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一下子大意了,没注意这狗刚刚没拴牢…”那个男人很紧张地说。

“你们干什么吃的?不会把狗拴牢吗?伤了人怎么办?”我气急怒急,喘着粗气口不择言地向那个男人骂去。

“念伶!”刘俊喝住我,示意我不可以这么没礼貌,然后转回头,对着那个男人,温和地笑了笑,“大伯,我们没事,你不用紧张,先回去吧!谢谢你的桔子啊!”

我差点晕倒!

这个刘俊,到了这个时候还这么为别人着想。也不想想刚刚我知道你被狗咬到的时候有多紧张。

“刘俊!”看着那个农民走远,我大步地奔上前去,蹲下身扑进他怀里,仔细地检查着他身上有无受伤,“你没伤到哪里吧?有没有被狗咬伤?有没有出血?”

“没事没事,”刘俊用右手轻轻的拍着我的肩膀,“那狗只咬到我的裤脚,冬天穿得厚,没有流血,没什么事…念伶,不用担心,我真的没有什么事…”

忽然,我眼睛扫到他的右手,竟然血肉模糊成一片…

我倏地紧张起来。抬起他的右手,只见他的右手掌和胳膊上全是血水和泥水。“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尽量不让我的声音听起来颤抖,但仍是带着哭腔,“你还说你没受伤,那手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刘俊笑笑,抬起右手看了看,“哦,没什么事,刚刚从树上跌下来被桔树上的刺划到的…别担心,不疼的。”他小小声的安慰着我,他慢慢地伸出左手,打开,“…哦,对了,念伶,给…”

一个透着香味的桔子出现在他的手里,沾着他蹭到的泥土和他手上的血痕,却黄得耀眼…

“你…”我的鼻子发酸,眼泪奔涌而出。“刘俊…你是个大傻瓜…你害我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竟然还伤得…被狗咬到跌下树来手里还拿着这个桔子…你真的是傻瓜啊?”

他擦着我的泪,乐呵呵地笑着,“好好好,我是大傻瓜…下次不会了,别哭啊,念伶…”说着,把那沾着泥土的桔子塞进我的手里。

我擦擦眼泪,攥紧了那个桔子,又哭又笑。感动,让心里很温暖。

“好了,好了,不哭了,”他擦着我的眼泪,凑近我的脸,“本来人就不漂亮,再哭下去会让人笑话的…”

看着他的脸,我突然一个冲动,搂住他的脖子,闭上眼,使劲地凑上了他的唇…

“哎哟…”他惊呼一声,退开,没有受伤的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念伶…你干什么?你碰到我的牙齿了都…”

我一怔——啥?牙齿?

突然我明白过来他说的什么,顿时窘得差点挖个地洞钻进去。

“人家…人家就是突然想亲你一下嘛…”我嗫喘着,有些委屈。

刘俊闻言,笑了开来。他一把拉过我:“傻丫,真正的亲吻,是这样的…”

说完,他的唇轻轻的,印在我的唇上,辗转着…

好清新的味道。刘俊的唇上,有着薄荷的清凉,又有着像阳光般的温暖,好舒服…

哇——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感觉!

我也有些害羞地回应着他,感觉时间都就此停滞了,再也没有了距离,没有了空间——我们,就只有彼此…

“咻——”一声尖利的唿哨声,分开了我们相拥的身体,紧贴的唇。

回头一看,只见所有的人,都怔怔地看着我们的精采“表演”。

林斐挑着眉,“精采啊!”他夸张地大叫,鼓掌叫好。说完,他转头看了看关飞,“你说是吧,关飞?”

关飞紧抿着双唇,脸色有几分苍白,转过身去,也不搭理他。

而王娜与陈薇,更是用手捂住嘴,笑得那叫一暧昧。

轰——轰——轰——轰——

我如遭雷亟,僵立当场。转过头,看向刘俊,“刚刚…他们…”

刘俊看着我,脸也红得能掐出血来,“他们…好像…都看到了…”

天!我用手捂住脸,羞得无地自容。

感觉到我的害羞,刘俊拥着我,狠狠地瞪着林斐他们,“看什么看,没看过人拥吻啊?统统给我转过身去!”

“哈哈哈哈哈…”林斐夸张地大笑着转过身,“不看了不看了,有啥好看的,我和我们家薇薇又不是没亲过嘴儿,有啥好稀奇的?哼哼!走走走,我们走,不理他们,有了老婆就忘了兄弟的家伙…”

看着林斐、关飞他们都走远了,刘俊站起来,伸手拉住我,“念伶,没事了,我们…下山吧。”

“嗯。”我扯着他的手,刚要站起来,腿部肌肉忽然一痛…

“咝!”我痛得一下子跌坐回去。

“念伶,怎么了?”刘俊立即蹲下身,轻轻地拥住我。

我撇撇嘴,“刘俊…我腿痛,站不起来了…”

结果,下山的路上,刘俊一路背着我。

大家一路上都跟在我们的背后,笑得要死要活的。林斐笑得更是夸张,“我说你们两个也太夸张了吧,第一次约会,一个伤了手,一个伤了腿,还真是‘手足情深’啊!哈哈哈哈…”

搂着刘俊的脖子,俯在他宽阔的背上,听着林斐那夸张的笑声,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我终于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傻丫,笑什么?”刘俊喘着气,问我。

“没有啦!”我把头埋在他的肩窝,“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啦,让你和我的第一次约会,搞得这么乌龙…”

“哼哼,”他佯装生气,“你还知道你对不起我啊?我今天本来还跟林斐说你一定会给他一个惊喜,结果呢?只有惊,没有喜…呵呵…”说到后来,他再也装不下去了,也呵呵地笑了起来。

“对不起啦!”我撒娇地在他背上蹭蹭。

“不要动,你好重哦!”刘俊停住,把我往上托了托,“傻瓜,你该减肥了!”

“呵呵呵…”我笑着,故意和他作对,“不减,反正你又不会嫌弃我!”

刘俊闷笑,“是啊,我不会嫌弃你,如果你肯跟着我一辈子,你多胖我都不会嫌弃你!”

我笑笑,再次使劲儿搂住他的脖子。“那——这是你说的哦。好,我就跟着你一辈子,天天拼命的吃,吃成肥婆,再让你背我!”

“唔…那我是不是也该加油努力的练习长胖,好预防着免得今后被你压成驼背呢?”

“你敢!”我揪他的耳朵,“你敢长胖的话,我就切你身上的肥肉去熬油!”

“哇,那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嗯嗯,你才知道啊?”

“呵呵,好!我就这样被你压榨吧,你得意了吧?”

“哈哈哈…”

下得山来,我们找了个诊所,把刘俊手上的伤口包扎好,不料林斐却突然说自己还有事,带着陈薇匆匆地走了。

少了林斐这个闹喳麻雀,大家突然间又变得有些沉默。

我们找了个小饭馆,坐下,叫了几样小菜。

我瞄了瞄关飞,从山下下来后,他就一直阴着脸;看了看王娜,貌似这姐儿们还在装矜持;望了望刘俊,他也看了看我,笑了笑,却还是不怎么开口说话——

这气氛,怎么看怎么怪异。

娘的,看来这调节气氛的光荣任务只能落在我的身上了。

于是,我站起声来,脚踩凳子,大喝一声:“老板!”顿时惹来饭馆里的人全体的注目。

老板快不迭地跑过来,“小姑娘,啥事?”说完,瞥了瞥我放在凳子上的脚。

我立马立正,谄笑着:“来瓶啤酒!”

刘俊扯扯我,“念伶,你要喝酒吗?小心喝醉。”

我豪迈的大手一挥,“放心啦,不会。我酒量很深的。”天知道这话说得我多心虚,要知道我家里的人都不能喝酒,我爸经商二十年,现在都只有二两酒量,喝上三两就开始舌头打结。但愿我没有遗传到他老人家这一点,阿门!

我心想,酒是调节气氛的氧化剂,哼哼,小样儿们,我就不信几瓶酒下肚,还搞不定你们!

酒上来了,我倒了满满一杯那明黄色泡着气泡的液体,举起酒杯:“来来来,为我们今天难得的相聚,干杯!”

说完,我也不等他们举杯,端起来就一饮而尽。

刘俊把酒瓶抢了过去,“念伶,”他难得严肃地唤我,“女孩子要少喝点酒,会伤身体的,知道不?”

“就是,”王娜也笑了起来,挟了一筷子菜给我,“念伶啊,一高兴起来就有些得意忘形的。”

我吃着菜,否认:“哪有,难道高兴了,喝点酒都不成么?”

关飞说话了,“女生喝醉酒不好,没听过酒后乱性么?你看你,才一杯下肚,脸就已经红了。”

我不以为然,哼了哼,“得,刘俊都没管我,你倒管得宽了啊。”指了指王娜,“要管管她去。”

王娜脸一红,“张念伶,你再这么说我就不跟你好了啊!”

我晃了晃脑袋:奇怪,怎么看王娜有点摇摆不定的样?晃来晃去的。

“王娜,别动了,你晃得我头晕。”我说。

王娜傻了眼,“我没动啊。”

全部的人都静了下来。

关飞竖起一根手指:“张念伶,这是几?”

我眯起眼,看了半会,“一吧?”不确定地回答。

刘俊松了口气,“呼,幸好没喝醉…”

他的话音还没落,我突然听到“咚”的巨响,感觉额头痛了一痛,便没有了知觉。

37

王娜终于得偿所愿和关飞开始交往,貌似他俩感情还不错,这让我小小的骄傲了一把。

而我,也因那次的醉酒事件,被关飞和王娜整整取笑了一个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我们迎来了这学期的第一次期末考。

这几天,班里被一种惶惶不安的情绪笼罩着,因为,期末考试就只剩下最后的一个星期时间了。几乎是周而复始的,每一届高一的学生,对于这入学后的第一次期末考试,都会感到恐惧。因为,这次考试的成绩,将直接地影响到学校的文理分班,也就直接地影响到了学生们今后的志愿选择与发展方向。

老师那里流传出的消息是:历来想进文科班的学生,都必须成绩优异,因为学校只有这么一个文科班;

同学那里流传出的版本却是:历来的文科班里的学生,都是班里的最后十名,由班主任统一下划,分到文科班里,因为兴德高中历来的升学支柱都是出在理科班里。

也许,同学们之间更好沟通,大家更相信同龄人的话,所以,数理化稍微好一点的同学,几乎无一不卯足一劲地加紧用功念书学习,生怕这次的期末考试成绩落后,被班主任划入文科班里去。要知道,“学好数理化,成遍天下都不怕”,现在的好工作,处处都与理科分不开。而文科学得再好,能保证今后找到一个铁饭碗么?

而我,却在班主任上报文理分班志愿时,义无反顾地报考了文科班。并不是因为我相信了同学们之间的流言,认定自己考不好,所以自愿到文科班里去。相反的,这是我第一次与自己的博击。

我,喜爱文学,喜爱着那种从文字里获得精神上的满足的感觉,所以,无论文科班是同学们说的那样差,还是老师说的那样好,我都进定了文科班!

让我高兴的是,刘俊也报了文科班。他一直爱好文学和历史,我们算得上是同好了。每次在一起,都可以为一句唐诗一句宋词或一段历史事件争论好半天,各抒己见,求同存异。今后如果和他在一个班里学习,也会是一件乐事。

然而,让我想不到的是,我们班里,竟然会有一个人也和我一起报了文科班。关飞,这个一上文科科目就大打瞌睡,连漫画都没有心情看,一写作文就头痛,东拼西凑东抄西抄的关飞,竟然和我一样,报了文科班!

面对我诧异的眼神,关飞一派的云淡风轻,“干嘛?我这叫为爱牺牲,谁叫我喜欢的人要上文科班呢?我又不想和她分开…唉!就只能勉强再和你同窗几年喽!况且,就凭我的头脑,不论文理,将来都会有是人中龙凤的啦!呵呵…”

我白他一眼,不再言语。

看来,关飞当真是陷入爱河里去了。这一下,报了文科班志愿的王娜,做梦也该笑醒了!

让我想不到的是,当我报了上文科班的志愿后,王老师竟然私下里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对我说希望我能继续留在将来要成为理科班的高一六班就读。简而言之,原因就是由于我之前每次上交给他的作文都写得十分的精彩,让他十分的欣赏,所以他认为我今后在文学方面必有造诣,所以就希望我能留在他带的班里就读,让他可以“得英才而教之”。末了,他含混地对我说,其实文理分班意义不大,在理科班里也可以学好文科科目,所以希望我能再考虑考虑自己的志愿。

可是,我想说的是:王老师…你貌似找错人了吧?虽然我的语、历、政都还算不错,作文也能马虎地混个中上,但就我那总体成绩而言…和关飞相比,好像你更应该找他谈谈吧?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的决定,对于即将来临的文理分班,我仍然充满着期待。

考试时,我对文科科目那是胸有成竹。但是,面对理科科目,我只能与试题大眼瞪小眼。

奇怪啊,我明明上课都有认真听讲啊,怎么现在真到考试了,面对这些稀奇古怪的数字符号和公式,竟然一个都做不上来?

最后一堂是考物理,我做得异常艰难。判断题,我跟着感觉走;选择题,我闭上眼睛打勾…

突然,手臂又被人撞了撞。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期末考试以来,每临考理科科目,关飞总是在做完后抄一份答案给我。然而,出于傲气,我从来没有理过他。虽然这场考试很重要,甚至关系到我的未来,但是,我仍然想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而不是别人的施舍得来。

考完试,我松了口气,心情却异常的沉重:曲指算一下,除了语文、历史、政治、地理以外,其余的科目,我都是在“跟着感觉走”,考得怎么样可想而知。

关飞在老师收了卷子以后,很是气愤地看着我。

“张念伶,你什么意思?”

“什么?”

“我给你的答案,你为什么不接?你知不知道这次考试有多重要?万一你进不了文科班怎么办?你理科行吗?你学理科能出头吗?你想没想过这样的后果很严重?为了这次考试,班里的人,你现在看看,有几个是没有作弊的?你这样做,会害死你自己的你知道不?”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他,意兴阑珊,“那就不进文科班,不考大学呗!总之,我不会为了这样小小的成绩就去作弊欺骗自己。”

“你!”关飞霍地站了起来,脸色发青地看着我,“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就没有为我想过?”

闻言,我感到莫名其妙,不禁失笑起来:“奇了怪了,我不就没抄你给的答案么,你有必要这么激动吗?啥叫没为你想我,我要为你想什么?”

说完,我站起来,不想理他,就往外走去。

教室外,关飞却再次拉住了我,“张念伶,你真的让我无法理解,你这个…”

我使劲地挥开他的手,被考试压抑得快喘不过来的情绪在瞬时爆发开来,“关飞,你是我的谁?我要你这样管我?告诉你,考坏考好,我张念伶都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这一切,不用你来关心!”

也许是我的声音过大,竟惹来了同学们纷纷的侧目与围观。

刘俊也挤了过来。看到我与关飞怒目以视,不禁有些怔住了。不过很快,他便转身疏散了围观的同学,走到我的身旁。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关飞。

关飞铁青着脸,白了我一眼,对他说:“我去找王娜了。”说完,越过我们,径直往楼下走去。

我与刘俊在花坛那里坐定,把这件事的始末原由都告诉了他。

当他听到我说的考试不理想,可能进不了文科班时,他的表情很平静,只是很温和地告诉我:“念伶,我妈妈从小就告诉我一句话,那就是:‘诚心人,天不欺’,就算没有进得了文科班,就算没有考上好大学,甚至没有考上大学,你拥有着诚实的品格,将来就一定不会让人看不起!所以,我支持你,也相信你。”

听了他的话,我放下了心来。

是啊,不管未来如何,诚心人,天不欺!

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刘俊才是最最懂我的人!

成绩单出来了。除了语、历、政、地四六功课在九十几分之外,其余的几门功课刚好及格。班上总共六十几个人,我排名第四十几名。不上不下的成绩,若按老师的说法,我进文科班是无望了;若按同学的说法,我进文科班——还是无望了。拿着这张成绩单,我欲哭无泪。看来这辈子,我注定和文科班无缘了。

拿着成绩单回家,妈妈早就在家做好饭菜等我多时了。

沮丧地把成绩单递到妈妈手上…

我看着妈妈越来越青的脸色…

“你这是怎么考的?伶伶,不是跟你说了,这次的考试很重要,你不能考成这样的吗?你这样的成绩,怎么上文科班?”妈妈拿着成绩单的手发着抖,“你怎么…老是让我和你爸这么失望?你要我们这样‘年年失望年年望’到什么时候?”

我低下头,意图解释,“不是这样的,妈妈,我尽力了。我真的有尽力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