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看着他,他好像又生气了…

可是,我自问我并没有哪里惹到他啊!

但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顾骏城突然又扑到我的床边,居高临下,像一只盯着食物的孤狼般,死死地、牢牢地看着我,那神情,就像要把我盯出一个洞来。

“张念伶,你今天为什么要去找宇文赝?到底有什么事,让你可以不顾医生的劝诫,一意孤行的去见他?”他逼视着我,不容我闪躲,“怎么,你害怕我会对你不利,所以想去搬救兵?”

我一惊,直觉的反驳,“不是,我是…”

他眼一眯,“是什么?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现在去找他倾诉,甚至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体?”

“…”我无言以对。

顾骏城咄咄相逼,“还是…你听到我说我会对刘俊不利,所以你想去找宇文赝帮你?”

我震惊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我都跟你说了不是这样的…”

他冷笑,“又不是?那真是奇了怪了!哦!”他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了,我突然想到,医生告诉我说你是在我走后就马上离开了医院,也就是下午一点多左右吧。但宇文赝却说你是在五点钟左右才去找的他…”他逼视我,眼底是一片肃冷,他温热的气息也扑面而来,“那么你告诉我…从一点到五点,这几个小时的时间,你去了哪里?”

“…”我一惊,全身忍不住地一阵轻颤。看着顾骏城一脸质问的神情,似乎他已经猜到了我心里所有的想法。

从来不知道,顾骏城也会有这么严谨的一面。在我看来,一直觉得他就是一个像被人宠坏的孩子,没有心机,也没有多少心眼,最多也就是有些小气,心胸也不怎么宽广罢了。与他相处的时间里,他在我面前几乎都是透明的,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他的一些做法,但他却从来,没有拿过什么心眼来对付我。我一直搞不懂,为何就他这么简单的人,在商场上却可以无往不利,击得一些对手无任何一点还击之力。

而我现在终于知道了,顾骏城,他只是没有把这些应用到我的身上罢了。否则,就他的细心,他的心思,估计与关飞也就不相上下了。

而他现在这样的对我,却是我逼的…

见我不说话,顾骏城彻底的恼了。一把攫住我完好的手,扯过头顶,力道大得我禁不住又是一声痛呼。

“我在问你话,你听不见还是跟我装傻?”他在我耳边大吼,“张念伶,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你是不是去见那个见鬼的刘俊去了?”

手被他擒住,我疼地两眼都噙出了泪来,然而我却无心去管身体的疼痛,因为他的话正好说中了我一直想要对他隐瞒的事情。我震惊地看向他,脑中一片空白,也完全忘记了反驳…

我这样子无疑的就是向顾骏城说明了一切。

顾骏城冷笑,如果说他刚才还有几分疑惑,那现在从我的面目表情上他也知道了答案:“果然…你去见了刘俊,”他俯身看我,眼底一片凛冽,“你去见了那个刘俊,对不对?”他一把攫住我的下巴,“你想跟他说什么,嗯?想叫他小心我?还是…想叫他等你?”

我挣扎,不语。

“我要你说话!是不是这样的?”顾骏城彻底的激动了起来,血色染红了眼底,“张念伶,你不要当我是傻瓜,十几天以前你还说要和我结婚,现在却无缘无故的说分手,为什么?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遇到那个刘俊了,是不是?你遇到他了!所以,你想和我结束,所以你想和他再在一起,是不是?”他朝我大吼。

“不是不是!”我使劲的扭动着被他制住的手,打着点滴的手也因为剧烈的挣扎而引起了血液的回流。一时间,我的血顺着胶管流回到点滴瓶里,晕红了那瓶透明的液体,越来越红,越来越血腥…

“你凭什么质问我?你有什么资格?我不是你的谁!”我大叫,眼睛恨恨地瞪着他。

顾骏城身形一顿,咧了咧嘴,想笑,却扯开一抹似笑非笑的狰狞。

“你不是我的谁?你敢说我不是你的谁?”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表情既痛苦又疯狂,“好,好,好…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是你的谁!”

说完,他一把掀开盖在我身上的被子,猛地扑向我,整个人压在了我还微微发烫的身体上,双手死死地制住我,无论我怎么躲,他的唇舌也总能轻易地吻向我,没有温柔,只有疯狂…

“顾骏城你在干什么?”我慌乱起来,使劲地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奈何他的力道太大,我挣不开,反而在拉扯间,我手一扬,一直挂在支架上摇摆不定的点滴瓶终于禁不住这样的拉扯,“哗啦”一声,随着支架一起倒向地面,发出一阵巨大的响声,玻璃瓶也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的残片…

我的血,也顺着那没有了液体的胶管,一滴,一滴…汩汩地流向地面,慢慢地,把地板晕成一滩诡异的红…

然而,这一切,也未能阻止顾骏城的疯狂。他别开眼,不看我痛苦的表情,唇却随着我病员服的领口一路而下,“嘶…”随着他手里的动作,我的病员服离开了我的身体,纽扣蹦跃到地上,发出几声清响…

“顾骏城你放开我!我要叫人了!”我使劲的叫着,知道了他的意图,我羞愤难当。这里是医院啊,有多少人在这里过上过下来来往往,就算我是住的豪华病房,却也难保会有医生或护士过来探视,而他现在却…他到底当我是什么?

哪里知道,我这样的威胁也未能唤回顾骏城的一点人性。在我裸露的胸房上使劲地咬了一口,他抬起头,满意地看着我吃痛的表情,勾起一丝嗜血的笑意,“好啊,你叫啊!我巴不得你把全医院的人都叫过来,让大家看看…你是我的谁…”

说完,他不再理会我哀求的神情,别过头去,一把解下了自己的西裤,又动作流利地蜕去了我的病员裤,在我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一个挺身…

“啊!”我痛得大叫,却又因怕别人听见而压抑着。想退缩,他却死死地压住我,不管不顾地开始了最最原始的律动,每一下,都深深的进入,没有一点温情,刻意地想要弄痛我。

我痛得脚趾全蜷到了一起,握紧拳头,拼命的深呼吸。从来不知道,如果一个男人存心要让一个女人痛,是一件多么轻而易举的事。相较于这一次,他以前对我的施暴根本不算什么…

“顾骏城…求求你…我好痛…”恍惚间,我只能发出哀求,小声的,却充满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听到我的哀求,顾骏城顿了顿,汗湿的脸伏在我颈上,亲吻着我的脉搏,拉过我的手贴在他的心房上,“痛吗?念伶,你可知道…我比你更痛…”

说完,下一秒,他又一个深深的戳刺——

“啊!”我又一声抑不住的痛呼,眼角却浸下了泪来…

好久好久,久到我已经痛到麻木,久到我以为我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干涸…

终于,在顾骏城一阵颤栗间,他拥抱着我,一阵暖流涌进了我的身体深处…

我喘着粗气,任由他的身体重重地压在我的身上,抬眼,泪眼朦胧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任由那刺眼的白炽灯灼伤了我的眼。

一切,都结束了…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白。我全身上下都在疼着,连一个轻微的动作都疼得钻心。

顾骏城没有离开,坐在床边,痴痴的看着我。看我醒来,他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却又带着懊恼,“念伶,你醒…”关切的话语却在看到我含恨的看着他的眼时戛然而止。

我看了他一眼,对眼前这个男人,我是真正的死了心,绝了情。

别开眼,我的视线落到自己昨天被针管扎破的手腕上,不意外的看到手腕处一片青紫的淤肿。虽然他已经帮我换好了病员服,又把昨天我流的血和着碎玻璃全都打扫了干净,可是,却仍然难掩他曾经加诸在我身上的伤痕。

“念伶…”他俯下身来,小心翼翼的唤我,“念伶,对不起…”

对不起?我冷笑。

每一次,每一次!在伤害了我之后,他都会这么说。可是,下一次,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他还是会这样选择伤害我。不留一点余地,不留一丝退路。

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念伶,”他执起我的手,语气又是那么的恳切,“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痛…从第一次与你相识,当看到你留在桌上那写满关切话语的字条时,我的心就被你温暖了…这么多年,我们在一起,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我知道我不够温柔,我知道我有时很痞很坏,我不会体贴你,不懂你的感受…我想改的,我真的想改的…可是每一次你都要惹我生气,你都要这样的误解我…念伶,我喜欢你啊,我真的喜欢你…”

他在诉说着对我心意,一字一句,卑微,情真意切…

然而,却再也暖和不了我的心。

不爱,就是不爱。

顾骏城,你可知道,你昨天的伤害,反而让我更加坚定了要离开你的心意。

“念伶…”顾骏城把手埋进我的手心,“念伶,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是存心要这么做的,我只是…感觉不到你的心,我好怕,好怕我真的会失去你…只有在我们交融的那一刻我才能感觉到你还在我身边,你还在我怀里…念伶,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我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我从来没有这么乞求过任何人,真的,念伶,我求你…不要离开我,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我冷冷地看着他的痛苦,他的乞求,可是这一次,我却感觉他所说的,所做的,多么像在做戏。我再在没有心动的感觉,也再没有想要勉强自己回心转意的想法。

我知道,我是真的对这个人死心了。

轻轻地,我抽回了自己的手。翻过身,我背对着他,不理他的错愕,也不想再看他那副受伤的表情。如果说我真的欠了他,负了他,这一次的伤害,我们算两清了吧?

用被子蒙住头,我冷冷地道,“我想休息一下,顾骏城,你也该去上班了吧?”

说完,我不再说话,闭上眼,耳朵却听着外面的动静。

沉默良久后,我终于听到顾骏城站起身时衣服的悉悉声,然后,我听见他轻轻地步出房间,轻轻地为我关上了房门…

我保持着这个姿势,把头埋进被子里,感觉着浑浊而又灼热的呼吸在被子里流淌,心,却从未像现在这么清明…

顾骏城,我该谢谢你。这一次,是你让我终于真正的下定了决心——

离开你!

95

又过了两天,我的病情终于稳定了下来,在医生的允许下,顾骏城帮我办理了出院手续,接我出了院。

我提着自己的衣服,默然的跟顾骏城上车回家,一路无话。自从他再一次的伤害我以后,这两天以来他虽然一直还是守在我的身边,但我一直没有和他说话,我找不到再可以跟他走下去的理由。一开始我们就已是错误,拖了五年,现在也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到了出租房的楼下,顾骏城下了车,想要帮我拎东西,我一把抢过,自行拎上了楼,任由他僵在那里,很久很久。

回到家里,多多赶紧上前迎接着,几天没见,刚刚美过容的脸又变得脏兮兮的,跛着脚,使劲地朝我摇着尾巴,样子惹人怜爱到了极点。

“多多,姐姐回来啦!”我抱住它,使劲的亲热了番、看着这个被我救下的小可怜如今长得又高又壮,我心里就止不住的开心。然而,下一秒,当我听到楼道里响起的那熟悉的沉重的脚步声,心又沉了下去…

看到顾骏城进门,我反而镇定了下来。

他站在门口,看我的眼神有些怯怯的,想进屋却又不敢。

“念伶…”

我站起身,没有理他,牵着多多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颓然地坐到床边。

房间里一尘不染,看来,我住院的这些时日,顾骏城不仅照顾了多多,还叫人帮我打扫了房间。

一时间,我有些怔忡。

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在我已经跟他说了分手之后?他以为这样,还能挽回什么?我的心从来不在他的身上,从我们相识到现在,是的,我们一起经历了许多的事,一起成长,一起进入社会,一起变得成熟…可是,我却永远无法遗忘当初…我们的关系,是由“性”开始的…

也许,我这样真的很绝情。也许我的做法说出去很多人都会不谅解,毕竟,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朝夕相处,裸裎相对,就算没有感情,我们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我勉强不了自己的心。

一开始,我的的关系就错了位,现在又该如何继续?

“呜呜——”

多多见我径自坐在床上发呆不理它,有些无聊起来,嘴里不知从哪里衔到一个东西,躲到角落咬得兴致勃勃。

“多多,你在吃什么?”我喝它道,忙起身察看它在吃什么。

这个小家伙,估计流浪的时候饿饭成了习惯,养了这么久,也一直改不了乱咬东西的毛病,一眼照顾不到,家里的东西就要被它翻出来吃掉,无论是什么。有一次,我竟从它的屁股后面扯出一截塑料袋,吓得我连夜叫来宇文赝帮它看病,生怕塑料袋缠住它的肠子。直到宇文赝用肥皂帮它通便,把塑料袋全拉了出来,我才放下了心来。所以后来,但凡我有事不在家,我都会把它活动的范围固定在一定的时间里,并避免它再误食一些让我心惊胆战的东西。

多多被我一喝,以为自己做错了事,一下子惊跳起来,把嘴里的东西也吐了出来。

“啪!”一个戒指盒落入了我的眼帘。

我的心一震,这个盒子里装着的,正是顾骏城向我求婚时的戒指——“永恒”。

我慢慢的弯下身,把戒指盒子捡了起来,打开,怔怔地看着嵌在里面的那只精美绝伦、光芒万丈的钻戒,突然想到一句经典的广告语:“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可是,没有爱,这钻石再怎么精美,又有什么意义?

打开门,不意外的,顾骏城正坐在厅里的沙发上,背影看上去是如此的落拓。

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他朝我这边看过来,顿时站了起来,强扯出一抹笑,“念伶…”小心翼翼的唤我。

我对他笑一笑:“骏城,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他眉一皱:“什么事?”

“…”

见我不回答,他明显地开始紧张:“谈什么?我们可以在家里谈…”

我直视着他,“我们还是出去吧。有一个地方,我想跟你去走走。”

顾骏城一怔,明显地意识到了什么。

“啊!念伶,我突然想起来,多多今天好像还没有吃饭吧?”他看也不看我,径自朝我的房间走去,“多多,多多,出来吃饭了!”他拍着手唤着多多。

天知道,他一直不怎么喜欢多多,他总对我说狗身上有很多的细菌,可今天,他却明显的是在逃避…

我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躲避的目光,唤他:“顾骏城…”

他闯进我房间,把多多从床底拖了出来,紧紧抱进怀里,也不介意这样做会弄脏自己的衣服,要知道,他一直都有洁癖。

“嗯,多多,怎么跑床下来了?快,我们去吃饭…”

他拖着多多向狗盒走去。

我忍不住拦住他:“骏城,别这样…”

他勉强地笑笑,“呵呵,念伶,别拦住我,一会儿多多该饿了…”

我没有让开,拦在他面前。

“骏城…”

“啊!”顾骏城眼神闪烁,“对了,我突然想到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他一把放下多多,低下头越过我就想去拿放在沙发上的外套。

“骏城!”我大踏步的走上前,按住他欲取外套的手,“骏城,别这样…”

顾骏城摇头,他的样子活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孩,“念伶,我真的有事…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晚一点再来看你…”咬着唇,一脸的哀求,却又强笑着,“拜托,我现在真的有事…”

我没动,依然按着他的手,保持着这个姿势,僵持着。眼睛,依然直直地看着他。

“骏城,别这样,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全身僵住,眼睛,终于慢慢地对上了我。

“终于还是说了…”他低嘎的开口,语调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念伶,你终于…还是说了,无论我…想要怎么挽回…”

渐渐的,他的眼底蒙上了一层水雾,看着我的眼神最终一片荒芜。

我心一痛,却告诉自己不可以再心软,不可以…再让这段错位的感情继续下去。

一阵静默后,终于,顾骏城仰头,深深的,长长的呼吸了几下。

“张念伶,你知道吗?你真的很狠心,很冷血。你是我平生仅见的,最最无情的一个女人…”他语调冰冷地道。不看我,猛地一揩眼睛,长嘘了一口气,“说吧,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96

很快的,顾骏城的车停在了紫荆花园的门口。

我抬眼看他。他沉默着,眼睛,直直地看向不远处。

欧式风格建筑,暖黄色落地窗,各色稀有植物正枝繁叶茂。儿童游乐园里,三三俩俩的小朋友仍然骑着木马,荡着秋千,快乐得哈哈大笑;凉亭上面的葡萄枝叶似乎更加粗壮,正中间那漂亮的喷水池也一如既往的喷洒着快乐的水柱…

五年了,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可是…

看着身边的顾骏城,我知道,我们,却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张念伶与顾骏城了。

顾骏城没说话,也没有下车,我也一样。

就这样,我们静静的坐着,看着眼前这一切,也享受着这最后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光。

沉默的空间里,有着窒息的低气压,我找不到现实的感觉。唯有顾骏城那设备良好的低音炮里,正传出永邦的《威尼斯的泪》,反复吟唱,如泣如诉:

“你将喧闹世界按下静音

选择最激烈的无声抗议

你比谁都清楚,真心离伤心最近

感情细腻竟是命运伏笔

你潺潺的泪水,汇成威尼斯流域

数着你的回忆,竟是繁华和美丽

看着你线条很清晰的手心

这一刻我迟了,却懂了你对爱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