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觉得你做不好好儿子,好丈夫?”吴桃反问一句,孟若愚愣了下,吴桃继续道:“次妃要的,原本就不是她所能得到的。你又何必为了这个,就赌气说不做世子了?你明明知道,王爷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这样说,是在要挟王爷。”

“你也看出来,我在要挟爹爹?”孟若愚反问,吴桃叹气:“昨儿王爷是没想起来,这会儿只怕就生气了。”

“你怕爹爹生气吗?”孟若愚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吴桃觉得自己丈夫睡了这么一夜起来,似乎变成小孩子了,或者说,他之前从来不需要思考那么严肃的问题。她看着丈夫,一脸的严肃认真:“你不怕,那是因为你知道,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就算再发火,也不能对你怎样。我怕,是因为我是世子妃,我是依附于你的,就像次妃说的,王爷对她不回顾,那她就什么都不是,一个明夫人就敢公然到她屋里把王爷拉走。”

“娘不是正妃。”孟若愚的话让吴桃苦笑:“太妃说的,你总有一天会纳妾,你若不纳妾,就显得我不贤惠了。你这会儿不想纳妾,是因为你还小,况且我们两个还在新婚时候,十分地恩爱情浓,那再过些年呢?谁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生出别的心肠。”

“我不会的。”孟若愚的话并没让吴桃释然,反而更加苦笑:“这会儿你说不会,但等到以后呢。次妃刚进王府的时候,必定也和王爷有许多甜言蜜语,可这会儿她变的如此面目可憎,是谁的错呢?难道只是次妃一个人的错?”

孟若愚顿时语塞,吴桃伸手抚摸他的脸:“嬷嬷们说,王府之中,只有王爷、太妃、世子、次妃这几个人是主人。其实她们说错了,这里只有你和王爷是主人,别的人都要听你们的。次妃的嚣张跋扈,是因为她认为,王爷不会对她怎样。太妃能压制住次妃,是因为她知道,王爷会听她的。而次妃发现王爷不再宠爱她,她就变的如此不可理喻了。我害怕,害怕的是,有一天我也变成这样的人。”

吴桃这番话,竟让孟若愚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她说的是对是错,这番听起来有些错的话,其实仔细想想,并没有什么错。

吴桃的眼中渐渐染上了悲伤,屋内屋外十分安静,只有烛光在那跳动,吴桃继续说下去:“你瞧,我跟你是不一样的,而次妃和太妃,也是不一样的。原本我的想法,就是错的,进王府后的想法,更是错上加错。”

“你是我的妻子,我许你,许你…”孟若愚看着吴桃,竟然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许她什么,叩问本心,那自己心中所想,到底是什么?

第54章 心

“此刻你我年少夫妻,如此恩爱,你自然可以许我,但等到以后,我年老色衰,不,或许还不到年老,你眼中心中就有了别的女子,那时候你许我的一切,都变成了笑话!”吴桃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语言来说,可是这番原本是被吴桃当做对孟若愚倾诉的话,一旦说出,吴桃却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

王府中的女子,不管身份地位如何,所能依仗的都是男子,丈夫,儿子,她们看似荣华富贵,但背后却是深深的恐慌。自己不该这么想的,自己该想的是,讨好丈夫,讨好太妃,讨好次妃,生个儿子,从此之后,任由丈夫在那和别的女子如何,也损不了自己的地位。

可是,我也是一个人啊,也是一个爹娘娇宠的女儿啊!吴桃眼中的泪不自觉落下。孟若愚呆愣愣地说:“你,我竟无法许你吗?你这番话,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世子这会儿竟然分不出来吗?”吴桃的泪落的更急,孟若愚一时竟无言以对。

从昨日到今夜,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孟若愚不知道一场寻常的赏花宴,甚至一场寻常的挑衅,到了现在,竟变成这样难堪的局面。

“也许,是我想错了!”孟若愚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只有这么一句。他想错了,想错了什么呢?吴桃不知道答案,也不愿意去追究答案,她只是转身,把眼中的泪擦掉,转回来时候,面上已经带着明媚笑容:“世子还是先用膳吧,让厨房送个鸡汤面来,暖一暖身子!”

说着吴桃就叫来人,琥珀上前听吩咐,孟若愚却对琥珀道:“不用去要鸡汤面了,我去看看娘!”

众人都大惊,吴桃反而点头:“是啊,去看看婆婆,或许你会知道,婆婆心中到底怎么想的。”

“你不去吗?”孟若愚任由琥珀她们服侍自己换上衣衫,眼却看着吴桃。

是的,自己也该去的,作为一个儿媳,自己是该去的。吴桃点头时候有些没来由的慌乱:“我要陪世子去的,那是我的…”

婆婆两个字,吴桃怎么都说不出来,夫妻之间,竟然变的如此尴尬。带着人走出屋子时候,门外已经漆黑一片,天地之间,竟似只有丫鬟们手中的灯笼,而触手可及之处,只有丈夫的手心。但吴桃却不愿意伸手握住丈夫的手心,自己和丈夫之间,该说的,该想的,仿佛不过是自己说多了,想多了!

次妃的院子和昨日一样,那些牡丹在寂寞地开花,上房的灯已经灭了,丫鬟婆子们有序地在院子内站立等候着次妃的召唤。孟若愚看着这仿佛一点都没变的院子,轻叹一声:“其实,什么都变了。”

上房的帘子掀起,次妃身边的大丫鬟快步走出:“给世子世子妃请安。次妃今日服了药,一直在睡。”

“请了太医了?”孟若愚看着那道门,平常轻轻就能越过的门,这会儿却像一道万丈深渊一样,垮过去,需要莫大的勇气。于是孟若愚没有进去,而是在那询问大丫鬟。

丫鬟愣了一下才道:“是,王爷吩咐请了太医,还说,若次妃不好,还是要送到庄子里面去,还要身边人也跟了去。”丫鬟的声音越来越低,甚至还带了些惶恐。庄子里面是什么光景,她们没见过也曾听过,哪有王府这么舒服,更何况这一去,还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

在一个偏远的庄子里,伺候一个发了疯的主人,这种日子,那该是何等的难熬。

“世子,进去瞧瞧吧!”吴桃看出孟若愚的犹豫,孟若愚想走进去,但腿却像千斤重,怎么都迈不出去。

“世子!”吴桃终于忍不住伸手握住孟若愚的手,孟若愚的手心很冷,还有很多汗。他也在害怕,也在担心,他不过是个刚十八的少年,就跟次妃在花房里养的牡丹花一样的娇弱,没有经历过风雨,更没有勇气去面对风雨之后。

“你,也在逼我吗?”孟若愚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问出这么一句。吴桃只觉得这句话无比诛心,抬头看着孟若愚说不出话。

吴桃的眼睛很美,这双眼内,带着的总是温柔、是体贴,偶尔也会有忧伤,但孟若愚很自信地认为,自己能解掉这双眼的忧伤,但在此时,就在此刻,孟若愚看见吴桃眼中的,是深深的失望,还有徘徊。

“对不住!”孟若愚过了很久才说出这么三个字来,吴桃却苦涩一笑:“是我对不住世子,不是世子对不住我。进去吧。”

说着吴桃就掀起帘子往里面走,却没放开握住孟若愚的手,孟若愚几乎是被吴桃拉进了屋子。在他们说话时候,屋内的灯已经点亮,满堂的螺钿在烛光照耀下,显得更加光亮夺目。这是外面人非常想得到的东西,但此刻衬着躺在床上脸色青白的次妃,就显得无比讽刺。

次妃还在睡,但她的眉头紧皱,仿佛是在做一个什么噩梦,有时候手会在空中无助地抓挠,朱嬷嬷坐在床边,皱眉看着次妃。

听到脚步声,朱嬷嬷急忙站起身:“给世子请安,给世子妃请安!”

“你起来吧,娘她,现在怎样?”孟若愚看着躺在床上的次妃,这会儿心中什么东西都涌上来,过了好半天,才有不咸不淡的一句。

“王妃…次妃她,吃了药就睡着了!”朱嬷嬷也只有这么一句,就见孟若愚已经坐在了床边,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次妃,朱嬷嬷想说上几句讨好的话,想让孟若愚不这么忧伤,但平常嘴巴很能说很会讨好的朱嬷嬷,这会儿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世子妃劳累了。”朱嬷嬷转而对吴桃说了这么一句,说完朱嬷嬷就想打自己的脸,怎么会说这么一句?

“多谢你想着了。”吴桃也不去分辨朱嬷嬷这句话中,到底有没有错,她已经无力分辨,不想分辨,此时此刻,吴桃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想法都那么可笑,自己所想要得到的一切,都那么地…看着原先有多嚣张跋扈,此刻就有多可怜的次妃,吴桃竟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

“娘!”孟若愚的手已经抚摸上次妃的脸,次妃自然还在睡着,什么都不回应。

“世子,次妃并没什么大碍,太医说,睡一睡也好!”朱嬷嬷总算想起自己该干什么了,急忙解释。

“我知道,我晓得,我就是心里面难受!”孟若愚的话让朱嬷嬷一阵阵担心害怕,是不是孟若愚知道了什么,又想得到什么?就在朱嬷嬷各种思量的时候,一个丫鬟走进:“太妃说,请世子和世子妃过去呢。”

“走吧!”吴桃扶起孟若愚,这会儿孟若愚没有再别扭,而是站起身,站起来的时候,孟若愚的眼一直看着次妃,仿佛想把次妃喊醒,问问她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孟若愚还在想这些,已经被吴桃拉出了屋子,孟若愚想和妻子说什么,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夫妻沉默着往太妃那边行去。

太妃的院子和次妃的院子并不一样,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透着一股喜气洋洋。

“我一直知道,祖母不喜欢娘,可这会儿我才明白了,她不是不喜欢娘,她简直是没有心!”孟若愚突如其来的一句,吓得前面的丫鬟转头看着孟若愚,吴桃却没有受到一点惊吓,从昨日到现在,孟若愚受到这么大的冲击,他需要把这一切都给消化了,他需要去面对这一切,面对在这荣华富贵之下,所有的不能说出来的事情。

“你说,我没有心?”当孟若愚夫妻踏进屋子,太妃看着孟若愚,张口就是这么一句,孟若愚并不奇怪太妃会听到,当时他们已经在院中,太妃的丫鬟听到风声,在太妃垂询的时候自然会去回禀。

孟若愚只是沉默地给太妃行礼,并没回答。

太妃已经激动地站起身:“你说我没有心,愚儿,你是在挖我的心啊!”

“太妃!”吴桃上前一步,想要安慰太妃,太妃已经伸出手指指着吴桃:“你是怎么做妻子的?不但没有开解丈夫,反而让他又说出这么一句,你,到底是怎么做妻子的?”

吴桃知道,此刻自己该跪下请罪,请太妃息怒,但吴桃这会儿却不想这么做了。让王府的一切都消失吧!自己是个人啊,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念头,而不是一个只需要根据别人的指令去讨好,去微笑,去得到一切的木头人!

“太妃又是怎么做人家祖母的?”吴桃的声音很轻,但那话中的意思却很明白。太妃抬头看着吴桃:“你,你,好,好,竟然都在责怪我!”

第55章 疑惑

“我并没有责怪太妃,而是在想,或许我们都错了!”吴桃的话让太妃的怒气仿佛烟消云散,都错了。鲁王的叹气仿佛也在太妃耳边响起。

真要喜欢,真要册,谁能阻止的了?太妃眼中的泪落下:“是啊,我们都错了,都错了!”

错在,不会做父母,不会做儿女,不会做妻子,所有的温情,都建立在服从的基础上,可曾有过半点真心,不管这真心是恨还是情,可曾有过?

“你们,下去吧!”太妃疲惫地往后坐,挥手示意二人出去。孟若愚却还站在那里:“祖母,您为何不愿意回答我,您,可曾有过心?”

太妃抬头,眼泪已经奔涌而出,屋内服侍的众人看见这样,上前想劝,但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站在那里,任由风卷过她们衣角。此时已经是三月天了,这风该是温柔的,该是让人喜悦的,但每个人都觉得这风无比寒冷,仿佛能冷到人的骨子里去。

“我,为何还需要心?”太妃喃喃念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勇气,才能面对孙子,而不是把自己放在这种被人打量的地位上。

“谁都有心的,谁都需要心,不管是好的坏的,不管是恨还是情。都要的!太妃,这会儿我才明白王妃的话,王妃不过是说,你们都没有心,没有了心,又怎会真正的痛?”吴桃的话让太妃快要跳起来了:“胡说,胡说,我当然有心,我对她那么好,对她那么疼爱,不愿意让别人占了她的位置,我何等有心?”

“是吗?”吴桃只说了这么两个字,太妃的身子就晃了晃,张口结舌地看着吴桃,过了好一会儿太妃才道:“不管有没有心,你们都要听我的,出去吧!”孟若愚没有动,吴桃也没有动,屋内服侍的人都不敢动!

“你们还不赶紧把他们给我赶出去!”太妃看着呆若木鸡的一群人,几乎是狂怒。

几个嬷嬷这才走到孟若愚夫妻面前,自然不是来赶他们的,而是用眼神恳求。

孟若愚轻叹一声,对吴桃点头,两人走出屋子。太妃看着他们背影,突然哭出声。太妃的哭声从来没有这样凄厉,从来没有这样难过,如同一个被剜了心,一时却不能断气的小兽,在为自己的命运哭泣。

“究竟是为什么?”孟若愚走出屋子很久之后,才冒出这么一句。三月的风吹在吴桃身上,没来由地让她感到一阵烦躁,吴桃按捺不住这种烦躁,对他轻声道:“你,知道为什么嘛?”

“不知道,我应该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我就有疼爱我的爹娘,疼爱我的祖母,和我倾心相爱的妻子!”孟若愚斩钉截铁地说着,仿佛这一切真的没有发生。可是,这样的话,不过是自己骗自己。

骗自己啊!孟若愚长叹一声,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是啊,世子原本是可以这样的。”吴桃的语气还是那样温柔,但孟若愚却听出一丝讽刺,他转身握住吴桃的肩膀:“是不是你也会这样,你从一开始,喜欢的就不是我,而是一个世子,不管是不是我,只要是世子,只要是你的丈夫,你都可以这样温柔、这样多情?”

孟若愚的力气很大,吴桃被他握的很疼,但吴桃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孟若愚,丫鬟们手上的灯笼被风吹过,吹的那些光都变的混乱。

那样混乱的光照在吴桃脸上,让孟若愚看出了深深的悲伤!孟若愚掉泪:“你,是不是…”

“我是女子,以夫为天,我的丈夫是谁,由不得我选,我的丈夫对我好不好,也由不得我。甚至以后,我的儿子对我不好,也由不得我!”吴桃几乎是嘶吼出声,她的发丝已经乱了,声音也变了,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掉的一塌糊涂。

“你,难道不是这样的?”孟若愚整个都傻眼了,吴桃冷笑:“是啊,你是世子,从生下来所有的人都捧着你,疼着你,你那些小小的烦恼,不过是今儿没吃到喜欢的东西,明儿娘和祖母又吵架了。你根本不知道,要讨好一个人才能得到一口饭的悲伤!”

“我,我也讨好爹爹的。”孟若愚口吃了,仿佛这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吴桃又笑了:“讨好王爷?你以为是讨好王爷,但是王爷也在疼爱你,你是他的独子,你可以要挟他,而王爷无可奈何!你要挟他,你以为是对次妃好,不过是你的自以为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人情世故。”

“我也不用知道!”孟若愚也怒了,脱口就是这么一句,吴桃愣在那里,过了很久才对孟若愚点头:“是,您说的对,您是王府世子,您不需要知道人情世故,您只需要,照您自己的心意做您自己该做的事儿!”

说着吴桃对孟若愚行礼下去:“是妾的错,妾没有做好一个妻子,妾没有开解世子,妾该…”

“住口!”孟若愚觉得自己是来解决问题的,但是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是越来越复杂了。他心烦意乱地道:“你,你不需要这样!”

“世子,您说的对,我是您的妻子。是我的错。”吴桃已经站起身,对孟若愚道:“回去吧,这会儿风大,世子吹了风,会不好的。”

孟若愚看着吴桃瞬间变的温柔贤淑的脸,她的眼中也全是温情,但这会儿这样的温柔没有让孟若愚感到心中很欢喜,反而是一阵阵的烦躁,他甩一下袖子,什么都没说就转身往回走。

吴桃跟在孟若愚身后,仿佛是一个最听话顺从的妻子,如同宋嬷嬷曾经教导过的一样。目睹了这一切的宋嬷嬷却觉得心惊,仿佛什么东西已经和先前完全不一样。但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跟在他们夫妻身后回去。

吴桃夫妻回到屋内,各自解衣歇下,孟若愚什么都没说,吴桃也很体贴地什么都没问。屋内的灯熄灭,琥珀悄悄地走出屋子,看着外面的天空,琥珀的眉微皱,一个小丫鬟已经走过来,轻声道:“琥珀姐姐,世子和世子妃吵架了。”

吵架了?琥珀的眼顿时一亮,自言自语地道:“我就奇怪呢,为何他们回来时候,都闷闷不乐!”

“琥珀姐姐,你…”小丫鬟还想说什么,就看见宋嬷嬷走过来,于是小丫鬟急忙低头。宋嬷嬷走到琥珀身边,状似无意地说:“服侍好了世子和世子妃,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宋嬷嬷,我想什么了?”琥珀又开始装懵。宋嬷嬷轻叹:“我晓得你心高,可是呢,世子和世子妃这一摊水,你别掺和,不然到时候什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爷房中的明夫人,不过是个…”琥珀不服气地低声嘀咕,宋嬷嬷现出嘲讽笑容:“是啊,她很受宠,可是你难道不知道在明夫人之前,还有什么刘夫人,什么张姬,她们这会儿在哪儿?死的死,失宠的失宠,这个王府,从来不缺少有野心的美貌女子。”

琥珀还是不服气:“就算失宠,她们也得到了我所没有过的一切。”

宋嬷嬷被噎住:“罢了,罢了,像我都看不透世子妃,更何况是你这样的丫鬟?”

“我看不透世子妃又如何,横竖我只要讨男人的欢心!”琥珀更加不服气了,声音稍微高了点,吓得宋嬷嬷急忙伸手去捂住她的嘴,琥珀咬住下唇,转身往下房去。

吴桃已经听到外面琥珀的话,她心中一点伤悲都没有,只是在那寻思,原本是想自己生下儿子之后,再想这些,可是现在,吴桃压根对争宠没有了任何心肠。对一个没有心的人,得到了他,又有什么意思?只要吃一口安稳茶饭吗?自己这口饭吃的还算安稳,那吃了安稳茶饭之后呢,想要的就更多了。

果真自己是贪心的,吴桃苦笑一下,身边的孟若愚已经沉睡,吴桃不由抚摸上孟若愚的脸,孟若愚突然睁开眼,这让吴桃有些慌乱,孟若愚却握住了她的手:“你说,做妻子的,只能柔顺,不管她的丈夫是谁?”

“是,这话是我说的。”吴桃并不否认,孟若愚认真地看着吴桃:“那我想问问你,我在你心中,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有吗?吴桃不晓得,也不清楚,他在自己心中,是不是真的有不同。

“你回答不出来是不是?”孟若愚伸手握住吴桃的手:“方才我在想,如果我不是个儿子,而是一个女儿,娘会不会还这样疼爱我?”

“你是次妃所生,谁会不会疼亲生的孩子?”吴桃的话没有让孟若愚微笑,而是叹气:“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在你说过之后,我想的就不一样了。我今日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我是儿子,若我是个郡主,或许娘还是会疼爱我,但她说不定就会怨恨,甚至于,她会觉得,她没有得到正妃的地位,全都是因为我是个女儿。而不是能给她带来荣耀的儿子!”

第56章 梦境

“世子!”吴桃几乎是惊呼出声,孟若愚的声音更低了:“我说,祖母没有心,其实我娘,也没有心啊!”

孟若愚话语中含着哀痛,吴桃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孟若愚眼睛红红的,自顾自地说下去:“而现在我也不晓得,我到底有没有心!”

吴桃伸手想去握住丈夫的手,想给他以安慰,但此刻所有安慰的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苍白的仿佛就是那一丝轻烟,被风一吹就消失不见。

“世子歇息吧!”到最后,吴桃只说了这么一句,孟若愚抬头看着她:“你还在怪我,因为我没有心?”

不,明明不是这样的!吴桃的话语都已经来到嘴边,但还是没有说下去,她只是轻唤一声来人,琥珀带着丫鬟走进,吴桃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对琥珀道:“我今晚不在这屋歇着了,你们在这服侍世子歇息吧!”

我该睡到哪里去?我该去往何方,吴桃心中满是悲伤,仿佛一刻都不能和孟若愚在这里待着,琥珀下意识地应是,突然明白了吴桃话中的意思,不由惊讶地啊了一声。

孟若愚却像没听到吴桃的话,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吴桃已经推开被子下床,琥珀忙给她披上衣衫:“世子妃,您要往哪里去?”

“我到厢房去睡。”吴桃匆忙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害怕听到孟若愚的回答,匆匆往外走。

“世子,奴婢们服侍您歇息!”琥珀此刻心中已经满是喜悦,对孟若愚温柔地说,孟若愚还是像没听到一样,直到琥珀上前来给他盖好被子。孟若愚才抬头:“世子妃呢?”

“世子妃说,她今晚到厢房歇着!”琥珀小心翼翼地说,生怕孟若愚听到这话就往厢房追去,可是孟若愚却低头:“也好!”

也好?那就是说,世子同意了世子妃的安排,那自己过了今晚,是不是就能和原来不一样?琥珀不由看向宋嬷嬷,然而宋嬷嬷并不在屋内,估计是去劝世子妃不要闹了,这样会失宠的。琥珀不无得意地想着,带着丫鬟们重新服侍孟若愚睡下。

孟若愚被安置睡下,琥珀的心开始扑通乱跳,等着孟若愚吩咐让自己在旁边歇下,可是让琥珀失望的是,孟若愚并没有任何表示,而是翻了一个身,沉沉睡去。

这,到底怎么了?难道说世子妃的话,世子并没听在耳中?琥珀看见孟若愚沉沉睡去,心中十分郁闷,今夜是个好机会,非常非常好的机会,自己或许在今晚之后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既然如此,自己就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于是琥珀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伸手把外面衣衫的带子给解了,脱了鞋爬上床,对孟若愚恭敬地道:“世子,世子妃临走之前吩咐,让奴婢服侍您!”

孟若愚转身,看见琥珀满是期待地看向他,于是孟若愚拍拍自己身边:“去重新拿一床被子来,你若愿意就这样睡吧!”

只同床不共枕,那还有什么意思?琥珀无比失望,孟若愚还是静静地看着她:“怎么,你不愿意吗?”

“奴婢,奴婢…”琥珀只觉得一桶冰水浇到自己头上,急忙下床拿了被子,在孟若愚身边睡下。孟若愚看了眼琥珀:“好生服侍我!”

这好生服侍,和琥珀想的分明不是一个意思,琥珀心中百感交集,已经想了一万种方法,但也只有轻声应是。孟若愚已经沉沉睡去,琥珀听着孟若愚的呼吸声,这一晚,难道就这样虚设了?没有了这次机会,下次就再没机会了。

于是琥珀横下一条心,伸手把孟若愚抱住。虽然隔着被子,孟若愚也能感觉到琥珀的温柔,琥珀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恨不得孟若愚转身过来,然后就…

可是孟若愚一动不动,过了很久孟若愚才道:“琥珀,你有心吗?”

心?琥珀惊讶了,为什么孟若愚会这样问?于是琥珀自以为很聪明地回答:“奴婢对世子,是很有心的。世子妃也是个温柔的人。”

这样的回答应该是无懈可击的,就在琥珀觉得自己一定会得到孟若愚欢心的时候,听到孟若愚的叹气:“你啊,果真这个王府之中,有心的人太少了。”

“世子,此刻,奴婢什么都愿意为您做,您为何还觉得奴婢没有心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怎么还要去听这些有没有心的废话?琥珀急切地,甚至脸上已经开始发红,想要去实践那些老嬷嬷们偶尔露出的一星半点的话。说男人是最容易被勾引的,只要…

就在琥珀伸手想去摸孟若愚的时候,孟若愚已经把琥珀从床上掀下去:“你没有心,又何必装作自己有心!”

这一句对琥珀来说,何啻于晴天霹雳,她没来得及爬起就在那对孟若愚连连磕头:“世子,奴婢冲撞了世子,是奴婢的不是,奴婢愿意…”

“原来我今儿才全明白了。”孟若愚这话算得上无头无尾,琥珀更不敢开口询问,孟若愚已经喊一声来人,一个内侍走进,孟若愚指着琥珀:“让她去服侍世子妃吧!”

内侍一点也不惊讶地就把琥珀给拉走了,琥珀有些慌乱地回头看着孟若愚:“世子,奴婢做错了,求世子谅解!”

孟若愚已经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说。有心,没心,这个王府之中,到底谁是有心的,谁是没心的,自己的心又在什么地方?这个问题,答案实在是太过复杂,孟若愚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能把自己裹在被子之中,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逃避。

吴桃躺在厢房的床上,厢房长久没人住,虽说丫鬟们在屋子内点上了香,所用的被褥也散发着香味,但吴桃还是闻见屋内某些地方,传来一点霉味。自己果真是变了啊,这么好的屋子,那么舒服的被褥,可是自己竟然睡不着,甚至想把这些霉味都散去。

自己已经不再是吴家院子里那个小女孩了,自己是王府的世子妃,可是当茶饭变的不那么难以到口的时候,自己想要的却更多。

吴桃长长叹气,想要把脑子中的这些念头都赶出去,更不能让自己想起,此刻在上房之中,或许丈夫正在和人翻云覆雨,温柔乡中,乐不思蜀,也不会想起自己。

做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做个辅佐丈夫的女子,做个宽厚大方的世子妃!宋嬷嬷当时的话又在吴桃耳边响起,吴桃苦笑一声,想要用枕头把自己的耳朵给堵住,这样就能忘掉那些念头,这样就让自己一次次地逃避,逃避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没有心的人?

就在吴桃百转千回时候,门突然被打开,睡在地上的熙红揉着眼睛看向门口,琥珀已经被内侍推进来,接着内侍就走进屋内,对吴桃恭敬地道:“世子妃,世子吩咐,让琥珀来服侍世子妃!”

琥珀被推倒在地上,已经抬头对吴桃有些伤心地道:“是奴婢的不是,奴婢没有服侍好世子,才让世子大怒,奴婢…”

“起来吧!”吴桃呆了很久,才对琥珀说出这么三个字,又对内侍吩咐:“回去告诉世子,我知道了!”

内侍恭敬应是退出去,琥珀这才站起身来到吴桃面前:“世子妃,奴婢…”

“什么都别说了,你服侍我吧。”吴桃这会儿心情愉快了许多,甚至连熙红都能听出吴桃话语之中带着笑意,琥珀听到吴桃语气比方才轻快,心中松了一下,急忙殷勤地把吴桃扶了躺下,又重新往香炉里面点了香,屋内重新安静下来,琥珀没有铺盖,看着熙红睡在地上,也不好去和熙红挤一个被窝,只能坐在床边,靠着床柱打瞌睡。

琥珀进来之后,虽然屋内多了一个人,吴桃那种无来由的烦躁却消失了,她翻了一个身,就进入梦乡。这一次,吴桃没有梦见先头王妃,却看到王府的桃花林中,桃花盛开,一个身着王妃服饰的女子站在桃花树下。

这又是哪一位王妃?吴桃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那个女子转身,吴桃看见这女子不是别人,竟是王淑珍。对于王淑珍,吴桃已经忘的差不多了,此刻看见是她,吴桃啊了一声就对王淑珍道:“妹妹什么时候也做了别人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