给李默夫妇接风洗尘了。

而在场唯二的妇人杨氏,则是因为相救李默立下大功,所以她和崔子轩过来时,也引得北周的文武官员纷纷上前敬酒致谢。

看着长身玉立的崔子轩以及和崔子轩紧紧依偎在一起的杨夫人,众臣看过来的目光无不带着妒忌:这崔子轩招惹妇人的功夫了得,在关健时候还真是有用啊。想他前不久才挑起南唐内乱,这一会他这妇人杨氏又立下这等功劳,还真是让人妒忌啊。

赵匡胤和赵匡义兄弟则紧走两步,来到杨夫人面前后,两人依次向她敬了一盅酒,转向崔子轩时,赵匡义笑嘻嘻地说道:“还是崔兄福气好啊。”赵匡义嘴里笑着,眼神却多少带着着妒忌,一侧,他的兄长似是不经意的肘击了他一下,在令得赵匡义连忙收回目光后,赵匡胤转向杨氏,严肃地说道:“赵某此番欠了夫人大情,以后有赵某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姜宓对上赵匡胤的目光。这个宽和的武将,此刻看向她的眼神中都是温暖和一种熟衿的热情。姜宓知道,这赵氏兄弟本来早就怀疑自己便是姜宓,现在从他们的神情看来,只怕他们已经笃定自己的身份了。

事情也确实是这样,早在以前,赵氏兄弟其实就确定杨氏就是姜宓,现在也只是越来越证实他们的猜测罢了。此刻,赵匡义站在赵匡胤身后,做为一个野心勃勃城府极深的男人,他是真的妒忌起了崔子轩:如姜宓这样的妇人,怎么就落在了崔子轩的手中!

众人在这里寒喧,一侧的郑纹却是脸色复杂之极。她对杨氏极有好感,可想到杨氏的相好是好友姜宓的丈夫,她的心便窝了一团火。想来想去,郑纹看向崔子轩的眼神中已经极是不喜起来。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笑声传来,姜宓回头一看,却是邵文士邵君含着笑大步而来。

几乎是邵君一出现,郑纹便刷的一下,把目光从崔子轩身上移到了邵君身上。她也不管李默的拉扯,当下便提步走来,来到邵君面前后,郑纹朝他福了福,问道:“范于秀是小妇人在蜀国时的好友,听闻她已嫁给郎君为妇。不知她现在可在府中,小妇人可否前去拜访一二?”

在邵君一楞中,只见郑纹掏出手帕,她轻轻用手帕压着眼角,含着泪水极是动情的续道:“小妇人与贵妇人都是远离家国之人,若是好友得见,真是欣喜至极啊。”

邵君这时反应了过来,他拱了拱手,恭敬地回道:“夫人有所不知,阿秀她因极得家里长者喜爱,还在乡下侍疾。”

郑纹抬起头来看着他,急声问道:“难道不能叫她回来吗?”

不管什么时代,孝道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这李夫人因为想见故友,便冒然说出这种话来,不管怎么听,都透着一种嚣张和不知礼。当下,邵君皱起了眉头。

如北周这些官员,他们虽然看重李默,对李默的夫人,却也只是可有可无的。因此此时此刻,注意到这边的官员都对这个李夫人生出些许不喜。

姜宓一直在旁边看着,见到这一幕,她暗叹一声,只见她笑了笑,转头向着郑纹轻声说道:“夫人有所不知,自咱们陛下登基以来,天下各国归顺者众。听闻后蜀以范氏为首,都有北迁汴梁的意思。想来到得那时,邵公子定然会接得夫人前来。”

姜宓这番话平平和和,一侧,邵君听到这里,却是心中格登一下,忖道:不错,现在正是各国贤能之士纷纷投奔吾皇之时,要是有蜀人前来汴梁,见到范氏不在我身边,只怕会有闲话出来。

姜宓说出这番话后,郑纹见到邵君的神色变了,心中知道他已意动,不由感激地看向杨氏。只是这感激的眼神,在对上一侧正温柔望向杨氏的崔子轩时,那表情又僵硬起来。

姜宓暗暗好笑。她向郑纹微一颌首,在对上郑纹装作没有看到连忙低下头的动作时,姜宓眼中的笑容更盛了。

接风宴上热闹非凡,李默有意在北周站稳脚跟,拉着郑纹便向众臣走去。看着他夫妇俩人的身影,崔子轩在姜宓耳边低声说道:“你这好友,倒是因祸得福了。”……虽是嫁了一个年纪大的丈夫,可看这李默的神情,完全是把郑纹如珠似宝地捧着,倒也称得上福气不错。

姜宓轻轻恩了一声,她目光追随着郑纹的身影,眼神暖暖。

这时,崔子轩又低声笑道:“只是她多半以为我见异思迁,方才还偷偷瞪了我好几眼呢。”

姜宓低笑道:“她和阿秀的性子都有点憨。”

崔子轩紧了紧她的手,低低回道:“所谓物以类聚,你们三个都是憨的。”想到以前在蜀国时姜宓那憨呆样,崔子轩眼中的笑容都盛满了。

不远处,赵匡胤朝着两人看了一眼,转向一侧的赵匡义淡淡警告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姜氏是我们的恩人,不管她才华钱势有多惊人,你也不许动念头。”赵匡胤这人平素虽不喜多言,可每说出一句话总是让人不敢不从,赵匡义连忙低下头轻应了一声。

……

接风宴回来后,姜宓便收到了关于郑纹和范于秀的近况资料,她细细看了一会后,转向身前的护卫问道:“邵君派人出发了?”

“是。”那护卫恭敬应道:“一个时辰前动身的。”

姜宓点了点头,她在北周的地图上看了一会后,朝着一个地方一点,说道:“下个月赵氏兄弟会经过这个地方,想办法让范于秀的队伍与他们会合。”

那护卫一怔。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姜宓的行事风格,当下恭声应道:“是。”

……

三天后,柴荣正式封李默为唐郡王,赐郡王府一座,三千两黄金给李默夫妇。至此,郑纹夫妇正式在汴梁安下家来。又因为李默一直是赵氏兄弟联系的,所以李默这个南唐来的降王,实际上归属于赵匡胤的派系。

第二百一十一章 范于秀的清白

这天,天和日丽。

这么明媚的天空下,便是灰尘也是透着几分可爱的。崔子轩和姜宓手牵着手站在崔府的阁楼上,望着姹紫嫣红的庭院。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护卫来到崔子轩身后,禀道:“公子,范阳卢氏和太原王氏都已筹备妥当,他们来信询问公子的兵马何时可到?”

崔子轩微一颌首,示意知道了,他转头对上姜宓,微笑着说道:“阿宓,向你借二千兵马如何?”

姜宓手头有一万兵马,真正的精锐也就是二千这个数字。

姜宓转过头来,阳光下,她的眼眸宛如琉璃,发着剔透美丽的光芒。望着崔子轩,姜宓应道:“好。”

她这句毫不犹豫的好字,让崔子轩深吸了一口气,他紧紧牵着姜宓的手,带着几分自嘲,也带着几分涩意地说道:“这个世间,我能以性命相托的知己好友有不少,可能够相倚于后背的,却只有我的妻呢。”明明,他家大业大,拥护者无数,可自懂事来,他总有孤军作战的感觉,只有遇到姜宓后,他才知道什么叫安心。而现在,他更是真真切切明白那“安心”两字是种什么感觉。

转眼,崔子轩向姜宓低声解释道:“现在连南唐李默都归降到柴荣旗下了,纵观各路诸侯,能够如柴荣这般有圣明天子象的君王实在找不到第二家。经过商议,另外几大世家也有举族迁往汴梁之意。”说到这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望着天空的浮云,轻轻叹息了一声。

过了一会,崔子轩又道:“不过,他们现在便是迁过来,也是迁的嫡支的几个主要人物。因担忧路中不安全,太原王氏和范阳卢氏以及清河崔氏都向我借了兵。我那六千兵马再加上阿宓你的二千兵马,应该能护得他们一路安全抵达了。”

姜宓知道博陵崔氏的那些族老也动身前往汴梁了,想过阵子五望七宗的世家子弟都汇聚汴梁,这汴梁城怕是都会繁荣几分。

她明如水的双眸看了一会崔子轩,暗暗又想道:如果是以前,我听到五望七宗的人要来汴梁,定然会焦心忧虑。不过现在我与他有了两年之约,至少这两年中,他是不会违背那个誓约的。

至于两年以后又会如何,姜宓已不愿去想,甚至,连崔子轩也不愿去想。当此颠沛乱世,他们已是活得一日便占得一日便宜,两年在很多人眼中,已是太久远的将来了。

不说姜宓和崔子轩两人把每一日都将成最后一日的恩爱着,那一侧,范于秀也上路了。

邵君派了两百人来接她回汴梁,这让以为自己会老死乡下的范于秀既喜且忧。

范于秀这个人,性格憨直没有城府,而且因为她长相身材太过平凡,于内心深处,她甚至是有着几分自卑的。特别是想到汴梁城里,与邵君青梅竹马长大的那个美貌妾室,她就更是有着几分怯意。

望着官道上扬起的灰尘,范于秀挤出一个笑容,忖道:想那么多干嘛?一切等到了汴梁再说。

见她从马车中伸出头来,一个圆脸少年凑了上来,他笑嘻嘻地问道:“夫人可是累了?”

这个少年却是前不久出现的,他跟在邵君派来的护卫之后,虽然这小子一口咬定自己也是邵君派来的护卫,可范于秀就是觉得,这个一口幽州腔的少年好似另有目的。

范于秀这人性子活泼没有架子,闻言她白了少年一眼,回道:“累了又不能休息,你问这些没用的话干嘛?”

少年阿景笑眯着一双圆眼,他爽脆地说道:“夫人如果累了,阿景就陪夫人说说话啊。”转眼他又说道:“夫人可是在担忧到了汴梁后日子不好过?其实这个担忧大可不必。”

阿景这话还真是说到了范于秀的心坎上了。想到那厌恶自己的婆婆,那极得婆婆和丈夫珍爱的妾室,范于秀苦涩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怎么可能不担忧?”

阿景咧着一口白牙快乐地说道:“那是因为,到了汴梁城会有人帮助夫人啊。”

“有人帮我?”范于秀不信,她瞪大双眼连声问道:“谁?谁能帮我呀?”

阿景笑嘻嘻地说道:“夫人有所不知,刚才南唐过来的李默李王爷很受陛下重视,他的夫人就是夫人你在蜀国时的好友郑纹。”

“郑纹?”范于秀欢喜得尖叫起来,她急急问道:“真是郑纹?你没有听错吧?郑纹也到了汴梁?”

阿景严肃起来,他板着一张圆脸认真地说道:“不敢欺骗夫人!”

这下范于秀真是喜得不得了,她随手扯过马车的车帘,一边无意识的撒扯着,一边欢喜地说道:“郑纹也到了汴梁?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我有人说话了。”转眼她又自言自语道:“母亲到时不会不允许我出门吧?”她一会喜一会忧的,一张消瘦了许多的圆脸上表情丰富极了。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中,几个邵氏婢仆看到范于秀这个模样,同时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不屑的神情来。

这样在官道上走了七八天后,这一天午后,范于秀用过饭后在马车的晃悠中打着眈,突然的,外面传来了一阵厮杀声和哭叫声。

范于秀猛然惊醒。

这一醒来,她赫然发现,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山匪,那些山匪挡住了官道去路,正举着寒森森的大刀朝着队伍冲来!

范于秀出身于武将世家,见状,她在倒吸一口凉气后,迅速地拿起了挂在马车车壁上的弓箭,整理了一番衣裳后,她迅速地跳下马车,砍断一根绳子后,便翻身跳上了拉着马车的马匹上。

……

听着夜色中传来的厮杀声,赵匡胤猛然拉停奔马,不得他开口询问,几个负责侦探消息的士卒便急急跑来,向他禀报道:“禀将军,前面狭道上,黑虎山山匪正包围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双方正在厮杀!”这个士卒的声音刚落,又是一个士卒冲了过来,那士卒翻身下马,向着赵匡胤禀报道:“禀将军,被围的那支百姓队伍,观其旗帜似是邵大人的家眷!”

“邵君的家眷?”策马跟在赵匡胤身后的赵匡义倒吸了一口气,向赵匡胤说道:“大哥,这事看来要管一管了。”

赵匡胤点头,他命令道:“马上派人营救。”

“是。”

可是,他们终是去得迟了些。当赵匡胤等人赶到时,看到的却是一个负隅顽抗的妇人带着寥寥十几个护卫在与匪徒对抗。只略略一扫,赵匡义便冷哼一声,说道:“邵君治家不严啊,他那些护卫竟抛下主人逃跑了!”残阳下,还可以看到那些匆匆忙忙逃跑的护卫身影。这情景,让赵匡胤也皱起了眉头。

这时,赵匡义转向拼死抵抗,做妇人打扮的范于秀,赞叹的又道:“这妇人有血性,也不知是邵君什么人?”

两兄弟交谈之际,他们的手下已经包抄过去,不一会功夫,便把那些匪徒尽斩于马刀之下。那一边,范于秀见到终于得救,整个人朝着地下便是一跪,幸被阿景扶住。

阿景扶着范于秀朝赵氏兄弟走来,来到他们身前,范于秀福了一礼,感激不尽地说道:“多谢两位将军救命之恩。”

赵匡胤连忙上前虚扶一把,转头吩咐了几句后,他带着范于秀等人朝着扎营的地方走去。

不一会,范于秀便在腾腾燃烧的火堆旁坐下了,她一边用温后的酒盅暖着手,一边低声回复着赵匡胤的问话,“妾身姓范,我夫君名唤邵君。”

……

邵君这一日回得比较早。

他刚刚进府,便看到迎上来的妾室素秋那张泛红的双眼。

见她表情不对,邵君心中格登一下,他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素秋眼眶越来越红,她瞅着邵君,低声说道:“是,是范姐姐……”在邵君严肃的盯视中,素秋一脸担忧地说道:“接范姐姐的队伍遇到了山匪,姐姐她,她落到山匪手中了。”

邵君微微点头,他沉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刚接到消息,她已被人救出。”

“可,可范姐姐她……”素秋的声音小了几分,她不安地瞅着邵君,咬着唇小声说道:“怕就怕范姐姐落到匪徒手中过了一夜的事情传出去……”

正在这时,邵老夫人在婢女的扶持下走了过来,她冷着一张脸没好气地说道:“无论如何,我邵家也不能要一个失了清白的媳妇。君儿,既然她是蜀国范氏的女儿休她不得,那就让她到家庙里为咱家祈福吧。”这邵老夫人显然早就拿好了主意,一口气说到这里后,她板着一张脸盯着邵君,厌恶地说道:“我邵家虽然不是名门,可也是几百年的清白人家,这种事是万万不能容忍的。君儿,你马上派人接到那妇人,也别让她进门,就直接去庙里吧。”

邵君皱起了眉头,他沉声说道:“兹事体大,我与她的联姻可不仅仅代表着我们两个家族。这样吧,先把她接回家,等把事情弄明白后再做打算。”他伸出手打断怫然不悦的邵母,断然又道:“这事我自会处置,母亲休要烦恼。”说到这里,他转向素秋,“夜了,风有点大,你扶母亲进屋吧。”素秋恭声应了一声是,低头掩住嘴角压都压不下去的笑容,软声说道:“夫君也去歇歇吧,范姐姐的事明日现想不迟。”说到这里,她恭恭敬敬的转过身,小心地扶着邵老夫人朝内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