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场的时候,宴会厅里,刚好赶上新郎新娘踏上红地毯,施施然地向主席台的方向走来。顿时,早已排立在两旁的司仪拉响了礼炮,奏起了庄严而郑重的结婚进行曲,任那漫天的红屑在会场半空飞舞,任凭着那欢欣的礼花在空气里点亮,燃烧…映红着每一张祝福的笑脸,带来一片热闹的景象。

不情愿的跟着关飞,找了个位子坐下,转头,看着这一对恋人,经过十年的风风雨雨,化为今天脸上的幸福表情…

我…多么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像李扬一样,拉着自己心爱之人的手,踏入婚姻的殿堂,接受着所有人对我们的祝福。

这个愿望…

或许,永远也只能是我的奢望了,对不对?

终于,当一切礼仪过后,新郎新娘暂时退下了会场,无数的服务员顿时穿梭其间,上来了一道道精美的食物,也为我们倒上了一杯杯美酒。

我拿起筷子,挟起菜,正要放在嘴里…

却见关飞一口气干掉了自己身边的一杯白酒和一杯红酒,又拿过我身边的白酒和红酒,一口气…干掉。

转头,对上我诧异的神色,他的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我知道,你不能喝酒…我替你喝!”然后,转头,对着身后为我们斟酒的服务员道,“麻烦你,满上!”

待服务员为我们再次满上酒之后,他端起来,又是一饮而尽。

无法再沉默。他这样红、白二酒混着喝,终是会醉的。

“关飞,你…”我伸手拦他,“关飞,不要这样…你会醉的…”

哪里知道,他偏过头来,却用一双微红的眼,直直地看着我,“你…会关心吗?”

“…”啥?我诧了一下。

“你…会关心我吗?”他又问了一遍,这一次,我听清楚了,却仍是无语。

我,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

不,我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不能做。

见我僵着的表情,他于是摊开我的手,开始一杯一杯,喝了个一干二净。

待到李扬和王科来给我们敬酒之时,他更是站起身来,与他们喝了个痛快。

终于,当宴席结束之时,他醉倒在桌上,久久,久久,只是从他闭着的眼睛里,我看的了一滴泪,滑出眼角…

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无奈地起身,拜托王科他们为他在观星城里为他开了一个房间,确定酒醉的他能受到最好的照顾,这才辞了李扬与王科,离去…

104

世间上的事,无论怎么逃避,终也有要去面对的一天。

参加完李扬的婚礼,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再怎么样,我也要回C市了。毕竟,那里还有我未做完的事,还有我要去面对的人。于是,辞了父母,我又一个人,孤零零地,提着自己临走时被妈妈塞得满满的提箱,带着爸爸那殷殷的嘱咐,踏上了回C市的路。

回到C市,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变化在等着我。却不曾想我所想的,我所害怕的事竟然没有发生。在这个信息的时代,任何小道消息,捕风捉影,来得快,散得也快。走在街上,甚至没有人认出,我就是大半个月前C市的几家重量级媒体所报导的那个新闻人物。

一路走回家,由原先的畏畏缩缩到后来的小心翼翼再到最后的昂首挺胸,竟是一段奇怪的心理历程。

我想,我该感激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让人们对于这些八卦与小道消息,已经失去了探究的兴趣。

回到出租房内,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散去了一身的疲乏,我惬意地躺上床,翻出了我关机多日的手机,正式与外界开始了联络。

“滴,滴滴,滴滴滴…”哪里知道,手机一打开,就是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显示。有黄芳,有假货的,有报社的…但最多的,还是最近两天出现的一个新号码。

搁下电话,不禁有些失笑。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只是这个城市里可有可无的一份子,却不想闹几天失踪,竟也有这么多的人在找我。

按下回拨键,一一把电话打回去。跟黄芳报了平安,跟李主任道了歉销了假说明了明天就会去上班,又叫宇文赝把多多带回来。然后躺上床,直接补眠充足一下精神。至于那个没有显示名字的新号码,我不想管,怕有些媒体的电话采访。

一觉睡到天透黑,醒来,听见外面有放电视的声音。

我起床,开门,不意外地看到多多正爬在沙发上啃着一根宠物鸡骨啃得津津有味。厨房里,飘出一阵菜香。

“假货?你来啦?”我揉揉头发,趿着拖鞋边喊边走。

“哎!”听我唤他,宇文赝在厨房里应了我一声,探出个头来,还围着围裙拿着锅铲,笑眯眯地看我,“下午没事,我就先带多多过来了,看你门关着,知道你在休息,所以干脆做了点饭。你饿了吧?等一下就能吃了。”

“…”看着这一幕,我有一刻怔忡,脸,竟莫名的有一些烫。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傻傻地应了他一声“哦”,就任由他转身在厨房里忙活开来,自己则绕到沙发上,抱着我久未见面的多多一阵温存。

这样的感觉…好像家的味道。让我,莫名的又开始想家…

宇文赝把饭菜摆好,招呼我来吃。我于是坐上前,任由电视开得很大声,吵着闹着,这屋子里才算有些人气的样子。

一顿饭吃到头,我正在舀汤,正在这时,电视里突然在播报一则新闻。大概内容就是某人得了肝癌,没有人捐助,希望社会各界为其筹款等等。

本来这类社会新闻听多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了什么太大的感觉,但此时宇文赝的脸色却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滞,张了张口,似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假货,有什么事吗?”他这个表情,恰恰被我看到。

宇文赝听我问他,顿时神情一窒,又低下头想了半秒钟,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我,“张念伶,你知不知道…刘俊的妈妈…过世了?”

“咚”地一声,我的碗直接翻进了汤里。

瞪大眼,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宇文赝,“假货,你刚刚…说什么?”

宇文赝看我的表情,顿时了然我对此事绝不知情,嘴角抽了抽,又沉默了片刻,缓缓地道,“是两天前的事…这两天,报纸上都有发讣告…我想,现在应该是他最难过的时候,他应该会找你才对…”

“…”我默然。

两天前,我还在N城,手机也一直是关机状态。

不对…

我起身,飞身扑到床边,拿起手机,仔细地翻查着未接来电记录。

那一个未接的陌生号码多次的重复显示,一遍一遍,似一根针,扎在我的心里。

潜意识里,我想逃避刘俊,想逃避那曾在记忆里一次次一闪而过的伤痛,却错过了某些事情…

按下回拨键,我心急如焚地等待着电话接通,无奈,却一次次传至留言信箱。

我冲出寝室,一把扯住宇文赝,“假货,那讣告上有没有说,刘俊妈妈的葬礼在哪里举行?”

宇文赝见我如此紧张,点了点头,“在市殡仪馆里。”

我点头,回身抓起衣服套上,“我去看看。”

打的来到市殡仪馆,处处摆满着花圈,冲天的哀乐响起,如泣如诉,似在为某个人的离去而悲伤哀悼。墙体处,一张用白色的大纸写的讣告,讲述着逝去之人的生平,短短的字里行间,就为一个人的一生做下了总结。

我看着这一切,犹如置身梦中。

刘阿姨,去了?那个在我记忆里,优雅的女子,那个爱儿心切为了儿子的前途可以不计心机狠心拆散我与刘俊的刘阿姨,那个在车站送刘俊时痛哭失声的刘阿姨,那个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却又一次将我与刘俊的手交握的刘阿姨…

她真的去了?

生命,怎么会如此脆弱?脆弱到…我竟不知在病床上的那一面,就是永别?原以为,我还会有时间,我还能去看看她,还能陪她说说话,即使她早已听不清楚…

木然地踏上殡仪厅的阶梯,一步,一步,绕过那道遮住内里的屏风。我看着那悬挂自爱黑色布花上的那幅照片,照片上的人,笑语嫣然,一如我第一次见她似的,年轻,貌美,优雅,高贵,不似她那多舛的一生…

泪,竟不知不觉间涌上了眼眶。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我的面前。黑色的西装,衬得他有些疲惫,有些削瘦,脸上布满着伤痛,写满沧桑。

“你…来了?”他低低地开口。语气里,有着一抹神伤。

我抬头看他,俩俩相望,默然无语。

“对不起,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扬起一抹微弱的笑,“来了就好…我妈她一直都…都想再见你一面…现在,你来送她…她会很开心…”

听到他这么说,我抑不住地,竟泪如雨下。

在他的带领下,我走上前,对着在鲜花簇拥中躺在水晶棺里的人缓缓地鞠下了三个躬,道不明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能抑不住地流泪。

刘阿姨,我们都是世间上最爱刘俊的人,虽然,我们之间曾有过伤害,但是,我们的心,却终是相通的,对不对?

所以,我才会伤心,因为我,终于理解了你,理解了你的苦,理解了你的无奈与无助。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

礼毕,我退到一旁,正要找亲友座位坐下,却正好对上一双犀利的眼。

顾骏城!他怎么会在这里?

也对,他与刘俊现在在一起上班,刘俊的妈妈去世,他来奔丧,也属人之常情。

抹了抹眼角的泪,我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现在的我,尽量不再与他有所纠葛,只待一切平静后,也许我们彼此,都会有另一片天空。

然而,他的目光却是如此的犀利。他看着我,远远地,默默地,却像要洞穿我心中所思所想一般,充满着探究,充满着质疑。

在他这样的目光下,我无法再呆下去,原本想要为刘阿姨守灵的决心也在一点一点的动摇。

我怕他,我真的很怕他。

他的心思,我从来不明白,也从来不了解。

于是,我起身,正准备对刘俊告辞,却不想正在这时,外面却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

105

“让开,让开,你们让开!”突然,从门外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愤然,而又蛮横,“我要见你们霍董,你们拦着我干嘛?啊,拦着我干嘛?”说话间,门口闹成一团。

刘俊的本就沉痛的脸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先是一愣,接着表情一肃,瞬间有了一丝怒意,站起身,走到门口。刚好,门口那个闹事的中年男人也正好一头冲了进来,与刘俊对峙着。

待看清来人的脸,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人,竟是刘俊的继父!当年,那个在校长室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了刘俊一巴掌的男人。虽然十年的光阴让他花白了头发,脸上也开始有了些许皱纹,但那蛮横的气质,倒是一点也没有变。

只见他看着刘俊的眼里没有一丝半点对今时今日的他的尊重,反倒是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哟,霍董,要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啊!”

刘俊阴沉着脸,半晌,才缓缓地开口,“叔叔,我知道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但是现在躺在这里的,毕竟是你曾经的妻子。人死为大,希望你能够对她有所尊重。至于你要求的事,待妈妈发丧之后,我一定为你办理,可以吗?”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听刘俊的口吻,仍然是对他好言相劝。

哪里知道,他的继父却丝毫也不领情,“呸”地一声,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吐了一口唾沫,“霍董,虽然你现在是飞黄腾达了,但我毕竟也养育了你十几年。做人总得讲点良心,不能像那个睡在棺材的一样的忘本吧!她当初和我离婚的时候,明明说好了在N城的那套房子归我的。可到了户主竟然写的是你的名字,这算什么?她不明摆着是耍我吗?亏我还帮她养了这么多年的便宜儿子,到临了竟然这样摆了我一道。现在她倒好,两脚一伸就躺进了棺材里,却让我有家归不得,这算什么?”

“陈仁天!”听着那个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诋毁着自己去世的母亲,刘俊也难得的发怒了,“我说了,人死为大,希望你对我妈妈保持你仅有的尊重,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念你多年的恩情了!他愤愤地道,眼睛瞪着那个人。

而那陈仁天一见刘俊真的发怒了,这才吞了吞口水,软了软身体,“呐,刘…霍董,今天我们这件事一定要当众说清楚,那套房子,你什么时候过户到我的名下?”

刘俊忍着怒意,压抑地道,“我说过了,等我吗发丧,我就办。这样还不成吗?”

陈仁天却呲了呲牙,“那不行!你是久没回来了不知道,N城这里正在搞拆迁,我现在住的房子正在拆迁之列。现在政府和开发商正在和我们谈拆迁事宜,你迟一天,我就晚一天拿到新房或拆迁补助。你这不摆明了亏我么?”

哈!听到这话,我哑然失笑:竟然会有这么不明理的人!

听到他这么蛮不讲理的话,刘俊忍了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那么叔叔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仁天又呲了呲牙,“很简单,你现在马上去帮我办理这件事。明天,最迟明天下午,我要拿到过户证明!”

刘俊听完他的话,眉一皱,“什么?叔叔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想让我现在放下这一切,跟你去办过户?”

“没错!”陈仁天头一昂,说得理所当然。

刘俊咧咧嘴,嗤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你认为…可能吗?”

陈仁天一听刘俊的意思是不可能答应他,顿时撒起泼来,“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啊!当年你吃我的用我的,如今就连这么一点小事也不想替我办吗?你当心我把你那不要脸的娘以前的事全抖出来,让全天下都知道,威扬董事长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刘俊闻言脸一横,“陈仁天,你敢!”

“哼,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别说我不敢,我陈仁天一个过气的摄影师、酒鬼,只怕没有你霍董的名号响亮!说出去,让大家都知道你的出身,知道你妈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我陈仁天顶多也就是个被戴了绿帽的王八,总好过你霍董在人前丢尽你妈和你那亲生老子的颜面…”

在他的话语中,刘俊的脸色越来越黯沉。双拳,握得紧紧的,似要掐进肉里。

我却从他的眉宇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当年,只道他这个继父对刘俊并不好,却不料竟是如此的无赖之人!

可以想象,刘阿姨和刘俊那时候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

心下一痛,再也受不了这个无赖如此的攻击我所爱的人和他竭尽一生所能都想要保护的母亲,那个为了他受尽屈辱辛苦一生的母亲。我握紧拳头,蹭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飞奔了过去…

“啪”的重重的一声,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我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陈仁天的脸上。

“陈仁天,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刘俊为你做什么?你有爱过他吗?你有保护过他吗?你有关心过他吗?没有,统统没有!当年,在兴德的校长室里,你就不顾他的解释狠狠地当着老师同学的面打他,不顾他的一点点尊严。如今,刘阿姨尸骨未寒,你竟然又当着她的面,当众羞辱她的儿子…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他们为你做任何的事?你不配,你一点也不配!”我恨恨地对他吼。

陈仁天被我这劈头盖脸的怒喝所惊,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我的手腕亦被刘俊抓住,他看着我,眼底有着一抹感激,却更多的是关心,“念伶,你在干什么?我和他之间的事,你…”

“哦——”陈仁天回过神来,看着我的目光顿时怪异了起来,“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娼妇啊!当年,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魅力,勾引刘俊为了你神不守舍甘愿放弃当贵公子的机会也要留在你身边,结果还不一样被你给甩了?怎么,现在看他友情了,有地位了,又巴巴儿地攀上来了?”

听他这样扭曲事实,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去。

刘俊一把拉过我,将我护到他身后,直视着陈仁天,“陈仁天,你不要像一只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人!我说过,你的事我一点定会帮你办,请你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我怎么乱咬人了?怎么牵连她了?”陈仁天却像是逮到了把柄一样咄咄逼人起来,“她不是和你小小年纪就在恋爱么?想当年,我和你妈可是为了你这件事急白了头发啊…”

“陈仁天你给我滚出去!”刘俊指着大门吼他。

“怎么,做得出还怕人说?哼,贱货养出来的儿子,怎么也是贱货,只配得上这种小小年纪就懂得大张双腿勾引男人的货色…”

“咚!”刘俊的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将他重重地打倒在地,发出“碰”的一声巨响,“来人,把这只疯狗给我轰出去!”刘俊冲着外面大喊。

顿时,两个威扬的保安冲了过来,拖起地上的人就往外拉。

“刘俊,你个婊子养的,你过河拆桥,你卸磨杀驴,你数典忘宗…你个不得好死的…”陈仁天被人拖着边说边吼,声音渐渐远去,然而,那一句句刺耳的话,却仍让刘俊脸一片青灰。

“刘俊…”看他神情不对,我伸出手,想要去拉他。

却被他摆开,他咬了咬唇,“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转身就往外走。

“刘俊!”我担心着他,想跟出去——手,却被人一把攫住。

转头,正好对上顾骏城一脸震惊和不可置信的阴鸷的眼。

“张念伶,你刚刚叫霍董什么?嗯?刘俊…他是刘俊?”

我的心蓦地一沉,糟了,我怎么忘记了顾骏城还在这里?

奈何关心刘俊的心情,又让我无暇对他多作解释,只能急急地挣脱他的手,“顾骏城,有什么事,我等一会儿再对你解释…”转身,追随着刘俊的背影跑去。将一脸阴沉的他留在了身后。

“刘俊!”我呼唤着他的名字,看着他加快脚步跑到灵堂外的洗手间外。

“别过来!”他大声地喊,冲到洗手间外面的梳妆台前,一把拧开水龙头,掬起清水,使劲地往脸上浇着,浇着…

我静静地看着,慢慢地靠近他,听着他从喉间溢出的一声声啜泣的哽咽…

我知道,他在流泪。也知道,他并不想让我知道。

这样的他,让我的心…好痛,痛得快不能呼吸。

轻轻地靠近他,从背后伸出手,环过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背后,默默地陪着他流泪。

刘俊,我知道你痛,有些伤,是一辈子也好不了的。

所以,我只能这样默默的陪着你,陪着你流泪,分担着你的痛苦。

感觉到我在哭,他转过身来,一张脸上全是水,一道一道,湿透了他胸前的衬衣。

抬起冰凉的手指,他轻轻地,替我擦拭着眼角的泪珠,似怜惜,似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