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力了？你这叫尽力了？”妈妈把成绩单在我的面前抖动着，“你说你如果真是脑袋笨，我和你爸也就认了，可你不是傻瓜啊，你这样的成绩…唉！”
“妈，这不能怪我…”我看着她，意图让她明白，这次考试，我虽然考得不好，但这毕竟有着初中时的根基问题，也有着现在的同学恶意作弊以致水涨船高的问题。
“那我问你，这成绩单上，考第一的那个关飞，他有没有作弊？”妈妈听完我的话，只当我是在砌辞狡辩。
“没有…”我小声地回答。
“对了！”妈妈凌利地看着我，“这就说明，成绩优秀的同学，真正学习了的同学，不管别人怎么作弊，仍然可以凭真才实学取得好成绩。而你…不管别人有没有作弊，都不能成为你成绩不好的理由！”
不得不承认，妈妈说得对。但我心里却也有着小小的不服气。“可是…至少我是问心无愧的！”我回嘴，用刘俊对我说的话。
“我不要你的问心无愧，我只要你的成绩好！”听到我的回嘴，妈妈更生气了，“如果作弊真的可以使你的成绩好起来，那我宁愿你去作弊！”
轰！
妈妈的话像一记炸雷，让我的世界——我所坚信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崩塌…
看着眼前的妈妈，我只感觉好陌生…
为什么？为什么要以成绩来评论我的努力？我的确有认真听课，认真做作业，认真学习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因为我考试考得不好，就把我唯一一点诚实的品格、坚持的原则都视若弃弃屣…
难道，就因为我成绩不好，在妈妈你的心目中，就永远不是一个好女儿吗？
晚上，爸爸回家。脸上带着几分倦意。
在看完我的成绩单，听完妈妈凌厉的对我的数落后，爸爸叹了口气，“唉！真不知道，当初让你去让这个高中，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
我把自己蜷在沙发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尽量忽视父母语气中那浓浓的失望。
“看来，这下我们只有再去找一下学校校长还有班主任了…”父母讨论了半天，最后，妈以叹了口气，总结出一句这样的话，就开始翻箱倒柜地准备着将要送出去的礼品。
因为我学习的关系，从小到大，父母总是看着什么好东西都往家里买，但总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用地储存着，以备将来托人走关系之用。
看着妈妈架轻就熟地很快把一大堆的礼品摆放出来，我痛苦地缩在沙发上，爸爸，妈妈，对不起…
我真的很不争气，总是让你们失望…
38
每年过年，都是让我难受的时候。
因为这个时候，也总我的父母提着礼品到处去给我的老师拜年或托人找关系的时候。
很快的，学校就有了回话，我被分到了文科班里。父母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这个年，我们家总算过安生了。
寒假很快过去了。
开学的时候，我、刘俊、关飞，王娜，都如愿地进入到了文科班。
报名的当天晚上，我们照例上晚自习。经过第一次抢座位的事情，这一次，我早早地来到教室，却不曾想，当我第一次进入文科班的时候，眼前的情景简直让我不敢想象：
一个教室里像一个喧闹的菜市场，同学们挑座位的挑座位，擦东西的擦东西，讲话的讲话——学校特别为文科班准备的一个偌大的教室，竟然被济了个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天哪，这个文科班里，到底有多少号人啊？
在我发怵的时候，刘俊向我打招呼。他比我来得还早，挑了一个前三排的好位置。然后因为座位只有一个，另一个座位虽然还很脏，但桌上已经摆好了书和文具，显然有人先占了座位，所以他把座位让给我以后，径直走到了最后还没有人坐的最后一排，坐了下来。
我的同桌是一个和我一样短发齐耳，长相有点像陈冲，文文静静中透出书卷气的女生，叫陈清皓。初初见到她时，她正拿着一块抹布走过来，准备打扫课桌。
“哎！”我叫住她，“同学，我已经帮你打扫过了。”说完，我亮了亮手里的抹布。
她抬起头，有点疑惑和戒备地看了看我，一双大大的，清澈的眼睛里写满着询问，似乎不相信我会这么好心，好半晌，才低低地说了一句谢谢，就坐了下去，再也无话。
我也不恼，看着她坐下，感觉这个同桌还不错的样子。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明明是才见面，我却感觉这个同桌似乎让我有一种想亲近的感觉。
我紧挨着她坐下，看了看教室里依然吵闹的同学，又看了看那个已经拿出一本书看起来的同桌，这种想亲近她的感觉越发明显。也许，是因为我这个人不太好静吧，所以总对那些有着宁静气质和书卷气的女孩子有着一种想亲近的欲望。再仔细一看，她看的书竟是那本我一直在找的三毛经典剧本《滚滚红尘》，我心里想亲近她的感觉就更加强烈起来。
“呃…你好，我叫张念伶…”我主动跟她打招呼。
她的目光从书上转向我，静静地看着我，仿佛在审视着我，然后轻轻地说：“你好，我叫陈清皓。”
清皓？好高洁的名字！
“清如明镜，洁似皓月…”我低喃着，对她的好感顿时又增添了几分。
听到我的低喃，她有点震惊地看着我，眼里有了几分对我的赞赏。
“看来你的父母一定期望你能做一个洁白清皓的女孩子！”我对她说。
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浅浅笑着，如同轻风拂面般的，轻轻地对我点了点头。
“张念伶，我正到处找你呢！”王娜的声音插了进来。“我还在教室门口到处望你呢，结果没想到你动作倒快，都找到座位坐了进来了！”
“你少这样说我，我还不知道你么？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刚刚站在教室外面，等的人恐怕不是我吧？”我调侃着她。
王娜脸上顿显赫色，“没…没有啦…”却支支唔唔起来，害羞地低下头，绞着衣角。
我撑起身子，凑到她耳边，“寒假…和关飞发展得怎么样啊？情人节两个人…嘿嘿…”
说到情人节，我心里就是一甜。
那天和刘俊出去玩，本来约好看电影，却不曾想，他却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竟然掏出所有的钱，给我买了九朵玫瑰花，并告诉我，九朵玫瑰的花语是“天长地久”…惹得我乱感动了一把。
“哪有！”王娜嘟着嘴，“寒假我们就出来玩了两次，他老是迟到，还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我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一点都不懂人家的心…情人节更是什么事情也没有，我那天打电话给他，他说他有事，不能出来…”说完，王娜歪歪头，看着我，“念伶，我怎么感觉关飞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闻言，我心里一惊，这个关飞，在搞什么！
明明已经在和王娜交往了，还装出一副不在意的神情！
大男子主义，典型的大男子主义！
然而，我却只能安慰着王娜，“怎么可能！”我假笑着，打着哈哈，“可能是因为…关飞他比较害羞吧？你知道的，你长这么漂亮，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唔…这倒是！”王娜挺挺胸，用手顺了顺头发，眼角眉梢间又恢复了往日的那份自信。
我感觉松了一口气。
幸好此时，晚自习的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都坐到了自己找到的座位上坐好。王娜又焦急地看着窗外，直到看到关飞的身影出现在教室，她这才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座位去了。
我们的班主任迈着大步走进了教室，他戴着一副金边眼睛，十足的知识分子派头。一站上讲台就来了个自我介绍。他也姓王，身于中国建国那年，于是就叫王建国，教我们历史课。当他自我介绍完后，他对我们说了这么一番话：“相信大家也都知道，我们这个文科班呢现在虽然说有将近一百人，然而很大一部分同学都来得不是很心甘情愿，这里我也就不多说了。但我不会对你们放弃希望，也希望你们也能在文科班里自律自强，好好学习，相信将来也一定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我一下子怵在那里，心情也跌入谷底。
难道…分班时同学们的传言是真的？真的是把每个班最后十名的同学都分到了文科班里？天！
这样的一个文科班，怎么可以说是文科班？整一落后分子大集合！
那我和我父母…为了进这个文科班所做出的一切努力…又算什么？
我感到很愤怒！
这个王建国老师，我们这个文科班的班主任，竟然极端的不负责任！
除了上历史课我们能看到他的身影外，几乎他从来不会到文科班里来。
偌大的一个文科班，一个近百人的大班，在他的“带领”下，天天喧闹得比菜市场还要热闹。上主课时，有同学公然在下面睡觉、划拳、嬉笑、打闹…上晚自习时，教室里的同学更是寥寥可数，讲话的讲话，打闹的打闹，更恐怖的是竟然有同学把烟拿到教室里，抽得整个教室都是烟雾缭绕。
满心期待的文科班的生活，没有给我带来快乐，反而有一种破灭与绝望。幸好，刘俊还在我身边。他总是默默地陪着我，把我的一切看在眼底。然后，陪在我身边，陪着我看书，鼓励我在这样噻闹的环境里，静下心来读书与学习。
也许，正是因为有了他的陪伴，我感到心安。心，也渐渐地沉静下来，能慢慢地在这种学习环境里学习了，成绩反而也提升不少。
然而，我的同桌陈清皓却显得郁郁寡欢。
一天晚自习上到中途，教室里的同学闹得不可开交。陈清皓看着看着书，忽然把脸伏到书桌上，低低地啜泣起来。
“清皓，你…你怎么了？”虽然我和她同桌，但她总是一个人闷闷的，除了同班的以前分班前的两个朋友之外，她几乎都不怎么和我、和同学们说话，所以看到她这样，我有些着慌。
她转过脸，仍伏在桌上，双眼红红地望着我，嗓子有些沙哑，“念伶，这里…让我感到好失望…”
我差点被她的话呛到，急忙安慰她：“你…你想什么呢你？”
“这个班…我觉得我待不下去了，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低喃着，眼泪不停地奔流着。
我松了口气。原来…虽然不说，但我们的心情，都是相同的。
“清皓，别这样想，这样的学习环境，的确是当初我们这些一心想学文的同学没有意料到的一件事，但…”我转了口气，想起了刘俊给我说的一段话，“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有很多事情，是上天给我们的试炼。想想，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们还能保持一分对文学的热爱，对学习的热爱，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现在的失望，也许只是为了今后可以更好地怀念这段在喧闹与艰辛的日子里认真地对待学习，认真地对待人生的日子。”
听到我自信满满的说辞，陈清皓渐渐安静了下来，眼底又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神情。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的态度就是：振作！然后，更好的学习，不要放弃。当我们考上大学的那一天，我们都会发现，现在这样的求学之日，将会是我们一生都难忘的记忆！”
我一口气把话说完，却发现她已经慢慢地把头抬了起来，眼睛里散发着光采，静静地看着我。
“嘿嘿…”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但我现在，就是在以这种态度，对待这样的日子…”
“不！”她轻轻地开口，“你说得很对！现在这样的日子，就当是上天对我们的试练！”
见她认同我的话，我莫名的一阵高兴。“其实，这段话也不是我说的啦，是…是刘俊告诉我的。但我绝对认同这样的观点！”
“刘俊？”她歪歪头，看了看刘俊的方向，“他…是你的男朋友吧？”
我笑了，从心底涌起一阵幸福的感觉。“嗯！”
她也笑了，眼里有着羡慕。“看得出来，你们挺好的。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他也算得上一个好人，有一颗赤子之心！”
我笑着点点头。关于这一点，我不能否认。
“对了，你上次看的那一本三毛的书，能借我看看吗？”为了不让她一直在这个问题上打转，我换了一个她应该比较感兴趣的话题。
陈清皓眨眨眼，“你是说那本…《滚滚红尘》吗？你也喜欢吗？”
“当然！我找这本书找了好久了，这是三毛在世时写的唯一的一本剧本。我一直很想看呢，可惜现在的书店里都卖断档了。”
“那——”她从书桌下把那本书拿上来，双手递给我，“送给你！”
“这…”我吃了一惊，“这怎么可以？”忙推拒着。
“有什么不可以啊？”她笑笑，“我喜欢三毛的书，你也喜欢三毛的书，我们也算是同好了。这本就送给你好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这本书的！”
“不行！”我坚持着，“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只要借来看一下就会很高兴了。真的，谢谢你了！”
闻言，她清亮的眼睛看着我，笑了。“那好，我就把这本书借给你，你何时看完，还我便是。”
我这才心满意足的把书接了过来。
“对了，你听过电影《滚滚红尘》的主题曲吗？”她问我。
“听过啊，当然听过！”我兴奋地回答。然后轻轻地吟唱起来：
起初不经意的你
和少年不经世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想是人世间的错
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终生的所有
也不惜获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陈清皓静静地聆听着我有些五音不全的歌声，眼睛里盛满着笑意。
来易来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我轻轻地哼唱着这段有着哲理意味的歌词，看着陈清皓，只见她也正看着我，然后也微启朱唇，跟我轻轻地和着：
本应属于你的心
它依然护紧我胸口
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
来易来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于是不愿走的你
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
跟随我俩的传说
当我们把歌全部唱完时，相视一笑，忽然觉得，人与人之间，竟可以因为一首歌而这么的熟悉与亲近，这样的感觉，竟是满足。难怪古人曾有“高山流水意，谁复是知音”之叹，原来，歌并不仅仅是一阙词，一首曲，而是一种人与人之间寻求灵魂结合的一种方式！
陈清皓笑着，如清风拂面，又如百花盛开般绝艳的神色，看着我的眼睛里，有着仿若找到知音般的兴奋与清亮。
尽管她不说，我亦不说，但我知道，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39
体育课上，男生练习短跑比赛，我们女生则自由活动。
关飞和刘俊分到一组比赛。也许是因为关飞长得帅气体育又好的缘故，引来一大群和我们同上体育课的别班女生的围观。这一局跑步比赛，气氛竟然显得格外紧张。
我静静地呆在篮球架下，抱着刘俊的衣服看着他跑步。王娜，就站在我身边，同样抱着关飞的衣服，一脸骄傲和幸福的等着看关飞起跑的样子。
自从关飞和王娜在一起后，王娜真的对他很好，我虽然不知道关飞怎么样对待王娜，也曾想过去问一问，但一想两个人之间的事，外人无法置喙，也就作了罢。但现在看来，估计应该也不差。看见好朋友能得觉得幸福，我也很为她与关飞而开心。
体育老师地把手里的小红旗举过头顶：“预备——”
刘俊与关飞在同一时间弯下腰，曲下腿，双手支地，全身肌肉贲张，作好了冲刺的准备。
“跑！”体育老师把手里的小红旗用力地一挥…
刘俊与关飞立即像两支离弦的箭一样，快速地冲了出去。但关飞的起跑比刘俊慢了半拍，明显地落后刘俊一截。
王娜看着，显得有些焦急。而我心里却暗自窃喜：刘俊赢定了！
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刘俊快要接近终点线的时候，他却突然放慢了奔跑的速度，堪堪地让关飞直追而上，超越过他。
我愣愣地看着，看着关飞迅速地冲过终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