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成功的激怒了林星承。

一双眼赤红如血,面上神情几乎癫狂。

“若没有你,她就会在我身边。”

说着,竟是不管不顾,走近前来就要拉薛清宁的胳膊。

见他终于不再冷静,行动间失了分寸,全副的心意已经不在左手握着的小瓷瓶上,孟锐双目一沉,当机立断的拔下薛清宁发间的那支碧玉簪,倒转簪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精准的朝着林星承的左手腕用力的刺去。

簪尾打磨的何其尖锐,孟锐的出手又是何其的快速,林星承又正处在情绪不稳之时,簪尾深深的刺进林星承的左手腕中。

林星承吃痛,左手下意识的松开,瓷瓶落下。

孟锐怀中抱着薛清宁,面前又有个虎视眈眈冲过来要拉薛清宁的林星承,自然不会在此时松开薛清宁让她处在危险之中。忙大喝一声:“影青!”

影青在孟锐身边多年,彼此都已熟悉。刚刚见孟锐言语间故意激怒林星承,就已经知道他的打算。随后一见孟锐用簪子刺中林星承的手腕,立刻全身绷紧。

早在瓷瓶从林星承手中掉落的时候就已经迅捷的弯下腰,飞快的伸手去接。

船舱里面所有人的生死只在此举,孟锐屏息静气的看着,揽着薛清宁的胳膊不由的再次收紧。

若万一影青并没成功接到瓷瓶,瓷瓶掉到地上摔破毒气外逸,他纵然身死,也要尽一切可能送薛清宁出船舱,让她活下来。

好在影青不愧是靖国公的侍卫长,在瓷瓶离着地面只有一截指节距离的时候终于成功的接到。且接到之后他就地一个翻滚到窗边,打开窗子就将那只瓷瓶抛到了河里去。

叮咚一声轻响,如石子掉落水面,只激起几片小小的水花而已。

而与其同时,孟锐一手扶着薛清宁的肩膀,掌心用力将她推向正赶过来的林星承,一手握住腰间软剑。

眼前寒光一闪,软剑出鞘。孟锐手腕一抖,刷刷两声,在林星承来不及躲闪的时候雪亮剑刃就已经如灵蛇一般缠上他的脖颈。

孟锐这软剑乃他护身利器,剑刃虽薄但却是削铁如泥,不到关键的危急时刻孟锐也轻易不会使用这把软剑。

而迄今为止,但凡这柄软剑出鞘,就没有不见血的。

原是立刻就能割断林星承脖颈的,但孟锐不想薛清宁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所以手中顿了一顿,沉声的吩咐薛元青:“带宁宁走。”

刚刚的场景变化莫测,饶是薛元青也是上过几次战场的人,但也是看的心中起起落落。到现在他哪里还敢不听孟锐的吩咐啊?

忙应了一声,握着薛清宁的胳膊就往外来。

而且这一次他要果断的多,薛清宁但凡稍有挣扎,不待她说出话来,已经劈手朝着她的脖颈处就砍了下去。

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肯定舍不得真的用很大的力气,不过是要将她砍晕罢了。而且一等将她砍晕,立刻抱起来就走。

眼见薛清宁和薛元青离开船舱,孟锐这才心中大定。

原就不打算留着林星承的性命,刚刚他竟然想着要薛清宁跟他一起死,那就越发的留不得这个人了。

杀心顿起,右手微沉,眼见林星承就要头身分离,却忽然听到林星承在说道:“身为太宗皇帝的子孙,纵然要死,也轮不到旁人来杀。”

太宗皇帝的子孙?

林星承忽然这般自称,他到底是什么人?

孟锐微怔,手中力道停顿。

他目光冷静犀利的看着林星承,而林星承始终面带微微的笑意。

孟锐心中略有些迟疑。

他对林星承的身世原就心存怀疑,若他果真是皇室之后,自己却杀了他,这就是以下犯上。

但若不杀……

这个人一日不死,他和薛清宁就一日不得安稳。甚至闹到现如今这个地步,只要这个人还活着,真个靖国公府和荣昌伯府都会不得安稳。

心中立刻拿定了主意。

但就在他迟疑的这会儿功夫,林星承已经抬手放了一枚药丸到自己口中。

他自知大势已去,心灰意冷之时,却也自有傲气,不肯将自己的性命让他人去了断。

对上孟锐的目光,他甚至还微微的笑着说道:“别紧张。只是一颗毒、药罢了。”

那颗毒、药想必也是极霸道的,他还在说着话的功夫,就有鲜血自他的嘴角溢出。

自来毒、药入腹,五脏六腑都如同在油锅中煎,哪里会有不痛的?但林星承却恍然不觉痛苦一般,面上始终带着两分微微的笑意。

“我知道你心中对我的身份想必存了疑惑,也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打算再去深究这件事了。不深究也好,我原就想安安静静的离开。只是若你方便,我想麻烦你一件事。自然,若你不愿,那便罢了。”

他有他的傲骨,自始至终,他都不想求任何人。

孟锐见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非但口中,连鼻中都有鲜血溢出,就知这毒、药的药性极其的霸道,林星承显然是没有活路了。

但孟锐依然不敢大意,手中软剑的剑刃依然颤着他的脖颈没有放松,只要林星承有任何一丝轻举妄动,立刻让他头身分离。

而在这之前,他倒是也想听他说说话。毕竟对林星承的真实身份他始终还是心存疑惑的。

便道:“你说。”

林星承朝他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前方小方凳上的那把桃木梳子,眼中浮上几分温情。

“我这一生,总是想要自在闲适的,但总是不得如愿。如今要死了,却想要达成这个心愿。若你方便,待我死之后,放把火,将我的尸身连同这艘船一起焚化殆尽。到时尘归尘,土归土,我再无束缚,随这水流一同流经各处,也算是了了我毕生的心愿。”

“我长姐,想必你也知道。我既死,你自然也留她不得。死了也好,她活着,心中执念不消,每日也都是痛苦。只是她尊荣惯了,还希望你能给她个体面的死法。至于宁宁,”

他唇角微弯,眼望着孟锐,面上难得有几分诚恳之色,“这辈子有你照顾着她,我想她肯定会很幸福的。”

多盼着她心中能一直记得他啊。但经过了这些事,只怕她即便每次想起他来,对他也只有恐惧和厌恶吧?

不过即便是恐惧厌恶也好,这世上总归会有一个人能偶尔想起他。而不是他匆匆来这世间一趟,死了之后在这人世却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而且,他目光一一的看过方凳上的桃木梳,椅背上搭着的那件粉紫色缕金梅花纹的夹衣,这都是薛清宁用过的东西,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气息。等他死了之后,这些东西也会同他一起化为飞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算是他和薛清宁永生永世在一起,再不分离。

林星承即将阖起的双眼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如此一想,这辈子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第181章 温馨时光

薛清宁睁开双眼,首先看到的就是面前淡蓝色的马车帘子,正随着马车的走动在轻微的抖动着。偶尔车帘子被风掀开一角,能看到外面碎金似的明媚日光。

刚醒过来,她脑子里面还有些迷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在马车里面。但忽然想起昨夜的事,只震惊的立刻就坐直了身子。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刚她好像头枕在什么人的肩膀上,而且她的腰间现在还搭着一只手……

胸腔里的一颗心立刻突突的乱跳了起来。

她靠着的这个人可别是林星承吧?要真的是林星承,那岂不说孟锐已经……

一时竟然都不敢转过头去看身边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了。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却有移植后放在了她的头上,将她重又按回到了肩膀上。

同时她听到有人在说道:“你醒了?”

声音略有些迷糊,一听就知道主人还没有睡醒。

但是薛清宁顷刻间就听出来这是孟锐的声音。

薛清宁呆了一瞬,然后她猛然转过头。

入目就是孟锐的一张俊脸。不过这样近的距离,能清晰的看到他眼底下的一圈青黑。

想必这几日他肯定累的狠了。

也不晓得是不是她的目光太炽热,还是太明目张胆了,导致孟锐纵然还闭着双眼,但还是能感觉得到薛清宁在看他。

不过他也没有睁开眼,而是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含含糊糊的咕哝了一句:“这次为了找你我好几天都没有合眼了。你乖,让我再睡会儿,待会三哥再跟你说话。”

说着,手放下,圈住她纤细的腰肢。头也低下,下巴在她的头顶轻轻的蹭了蹭。

不过这片刻的功夫,薛清宁就听到头顶传来的清浅呼吸。

孟锐竟是这样就睡着了?!

薛清宁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忽然很想哭。

孟锐刚刚那样,简直就像在说梦话一般。他若不是真的累的狠了,又怎么这样?

而他会这样的累,都是为了她。

想到这里,只觉得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哪里还敢说话动弹啊?就一动不动的坐着,任由孟锐将她抱在怀中,唯恐惊扰了他休息。

心里面却是极安稳的。只觉得这个人是无所不能的,只要有他在,哪怕真的泰山在她面前崩了,天在她面前塌了,她也不会害怕,不会担心。

心里面实在是欢喜。哪怕不敢抬头去看孟锐的脸,担心一动就会将他惊醒,但好像仅看着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也是满足的。

后来她没有控制住自己,悄悄的伸手过去搭在孟锐的手背上。

不过才刚搭上,就见孟锐的手忽然反转过来握住她的手。

两个人十指交握。感觉到孟锐的下巴又在她的头顶轻轻的蹭了蹭,随后又听到他含糊不清的声音在说道:“睡觉。”

薛清宁心中软和下来。轻轻的嗯了一声,依言也阖上了双眼。

马车晃晃悠悠的,如摇床一般。薛清宁被孟锐抱在怀里,鼻尖是他身上熟悉的香味,心中彻底的放松下来。于是慢慢的也睡着了。

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就感觉到有人在一下一下的亲着她的唇角。

杏眼微睁,入目就是孟锐的一张俊脸。

一双眸子璨若星辰,里面皆是笑意。

看到她醒了,孟锐一点儿迟疑都没有,头微侧,张口就含住了她的下唇。

推拒是不可能推拒的。因为就她的那点子力气在孟锐的眼中只怕比蚂蚁也大不了多少,压根就没有用。

而且这几日经历了这样的一件事,薛清宁发现自己确实无比的想念孟锐。这会儿她可谓是劫后余生,对于孟锐的任何要求她自然予取予求。

只是孟锐在这些事情上面实在是一点节制都没有啊。她若是不挣扎不推拒,他好像就永远不会停歇一样。

最后薛清宁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而死了,孟锐才放开她。

且放开她便罢了,看到软倒在自己怀中的人,孟锐还抬手轻拧了下她的脸颊,用调笑的语气说着:“笨!难道你不会换气?”

薛清宁:……

她给气的啊。

他们两个才亲了多少次啊,她怎么就该知道换气了?她觉得她现在这样面红耳赤,什么都不会才是正常的反应吧?可她怎么看孟锐却是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

而且听他这语气,就仿似他对这事有多熟练一样。

这货是不是以前早就这样的亲过别的女人?

也怨不得薛清宁怀疑。因为每次她被孟锐亲吻的时候,主动权和引导权肯定都在他手上的。而且他看起来还一副很娴熟的样子,每每都让她晕晕乎乎,不知今夕是何年……

忍不住就觉得心里面酸酸涩涩起来。

但她是个脸皮很薄的人,纵然现在心里面伤心了,醋了,却不晓得要怎么开口跟孟锐说这个话。只涨红了一张脸,抿着唇低下头。

孟锐哪里会知道她现在的心思啊?看她脸红了还以为她这是害羞呢。

双臂环着她纤细的腰肢就往自己的怀里带,一边还说道:“一会儿没看到你你就给我出状况了。吓的我差点儿命都没了。”

又感叹着:“只有时刻将你抱在怀里我才能安心呢。”

说完,低头亲了下她的脸颊,同她商议着:“不然回去之后我同我爹娘说说,将我们两个的婚期提前?”

经过了这么一出事,他实在是不放心。还是早些将薛清宁娶回去,早晚看着才安心。

薛清宁没有回答。后来被孟瑶问的急了,才说道:“我,我不嫁。”

你都亲过其他的女人了,而且说不定早就有其他的女人了,我还嫁你干嘛啊?

毕竟孟锐身为靖国公世子,人又生的俊朗不凡,不说京中好些姑娘喜欢他,就是靖国公府的那些个丫鬟,哪个不喜欢他?他日日身处花丛中,还能真的守身如玉啊?

薛清宁这个人虽然性子娇软,但在感情上却是有洁癖的。若孟锐有其他的女人,那哪怕他再好,自己再喜欢他,那也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孟锐先时并没有将她这句话当一回事,只以为她这还是在害羞呢。

未出阁的姑娘家,这样直白的同她说起嫁娶的问题,羞答答的说不要嫁这是很正常的事。

就低下头快速的在薛清宁唇上重重的咬了一口,然后在她发怒之前就离开,坐直了身子,笑着说道:“看,你都已经是小爷我的人了,你不嫁我,还能嫁谁?”

右侧眉毛微挑,唇角眉梢的笑容看着痞痞的。但依然无比的帅气。

只是他虽然是玩笑的话,架不住薛清宁现在正在闹脾气呀,难免就将他的话当了真。

一当真,那就又是伤心又是生气。一张脸涨的越发的红了,眼尾也给气红了,一双杏眸看起来水汪汪的,仿似里面的泪水下一刻就会掉落下来。

“我怎么就是你的人了?还要我怎么就不能嫁给别人了?”

薛清宁也实在是急了,一急,说出来的话都没有过脑子。反正怎么能让孟锐不高兴她就说什么。

“我家世不差,我相貌生的也不差,我就不信我要是真想嫁给被人会没人要。明儿我就让我娘将我们两个的婚事退了,再给我说另外一门亲事去。”

孟锐听了她这话果真生气,一张俊脸肉眼眼见的开始沉了下来。

“你说什么?”

他出手快如闪电般的扣住她的下巴,语声清寒,“你不嫁给我,要嫁给谁?”

薛清宁待要躲,可哪里还躲得掉啊?平日孟锐同她玩闹便罢了,若真同她动起真格来,仅凭一只手就能压倒性的压制住她,让她动都动不了一下。

薛清宁原本就很伤心了,这会儿又被孟锐这样对待,眼泪水早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往下掉了。

孟锐见不得她哭。她一哭他就算有天大的怒气也立刻就会消散。

特别是这会儿。小姑娘这几日想必过的很不好,小脸苍白,下巴较前几日也尖了一些。她再一哭,孟锐哪里还能受得住啊?

看了她片刻,见她眼泪水越掉越多,面上的冷厉之色哪里还能维持得住?

叹了一口气,松开扣着她下巴的手。

但下一刻见薛清宁要从他身边逃离,右手还是立刻环住了她腰。

只需稍微用些力,便将她揽了回来,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薛清宁自然是挣扎的,但再挣扎也没有用。孟锐也压根无视她的挣扎,一手牢牢的将她按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抬起就去擦拭她脸颊上的泪水。

她虽然这几日没有好好进食,瘦了不少,但肌肤依然吹弹可破一般,孟锐手上都不敢用力。生怕他一用力就会将她弄痛。

但女孩子的眼泪水这事,不是你擦一擦就能没的。甚至因为伤心的时候你对她越好她就会觉得越委屈。那越委屈起来,眼泪水不得掉的越多,越凶啊?

于是这会儿薛清宁的眼泪水就不是断了线的珠子,简直都快赶上暴雨时屋檐下连成线的雨帘了,任凭孟锐如何的擦,下一刻她的眼泪水立刻又会涌出来。

最后孟锐也是没有法子了,只得放弃给她擦眼泪水这件事,心疼又无奈的问着:“宁宁,你到底怎么了?”

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又忽然就哭了?

而且姑娘家怎么一哭起来就这么多的眼泪水啊?真是惹不起,惹不起。

薛清宁实在是伤心,也觉得自己实在委屈。

平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这才知道,可是这个人竟然亲过其他的女人。甚至他很可能已经有了其他的女人。

哭的自己的一颗心好像都在抽抽,哪里还顾得上脸皮薄不薄的事啊?上气不接下气的就问着:“你,你是不是,是不是有其他的女人,还亲,亲过她?”

第182章 重议婚期

孟锐听了她的话,那个震惊啊,一双眼都睁大了。

不过等问明白她为什么会说这话之后,他就不是震惊,而是觉得好笑了。

真的,他家宁宁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这事她到底是怎么会联想到这方面来的啊?而且想着想着自己就当真了起来。

但是纵然孟锐再想笑,可看着现在薛清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心中依然舍不得。

舍不得那就得哄啊。

双臂环着她的腰身,忙说道:“我怎么会有其他的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你,我都懒怠跟其他女人说话的。就是我在家里,我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是小厮和侍卫,从没有一个丫鬟。至于其他京中的姑娘,她们哪一个能比得上你?自打见了你,我压根正眼都没有瞧过她们一眼。”

顿了顿,还急忙又加了一句:“没见过你之前我也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们一眼。”

求生欲可以说是很强了。

薛清宁目光半信半疑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