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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小桃红顺着李木匠的手看去,果然看到一张床架子,在上面铺上木板,铺好草席被褥就可以睡觉了。小桃红走过去摁着床前后左右使劲儿摇了摇,没有松动的迹象,“那行,就这张吧。另一张要比这一张宽一点才好,还得麻烦李叔给我送过去行吗?我也拿不动。”

李木匠搓着手,“行!行行行,也不远!只是......”见状小桃红立刻反应过来,“对不住李叔了,忘了问这两张床得多少钱?”

李木匠张口刚想说,他旁边的媳妇儿立马掐了他一把,给他使了使眼色。“咳.......这个......乡里乡亲的,就,就给一百二十文吧。”

看着李木匠两口子的小动作,小桃红也不揭穿,“李叔,您也说乡里乡亲的,大家伙儿什么底细大家都明白,也不能漫天要价不是?我们家的情况想必李叔也是清楚的,我们这么熟,木头山上要多少有多少,您就收点手工费怎样?”

“那......那,你觉得多少合适?”李木匠搓着手,旁边的媳妇儿自然是瞪他一眼,怎么就嫁了这么个怂货!

小桃红露出两个酒窝窝,“七十文罢,两张床七十文,我们都是直道人,就不说那些弯弯绕绕了。我心里有谱,不会让李叔吃亏的。”

李木匠嘿嘿笑了笑,瞅着旁边媳妇儿没动静,便道:“那也行,我给你送过去。”小桃红把钱掏出来,细细数了几遍,直接交给了李木匠的媳妇儿,“李婶,您数数,统共七十文。”

因为冬日天冷,地里也没什么活计,大伙儿也就待在屋里烤火,只是爷爷坐不住,不管怎样都要出去溜一圈。李木匠扛着床到小桃红家时,众人就围了上来。

“大姐,这是新的床啊!”虎子围着床转了几圈,显得有些兴奋,小孩子都喜欢新的东西。

小桃红弯起眉眼,“是新的床,过几天李叔会做一张更大的回来,给你们哥三儿睡。到时候就不用打地铺了,免得地凉染了病。”大郎嘿嘿笑了笑,“咱阿红就是能干,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一旁的大伯母欲言又止,顿了顿才道:“阿红,这做床要钱吧?用了多少钱呐?”

“两张床用了七十文,不少,但是也不算多,挺实惠的。”说着小桃红招呼大郎,“大哥,跟李叔搭把手,把它搬屋里去。”

大郎应着去搬床,小桃红凑到三郎与小花儿中间烤火。小花儿在做针线,三郎拿着之前小桃红手抄的那本通史,虽然字实在有些磕碜,但是三郎看得津津有味。而堂妹钱晓雪在嗑瓜子,家里唯一一小袋瓜子。

钱晓雪吐出一个瓜子皮儿,看着小桃红,“大堂姐,新床睡着铁定比旧床舒服罢?这几日那旧床可是让晓雪腰酸背痛呢,大堂姐这床一定是给晓雪做的对吧?”

小桃红无奈,是不是小孩子都喜欢乍新鲜?什么都喜欢抢好的?不过这样子实在有些过分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好像没有这样,哪怕年纪小如三郎,也断然不会为了得到一个东西而使小性子。

见小桃红不搭话,大伯母看着小桃红无奈笑了笑,“小桃红你别介意,晓雪就是这些年被我惯坏了,你不要理她就是了。”

小桃红摆了摆手,“没事儿,我不介意,不过床不是做给晓雪的。”人说慈母多败儿,大伯母是怎么教导女儿的?什么都顺着钱晓雪,倒是养出钱晓雪这种奇葩的姑娘。不知道她原来那十多年是怎么过的,谁容得起这种性子?日后是亲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得好好矫正一下钱晓雪的观念。

大伯母显然没想到小桃红不按常理出牌,连客气话都不说一番,于是笑容顿了一下。“那就好,就好,我还怕晓雪性子太差,让小桃红你们不高兴呢。”

小桃红看了看一旁噘着嘴的钱晓雪,随后看向大伯母笑道:“怎么会?我们是一家人,不过晓雪性子确实有些不大好。想来是因为父亲早逝,大伯母性子又软,以至于娇纵了。如今你们嫁过来,大伯也算是晓雪的父亲,就让大伯代为管教,总会好的。”

“也对,小桃红考虑的真周到。”大伯母笑了笑,顿了顿又道:“那我去给小桃红把床铺一下吧,大牛哥你来帮我搭把手。”闻言大伯也不疑有他,起身跟着大伯母身后去铺床。

一边铺床,大伯母一边道:“大牛哥,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但是搁心里又难受得紧。”大伯把一个边角压好,“你只管说就是,咱们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当说不当说的!”

大伯母走到大伯身侧,握住大伯粗糙的手,“其实是有关晓雪的事儿,我对不住你们。我性子软,也管不了晓雪,导致这么多年晓雪被娇纵坏了。来到这里还爱使小性子,弄得小桃红不得不花钱做新床,她还要睡新床。”

大伯回握大伯母的手,“没事儿的,你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们是一家人。晓雪年岁还小,今后我会代你管教她的,会好的。”

大伯母叹了口气,蹙着秀气的柳叶眉,“我知道,大牛哥你们一家人都是真心待我们娘俩的。只是我担心晓雪性子太倔,跟小桃红她们处不好,也担心她会顶撞你。”

大伯心内感动,这媳妇儿娶得挺值,什么都为了自己考虑。“不怕,我们的女儿我们一起好好管教。阿红花儿三郎她们都是明事理的,让得人,她们会好好相处的。”

大伯母眉间蹙得更紧,“大牛哥,那小桃红的钱跟咱们家是分开的吗?小桃红花了七十文做床呢,那可以买许多粮食了,都不过问一下大牛哥吗?”

大伯看着大伯母紧皱的眉头,大伯也寻思起来,“我们家的钱倒不是分开的,一直都在我手里。阿红手里的,是她自己挣的,之前我想着她给家里买了猪啊鸡啊的,手里应该没剩下多少,也就没注意。如今看来,好像她手里的钱还挺多的。”

“这就好,我以为咱们家的钱是交给小桃红管呢。毕竟小桃红只是一个小丫头,年岁太小,拿着钱也没什么规划,不大放心。”大伯母松口气,还好管家的是张大牛,不是其他人,同时也有些不敢相信。她没想到家里的牲口居然是小桃红挣钱买回来的,对她来说无法想象,她光是养活自己都养活不了。

大伯拍了拍大伯母的手,“你放心,阿红不管家的。如今你嫁过来,你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日后这家里的钱,都归你管。”大伯母往大伯身边靠了靠,“嗯,大牛哥做主就好,我会好好顾着家里的。”

屋外大雪纷飞,一转眼就到了除夕。小河沟村民虽然穷了些,却也是家家户户欢欢喜喜的辞旧迎新。

小桃红起了个大早,把屋里里里外外都拾掇了一遍。怎么着也是来这个世界第一个除夕,小桃红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新的一年会更好哒。

吃过午饭便开始忙忙碌碌,准备着三十晚上的年夜饭。

小桃红把土豆放到木盆里,加上水,“晓雪,帮忙削个土豆。”

“好,就是水好凉啊!”钱晓雪应着,把手伸到水里就是一声惊呼。小桃红无奈,提起灶上烧水的壶往盆里加了些热水,“注意一下,可以倒热水洗,天这么冷别长了冻疮。”

钱晓雪看着小桃红抿了抿嘴,低下头去削土豆,“以后我会注意的。”

小桃红点点头,扯着嗓子朝隔壁屋喊了一声,“花儿,看看虎子回来了吗?”让他去菜地里拔颗菜回来,都去了这么久不见回转。

小花儿放下手中的活儿,伸头往院子外面瞅了瞅,眉眼弯弯,有些好笑道:“大姐,你就别等了,虎子指不定拐弯拐到哪儿去了呢,说不定啊,在路上遇到猴子,虎子就跟猴子过年去了呢。”

小花儿难得说一次玩笑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正说着,小花儿刚刚关上的院子门被推开,虎子带着一身寒气进来,“大姐,别听二姐瞎说,我才没有跟猴子去过年呢!就是在路上滑了一跤。”

“摔到哪儿没有啊?快进来烤火别凉着了。”

“没有,就是屁股有点疼。”虎子走到火塘那儿,火塘都已经被围满了,大伙挤挤又挪出一个位置给虎子。

时辰差不多,家里的几个女人就忙活开了,忙着炒菜,做饭,端饭端菜的,家里是少有的热闹。人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家里四个女子一同忙活,做了一桌子丰盛的年夜饭。

“来来来,吃饭啦!吃鱼,年年有余。”虎子给小桃红夹了一块鱼肉,机灵鬼说话也是很讨喜。

小桃红也给大伙儿夹了菜,“吃长菜,长吃常有。”说长菜可不是一种菜名,而就是普通的白菜而已。不过跟以往不同的是,白菜茎叶不掐断,就这样一叶一叶长长的煮,长长的吃,寓意常吃常有!

本来吃年夜饭时要然放鞭炮,但是他们家买不起,也就听着小河沟条件稍好的人家炸了一阵。

吃完饭大伙儿要守岁,爷爷说可以看到老鼠娶媳妇儿。几个弟弟妹妹全都半信半疑,要等着看呢,结果守着守着不知何时就依偎在一起睡着了。至于老鼠到底娶没娶到媳妇儿,也只有天知道了......

第16章

过完年天气回暖,小河沟的农民们就要开始忙碌了,忙着准备这一年的春耕,为下一年的口粮挣扎着。

小桃红一家自然也是要去地里干活的,她们家没有牛,得用人力把去年种玉米的地挖松,成坨的泥土敲碎,细细耙平。到三四月再把土豆或者玉米种下去,到八|九月又可以收新的粮食了。

不过今年角色换了,小桃红与小花儿不用在家里做饭做家务。因为大伯母说钱晓雪她们娘俩身子骨不好,做不得体力活,就在家里做做家务,做些饭给大伙儿吃。

小桃红之前还有些奇怪,在山沟沟里,大伯母娘俩怎么这么细白滑嫩,如今可算是知道原因了。原来是身子骨不大好,也不大出来晒太阳。

怪不得不要聘礼就嫁过来了,身子不大好,在夫家又只生了一个女儿,那女儿还娇纵得很。如今丈夫也死了,没有庇护,以大伯母与钱晓雪的性子,怎么可能在夫家呆得下去。

小桃红看了看天,才正月间日头却有些毒辣。随后看了看旁边汗如雨下的一道人影,那是三郎。见小桃红下地,硬是要跟着一起来。

看着紧绷着小脸,拿着锄头挖地的三郎,小桃红心疼得紧,“三郎,挖不动就歇会儿吧,都是自家人,不用强迫自己做多少的,力所能及就好了。”身子还没开始发育的三郎,才勉强有他手里那把锄头高。

三郎抹了抹小脸上的汗水,笑得明媚,“没事儿大姐,三郎挖得动,早些做完就早些放工,回去天色亮我还可以看看书。”上次小桃红又跟莫楠竹借了几本诗经之类的书,拿回来三郎照着临摹,虽然对意思一知半解,但是三郎却乐在其中。

看着眉眼周正的三郎,小桃红走过去细细给三郎擦了擦脸,“听大姐的,你还小,不要用力过度得了痨病。去歇一会儿吧,等长大了再来帮大家干活。”

三郎拽住小桃红的衣裳,“大姐真的,三郎不怕苦,就怕大姐辛苦难过。三郎能做,帮大姐爷爷分担一些。”

小桃红叹了口气,太懂事的小孩子,总是让人很心疼,“没事儿,挖不动你就在旁边歇会儿,千万不能硬撑知道吗?”

“我知道了,大伯他们挖着过来了,我们也赶紧挖吧。”三郎拿起锄头继续挖地,小桃红扶了扶头上的斗笠,也拿起锄头去挖地。这里的地太硬了,如果被踩瓷实了的地方,一锄头挖下去跟挖在铁板上似的,震得手臂发麻。

挖了一整天小桃红出了一身汗,手臂酸痛发麻。小桃红甩了甩手臂,头一天做体力活这种现象是正常的,过几天习惯了就不会痛了。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都落山了,却不见大伯母或是钱晓雪来叫人吃饭。

回头望去,所幸今天还是挖了好大一片地了。小桃红心里感叹,古时的农民真的不好做,看样子她得攒钱先买头牛。“大伯,爷爷,天快黑了,我们收拾收拾回家吧。”这劳动一整天,也是饿得有些头眼发昏。

大伯抬眼看了看天色,“是得收工了,天黑了路不好走。”随后大伯扯着嗓子朝旁边地里的大堂哥二堂哥几人道:“顺子,阿利,收工,咱回家吃饭。”

几人应着,把锄头扛好,朝着家里走。这几把锄头可是他们家值钱的东西,吃饭的家伙什,得好好拿着。小桃红手里那把,不知道用了多久,铁质的锄头都磨损了一大截。

小桃红走到三郎身侧,把三郎的锄头也扛在肩上,“三郎,走吧,我们回家好好歇着。”三郎手脚都有些抖,超负荷的体力劳动让他有些吃不消,却还是笑笑跟在小桃红身后。

看着小桃红同样瘦弱的身躯走在身前,三郎鼻子有些酸,眼眶有些热。这是他的大姐,就算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还一直为他们着想,自己舍不得吃也要留给他们吃。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这几个月的点点滴滴,三郎一直记在心里的。

走着走着前面的大伯就跟小桃红走到了一起,“阿红,今儿初九了,是不是又该到了去镇上送麦芽糖的日子了?”上次大伯母说到钱的事情,大伯就一直寻思,这钱是不是得让小桃红拿出来给他拿着,毕竟他是一家之主。

小桃红匀了匀气息,“我们说好十五的送,不过十五是元宵节,也许我可以提前一天。十四的去送,换了钱顺便可以买些东西,十五的过节刚刚好。”而且月姑十四的大概也需要更多的糖,毕竟第二日过节生意铁定好。

大伯顿了顿,“是这样的阿红,你又要做糖,又要去镇上送糖,镇里离咱们家又这么远,你月月跑也挺辛苦的。要不......要不大伯去送?你也可以歇个气儿不是。”

小桃红沉默了下来,她心里有些凉,大伯怎么突然让她把钱拿出来?大伯这意思,就是她专门负责干活,但钱不能在她手里。难道是大伯母?前几天家里已经全权交给大伯母掌管了,让大伯来跟她要钱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她不能把钱交出去,她跟大伯母相处时间不长,还没有摸清楚大伯母的性子。虽然大伯母目前看上去绵绵软软,对她们也好。但是人心隔肚皮,当自己手里没有钱,不具主动权腰板不硬的时候,谁知道大伯母会是哪一番光景?

大伯母心肠好也就算了,若是大伯母心思狠毒一点,她们姐弟可就沦为了家里的老长工。高兴赏你一碗饭吃,不高兴就摆脸色,磋磨你。但是看钱晓雪那个模样,只要她们把钱交出去,多半是后者居多。

就算大伯母心肠固然不坏,性子软,却断然不会为了她们这些毫无关系的人,而对自己亲生女儿不好。毕竟那才是跟大伯母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管钱晓雪性子有多不好,她都是大伯母的女儿。这种事情她绝对不能让它发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见小桃红不说话,大伯有些不大高兴,难道这合情合理的要求小桃红还不答应?口吻有些不好,“阿红,你别不乐意。你年纪还小,手里拿那么多钱也没什么用,一不小心就会被你用了,对家里对你都没什么好处。”

“大伯,我累了,这事儿咱们回家吃了饭,歇会儿再来讨论,刚好大家都在场。”说着小桃红也不再理会大伯,领着三郎几人朝前走。大伯好像不想自己想的那样,把她们兄弟姐妹五人当自家人。

上次要拿自己去换媳妇儿给大堂哥,她还没有想到,也许......大伯压根就没想过要管大郎虎子跟三郎娶不娶媳妇儿。大伯有两个儿子,却没有女儿可以换亲,而她们家却刚刚好有自己,有小花儿。也许最初大伯也是看中这个,可以用她跟小花儿换媳妇给大堂哥二堂哥,才答应爷爷把她们兄妹五人领回家的。

想着这些事情,小桃红觉得心里很难受,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而不是真的这样。只是现在细细想来,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大伯与两个堂哥好像都好像对她们不咸不淡?反正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上不上下不下让人有点膈应。

几人走了差不多快一刻钟,才从地里走到家里,这兔儿坡离家也太远了!回到家小桃红真的是一动也不想动,姐弟几人直接瘫在院里的石阶上。

大伯母拿着个勺子从灶屋探出身子,“小桃红,虎子三郎,你们快起来别躺地上,地上凉,起来好生把手洗了,很快就吃饭了。”

小桃红看了大伯母一眼,扯着嘴角笑了笑,“我们好累,动也不想动,挖了一天地呢。我们就躺一会儿,索性这石头台阶也不脏。”

大伯母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这孩子也是,做不动就歇一歇,不要这么拼命啊!又不是一下两下就能做好的,慢慢来就是了,身体要紧,累坏了可怎么办?”说着转身回屋,招呼坐在火边的钱晓雪盛饭端菜。

小桃红望着深蓝色的天空,半晌,闭上了眼睛,伸手一下一下抚摸着三郎的头顶。其实有时候她也觉得力不从心,只是她不能放弃,想着弟弟妹妹的眼神,想想自己兜里的钱,一切的一切,都驱使着她朝前走,不能气馁。

“来来来,吃饭了。”大伯母与钱晓雪端着饭菜放到桌上,招呼大家来吃饭。小桃红也赶紧带着虎子三郎几人去洗手,把手洗干净了,才好吃饭。

大伯母手艺比不上小桃红,就是有一个简单的白菜炒肉,素煮酸菜。白菜酸菜量挺足,就是肉少点,不过没关系,能吃上油就不错了。这些还得全靠小桃红,不然他们家大约还在吃白菜煮玉米糊。

第17章

吃着饭小桃红发现,钱晓雪胃口变小了不少,大伯母也没吃多少。大伯母还吃了一勺玉米饭,钱晓雪居然只吃了半勺,菜也没夹许多。小桃红问道:“大伯母,晓雪,你们怎么吃这么点儿?胃口不好吗?”

大伯母笑了笑,“家里粮食不多,我们在家里没干活儿,少吃一些也是应该的。而且你们知道,我与晓雪身子不大好,时不时就没有些胃口,你们快吃,不用管我们的,老毛病了。”

小桃红夹一筷子白菜塞嘴里,顺便夹些肉给三郎,“有病得看大夫,不知道大伯母与晓雪得的什么病?我们小河沟的草药大夫可厉害了,指不定能瞧好呢。”

大伯嘴里含着饭,口齿不清道:“对啊,阿红说的对,病可不能拖着,得早些去看,早治好早好。”

大伯母赶紧道:“不打紧不打紧,都说了是老毛病,找大夫来治也是浪费钱,治不好的。镇里医馆的大夫都说不能根治,好好养着就成了。”

“你们别总闷在家里,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有助于身体健康。。”这些天小桃红算是看明白了,大伯母与钱晓雪的病,纯属是长时间不运动,闲出来的。至于钱晓雪胃口不好,大约是因为一天到晚在捞零嘴儿,自然吃不下许多饭,也许开了小灶也说不定。

“出去也走不动,日头太毒了,晒着有些头晕。”大伯母眉眼弯着,一如既往的笑得绵软。顿了顿大伯母又道:“对了,小桃红,那母鸡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老是要啄小鸡。我拦也拦不住,小鸡一跟着它它就啄”

小桃红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把碗放下,看向大伯母,大眼里带着笑意,透着亮光。“大伯母,不用担心,那是正常现象,等会儿我去看看。”没想到大伯母连鸡都没养过,还不如她这个纸上谈兵的人。大伯母真的......有点太没用了,之前的人生只怕也是日日闷在家里。

听小桃红这样说,大伯母明显松了口气,“这样就好,就好,都怪大伯母脑壳木,没有小桃红来得机灵了。”白日发现的时候真的吓到了,她以为母鸡得病了,把小鸡啄死了她可就不好交代了。

吃完饭小桃红几人挪到一旁,如今家里有两个人专门做饭的,碗筷自然不用小桃红与小花儿去收拾,大伯母自会收拾家里。不过小桃红坐不住,起身去数了数小鸡在不在,顺便看看老母鸡。有什么事没做完,心里老是火急火燎惦记着,不舒服。

如今小鸡快两个月了,已经长出了翅膀,个头也变大了一倍还多。领着小鸡老母鸡又要开始生蛋了,它要有新的孩子,就开始驱逐之前领着这些的小鸡,都不领着小鸡们睡觉了。小桃红寻思着是时候把母鸡还给王婶儿家了。

小桃红趁着现在天色暗,母鸡看不见也不动弹,就抓着母鸡去了王婶儿家。“王婶儿,我把母鸡给你拿回来,放鸡窝里了。”

王婶儿推开门出来,“行行行,就随便放那儿吧。哎对了,这些日子你都挺忙的啊,隔着几丈远都不怎么见你人影儿,你那新的大伯母人怎么样?我就远远的见过一次,看着挺讨喜的。”小桃红大伯不兴礼行,而且腊月正月也不好随便串门,王婶儿只是那天大伯母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打算过了正月十五去走动走动,聊聊天熟悉一下,毕竟隔着不是很远,邻里邻居的。

小桃红看向王婶儿,“大伯母是挺好的,也照顾我们,都挺好的。”至少目前大伯母还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都一脸笑眯眯的,刨去她那个性子不好女儿之外。

王婶儿笑道:“好就好,我还担心她待不了人,挤兑你们兄妹几人呢。我这么说你可别多心,前些天我听你孙大娘说,你这大伯母是在原来夫家待不下去了,钱家村也没人要,才赶着嫁到外村儿的。”

“没事儿,王婶儿不用担心,那我先回去了啊。”小桃红心里无奈笑了笑,她能多什么心?王婶儿是为了她们好,而且这话也算得上实话。大伯母确实是在原来夫家待不下去,才不要聘礼就嫁了出来,全赖她那个能作的女儿。

“去吧去吧。”王婶儿也没怀疑,想着是以讹传讹,那孙大娘听岔了,毕竟小桃红大伯母这人看上去还是挺不错的。

回到屋里,小桃红打热水给几个弟弟妹妹好好泡了泡脚,这样有助于祛除疲劳,睡个好觉。细细给三郎按了按腿脚,手臂,让他们去好好睡着,她也该跟大伯好好聊聊了。

大伯与大伯母正坐在火塘边上烤着火,大伯母一脸温柔娇羞的模样,依偎在大伯身侧。小桃红无奈,不是说古人很保守封建?如今这般三四十岁还跟小伙儿大姑娘谈恋爱似的,当事人不脸红,自己这个旁观者都觉得有些尴尬。

“咳......大伯,我是来跟你谈谈刚刚你说的那件事儿的。”小桃红咳了一声,大伯母有些自觉的坐直了身子,推了推一旁的大伯。大伯有些赧然,“咳......这个,阿红你考虑清楚了?”

小桃红搬条凳子坐了下来,“大伯,这个事情没得商量,钱是我赚的,也没有乱用,都顾着家里了。私自用在我身上的,可是一文都没有,所以我拒绝把钱交给你们。”

大伯母只是脸色的笑容顿了顿,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而大伯脸色有些沉,显然没想到小桃红这么强硬,当着他媳妇儿居然说得这么直白,大伯觉得有些没面子。大伯看着小桃红,“阿红,你这样就不对了啊!你用家里的粮食做麦芽糖,怎么能说那是你赚的钱呢?而且你上次花了七十文去做床,那个叫顾着家里?”

他却不知道,小桃红平时看着很好拿捏,其实有着自己的原则与坚持,特别是在钱这方面。“大伯,那我想问问您,家里的油盐是怎么来的?鸡是怎么来的?猪是怎么来的?我一直在为了家里的一切打算,您怎么能直接就否定了我?请问我到底哪里对不起这个家里?”

“这......”大伯有些卡壳,小桃红说的,他一句话也反驳不了,可是觉得小桃红拂了他的面子,还没有把钱拿出来,心里又有些不甘心。

一旁的大伯母左右看了看,突然挂起一脸的笑容,佯装推了大伯一把。“你也真是的,无缘无故跟小桃红要什么钱啊!这钱是小桃红赚来的,小桃红有本事,拿着钱也不会乱用。咱们拿着跟她拿着都一样,左右也是在这个家里,跑不掉的。”

闻言大伯有些大伯张了张口,还未说话大伯母就拖着他往外走,“我们歇着去了,小桃红你也早些歇息啊。”

小桃红看着拉拉扯扯进屋了的两人,叹了口气起身去泡脚。如今她也是看不清人心了,本想跟大伯说个清楚的,没想到大伯母直接把大伯拉着走了。不知道大伯母这般作为是想干什么,难道不是大伯母让大伯来跟自己要钱的?好像又有些说不过去。

这边大伯母把大伯拉进了屋里,大伯气不平。自家侄女忤逆自己也就算了,这媳妇儿还向着侄女。“你这是......我是你丈夫,我们是一家人,你怎么能向着阿红?你应该向着我才对,我是一家之主,管钱有什么不对?看看阿红,那是跟长辈说话的语气吗?”

大伯母上前抚着大伯的胸膛,“大牛哥别生气,都是我考虑不周,让大牛哥在侄女面前失了些威严。但是大牛哥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高大,最威严的汉子,你就是我的天。”

大伯母的举动让大伯心里的大男子主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大伯也不觉得生气了。“嗯,你给我仔细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大伯母往大伯身侧靠了靠,“大牛哥,你也看到了,小桃红说的一点也没错。家里猪和鸡都是小桃红买回来的,我们能吃上油盐也全靠小桃红。反观小桃红,她是真的一文钱都没用在自己身上。小桃红是个好孩子,是真的为了这个家着想,晓雪跟着她都收敛了许多脾气。咱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钱在谁手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了这个家。”

闻言大伯皱起了眉头,一下一下抚着大伯母的肩头,“阿红一个小丫头片子,之前呆呆木木的,没想到摔了一跤就变精明了。我们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就像你说的,小桃红花钱都不过问一下我这个一家之主,任她这样下去还得了?等她再长大一点,岂不是我们得看她脸色过日子了?”

“大牛哥,你先听我说。”大伯母顿了顿,“说句实在话,我这些天已经看出来了。小桃红真的是个好孩子,也是真心待你我的。只是她们家兄弟姐妹太多了,家里每年的粮食都有限,我们总得为自己打算。早晚都得分家,她手里的钱咱就不要了吧,给她留着日后过日子。小桃红也是个可怜孩子,咱们是亲戚,总得留一线。等过几天她做糖我去跟着学一学,学会了分家之后我们也没损失。”

大伯踌躇了一下,“成,就听你的。还是里秀看得明白,娶了你可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大伯握住大伯母的手,看着大伯母是越看越满意。长得好又会打算,而且都向着自己,还给自己领着一个儿媳妇儿。

想着大伯又道:“里秀,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不如让晓雪嫁给顺子,在你眼皮子底下,也不怕以后晓雪嫁出去你想得慌,不怕婆家欺负她。咱们这是亲上加亲,你觉得怎么样?”

闻言大伯母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笑道:“咱晓雪才十三岁,这事儿还太远了些,要不过两年,怎么着也等晓雪长大一些,十五岁再说吧!”

“那成,就再过一段时间再说。”大伯干脆的应承,这事儿对他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反正钱晓雪都在这个家里,还能跑了不成?就是晚点儿抱孙子罢了。

第18章

正月十三这日小桃红就着手熬麦芽糖了,因为十四要去送糖。照例起个大早,天刚蒙蒙亮,大伯等人也跟小桃红一同起的床,因为他们要去地里干活。而三郎则因为小桃红坚持,也就不跟着下地,虎子小花儿留在家里搭把手。

听说小桃红要做糖,没想到身子不好的大伯母与钱晓雪,居然也早早起床,跟着小桃红忙忙碌碌。

大伯母跟在小桃红身后,相当的勤快,小桃红做什么都去帮忙。“小桃红,这麦芽是怎么弄的?要多少麦芽跟多少玉米才能做出糖啊?”

小桃红一边添柴,一边道:“这麦芽啊,就是撒些温水,放着等它长出芽儿就行了。一斤麦芽可以和着十斤玉米呢。”

大伯母笑得更开心,“小桃红你歇着吧,要做什么跟大伯母说,大伯母跟晓雪去做。”

正在低着头添柴的小桃红顿了顿,抬眼看了一眼大伯母脸上那个灿烂的笑容。随后笑了笑,“大伯母与晓雪不是身子骨不好吗?我怎么能支使你们去做活,自己闲着呢?大伯母你去歇着吧,小花儿,过来替了大伯母。”后一句却是对小花儿说的,让小花儿来搅着煮糖水。

“大伯母,给花儿吧,你去歇着。”小花儿过来接大伯母手里的勺子,大伯母却不放手,“没事儿,真的没事儿小桃红,你只管说就好了,我不打紧。”

小桃红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麻烦大伯母好好搅着,可不能停,不然糖就不好了。”大伯母闻言连连点头,手里不敢停下。只不过大伯母常年不运动不做力气活,这一直朝一个方向搅着东西,还真是够呛。更别说柴火烟子大,熏得鼻涕眼泪的。

搅了差不多一刻钟,大伯母有些坚持不下去,便招呼钱晓雪。“晓雪,来替娘搅一会儿。”钱晓雪想也没想就道:“不要,这烟熏火燎的,我才不搅。”大伯母也无法,只有继续搅着。

小桃红看着大伯母有些煞白的脸色,笑了笑就去了旁边的屋子。钱晓雪走到小桃红旁边,见小桃红捏着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便好奇道:“大堂姐,你在画什么呢?”钱晓雪不识字,她伸着脖子看了好一会儿,却没看出什么名堂。

小桃红写完最后一笔,拎着纸张吹了吹,“我在算成本。”这些是她在前世学会的好几种小吃中的一种,她算了算成本,她觉得可以用来赚钱。看着月姑的点心铺子生意还可以,她想着等自己有钱也去开一个点心铺子,至少可以养家糊口。

不过她刚刚算了一下,她手里的钱还不够成本。小桃红想着等明日去送糖,然后跟月姑商量商量,能不能借她的原料做一些试试销路如何。

说起学这些点心,还是因为前生唯一喜欢过的一个师兄。据说那师兄嘴特别挑,喜欢吃各地的甜食点心小吃,小桃红就去学了,做菜做饭的手艺也是那时候学的。自己对爱情的憧憬,也只是这么一次。不过最后却不了了之,师兄都不知道自己喜欢过他。

想着这些事情,小桃红好笑的笑了笑,人说哪个少女不怀春,果然是真的。自己那么拼命赚钱的同时,居然还有精力为了师兄去学这些东西。不过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如今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看着钱晓雪伸着脖子看她写的字,小桃红笑道:“晓雪想认识字吗?改日可以跟着三郎一起看书的。”小桃红话音刚落,钱晓雪就道:“我才不要学,学那个有什么用啊?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小桃红也不再说话,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顿了顿钱晓雪扭捏道:“大堂姐......不知道那个锅里的糖什么时候能好啊?是不是很甜?你们之前也是这样做的吗?”

看着钱晓雪脸色微红,一脸别扭的表情,小桃红假装没看出钱晓雪的小九九。“糖水里的水分有点难熬干,等会儿把糖水挤出来熬着,大约得等到晚上的时候才差不多。”

“这样啊......那确实很难熬,需要熬这么久。”说着吞了吞口水,离开小桃红屋里。离开后钱晓雪去跟小花儿一起坐在灶门口加柴,盼着早些把锅里的糖水变成糖。

到了晚上糖熬得差不多,小桃红照例倒在簸箕里。而钱晓雪不知何时就一直守着小桃红,眼巴巴的看着那些糖。小桃红也是无奈,说到底,钱晓雪只是一个脑子拎不清的小孩子罢了。“晓雪,粘在锅上的糖倒不下来,你领着弟弟妹妹抠下来吃了吧。”

“好,大堂姐我这就领着弟弟妹妹去。”钱晓雪兴高采烈的拿了一双筷子,跟着虎子小花儿几人吃锅上的糖。

第二日小桃红起了个大早,把之前做好的绣活儿与衣裳拿上,背着麦芽糖就出发了。只不过钱晓雪与大伯母也要跟着小桃红一起去镇上赶集。大伯母钱晓雪都缺乏运动,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会病入膏肓,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也好,以免真病死了。小桃红也就没反对,反正集市是公共的。

多走几次这个路也就习惯了,小桃红都不觉得有多累。只不过大伯母与钱晓雪有些气喘,走得慢了一些。几人停停走走,一同说着话,倒也还行,感觉没有多久也就到了镇上。

大伯母与钱晓雪饭都吃得少,又没有经常运动,走到上杨镇时已经饿得有些手脚酸软,头眼发昏。小桃红装作没发现,反正她早上吃了一些东西,也不饿。

几人走到第一次来镇上问路的那个馄饨店时,迎面匆匆忙忙走来一个身穿酱红色衣裳的男子。男子行色匆匆,生得人高马大,肤色古铜,眉眼深邃。是小桃红至今在这个时空看到最周正英挺的男子,在普遍矮小的南方人里,相当的显眼,以至于吸引了小桃红的目光。小桃红目测这男子至少有一米八,比之现代电视剧里的硬汉也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