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大姐姐你到了这会儿还护着他,真要还好,就不会把你身边的丫鬟给纳了,还说什么要生下了儿子就要记在大姐姐你名下,你这都能忍?大姐姐,难道你不晓得,朝廷的法度在这里,混淆皇家血脉,这是什么样的罪名?”

本朝虽没明文不许驸马仪宾纳妾,但素来的老规矩,公主郡主还在世的时候,驸马仪宾们都没有纳妾的,这会儿孟若愚听说了这件事,忍不住了:“怎么还有这样稀奇古怪的事,姐夫竟然纳起妾来,这要传出去,那可就是…”

“大姐姐还不许说,只说是服侍她的人,那个丫鬟,哼,要在我这里,早被打发出去了,偏生大姐姐还盼着她生个儿子出来。大姐姐这等贤惠,也真是从没听过。”宁安郡主不顾大郡主的阻拦,把话全都说出来。

吴桃在旁听的却十分感慨,这就是皇家的千金们,她们不高兴,夫君就不能纳妾,天下能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压婆家的,大概也只有她们了。

大郡主此刻已经不哭了,脸涨的通红:“宁安,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他们是说了,可我也回绝了,并没答应。”

“这会儿不过是因为那丫鬟还没怀上呢,你说着,他们自然能敷衍,等那丫鬟怀上了,或者生下了,他们到时就用了别的话来劝你,什么不能绝后啊,什么女子要柔顺。那都是些放屁的话,皇家女儿下降,本就是他们的福气,天下人想要儿子,不过是想要人侍奉香火,谁见过天子家的香火没人侍奉的?”

宁安郡主越说越气,大郡主已经站起身:“好,好,我说不过你,就不说了,我还要回去…”

“你今儿要回去了,以后必定是连我这里他们都不许你过来了,你好好的一个郡主,怎么就怕这怕那?连…”宁安郡主虽然生气,但还是上前拦住了大郡主,大郡主的脸微红:“娘在生的时候,常和我说,不要去争,许多东西都不值得去争,所以我才,才,不想去争。”

不想去争,这还真是王妃说过的话,可是见了大郡主这幅模样,吴桃觉得,似乎大郡主领会错了王妃的意思,果真宁安郡主已经嘲讽地道:“大姐姐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娘说的不要去争,不必去争,是因为已经有了,自然不用去争。这会儿我和你说的也不是让你去争,只要你摆出郡主的款儿来,有规矩在那里,他们还能和你说什么?若你不把自己当郡主,只当做一个平常人家的媳妇,那别人自然是想怎么揉捏都成。”

“我…”大郡主的脸更红了些,孟若愚也站起身:“大姐姐,方才听了这番话,我才知道一件事,大姐姐今日的处境全是我娘做的好,才让大姐姐落入如此尴尬的处境,我在这里,代我娘和大姐姐赔罪了。”

说着孟若愚就对大郡主作了一揖,大郡主和孟若愚从来就不大亲近。王妃还在世的时候,次妃不愿意孟若愚和王妃多亲近,等王妃去世之后,两位郡主又养在太妃那边,太妃虽然疼爱孟若愚,但又常拿着孟若愚做筏子敲打次妃,因此次妃也不愿孟若愚和两个姐姐多亲近。

况且大郡主身边的人,都是太妃派去的,难免会对着大郡主说一些孟若愚和次妃的坏话。所以在大郡主看来,孟若愚就是一个被宠坏的,眼中没有姐姐的人。这会儿见孟若愚对自己恭敬行礼,大郡主倒慌乱起来:“阿弟,你休要如此,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的命不好,没有娘陪着,难免被人欺负了。”

这一句,又引来宁安郡主鼻子里面哼出一声,吴桃也已经站起走到他们面前:“既然是一家子,那就先请坐下来,一起喝酒说笑才好,大姐姐难免有些家务上的烦难事,我们能帮的就帮。”

吴桃这几句话说的十分妥帖,宁安郡主已经转向吴桃点头:“好,好,你这话说的好,阿弟能娶的你这么一位弟媳妇,也算是前世修来的。”

吴桃被这样赞扬也不过就是微微一笑:“二姐姐太过夸赞了,我能嫁了世子,也是福气呢。”

孟若愚已经扶了下大郡主:“大姐姐还请先坐下,你成亲算来也有三四年了,到底姐夫对你,说了些什么?”

既然孟若愚这么客气,大郡主也就坐回原来的位置,轻叹一声:“你大姐夫,说起来也不错,虽说娶了我,他不能去读书功名,但也能和别人来往,美中不足地是,我婆婆,难免有些嘴碎,况且娶个王府郡主回来,也没有让郡主服侍婆婆的道理,婆婆难免有些不满。还有,就是…”

“还有就是大姐姐成亲四年,一直没有孩子,好容易怀孕了,上个月生下的,又是一个女儿。”宁安郡主已经插话,说完宁安郡主冷笑一声:“能生了个女儿已经不错,你知道她那婆婆说些什么,说他们王家可不能断了这个根,趁大姐姐坐月子的时候,做主让大姐夫收了大姐姐身边的丫鬟。”

大郡主已经羞愧地又要哭起来:“说起来都是我没用,不能讨了婆婆的欢喜,生下的孩子也是女儿,若是个儿子,婆婆也就少了这许多的话说。”

儿子、女儿?孟若愚不由又想起那天自己和次妃争吵时候,脱口问出的话,若我是个郡主,娘您会不会疼爱我?孟若愚不由长叹一声,吴桃已经明白,伸手握住孟若愚的手,对大郡主轻声道:“生下是个女儿也没什么,都是王府的外孙,难道还有人敢看不起王府的外孙不成?”

大郡主苦笑不语,宁安郡主已经急的一拍桌子:“大姐姐也不晓得听了谁的蛊惑,说女儿和儿子总是不一样的,因此出了月子,听说了这件事,也不过就认了,前儿我还听说,”

“妹妹不要再说了,不过是点小事。”大郡主的脸色已经苍白,宁安郡主咬住唇,别过头不去看大郡主。

吴桃已经明白了,对大郡主笑着道:“想是大姐姐的什么心爱的东西被人拿走了,那些嚣张的下人,这也是难免的。宋嬷嬷!”

吴桃唤了一声,宋嬷嬷已经走上前来,吴桃对宋嬷嬷道:“你去大姐姐家,就说,奉我的命来送都东西的,若是有什么不守规矩的人,直接就处置了。”

说完吴桃就对大郡主笑着道:“大姐姐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大郡主已经震惊地看着吴桃,说不出话来,孟若愚也笑着道:“世子妃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宋嬷嬷,你尽管去办。”

宋嬷嬷应是离去,大郡主才算找到自己的声音:“弟妹,这,似乎…”

“难道大姐姐以为我所做的不妥吗?”吴桃直接问出来,大郡主已经摇头:“并没有什么不妥,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王府给的,只是各家都有各家的事情,我…”

“大姐姐,你又来了,弟妹也是一番好意,王府的丫鬟,难道还不能懂王府的规矩?”宁安郡主也握住大郡主的手,情真意切地道:“我晓得大姐姐是怕姐夫以为,你以身份骄人。可是大姐姐,夫妻夫妻,本就不能只让男人以夫君身份骄人的,他们家把大姐姐你不放在眼里这里多年,难道还不许他们吃点苦头?”

“况且只是去看看有没有人不守规矩的,若是那守规矩的,自然什么事都没有。”吴桃也加上一句,这样的安抚似乎让大郡主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大郡主才轻叹一声:“罢了,我也说不过你们,就任由你们去吧。”

“那我们先来赏一赏芍药!”宁安郡主兴致不错,也就端起酒壶,又斟了一巡酒,孟若愚也见机说了些儿时的趣事。大郡主也渐渐放下拘谨,四人渐渐说笑起来。

正说笑间,有个婆子走过来,对宁安郡主道:“郡主,大郡主那边来人了,说家里有急事,请大郡主回去呢。”

“急事?”宁安郡主眼一转就知道定是宋嬷嬷在那边发威了,于是笑着道:“任他有再急的事儿,都不许回上来,我们要乐一天呢。”

第74章 撑腰

这婆子是服侍宁安郡主多年的,怎么不明白宁安郡主的意思,应是就退出去了,宁安郡主已经举着酒杯对大郡主道:“来,姐姐,再和我吃一杯,自从娘没了之后,大姐姐你就变了许多,不爱说笑了,你我姐妹,竟好久都没说笑了。”

大郡主听着宁安郡主这句话中,带了撒娇意味,不由想起幼时事情来,眼圈一红强忍住泪:“说的是,你我是姐妹,按说我这个做姐姐的,该好好地照顾你才对,可是这些年来,我,我…”

“既然姐姐都这样说了,那从此以后,姐姐要多疼疼我才是。”宁安郡主端着酒,半真半假地说着,这话让大郡主更为感慨:“是啊,我的姐姐,该多疼疼你才是,可是我竟没有多疼疼你。妹妹,我对不起你。”

说着大郡主就把宁安郡主搂进怀中,大哭起来。宁安郡主也靠在大郡主怀中。孟若愚和吴桃看见这幕,两人也有无限感慨,不过相视一笑。

大郡主那边的人在宁安郡主这边等了半响,并没见到大郡主只得到一句要乐一天,到晚才能回去的话,心知这是宁安郡主故意的,但也不敢吵嚷,毕竟宁安郡主比不得大郡主好性子,只能怏怏地回到大郡主那边。

一进了大门,就听到厅内传来哭声,还夹杂着丫鬟的哭求,不外就是仪宾救救我这样的话,这婆子知道不好,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厅里面去。

一走进厅,大郡主的丈夫王仪宾就对那婆子道:“如何,郡主可肯回来了?”婆子摇头:“并没见到大郡主呢,只有婆子出来说,宁安郡主吩咐了,说今儿要乐一天,到晚才散。”

“她竟然这么说,简直是太没有点做媳妇的样子了。”王仪宾还没说话,王太太已经愤怒地说。

婆子知道这会儿不是说这话的机会,但也不敢反驳,只能悄悄地望了望宋嬷嬷,宋嬷嬷脚下还跪着一个美貌的丫鬟,那丫鬟此刻头上身上的饰物都被取下,正在那哀哀哭泣。要在平时,这丫鬟早就接着王太太的话说上几句大郡主的不是了,但这会儿丫鬟怎么敢,只是依旧在那哭个不停。

宋嬷嬷已经站起身:“我是奉世子的命来的,这等不受规矩的人,不能好好服侍郡主,自然由我带回去。”

那丫鬟眼巴巴地望着王仪宾,王仪宾比起王太太,又聪明了些,晓得这会儿是王府故意来作伐,对宋嬷嬷道:“嬷嬷,您瞧,不如我们等大郡主回来。”

“我是在王府做下人的,王府的规矩一点都不敢忘,这会儿,还要回去复命呢!”宋嬷嬷对王仪宾的态度很恭敬,但语气没有一点回转余地。

丫鬟傻眼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今天的下场,她伸出手紧紧地抓住王仪宾的袍子下摆:“仪宾救我,奴的腹中,说不定已经有了仪宾的骨肉,仪宾,奴,奴…”

宋嬷嬷来的时候,王仪宾自然不敢说着丫鬟已经被自己收用,宋嬷嬷也抓住这点,以这丫鬟竟然敢私自穿戴郡主的衣衫,僭越太过的名义要把这丫鬟带走。这会儿听到丫鬟的这句话,宋嬷嬷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脸震惊:“这是什么事情?这丫鬟,怎么好端端地有了仪宾的骨肉。仪宾,王府选了您,要的是您和大郡主夫妻恩爱和谐,大郡主自过门以来,侍奉公婆也极其恭敬,和仪宾您也非常恩爱,怎么这会儿,又冒出这么一件事来。仪宾,虽说纳妾在平常人家是男人本等,但在王府看来,仪宾私自纳妾,却也要说道说道。”

王太太听到丫鬟在那口口声声地说只怕有了自己儿子的骨肉,心疼的不得了,对宋嬷嬷大喊道:“你可都听见了,这丫鬟肚内有了我儿子的骨肉,你们家的人生不出儿子来,我才做了这个主,要…”

王仪宾记得不行,宋嬷嬷已经开口:“既然如此,这件事还真不是我能做主的,来啊,前去禀告王府赞善,问问他该怎么办?”

赞善是王府之中专门掌管礼仪的官员,王仪宾听到宋嬷嬷这话,晓得大事不妙,若是宋嬷嬷知道了,不过就是在王府后院之中,就算鲁王那边知道,也就是派人来薄薄地责骂几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这要去回了赞善,他随意捏个罪名,就能让仪宾从这府里出去,轻则读书数月,好好地学学规矩,重则连自己的爹娘都要受牵连。

于是王仪宾急忙拦住听了宋嬷嬷的话就要往外走的丫鬟,对宋嬷嬷赔笑:“这个丫鬟,不过是我娘擅自做主,郡主虽没说什么,但我也晓得这事不对,况且我和郡主都还年轻,以后有的是儿子,强不过我娘去,勉强去过了两次夜就再没有过别的。还求嬷嬷高抬贵手,不要着人去回禀赞善。”

王太太听到儿子这话,又要大叫起来,那丫鬟却已经明白王仪宾的意思,晓得自己这回在劫难逃,泪水滚珠一样落下来。

王仪宾迟疑一下才对宋嬷嬷又道:“若,能把这…”

宋嬷嬷眼神冰冷地看了王仪宾一眼,王仪宾已经明白宋嬷嬷的意思,闭嘴不敢多说。宋嬷嬷这才道:“郡主什么都没说,这是郡主贤良淑德,但夫妻夫妻,要的是你敬我爱。郡主贤良淑德,这也是你们的福气。千万别学那喝酒醉了的人,越扶越醉,郡主在那贤良淑德,你们欺负上来,甚至还有那分不清自己是什么人的人,妄想越过郡主。”

丫鬟已经跌坐在地上,嘴巴张着不晓得该说什么。王仪宾对宋嬷嬷连声道:“是,是,嬷嬷说的是,我并不敢对郡主如何,只是…哎,也全怪那天我吃醉了酒,才做出这等事来,等郡主回来了,我再和郡主赔情。”

“仪宾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小的还要回去复命!”宋嬷嬷说完就对王仪宾恭敬一礼,示意众人带着那丫鬟离去。

丫鬟这会儿连哭的勇气都没有,任由众人把她拉走。

等宋嬷嬷人一走,王太太就抱怨连连:“你方才是怎么了,竟然不让我说话?若真怀上了,生个儿子,也能续上了我家的香火。”

“娘,您怎么到现在都没明白为什么?”王仪宾有些暴躁地打断自己娘的话:“这个嬷嬷是有备而来,都知道我们家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专门就针对那个丫鬟,我觉着,只怕是…”

“什么有备而来,天下哪有婆婆要听儿媳话的道理?”王太太口中依旧在嘟囔,王仪宾已经叹口气:“娘,那嬷嬷话中,句句都提着世子,句句都是要为郡主撑腰的意思。娘,娶个王府郡主,哪能不低头?”

“低头?我做了婆婆,难道还不能直一直腰?”王太太的手指头都差点戳到王仪宾脸上了,王仪宾叹气:“做了郡主的婆婆,自然是要低头的。不然这荣华富贵,是怎么来的?”

王太太的手缩回去,环顾着满堂当初叫不出名字的,现在已经司空见惯的摆设,这些东西,那些服侍的人,都是王府来的,原先王太太觉得这是荣耀,可是这会儿,王太太才品出了荣耀背后的意思。用别人给不起的荣华富贵,来买你的低头,来买你的恭敬。

宋嬷嬷回到王府,把那丫鬟交给人看管起来,也就往宁安郡主那边去复命。还没走进厅里,就听到厅里面传来笑声,这笑声和平常那些敷衍的,不是从心里发出的笑声不大一样。

宋嬷嬷听到这笑,不由微微一笑,快步走到厅内。桌上的盘子都空了一些,宁安郡主却没有叫丫鬟来把盘子给撤掉,正在那搂着大郡主说着什么,大郡主听了又和孟若愚说话。吴桃面上也带着微红,用手撑着下巴含笑在那听她们说话。

看见宋嬷嬷走进,吴桃对她招一招手:“你回来了?”

宋嬷嬷上前两步:“是,小的回来了。事情也办妥了。”

“我婆婆…”大郡主打了个酒嗝才继续道:“她可曾撒泼?”

“并不曾!”宋嬷嬷的话让大郡主疑惑地:“并没有撒泼,这好生奇怪,我记得我不想跟她争辩什么的时候,她可会说话了,说这样好,要放在她房中,说那样好,她都没见过,我也随她去。若略应慢了一点,她就要嘀咕。”

“姐姐,姐姐!”宁安郡主满面通红地转过头来,用手捧住大郡主的脸:“姐姐,我跟你说,你就是太好说话了,若是你不好说话一些,你婆婆也不敢欺负你!”

“横竖这些东西我都有,她要不要的,我也不在乎。”大郡主说着就去提酒壶,酒壶里面是空的,她随手就把酒壶丢开:“我今儿喝的高兴,已经许久没和你们好好说话了。今儿我才觉得,我们果真是一家子!”

第75章 责问

“我们自然是一家子!”宁安郡主搂住大郡主的腰,撒娇样地说着。大郡主笑了,把孟若愚拉过来:“对,我们是一家子,我们姐弟三人,就这样,多好!”

“大姐姐说的是!”既然大郡主和宁安郡主都这么高兴,孟若愚自然也不能扫了她们的兴,宁安郡主已经哈哈大笑,把吴桃也拉了过来:“要紧的是,我们这个弟妹,如此之贤惠,阿弟,你有福气,娶了这么贤惠的弟妹,若是个不懂事的,这些话,也不好说。”

孟若愚看着吴桃,满脸都是笑,吴桃微微一笑:“二姐姐谬赞了,我只要少些错处就好,哪能称得上贤惠呢。”

“前几天府里发生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你的好,我知道,阿弟知道,这就够了。至于别人,随便她吧。”

这个别人,指的就是次妃了,吴桃心中不由叹了口气,宁安郡主还不知道,太妃心中也自有打算,但在这个时候,吴桃自然不能扰了她的兴致,吴桃笑着道:“二姐姐说的是,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啊,王府,也会好好的。”

“这话就对了!”大郡主把头凑过来对着吴桃:“你不晓得,我有时见到婆婆对仪宾那样体贴,心里就不是滋味。虽说我身边服侍的人多,祖母对我也很好,可总碍于礼仪规矩,又隔了一层,有时候竟是连撒娇都不敢!”

“那是大姐姐你想错了,才会连撒娇都不敢呢!”宁安郡主伸手搂住大郡主,点了点她的额头:“瞧我,就敢和祖母撒娇,别说祖母了,爹爹面前我也一样敢和她撒娇,你说是不是?”

大郡主眼中不由有泪花闪现,对宁安郡主重重点头:“你说的是,是我想错了。”

“娘生前说,不要去争,那是指的身外物,可没让人作践你。大姐姐你以后可不许这样藏拙掖着的!”宁安郡主又在那千叮咛万叮嘱。

大郡主已经高声叫来人,丫鬟上前一步,大郡主笑着道:“来,再拿酒来,我要和妹妹,和阿弟,再痛痛快快喝一杯,我们姐妹姐弟之间,竟到了今儿,才算没了芥蒂!”

大郡主说着说着,后面的话竟又带上了鼻音,宁安郡主已经明白她的心思,又推了她一下,大郡主伸手擦掉眼中的泪,端起酒杯,孟若愚夫妻自然要凑趣,四个酒杯一碰,众人都欢笑出声。

这一杯喝下去,大郡主醉了,宁安郡主也撑不住,于是吴桃反客为主,吩咐下人们把宁安郡主扶回屋内,又让人把大郡主送回去,这才和孟若愚一起回去,至于这屋内的东西,自然有下人们去收拾。

这回去也就没有动轿,夫妻二人顺着小巷子走一走,正好也散了酒味。此刻已是黄昏时分,太阳虽已落山,余晖却还能照在墙上,照的檐上的琉璃瓦闪闪发光。

孟若愚握住吴桃的手:“我今儿真高兴,比娶你那天还高兴。”

吴桃也有点醉意,半闭着眼,任由孟若愚牵着她往前面走,听到这句话吴桃睁开眼:“原来你娶我那天,还是很高兴的?”

“是啊,成了亲,就是大人了,就可以有自己的一些决定了,那时候我想要的就是这些。”吴桃故意嗔怪地握拳打孟若愚一下:“原来如此,我原本还以为,你是喜欢我,才高兴要娶我呢!”

“我的确喜欢你,那时候不知道喜欢不喜欢,这会儿,谁要把你抢走,我都不高兴,不乐意。”这话听起来真甜,吴桃的眼又半闭上,头靠在孟若愚肩上,任由孟若愚握住自己的手带着她往前走:“好啊,那我就要看,有没有人来抢。”

一路说着话,那段路似乎也变的很短,不觉就到了花园,四月的花园虽说芳菲将尽,但也还有些花在开,没有开完的牡丹,正在盛开的芍药,还有些说不出名儿的花,都在那开的热闹。

孟若愚和吴桃索性就着下人们手中点的灯笼,赏起花来。孟若愚还指着那些花对吴桃笑着道:“古人都是禀烛赏海棠,我们两个这叫赏什么?”

“除了海棠之外,难道还有别的话不会睡去?这就叫…”吴桃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婆子匆匆来到他们面前:“世子妃,您总算回来了,次妃请您过去。”

“过去?”吴桃还没说话呢,孟若愚已经不满了:“为何要过去?今儿我们都在外面,并没惹娘生气,怎么娘是从哪里受了气来,要排揎我们?”

这话孟若愚说的,婆子接不得,吴桃看了眼婆子的神色,轻轻地拉一下孟若愚的袖子:“或许婆婆是想吩咐我什么话呢,你先回去,我去婆婆那里就是。”

“不,我才不让你走,不,不是,我要陪着你去。”孟若愚这会儿可不大相信次妃对吴桃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了,伸手拉着吴桃的袖子,怎么都不肯放开。

那个婆子见了,很小声地提醒孟若愚:“世子,次妃说,只请世子妃一人去!”

“我是世子还是你是世子?”孟若愚突然高声来了这么一句,吓的婆子急忙低头,吴桃拽一下孟若愚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这么生气。孟若愚已经站直了身子:“走,我们一起去,我倒要去听听,娘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教诲要特地让你前去!”

次妃在屋内等的心急火燎的,朱嬷嬷在一边劝着她:“王妃,这件事,要怪,只能怪王太太做的太过分了点,就算想要拿捏大郡主,可也要做的小心些,一过分就被人抓住把柄了。”

“婆婆管教儿媳,这也是…”朱嬷嬷这话算得上是火上浇油,次妃把天经地义四个字给咽下去,才冷冷地道:“她蠢,我们可也不能由着世子妃的性子闹,动不动就要请赞善,她把这王府当做什么了?”

朱嬷嬷晓得次妃在发怒,还想再劝,但想想次妃的性子,没有再劝下去,只是叹了口气。

次妃已经咬牙切齿地:“我就不信,这几年我在那对王太太旁敲侧击的,要她拿捏大郡主,下了这么大的工夫,现在就这几句话,那些工夫就白下了?”

“王妃您消消气,消消气!”朱嬷嬷这会儿只有这句话能劝次妃,次妃这口气怎么能消?王太太进府来在次妃面前哭诉了半天,次妃只觉得吴桃的一举一动都在打自己的脸。况且更让次妃恼怒的是,次妃答应让王太太把那个丫鬟带回去,谁知派去的人说,太妃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说这样的下贱胚子,合该活活打死才是,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因此也就留她一条命,已经着人把她押去尼姑庵,立时出家!

这话更如火上浇油一样,次妃只觉得自己两边脸被打的火辣辣疼,好容易让王太太出去,就命人要把吴桃找来,好好地问问,谁知等了半天,回答说还没回来。

次妃的火气是越等越旺,朱嬷嬷已经在那盘算着,要不要把这件事禀告鲁王,好到时让自己脱罪,不用跟着次妃去庄子里?

朱嬷嬷在那盘算时候,次妃已经又抱怨了许久,好在外面已经传来脚步声,接着一个婆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王妃,世子和世子妃来了。”

次妃的眉毛立即竖起:“什么,世子也来了,不是说只让世子妃一人来吗?”

“娘难道不想让儿子前来请安?”次妃的话音未落,孟若愚已经走进屋内,看见自己的儿子,次妃先是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等眼睛扫到旁边的吴桃,次妃的脸就往下拉,但还是勉强维持着脸色对孟若愚道:“不是说你喝多了,该回去歇着,我找你媳妇有事。”

“儿子不过多喝了两杯,人还是清醒的!”孟若愚站的笔直,给次妃行礼下去,次妃面上的笑意深了点:“好,好,是我的儿子,来人,送世子回去。”

旁边的人应是,正要走上前孟若愚就点头:“好,既然娘体贴儿子,世子妃,我们一起回去。”

吴桃刚要回答,次妃已经打断他们的话:“我是让世子回去,没让你回去,我要找你还有事呢!”

“婆婆寻儿媳来,究竟有什么要事?”吴桃轻声问出,次妃见孟若愚在身边,自然不能变脸大骂,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话:“你们都没听到吗?送世子回去。”

屋内服侍的人既不敢走上前,也不敢后退,只能面面相觑。孟若愚已经拉着吴桃坐下:“娘,儿子和儿媳就在这里,娘要问什么话就尽管问,娘,儿子不会后退的。”

“你,你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次妃气的要死,面上的笑再维持不住。孟若愚已经摇头:“娘,这话就够冤枉儿子的了,儿子从没忘记了娘,只有娘您,有没有把儿子放在心上?”

第76章 责问(下)

听到孟若愚这针锋相对的话,次妃觉得脑袋疼,用手揉了下额头,朱嬷嬷立即过来捶背。捶了几下,次妃就把朱嬷嬷推开:“罢了,罢了,就晓得你要护着你媳妇,那我也就问一问,你嫁进来之前,宋嬷嬷是前去教导过你礼仪的,可你把礼仪都学到了什么地方?对长辈不敬,对亲戚们也没放在眼里。今儿你在大郡主那边闹了一番,也不怕明儿城里都在传你的笑话!”

叫孟若愚左思右想,也没想到自己的娘竟是要为王家出头,于是孟若愚的眉挑起:“娘,您这话儿子怎么有些不明白呢?郡主出嫁,虽说比不得公主下降,也是有礼仪在那里的,哪有郡主的婆婆要郡主亲手服侍的道理?这也就罢了,毕竟女子以贤德为要!既然大姐姐如此贤德,那王家就要感恩戴德才是,可是竟对大姐姐说什么,生不出儿子就让王家绝后。休说大姐姐和姐夫都年纪还轻,就算年纪大了些,要纳妾或做什么,都要大家坐下来,好好商议才是。可是王家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擅自把大姐姐身边的丫鬟给了大姐夫,还说什么等那丫鬟生下儿子,就要算做大姐姐所出,这混淆皇家血脉的事情,亏他们想的出来!”

孟若愚一口气说完,别说吴桃来不及,就算是次妃和朱嬷嬷,都没机会打断他的话,次妃的神色更难看了:“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这样和我说了一通,那照你说,你媳妇这派了人去你大姐姐那边,明里暗里地,要仪宾全家都要听从你大姐姐的话,是有道理的了?”

“这是自然。别说是我们这等人家,就算是市井人家,不也常有做兄弟的为自己出嫁姐妹出头的事情?”孟若愚答的爽快,次妃不由咳嗽两声才道:“好啊,好啊,你这会儿一套一套的,你难道不晓得…”

“娘,您说来说去,就觉得我们为大姐姐出头是不对的,可是你仔细想想,大姐姐那么好的性情,出嫁这么几年,就被那家这样对待,那要再等些年,他们家背地里□□着大姐姐,却还要打着大姐姐的名头来王府要东要西,我还什么都不知道,还全给出去了,这要真传出去,才笑掉人的大牙。堂堂王府,有国家法度在这里,竟然还护不住一个出嫁的女儿,让那家子宠妾灭妻也不敢说个不字!”

次妃用手扶一下额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疼炸了,对孟若愚一字一顿:“好,好,好,你还说你没有忘了娘,可你这番话说的是什么意思?竟是要…”

“娘,难道您要儿子做一个不知道自己姐妹出嫁后的情形,一味地被人哄骗,然后在王府内高乐的人吗?”孟若愚目光炯炯地盯着次妃,这话一下堵在次妃心口,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于是次妃只能恨恨地道:“好,好,这会儿我竟是说不过你了。只是你也不想想,你们夫妻以为派人去把王家的人说一通,再让人把那个丫鬟带回府来,就能让你大姐姐在王家过的舒坦,做梦呢!”

“婆婆这话,做儿媳的也未免要驳一驳了。”方才是孟若愚一直在说话,吴桃只能坐在一边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任由孟若愚在说。此刻听到次妃这样说话,吴桃也忍不住开口了。

次妃横了吴桃一眼:“你还真以为你什么都懂,这是给你大姐姐撑腰的行为?要知道,你大姐姐总是要在王家过日子,那些婆婆折磨儿媳的手段,你…”

“难道大姐姐带去王家的人都是死了不成?”吴桃怒极反驳了一句,次妃被堵在那里,孟若愚已经道:“若那些下人们,分不清谁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任由王家的人对大姐姐不好还不回王府报信,这样的下人,挨个敲死都没冤枉的!”

吴桃觉得孟若愚这句话有些太过戾气,轻轻地扯了下他的袖子,孟若愚这才收起那股戾气:“自然,一个个敲死也是不好,可是杀鸡儆猴这种事情还是要做的。娘难道认为,王府的郡主也是和别人家的女儿一样,出嫁之后,娘家要撑腰还要看婆家的脸色吗?若真如此,那才成了笑话。”

次妃已经被孟若愚夫妻气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点头:“好,好,你们倒真是一对好夫妻,两人说的话都一样,来啊,送世子和世子妃回去。”

次妃的话刚说完,就有个小内侍脸色苍白地跑进来:“王妃,不好了,出事了。”

这个时候,这句话简直就是撞上次妃的不高兴了,她一脚踢在小内侍心口上:“谁教你的规矩,这样大喊着乱闯?”

那小内侍被踢到在地,心口疼的没办法,但还是要按规矩禀告,于是小内侍跪在地上,对次妃道:“方才大郡主那边的人来报,说,说,大郡主今儿从二郡主那边回去之后,也不知为了什么,就命人把身边服侍的几个人全都捆起来,说要尽数打死。此刻那边已经乱成一团了。王太太说要寻死。”

次妃没想到大郡主会这样做,在次妃看来,大郡主和宁安郡主很不同,倒有些像已去世的王妃,因此次妃看大郡主也格外不顺眼,大郡主出阁前后,次妃都暗示过王太太,要她设法欺负大郡主,还让她放心大胆地去做,凡事有自己兜着。

王太太得了这个示意,也不敢去告诉儿子,只能自己琢磨着慢慢地对大郡主越来越不好。大郡主数次退让,更让王太太吃了定心丸,王府内有次妃在那兜底,王太太就把大郡主更看的如那面团一样。

虽不敢打,但口风之中常带讥讽,至于大郡主房内的那些东西,王太太就看做自己的东西一样,常拿出去送人或者给自己别的儿子女儿。

因此今儿事情出来,王太太才敢进府来恳求次妃,务必要请次妃训斥了孟若愚夫妻,等到大郡主那边没人撑腰了,王太太才好对大郡主更加欺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