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珍却没有看见吴桃一样,她的眼中全是怨恨:“没有心,这里全都是没有心的人,我被骗了,被骗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无比荣耀,这一切都太冷,太冷!”

这是说的谁?吴桃无比惊讶,王淑珍双手握成拳捶在桃花树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和我说,成为王妃无比荣耀,可我,什么荣耀都没看到!”

第57章 询问

桃花瓣纷纷落下,那漫天的桃花花瓣,如同血泪一样,吴桃见王淑珍状似疯狂,上前一步想要劝她,但这一步却怎么都跨不过去,一个尖刻的声音已经响起:“王妃又在这怨恨谁呢?难道王爷没有给你荣华富贵吗?”

吴桃觉得这声音也很耳熟,抬头看去,见竟然是琥珀,她的衣饰也很华美,眼中还带有不屑,这个琥珀和那个在吴桃面前恭恭敬敬的琥珀,竟不像是一个人。

这个嚣张的,跋扈的琥珀,王淑珍已经伸手指着琥珀:“别以为王爷宠爱你,你就能在我面前胡作非为,我一天不死,你就一天都是妾,当初你在那对我的事情,我可一点点都记得,等我儿…”

“王妃的儿子长不长成,还不知道呢!王妃就不要一口一个我儿了。”琥珀眼中的不屑更浓了,吴桃看着王淑珍,实在没办法把她和那个温柔的什么事情都能掌握的女子当做是一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她变成这样?

不,到底是为什么,王淑珍会是王妃,而自己不见,而琥珀,如此跋扈?吴桃猛地想起,自己才是孟若愚的妻子,于是她走过去:“不,你们都不是,这王妃,是我,是…”吴桃的话没说完,就看见王淑珍和琥珀齐齐转向她:“哪里来的疯子,快打出去!”

疯子是谁?难道说是自己?吴桃四处张望,看见不远处,有个衣衫褴褛的女子,那个女子,也很眼熟,仿佛是翡翠!

翡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吴桃有些惊恐地想,已经有内侍把翡翠给拖出去,翡翠在那大喊:“哈哈哈,都没人能有好下场,来吧,来一场大火,把这一切都给烧了!”

大火?随着翡翠的喊声,那些飘落的桃花瓣,竟变成了一片片火焰,那些火焰飞扑上王淑珍和琥珀的身上,点燃了她们的衣角,火光之中,还传来她们的争吵。

“快救火啊!”吴桃大喊一声坐起身,耳边已经传来琥珀关切的声音:“世子妃快醒醒!”

快醒醒?自己是做了个梦吗?吴桃睁开眼,看见天光已经大亮,琥珀站在自己身边,一脸的关切和恭敬。一点都没有方才梦中那样的嚣张跋扈。

是的,方才是个梦,吴桃回神过来,却觉得浑身冷飕飕的,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上已经出汗,汗湿了里面的衣衫。

“拿里衣来,我要去换一换。”吴桃想躺回枕头上,但又觉得这样做实在太明显了,于是吴桃掩饰地对琥珀说。

琥珀刚应是,就有些踌躇地对吴桃说:“世子妃,您的衣衫,全都在上房,您…”

“去拿几件衣衫罢了,不要多说。”刚刚在梦中看到琥珀那样的嚣张跋扈,吴桃对琥珀难免会有些看不顺眼,几乎是焦躁地吩咐。

琥珀自然不敢违令,转身走出屋子。熙红已经带着小丫鬟把热水端过来:“世子妃,您先洗脸!”

“世子妃昨晚,睡的如何?”琥珀走进上房的时候,孟若愚正在用早膳,看见琥珀走进,孟若愚关切地问。

“睡的还好,可是醒的时候,仿佛做了噩梦,吩咐奴婢前来取她的衣衫。”琥珀恭敬回答,孟若愚点了点头:“那你快些取衣衫去换,不能让世子妃着凉!”

琥珀应是之后并没有走,孟若愚抬头看她:“为何还不走?”

“奴婢,奴婢想问问世子,世子妃的那些东西,是…”琥珀知道自己不该这样问,但这会儿他们俩夫妻闹别扭也就罢了,可不能再遭池鱼之殃。

“世子妃不过暂时住在厢房几天,那些东西搬来搬去,岂不麻烦?”孟若愚没有发怒,但语气已经很明白了。琥珀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下去,只是应是后就去取衣衫,从里屋出来时候,孟若愚已经离开屋子,不晓得他往哪里去了。

琥珀只觉得这两夫妻都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做下人的,这时候当然不能说话,于是琥珀拿着衣衫走到厢房,吴桃已经梳洗完了,面前放着早膳,但她筷子都没动,宋嬷嬷站在那里,也不劝吴桃用膳。

怎么才只一天,个个都变的怪怪的?琥珀心中想着,还是上前把衣衫交给熙红,吴桃已经站起身:“我换了里面的衣衫,就能用早膳了。”

这话,听起来是说给宋嬷嬷听的,果真宋嬷嬷已经应是:“世子妃,您的身子金贵,哪能糟蹋了呢?”

金贵?吴桃唇边现出一抹嘲讽的笑,熙红已经服侍吴桃走向屏风后面。宋嬷嬷面上的微笑在吴桃走进屏风后消失了,她看向琥珀:“琥珀,昨夜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世子和世子妃闹了别扭!”

按说吴桃还在屋内,轮不到宋嬷嬷在这里询问琥珀,但琥珀也不是笨蛋,很快就明白了宋嬷嬷是特地要问给吴桃听的,于是琥珀急忙跪下:“宋嬷嬷,我什么都没做,就听到世子妃唤奴婢去服侍世子,然后世子过了会儿,又让奴婢来服侍世子妃。奴婢自知卑贱,哪里敢去违逆呢?”

“自知卑贱就好!”宋嬷嬷扫一眼屏风后面,见吴桃还在那里继续换衣衫,这才抬高了一点声音:“做奴婢的,就当守住奴婢的本分,主人不愿意给的东西就别妄图去要!”

“是,宋嬷嬷说的是!”琥珀这会儿心中已经感到屈辱,可还是不敢反对,只能恭敬地说着。

吴桃看着熙红给自己系衣带地收,对熙红轻叹:“你觉得人会变吗?”

“奴婢年纪还小,还不晓得要怎么说呢。”熙红抬头腼腆地笑了笑,吴桃看着她:“如果有一天,你翡翠姐姐犯了错,然后我让你打死她,你会不会不肯听!”

翡翠?熙红惊恐地抬头,翡翠不是已经出府了吗?为何吴桃还会提起?

吴桃低头看着熙红惊恐的神色,微微一笑:“你这丫头,没有立即回答会听我的话打死翡翠,那就是个有心的。来人,赏!”

这到底怎么了?熙红也摸不着头脑了,但主人赏着,熙红也只能恭敬地行礼下去:“奴婢多谢世子妃赏赐。”

“起来吧,这是你应得的。”吴桃扶起熙红,熙红看着吴桃的微笑,更感到自己这笔赏是天外飞来一样,但熙红不能说出,只能对吴桃微笑,丫鬟已经走进屏风后,手中拿着一个小荷包。熙红接过小荷包,看着吴桃欢喜地:“奴婢还从没得过这么精致的小荷包呢。”

“这会儿也晚了,宋嬷嬷,让他们把那些膳都撤了,就留一碗粥就好!”吴桃看着熙红面上笑容,这笑容是真心实意的,是这么一点小欢喜就能让人真心欢喜的笑容。这样的笑,自己已经有多久没听到了?吴桃有些模糊地想着,宋嬷嬷已经走进屏风后,请吴桃前去用膳。

吴桃也没有把那碗粥喝完,只喝了两口就前去给次妃请安。吴桃到的时候,孟若愚站在次妃床边,次妃还在睡着,脸色似乎比前几天好了些。听到吴桃的脚步声,孟若愚抬头看向妻子,吴桃已经对孟若愚行礼下去:“世子早!”

从吴桃嫁给自己到现在,这还是孟若愚第一次看见吴桃这么恭敬的,给自己行礼问安。孟若愚仿佛不认识妻子一样,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吴桃,吴桃已经站起身,走向次妃床边,低头看了看次妃,这才对孟若愚道:“往后,妾会每天都来给次妃问安,直到…”

“你休要如此!”孟若愚阻止妻子继续说下去,吴桃的微笑竟然有丝嘲讽的味道:“我是要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的人,怎能不来床边侍疾?”

“世子妃,你…”孟若愚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超过他此前十八年所经过的事了,这会儿妻子又这样,孟若愚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世子妃想做一个无心的人吗?”看着站在次妃床边,一脸恭敬的吴桃,孟若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吴桃抬头对孟若愚微笑:“你也无心,我也无心,岂不正是一对好夫妻!”好夫妻?原来这样就是好夫妻吗?孟若愚苦笑:“可是你原先说的,不是这样的。”

“是,原先说的不是这样的,可是原先说的是柴米夫妻,是市井夫妻,而现在是在王府之中,是一对金尊玉贵的夫妻,是…”吴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若愚暴躁地打断:“你口口声声说这些,你是在骗我,是在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了世子?”吴桃的语气很温柔,但孟若愚感觉更烦躁了,他伸手握住吴桃的肩膀:“是你口口声声地说,要和我做一对寻常夫妻,还和我说市井之中如何如何,可是你做了什么?就因为一句话,你就要离我而去,你,到底有没有心?”

“有没有心又如何?”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两人不由双双看向床上,次妃已经睁开眼,她的眼神那么灰败,神色那么萎靡,仿佛这两日的沉睡,让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孟若愚看着自己的娘:“娘,您到底有没有心,我如果是一个郡主,您会不会对我这么好?”

第58章 疑惑

次妃刚从沉睡中醒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就被儿子这样问,次妃的神色也变了:“你,你怎么可以这么问?”

“娘,您不要问为什么,您只需要回答我!”孟若愚紧紧地盯着次妃,语气已经有些缥缈。次妃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伸手就去抓儿子的衣襟:“你怎么可以这样问,你知道我为了生下你,养大你,吃了多大的苦头?可是你,竟然这样戳我的心!”

次妃的责问听在孟若愚的心上,已经不会再让他有丝毫动容,他依旧盯着次妃,突然给次妃跪下:“娘,儿子只求,求一句真心!”

一句真心吗?吴桃到了此刻,已经很明白孟若愚的心了,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吴桃看向孟若愚,次妃却已经尖叫起来:“你为什么这么问,我不许你这么问!”

“为什么?娘,是不是您想说,如果我是个郡主,而不是一个儿子,您不会对我这样疼爱?是不是?”孟若愚只觉得脑子里面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语气之中还带着疑问,但那话中的意思却很明显。

次妃一巴掌就往儿子脸上打去:“你怎么这么胡闹?这样问你的娘,我生你养你,为的什么?不就是为的你好好地孝敬我,而不是现在这样责问我。”

屋中又闹起来,但经过这几天的事情,下人们没有一个敢上前相劝的,次妃也感觉到了此刻不同平时,她不由迁怒旁边站着的吴桃,丢开孟若愚就伸手揪住吴桃的衣襟:“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我方才还听到他要和你做一对柴米夫妻,还说有没有心。是不是你蛊惑了她?你这个搅家精,你就不该被娶进王府,我要去禀告王爷,休了你,休了你!”

次妃高声尖叫,吴桃此刻心中没有任何波澜,更别提有害怕了,她只是淡淡地看着次妃,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次妃嚷叫了一会儿,得不到吴桃的回应,手从吴桃衣襟上松开,颓然地:“王爷不要我了吗?所以你们谁都不怕我了?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

“娘,儿子…”孟若愚被丢在一边,忍不住又对次妃发问,但次妃自顾自地哭泣,一点都不想和孟若愚说话。

“来人!”这会儿这么混乱,能站出来的,也只有自己。吴桃沉吟了一下,才高叫来人,朱嬷嬷带着一群下人走上前。

“把次妃扶到床上休息,还有,送世子回去吧!”吴桃说完就要往外走,朱嬷嬷应是后就对吴桃有些踌躇地:“世子妃,要不要去禀告王爷?”

按照情理,是该去禀告鲁王的,毕竟他才是这个王府内最重要的主人。吴桃看向次妃,次妃颓然地坐在地上,哪有平时的半点嚣张。

“王爷那里…”吴桃沉吟着,突然孟若愚站起身:“我去和爹爹说。”

“世子!”吴桃惊讶地叫出声,孟若愚勉强露出一丝笑:“世子妃,我也想知道,我的爹爹对我,有没有心。”

“世子何必纠缠这件事,有没有心,似乎也不影响…”吴桃的话没说完,就看到孟若愚又是惨然一笑:“有没有心,都不会影响我们是一对金尊玉贵的夫妻,是不是?”

吴桃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难以说出一个是字,但要说不字,吴桃又觉得,孟若愚已经不信任自己了。

孟若愚没有得到吴桃的回答,自顾自地继续:“可是,有没有心,对此刻的我来说,很重要!”

“世子想要知道什么?”吴桃轻声询问,孟若愚摇头:“我只想知道,我的爹爹,我的娘,我的祖母,我的妻子,他们可曾把我视为家人。”

“世子…”吴桃叫了一声,喉咙却已哽咽,自己伤他,竟然伤的这么深。

可是要吴桃这会儿做出解释,孟若愚定然是不相信的。于是吴桃轻声道:“既然如此,次妃这里,就由我来照顾吧。”

“不,不要让她来照顾我!”次妃已经尖声叫起来,叫声中仿佛还有些恐惧,她伸手去拉孟若愚的衣袍:“不要她来照顾我,她想我死!我对她那么坏,她怎么会对我好?她一定是想趁照顾我的时候,欺负我,虐待我,然后,然后…”

“把次妃扶到床上去。”吴桃感到这些时日,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沉声吩咐朱嬷嬷。

朱嬷嬷看了孟若愚一眼,见孟若愚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带人把次妃扶到床上。次妃躺在那里也不安分,双手在空中抓挠,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儿子,儿子,你不要走,不要走,看着我,看着你娘!”

孟若愚深深地看了次妃一眼,对吴桃道:“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心,我娘就拜托你了。”

“你的娘,是我的婆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夫妻。”吴桃话中的意思那么明白,让孟若愚又勉强一笑,这才走出屋子。

“不!”次妃看见孟若愚走出去,高喊了一声,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言不语,双眼圆睁,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已经失去。

吴桃伸手把被子给次妃盖好,语气轻柔:“婆婆,您先歇息吧,我好歹也是受了王府一年教导的人,不会像你所想象的一样!”

“你,你,你永远不知道失宠的妾室,有多可怜。我见过,那个柳姬,曾盛宠一时,连我都不放在眼中,可是她失宠后呢,不,不,她还没失宠呢,就因为在宴会上,有个人说,柳姬歌喉出色,王爷就哈哈大笑,说美人该赐识得她的人。命赐银五百两,当做妆奁,让柳姬随此人去了。我听说,柳姬过去之后,日子过的很不好,甚至要去做打水刺绣的活计。我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次妃喊叫着,在床上滚动,仿佛这样才能把她的噩梦从脑中挥出去。吴桃静静地看着次妃:“可是,你是不一样的。”

“没有什么不一样,在王爷心中,除了王妃,没有什么不一样。”次妃的声音越来越高,在最高点的时候声音低了:“是了,除了王妃,没有什么不一样。可笑柳姬不知道,可笑明夫人不知道,更可笑的是,我也不知道。”

说完,次妃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完后看着吴桃:“你瞧,你永远不知道,永远不明白。有没有心,又有什么要紧,我要的是名分,是荣华富贵,是永远没人夺走的东西!”次妃的手伸出来,她是个保养得宜的妇人,一双手在前几天,也是雪白细嫩,可是就这短短时日,她的双手竟然变的如此干枯。

吴桃低下头,已经不忍心再看,轻声道:“你不用担心,很快,很快世子就会带着王爷来了。”

“他要带着王爷来把我赶走吗?”次妃的话更是出了吴桃的意料,吴桃想解释,想说不会,可是她也清楚,次妃不会明白的。

除了长叹,吴桃再没有别的回应。就是不知道,孟若愚此刻到了哪里,他和鲁王见上面了吗?他们父子,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争执?

孟若愚走在王府之中,这段路已经走了很多年了,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但孟若愚今日的脚步格外迟疑。有没有心,自己去问父亲,只怕他也会嘲笑自己,有没有心又有什么关系?有醇酒有美人,有新的曲子,有…

心事重重之中,听到传来一阵歌声,歌声悠扬,曲子听起来有些耳熟。这是什么曲子?孟若愚皱眉思索,接着就听到传来笑声,这是鲁王的笑声。看来他又得了新的戏子。孟若愚原本对这些事情兴趣缺缺,但也没什么厌恶,现在却觉得一阵厌恶,脚步都迟疑了。

“世子,您是来请王爷的吗?”耳边已经传来内侍恭敬的问话,孟若愚抬头看着这座整个王府最壮观美丽的庭院,摇头:“不,我就想见到爹爹,爹爹他在做什么?”

“王爷这会儿在听曲,说是有个新来的清客,做的曲子不错!”内侍依旧恭敬地说着,孟若愚冷笑一声,内侍已经机灵地道:“王爷也很关心次妃,今儿还询问次妃呢。”

看来,内侍把自己当做为自己的娘争宠来了。想着,孟若愚不由一阵悲凉,但这悲凉发自心中,却变成了笑,那笑,渐渐变成了大笑,这笑声如此大,如此地不欢快。把内侍吓了一跳。笑声自然也传进了庭院之中,鲁王放下手中的酒杯,对身边的内侍道:“是谁敢如此大胆,会在我门外喧哗?”

“禀王爷,是世子来了,想是听说您在鉴赏新的曲子,因此没有让奴才们禀告!”身边的大内侍弓腰恭敬回答。

鲁王今日兴致很好,把酒杯放下:“父子之间,还如此拘束,把他请进来。”

大内侍急忙应是,已经有内侍跑出屋子去请孟若愚。孟若愚笑着笑着,不自觉已经泪流满面。

原来,许多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样,许多地…孟若愚张开口,竟然呕出一口鲜血,吓得内侍大叫:“世子,世子,快,快去请…”

第59章 父子

“不用了,不过是急火攻心,这口血吐出来,就好多了!”孟若愚这一口鲜血吐出,倒比方才又清醒一些,他看着院门:“我…”

“王爷请世子进去。”传信的内侍已经来到,刚说完就看到地上一口鲜血,抬头望去,孟若愚的唇角挂着血丝。那内侍也吓得面色苍白:“世子,世子您可感到哪里有不舒服,来人,快去禀告王爷,叫太医来。”

“不必!”孟若愚说着就往里面走,一步步迈的很艰难,也很坚定。内侍们面面相觑。不过孟若愚已经进去了,对这些内侍来着,要发生什么,也追究不到他们头上。于是已经有内侍飞快地往里面跑,好先禀告大内侍一声,由他禀告鲁王。

孟若愚走进屋子里的时候,鲁王已经关切地看着他:“怎么这会儿突然来了?听说你方才在门口,吐了一口血?你娘的身子,我已经命太医好好照管,再不行,可以上奏折,恳求皇上遣御医前来。”

“儿子并非为娘而来!”孟若愚有些僵硬地行礼,鲁王哦了一声:“那你是为什么而来?你放心,我也不过吓唬吓唬你娘,她陪了我快二十年,和别人不同,我怎会真的打发她去庄子上?”

“儿子并非为娘而来!”孟若愚重复了一遍,鲁王看着孟若愚,语气更加疑惑:“你,你是我唯一的儿子,罢了,你就算真要和我赌气,我还能和你怄气不成?”

说着鲁王自以为有趣地笑了笑,孟若愚看着鲁王,语句一字一顿:“爹爹,儿子想问爹爹,您对儿子,有没有心,您对我娘,有没有心,您对…”孟若愚突然伸手指向屏风后面,那里有身影若隐若现:“您对这些女子,在您身边来来往往,献媚不停地女子,有没有心?”

鲁王被儿子的质问吓了一跳,接着鲁王就笑了:“你问这些做什么?我对你,自然有心,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对你娘,比别人有心。至于说这些来来往往,献媚不停地女子,她们因我而生,我自然不能辜负她们的好意。如同当年,我不会辜负你娘的好意一样。”

“是吗?”孟若愚的语气中透着浓重的怀疑,别说鲁王是亲王,是孟若愚的爹,就算是普通人家的父子,听到这句也要皱下眉,于是鲁王的脸难得地沉一下:“你怎么总是如此胡思乱想?我怎么能对你没有心呢?你是我的儿子,是要继承王府的人。是,我晓得,你娘担心她失宠,因此把你看的很紧,你我父子之间,难免有些生疏。可是我向你保证,你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的?孟若愚想惨笑,想大笑,但最后都没做到,他只是冷漠地看着鲁王:“如果当初我的娘生的不是儿子,而是一个郡主,爹爹你今日也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吧。”

“郡主?”鲁王轻咳一声:“我待你的两位姐姐一直很好,你要知道,王府的郡主,哪是那些小户人家的儿子可以比的。你想,我…”

“爹爹,您是承认了,若我是个女儿,而不是您期盼中的儿子,能继承鲁王府的人,您不会对儿子好,也不会对娘好。”孟若愚看着鲁王,语气冰冷面色伤心。

“你是王府世子,你自然该晓得,王府之中,一个儿子比一个女儿,要重要的多。老祖宗只许儿子继承王府,我若无子,那就是你的堂兄弟们入继。他们入继鲁王府,你的姐姐们,又会有什么好日子过?”鲁王觉得自己已经很耐心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听话的儿子,会变的这么倔强不肯挺好。

孟若愚已经冷笑:“也是爹爹您说的,王府的郡主,哪是那些小户人家的儿子可以比的。您就算没有儿子,从旁支入继,姐姐们有诰封有俸禄,怎么会像寻常人家女子一样,日子变的不好过呢?”

“胡说,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这些胡言乱语的?”鲁王已经再也装不下去了,对孟若愚沉声说着,孟若愚一点都没有被鲁王的话给吓到,只是看着鲁王:“爹爹,您对儿子是没有心的!儿子如果不是儿子,而是一个郡主,您不会…”

“住口!”鲁王拍着桌子喊了一声,就对孟若愚恨铁不成钢地:“有没有心,又有什么要紧?我是缺你吃的,还是少你穿的?你娇生惯养,从小读书写字,怎么没学会孝顺,怎么没学到我对你祖母的那些恭敬?”

“爹爹真的对祖母很恭敬吗?”孟若愚的话让鲁王有些脸红,但很快鲁王就高声道:“我对你祖母怎么不恭敬了?”

“如果你对祖母真的恭敬,那天就不会失口说出,您把祖母当做挡箭牌!”孟若愚也高声叫道。鲁王恼羞成怒,伸手就往儿子脸上打了一巴掌:“你疯了是不是,今儿一进来就这么劈头盖脸地说了这么一通,这会儿又这样说。难道你真是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舍不得打你?”

“住手!”太妃的声音响起,接着太妃走上前,看了看孟若愚的脸就对鲁王道:“你今儿到底怎么了,怎么打起儿子来了?你爹爹生前,可从没动过你一指头!”

“娘,你都不晓得你孙子说了些什么,他跑了来,无缘无故地说什么我有没有心,还指责我没有心,还说什么如果他是个郡主,是不是我就会对他不好?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更不晓得是不是…”说着鲁王停下,眉头紧皱:“我晓得了,定然是世子妃教他的,这枕头风吹多了,怎么会不变呢!”

说着鲁王就自以为地吩咐内侍:“去,把世子妃叫来,我要亲自问问她,为何她不克尽妻职,好好地服侍世子,反而在世子面前说一些不应该的话,让世子跑来质问我!”

内侍应是,孟若愚已经唤住内侍:“不用去,她从没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说着孟若愚惨笑一声:“毕竟你们这些人选进来的,也不过就是些没有心,恭恭敬敬的人罢了。”

你?鲁王伸手指着孟若愚,一副已经被孟若愚气的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太妃皱眉:“那天他也是这样说的,我看世子妃当时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只怕世子妃没有说这些。愚儿啊,这些话你不好和你爹爹说的。祖母听说,你方才在外面吐了一口血,少年人吐血是很要不得的。还是跟祖母来,祖母去传太医,好好地看看。”

“你祖母这等待你,你怎么还要问出来,她有没有心!”鲁王一脸气呼呼,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本来自己好好地听曲喝酒,就被问了如此多莫名其妙的事。

“爹爹对先头的母亲,想来很有心。”孟若愚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鲁王语塞,接着就道:“我,那是我和她的事情,关你什么事,你小孩子家,管这些事做什么?”

“爹爹,所以您对我娘,对那些献媚的女子,没有心,所以可以把她们随意赐给别人,所以…”孟若愚的话让鲁王又生气了:“你,你,说白了,你是来为你娘争宠来了,她都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还放不下?难道说我对她还不够好吗?除了没有册她为正妃,我连她的亲戚,都当做上宾。”

“爹爹!”孟若愚长长地叹气:“您,还是没明白儿子的意思。”

“对,我没明白,就你最有道理。”鲁王咬牙切齿地说着,看着孟若愚的语气变得阴冷:“所以我不管你,所以任凭你胡乱做事,是因为我知道,你从生来就要被拘束在王府之中,所以我不愿意再拘束你!可是我的付出,换来了什么,换来了你的质问,问我有没有心?我若没有心,怎么会这样对你?”

“因为我是你的独子!”孟若愚高喊出声,鲁王气的拿起酒瓶就要往孟若愚头上砸去:“好,好,我疼爱儿子,反倒疼出仇来了!我索性今儿就打死你,没儿子继承就没儿子继承,我怕什么。鲁王这一脉,横竖绝不了嗣!”

王府所用酒瓶是金制的,单一个酒壶就有两三斤重,里面又放了酒,抬起来也是有个四五斤的样子,这一酒瓶下去,还不知道孟若愚会被砸出什么好歹。

太妃已经惊叫一声,上前拦住鲁王:“你疯了不是,你要让别人入继,那不是我的亲孙子,他会对我怎样?还有那几个人,我都看不上眼。”

鲁王抬起酒瓶就已经觉得膀子很疼了,这会儿太妃一拉,他也顺势坐下,对太妃道:“娘,是儿子不孝,养出这样的儿子来!”

说着鲁王就哭起来,这一哭,太妃也心酸不已,抱着鲁王的头:“别哭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儿子都娶了媳妇,很快就给你养孙子,这会儿还哭,岂不惹人笑话!”

第60章 迷雾

“儿子养出这样的儿子来,还等孙子做什么?”太妃这一劝,鲁王也心酸起来,口中就在诉说:“生为皇家子弟,有老祖宗的规矩在那拘束着,平时无故不得出王府,活了这么多年,连去京城的机会都很少,不过是靠着听曲喝酒来自娱罢了!可就这样,养出的儿子,还是不知道我的这份苦心!”

“愚儿,你还不过了给你爹道歉!”太妃已经抬头呵斥孟若愚,孟若愚只觉得这日子,过的越发荒唐起来,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要往外走。鲁王见儿子竟然转身往外走,大怒:“左右,把他给我拦住,送到宗庙去跪着让祖宗们看看!”

“你也不能这样,愚儿都这么大了!”太妃急忙劝说鲁王,鲁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娘,她这样的性子,显见得是我把他宠坏了的,若从今日不好好地管教,那等儿子一走,他做了王爷,那时候儿子担心,担心…”

“爹爹果真担心两个姐姐,却从没担心过我!”孟若愚回身又是这么一句大吼。鲁王那也不是个可以被违逆的性子,站起身就道:“是,你姐姐们的娘,和你的娘,那能是一样的人吗?”

“王爷!”太妃晓得这一句说出来,孟若愚会反弹到什么程度,急忙叫住儿子,可是孟若愚已经听到了,他惨笑两声:“爹爹,爹爹,果真在您心中,就是这样的。您的心,都给了先头王妃了吧?才不肯给我娘一点点,才…”

“住口,那是你的嫡母,你该恭恭敬敬地称她一声母亲,我百年之后,她还要和我一起在宗庙之中,受众人供奉。而不是现在这样,由你为你娘争宠!”鲁王只觉得自己心中最沉痛的秘密都被儿子揭开,心疼的一阵阵抽抽,而为了掩盖这种心疼,还要大声地这样和儿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