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金大锭的铺子会出现我们铺子特有的点心?就算这些东西制作方法不复杂,也不可能买去尝尝就能做出来,若是没人提点,绝对不可能做得一模一样,你尝过了吗?跟我们家的有没有出入?”

小桃红有些担心,那些方子外传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们家都卖了这么久,新鲜劲儿也已经过去了,也是时候钻研新花样了,可是如果铺子里有内鬼或是心智不坚之人,就算日后有新品种也无济于事,金大锭照样找得到突破口,穷一点不要紧,一家人若是心不齐就真的完了。

听到小桃红的话,柳二郎皱起了浓眉,“我尝过了,也许是我舌头木,吃着跟我们家的没什么差别,我一种买了一点回来,小桃你尝尝看。”说着递给小桃红一个油纸包。

小桃红一种拿了一点吃下去,也皱起了眉头,“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们家的芝麻圆上面芝麻没有我们家的多,也比较薄,沙琪玛里面没加葡萄干,说白了就是偷工减料,为了节省成本。”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们去县衙告他?”柳二郎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个。

闻言小桃红摇了摇头,“这恐怕行不通,金大锭是江树县城土生土长的人,多多少少有点家底,这些年做生意也挣了些钱,跟周家有那么一丝交情。而县官是周家的亲戚,经过上次周金贵的事情后你也应该知道,在民众里颇有口碑的周县官,并不是那么铁面无私,现在我们一没有证据,二没有势力,告到后面也许他们还会反咬一口说我们污蔑,怎么着都是我们吃亏。”

小桃红也有些愁,就这么放过金大锭她觉得不甘心,可是也确实没什么办法,这个年代又没有申请专利技术这一说,法律也没有完善到保护她们的合法权益,她们还拿不出证据证明那只是她们家独有的东西。

柳二郎显然也不想让金大锭好过,“那就这样放过金大锭吗?时香记处的地界儿本来就比我们好,若是也卖这些东西的话,我们的生意可能会受到大的影响,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小桃红抚了抚柳二郎的胸膛,道:“二郎你先别激动,金大锭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他的一切目的都是朝钱看齐,偷工减料的点心与我们的还是有所差别,消费者可不是傻子。这事儿咱先不管金大锭如何,而是应该注意一下铺子里会做那些点心的人,问题得从根源解决,不然治标不治本,下次还会出现这种事情。”

“那…小桃你的意思是咱们铺子有内鬼?是那人把我们的方子给金大锭的?不大可能吧,谁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柳二郎实在想不出是谁会做这种事情。

两口子都沉默了下来,小桃红想了想道:“二郎,铺子里那个伙计靠谱吗?他有没有接近过点心房?有没有看着你们做过点心?被人收买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生活难讨。”

“小桃你说大丁?”柳二郎寻思了一下,“这么一说大丁倒是进过几次点心房,对我们做的点心也很感兴趣的样子,一直问东问西,只是我没在意,他话一直很多,跟客人也聊得起来,但是我也没说啥啊,他这么机灵?就会做了?”

小桃红叹了口气,“这个事情说不好,总之没有证据之前不能随意肯定什么,不能冤枉了好人,咱们按兵不动,先不管他,只是盯着铺子里所有进出点心房的人,以防他们搞破坏,然后过一段我做个新品种试试他们。”

“那也只能这样了,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收拾金大锭这人,心眼子太小了。”柳二郎无法理解这种卑鄙的行为,心里一直气不过。

“好了二郎,别气了,跟小人置气最划不来,难受的是自己。”顿了顿小桃红又道:“对了二郎,我本来想跟你说件事来着,差点忘了,过几天是爷爷六十岁的生辰,六十是大寿,应该大办一下,添添喜气,让爷爷高兴高兴。过两年娘也有六十了,到时候也要办一场大寿。”

柳二郎扯了扯嘴角,“小桃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要做什么你跟我说就成,保证给你办妥当了。”

“其实也没啥,就是请亲戚朋友吃顿饭,庆祝一下大寿就好,咱们先报个信,给小河沟的大伯一家说说,巴子沟我娘的那些个家人,然后毛小豆如花姐姐,张大婶儿之类,再买点菜和酒水就可以了。”小桃红心里盘算着,古人六十已经算长寿了,确实应该庆祝一下,主要是也能让爷爷开心开心,大伯一家仿佛已经忘了爷爷,但是怎么着也还是爷爷的儿子。

柳二郎毫不含糊,按照小桃红的意思,请赶牛车的大哥给上杨镇带个信儿,让阿男他们家去给大伯一家和巴子沟说说,让他们来给爷爷祝寿。

随后请了他们在江树县城认识的那些人,包括金大锭,反正祝寿要随礼金送礼物,拿回一文是一文,他们的方子总不能白让他用来赚钱。

爷爷的生辰在三月廿四,在三月廿二这日上杨镇的一行人就到了江树县。

因为现在正是农忙时节,大部分庄稼人都忙着地里的事情,大伯一家只是来了大伯母和大伯,几个堂哥和钱晓雪都没来。而巴子沟的大舅舅和二舅舅一家同样毫无音讯,阿男和大郎依旧领着团团圆圆进了城,据阿男说巴子沟她们去带过信了,但是人家不打算来,王叔和王婶儿家里走不开,只是让阿男给带了礼钱过来。

大伯母和大伯第一次来小桃红她们家,进门便四处打量,大伯母没有说什么,只是眼里带着艳羡,她们家要是啥时候能在城里有这么座院子,不用下地干活还有钱用该多好?

大伯坐定之后就开始跟小桃红说话,“阿红,听说你们已经买了个铺子,都开起铺子了?在哪里改天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他只是听说,心里不大愿意相信小桃红一家子过的这么好,当初可是他发善心养了这几个没爹没娘的,现在比他过得好自然有些酸。

小桃红不疑有他,笑道:“自然,大伯和大伯母你们好不容易进趟城,我当然要领着你们走走江树县城,不止我们的铺子,其他地方也要走走,不急,后日才是爷爷的寿辰,明天一整天够我们转悠了。”

本来小桃红这话是个直意,听在大伯和大伯母耳中就更酸了,大伯顿了顿又道:“那阿红你们都搬进城里这么久了,是不是存起许多钱了?现在又开起铺子,肯定比之前赚钱,一天能有多少文啊?”

财不外露永远是真理,何况大伯是有前科的,小桃红又不是不知道他爱贪小便宜,“其实不多,在城里什么东西都要靠钱买,花销大得很,一天光是一家子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就差不多百多文,所以存不起个什么钱。”

这话却是赫到了大伯和大伯母,他们家几个男丁冬日里去做苦力,每个人一天只有十多文的工钱,三个大男子加起来也只有三十多文,而别人一天用出去的钱都是他们挣的两三倍,这还叫挣的钱不多?

后来大伯也不主动询问小桃红一家的近况,因为越问的多,就越受打击,只要知道小桃红一家能挣许多钱就够了,所以干脆就不问了,免得心里越来越难受。

一群人坐了一会儿,小桃红便起身道:“大伯,大伯母,我们家里小,屋子也不够歇了,我让二郎领你们去客栈歇息吧,真是对不住,你们得在客栈住几晚了。”

大伯母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跟你大伯不讲究的,给两床被子,咱随便在哪儿打个地铺就成,用不着去客栈。”

大伯也搭腔道:“是啊阿红,我们随便对付一下就成,用不着你们破费的。”

…小桃红无语,这大伯母是害怕去客栈要他们自己给钱,所以不想去客栈住,而大伯就高明了许多,直接说不需要她们破费,还真是…精打细算啊!她给爷爷办寿辰,怎么可能还跟他们计较这么点钱?

柳二郎道:“知道大伯你们要来,我们家住不下,白日里小桃就让我去客栈说了一间屋,钱已经付了这三天的,你们不住钱也不会退回来,所以别浪费了。”

大伯母讪讪笑了笑,“这样啊,那我们不去还真是浪费了,那我们走吧。”

第90章

第二日刚到巳时,大伯与大伯母便从客栈来到小桃红家里,他们还是对小桃红他们家的铺子很感兴趣,想让小桃红领他们去看看,反正小桃红昨晚也答应了。

小桃红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在家也没有多少事情,早晨家里有王三娘顾着,做饭烧水什么的,背着安安出去走走也好,让安安多看看外面,多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当即就找了背带,把安安系在背上,领着大伯母和大伯朝他们家铺子去了。

柳二郎已经先行一步去到铺子里开了门,早晨的生意算不得多好,只有一些附近的人去买一点,生意真正好的时候是下午快要打烊那一段,进城赶集的人要回家,多多少少还是会买一些。所谓积少成多,就算一人买一点,一整天下来这么多人进进出出,还是有几百文的收入,虽然每天的收入参差不齐,平均一下还是不算太差,养活他们这一家不怎么花钱的人还是可行。

小桃红领着大伯和大伯母到铺子里的时候,铺子里柳二郎正与那个伙计大丁一起摆点心,把昨晚做好的点心搬出来放在柜台上摆好。

感觉有人进门,大丁热情的迎上来,“几位客官,看着是生面孔,第一次来咱们点心铺子吧?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点心,让小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您别担心,无论什么口味的点心,咱们铺子讲究的都是质量与口味,绝对吃了一回还想再吃。”

大丁是个五短身材的男子,二十出头的模样,有些微胖,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很是圆滑,一张嘴能说会道,完全不给小桃红她们说话的机会,就已经说了这么一大连串的话。

好不容易大丁说完了,小桃红勾起嘴角道:“我们不买点心,只是来看看。”小桃红一出声,那头在摆弄托盘的柳二郎就听出小桃红的声音,转身正要开口,小桃红却对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柳二郎会意,便不插嘴,继续摆弄他的托盘和点心。

听闻小桃红他们这三人进门只是看看,并不买点心,大丁脸上的笑容却不见消失,只是顿了顿道:“那几位客官慢慢看,若是看到中意的,再招呼我给您打包就成,现在我得去跟着东家摆柜台。”

小桃红摆了摆手,“行,你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总的来说小桃红对大丁这个伙计还是挺满意,不以貌取人,也不喜形于色,不管你说什么都笑眯眯的,嘴也能说会道,是个做生意的料子,看来柳二郎选人还是挺有眼光,就是不知道这人人品如何。

小桃红可没忘记她们家点心方子外泄的事情,这铺子里拢共就三个人,柳二郎,王三娘和这个伙计,家里只有三郎,虎子,阿品和她自己会做这些点心。柳二郎断然是不可能自掘坟墓的,虎子远在千里之外的海上漂泊,不可能给金大锭说他们的点心做法,她自己的话就更不可能了。

其余剩下可以怀疑的对象,就有三郎,阿品,王三娘和这个伙计。三郎和阿品自然没什么恶意,但是不排除年纪小不懂事这种可能,被人骗了也是没什么好意外的,这个伙计的话本来就不是自己人,朝利益看齐的可能性很大,至于王三娘,小桃红想不出她这么做的好处,但是也不能就此认为她不可能。

总之小桃红很烦,她不想怀疑自己人,却不得不怀疑他们,只有先看看这个伙计了。

小桃红想着事情,一边领着大伯大伯母在铺子里转悠,转了一会儿大伯母看着那些点心道:“小桃,这点心叫什么?咱们上杨镇好像没有,我都没见过,不知道什么味儿的?”

闻言小桃红看向大伯母指着的那些晶莹剔透,透着翠绿的点心,笑道:“这是绿豆糕,上杨镇没有吗?我也不大清楚,也许有些上杨镇没有吧,不然这样,你们想吃什么没吃过的点心,就一样拿一点尝尝,就当吃早点了。”

大伯母眼睛一亮,“可以吗?会不会很贵?我们吃了是不是就卖不到钱了?还是你们留着卖吧。”

“不碍事,你们能吃得了多少?我们做点心自然为了赚钱,但是连自家人都舍不得吃的话,还赚钱做什么?”小桃红说着就顺手拿了个铁钳子,去夹之前大伯母说的那个绿豆糕。

这边的大丁一直竖着耳朵听小桃红她们的对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小桃红这意思好像铺子是她开的一样,可是他在这里上工几个月了,却又没见过小桃红。眼看小桃红已经自己动手夹点心递给另外两个小时吃了,他是阻止也不是,不阻止也不是。

最终大丁还是上前道:“这位客官…这点心还没过称,得先过称付了钱才能吃,论斤卖,十六文一斤。”

倒是把小桃红弄得一愣,随后好笑道:“是大丁吧,不好意思我忘了说,我是这铺子的老板娘,我吃自己家的东西还先付钱再吃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

这时柳二郎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大丁的肩膀,“大丁,这是我媳妇儿小桃,背上的是我儿子柳安阳,后面的是她大伯和大伯母,她们想吃什么都不用付钱的,你先去忙吧,她们交给我就成了。”

“哎,是。”大丁一脸懵了的表情转身去柜台,看着他东家对那个背着娃的小妇人嘴角一直朝上扯,还真是…有些奇怪,他以为东家都不会笑来着。

其实也不怪大丁不知道小桃红是柳二郎的媳妇儿,他是小桃红生了安安之后走不开才请回来的伙计,两三个月了,小桃红无事也没有来铺子里,导致大丁从来没有见过小桃红这号人。大丁一直以为王三娘才是柳二郎的媳妇儿,因为除了柳二郎回家吃饭以外,王三娘差不多每天都送午饭来给柳二郎,还留在铺子里帮忙做点心,大丁还感叹一定是这东家哭丧着个脸,太不招人喜欢,才会找了一个这么又老又丑的媳妇儿。

想着大丁又打量了一下小桃红,还是这个跟东家般配一点,毕竟柳二郎虽然不笑,那好歹也是五官端正,长得人模人样的。

这边大丁在乌七八糟想一些,那边大伯和大伯母吃得不亦乐乎,大伯母嘴里塞着点心,一个劲儿道:“阿红,这些都是柳二郎做的吗?你男人手艺真好,比咱上杨镇的点心好吃多了,还都是我没吃过的。”

“是啊,二郎虽然长得壮了点,其实心还是挺细的,学什么都学得快,这点心比我做的还好呢。”小桃红毫不吝啬夸了柳二郎一通,柳二郎还挺不好意思的,同时心里又充满了开心。

吃完点心本来小桃红想领着大伯他们去城里其他地方看看的,点心也吃了,反正这铺子就这样,一眼能看到边,看一会儿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没想到大伯和大伯母却不走了,硬是要留下来帮忙。

小桃红说了几次算不上忙,有伙计有柳二郎就够了,奈何别人勤快得很帮着打包点心,打扫铺子里的卫生,小桃红也不好硬拉别人走。

到了酉时打烊,大伯和大伯母也不继续待在铺子里了,他们的主要目的是看看小桃红他们家铺子一天能挣多少钱,用不着看柳二郎和王三娘做点心,何况看了也不一定会。

经过这一天在点心铺子帮忙,大伯他们对点心铺子一天的收入也有了个谱,若说实际了解之后是什么感觉,就是眼红。

就算现在小河沟地主租子收的少,只收两成,日子相较以前好了一大截,可是他们家一大家子人一年苦到头,至多也只能有个二三两的银子存着,若按小桃红他们点心铺子的进度,几天时间就能存起他们一整年的才能存的钱,怎么能让他们不眼红?

大伯想了想就对小桃红道:“阿红,我看你们铺子生意挺好,人手也不够的样子,就铺子里那个伙计,一天多少工钱啊?”

小桃红如实道:“大伯你说大丁啊?我们没算一天多少钱,他不包吃住,一个月六钱银子的工钱,跟其他伙计差不多的价钱,我们不亏。”

“六钱银子一个月啊!那一天就是…”大伯顿了顿,眯着眼睛在心里盘算大丁一天多少工钱,“那一天就是二十文钱!这县城的钱是不是都这么好挣?我们上杨镇做一天苦力都才十文钱。”

小桃红叹了口气,“这工钱和物价是成正比的,我们上杨镇十文钱就能买一斤大米,同样的大米在这儿就得十二文一斤,我们那吃个白菜直接栽在自家地里,可是城里白菜都三文钱一斤,不然我们家也不能一天开销就得百多文钱,所以算下来应该差不多吧。”

“要不这样吧阿红,你二堂哥这些年都没能娶上媳妇儿,只是因为我们家太穷了,我想着反正你们家铺子要人手,不如就辞了那大丁,让你二堂哥来,只要给五钱银子一个月就成,肥水不流外人田,是自己人帮忙,给你们省了钱,还让自己人赚了钱。这样你二堂哥存两年就能娶个媳妇儿了,指不定还能在城里娶个媳妇儿呢,你就给你二堂哥留意着。”

大伯的小算盘拨的哗啦响,大伯母也一脸希冀的看着小桃红,如果二堂哥来城里帮忙,一定能在小桃红家跟着吃住,就算一个月五钱银子,那就是净赚,两年可就有十多两了。

第91章

看着大伯母和大伯那一脸的笑容,小桃红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心里是不愿意请熟人帮忙的,这种出钱请伙计的事情,本来就是请不相干的为好,你出钱给他,他给你卖力,天经地义的事情,若是中间多了一层亲戚关系,事情就变得有那么些复杂。

小桃红不自觉看向一旁的柳二郎,期待着柳二郎给自己解解围,帮她做一回恶人,柳二郎显然也发现小桃红看向他,他看着大伯和大伯母道:“这事儿能成,咱们也不能亏待二堂哥,跟大丁一样的工钱,每个月六钱银子。”

大伯一下子喜笑颜开,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笑得比之前那个真诚了许多,“哎呀真是谢谢二郎,阿红你找了个好男人啊!”大伯母也跟着一个劲儿点头。

柳二郎咧了咧嘴,伸手挠着脑袋,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只有小桃红整个人都懵了,她看柳二郎,是为了让柳二郎做恶人拒绝大伯母她们这个请求的,可是柳二郎怎么着就答应得这么干脆…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二郎答应了大伯的提议,大伯就一锤定音,迫不及待道:“那等阿爹六十大寿过了,咱们回去就让你二堂哥进城,绝对一刻也不耽搁,早日来帮你们搭把手。不过你二堂哥人老实,城里花花绿绿的,就麻烦二郎你帮忙照看一下,别让他一个人出去转悠,怕被人骗了。”

闻言柳二郎老实巴交道:“不碍事,老实一点好,不容易惹祸,我们会多看着他的。”

…小桃红嘴上不说,心里把大伯一家子吐槽了个遍,二堂哥那种人叫老实?那这世上还有不老实的人吗?找亲戚帮忙就是这些事儿,无缘无故就要帮忙照看那一个成年人。

想着小桃红瞪了柳二郎一眼,不是说在一起时间久了会有默契吗?怎么柳二郎还这么呆头呆脑的?明明她的意思是拒绝大伯的提议,柳二郎倒好,她都来不及阻止,就干脆的答应了人家。

柳二郎被小桃红瞪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是已经答应大伯让二堂哥进城来帮忙了吗?

大伯一直坐着跟柳二郎套近乎,直到小桃红都有些困了,才好不容易把大伯家两口子给送走。

小桃红和柳二郎回到耳间,小桃红撇了柳二郎一眼,道:“二郎,你为什么要答应二堂哥来咱们铺子里帮忙?明明咱们家的铺子一个伙计就能搞定了,你答应以后每个月都要无缘无故花出去六钱银子,那可是咱快两天的收入了。”

柳二郎直接道:“那是小桃你的亲戚啊,你看向我不就是为了让我答应他们吗?若是咱们不答应,他们一定会说咱们家亏待你的亲戚,毕竟大哥也跟着我们家,却不照顾一下你的亲戚的话,他们就会说你是白眼狼,说你在我们柳家没地位。”

…小桃红沉默了一会儿,“二郎,其实我看向你是因为我不想答应他们,想让你做恶人的,没想到你这么干脆就答应了。”

柳二郎愣住了,“我…我以为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呢,我就想着反正是小桃你的亲戚,能帮就帮一把嘛!只是这弄反了小桃你的想法,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去拒绝一下?”

小桃红拍了柳二郎一巴掌,好笑道:“你傻啊?都已经答应别人了,怎么能做一个出尔反尔的人?现在这般只能先认着了,以后你记得别出声儿了,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得到我的确切答案你再说话。”

“好,我记住了,日后都听你的。”

第92章

三月廿四这日小桃红大清早就起床忙进忙出,收拾了一下屋里屋外,请了如花姐姐和着王三娘大伯母帮着在家里做做饭,做做菜。 <し因为请的都是一些个熟人和亲戚,人并不是很多,至多两桌人就能坐完,柳大郎做的桌子椅子也有富余,倒是用不着像以前一样跟别人家借。

爷爷今日红光满面,穿上小桃红给他缝制的新衣裳,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仿佛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王三娘几人事先把饭菜准备个差不多,等着下午宾客上门,拿去炒一下就可以开饭了。

今日刚到申时柳二郎便打烊,给点心铺子落了锁,回家给爷爷祝寿。大丁听闻申时就要打烊,一个劲儿询问柳二郎有什么事,柳二郎架不住大丁追问,就给他说了事情原委,大丁十分热情要跟柳二郎一起回家,跑去买了一堆东西,说是要给东家的爷爷祝寿。

金大锭已经到了小桃红她们家,他还是第一个登门的客人,一脸笑呵呵的,丝毫没有偷了别人配方的自觉。小桃红干脆也不提这茬,今日是爷爷的生辰,是为了收金大锭的礼金才请了金大锭,闹得不好看只能让爷爷难过。

随后毛小豆也到了家里,老是跟着如花姐姐转悠,如花姐姐去拿柴,他也跟着拿,如花姐姐去舀水,他就帮着端盆,四周的人都十分好笑的看着他们。

之前小桃红摆摊时寄存小柜的首饰店,里面的李老板不知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也携礼物来了柳二郎他们家,还打趣小桃红给爷爷祝寿为何把他给落下了。

张大婶儿是最后到场的,还带着她那个据说常年不回家做大夫的儿子,和儿媳妇儿连带孙子,喜气洋洋给小桃红她们介绍。

至此宾客就已经来个差不多了,她们家在江树县城落脚时间不长,熟悉的也就是这么些个人,旁的左邻右舍全都各忙各的,偶尔一次相遇,也是行色匆匆讲不上一句话。

六十大寿算得上大喜事,小桃红买了一些炮仗,拿去门口炸了炸,随后便把饭菜给端出来,酒水摆上桌,男人坐一桌,女人坐一桌,就开始吃饭。

女人这桌全是细声细气聊家常,男人那边可就热闹了许多,喝酒吃肉不亦乐乎。除却三郎之外,就连平时不喝酒的柳二郎好像都来了兴致,和着爷爷都喝得面红耳赤,奇怪的是阿品喝不喝跟没事儿人似的,脸不红头不晕。

小桃红不得不对柳二郎道:“二郎,你悠着点,你本来就不喝酒,容易喝醉,又生得人高马大跟棵树似的,喝多了我们可没人能拖得动你。你还得看着点爷爷和品子,爷爷年纪大了,喝太多对身体不好,阿品年纪小,别染上酒瘾,成了痨病鬼我可不饶你。”

柳二郎虽然脸色通红,神智倒还是清醒的,照常走路,口齿也清晰,他拍了拍小桃红的肩,“放心吧小桃,我心里有谱,我酒量不小,只是容易上脸,人说喝酒容易上脸心肠好,所以不怕。”

小桃红啐了一口,好笑道:“不要脸,还夸自己心肠好,你有谱就成,快去招呼他们吧。”

一众人吃到一半,院子门哐啷一声就被推开了,因为堂屋摆不下两张桌子,他们干脆两桌都摆在院子里吃,这响动让正在吃饭的人都停了嘴,齐齐转过去看向门口。

只见周金贵穿着一身藏蓝衣袍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见众人看向他,周金贵一边跨进门一边笑道:“你们别看我,赶紧吃,快吃,我来迟了,真是对不住。”

小桃红怕周金贵前来闹事,赶紧把安安递给王三娘,起身迎了过去,“周公子,不知这次光临寒舍有何见教。”

周金贵手里扇子摇了摇,一脸笑眯眯道:“此言差矣,我们前前后后也见过这么多次了,好歹也有那么几分交情,小桃你爷爷六十大寿我怎么好无动于衷?我只是来给老爷子祝寿的,小桃你何必争锋相对?来人,把礼金给小桃。”

周金贵身后的一个家丁便上前,把手里一个不小的布袋递给小桃红,口道:“柳夫人,这是我们少爷给老爷子的一点心意,还请您收下。”

…小桃红狐疑的伸手接过来,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们家跟周金贵家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人今日居然这般友好?又是送礼金又是称呼她为柳夫人…周金贵还叫她小桃?他们熟到这个地步了吗?此举意欲何为?

小桃红把口袋解开,发现里面全是白花花的碎银,怎么着也有好几斤的样子…小桃红把口袋递回去道:“周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存心来羞辱我们的吗?我们家虽然穷,却也不会贪图便宜,你也别让下人叫我柳夫人,我担待不起,这些银子劳烦周公子拿回去,若是嫌钱用不出去,你可以盖个粥棚,救济全县城的乞丐吧。”

周金贵一脸茫然不解,“你是怎么回事?我诚心来跟你们冰释前嫌,带了这么些礼金,你是不是嫌不够,我再让家丁回去拿就是。”

小桃红一时也拿不准周金贵是做戏还是真的,不禁叹了口气道:“周公子,若是诚心祝寿,你大可以买一些礼物就成,礼轻情意重,这些银子都能买我们这种小院子两三个了,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们不会收的。”

周金贵张了张口,还未说话一旁的大伯就凑了过来,一脸笑意道:“周公子是吧,我是小桃的大伯,您别介意,小桃她年纪轻,不懂得人情世故,既然是周公子的心意,那我就代我阿爹收下了,快入席吃饭吧,等会儿就凉了。”说着伸手从小桃红手里拿过那一袋银子,揽住周金贵往桌旁走,一边招呼大伯母道:“里秀,去给周公子添一副碗筷。”

大伯母喜笑颜开,“哎哎,我这就去。”

周金贵显然十分享受这种被人崇拜讨好的感觉,笑呵呵坐在男子那一桌,跟那些人高谈阔论,大伯自然一直附和。

小桃红还站在原地,一脸不是一脸,她此时恨不得不顾情面骂大伯一顿,这叫什么事?她前一刻还义正言辞说她们不贪图便宜,不会收周金贵那一袋银子的,后一刻她大伯冒出来收了周金贵的银子。

大伯只看见那一袋银子,却没有顾及她的颜面,这下让她把脸往哪儿搁?小桃红十分后悔说了那句“这些钱够买她们这种院子两三个了”,若不是她这样说,大伯压根不会知道那些是银子。

柳二郎看出小桃红脸色不对,赶紧走过去,悄声道:“小桃,别人的想法不重要,咱先还是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小桃红看了看那边其乐融融的一众人,叹了口气,“嗯。”她也知道只能先吃饭了,不然她还能怎样?于是两人又回到桌上把这顿饭吃完。

女人这边这一桌倒是吃得挺快的,男人那边就相对磨叽,一群人谈天说地还喝酒,菜都凉了,小桃红无法,只得又把菜热一下,让他们继续吃。

一群人一直吃到天色擦黑,爷爷看了看天色,就提议吃点饭然后移到一旁继续聊,不然菜又要凉了,麻烦的只能是小桃红。既然寿星发话,旁人也不能拂了爷爷的面子,也就呼呼啦啦退到一旁。

周金贵酒量实在算不上咋样,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神志不清,口中一直在嘟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酒品还不算差,除了一直嘟囔,脚下站不稳之外,没有其他过激的举动。

两个家丁费劲儿的架着周金贵,来向小桃红告辞,小桃红自是不会留他们,他们爱走就走,本就不应该来跟她们穷人家掺和。

转身的时候,小桃红终于听清楚了周金贵嘴里在嘟囔啥,原来一直在叫娘,还撒娇,说为什么别人都看他笑话,让他娘去收拾那些人。小桃红觉得有些好笑,这人都二十老几了,居然还这么撒娇。

随后张大婶儿和他儿子也起身告辞,大丁也回去了。因为就住斜对面,如花姐姐帮着小桃红他们把碗收拾干净才回家,毛小豆自然要等着如花姐姐一起,美名其曰天黑路暗,他身为男子,不能让如花姐姐一个人走夜路,得陪着。

柳二郎都被他逗笑了,喜欢别人就直说,何必这么好笑?想来如花姐姐也不是对毛小豆没感觉的,不然也不会任由毛小豆在四周这么烦人。想他当初脑子一梗就对小桃红说了自己的心意,然后就娶到了小桃红,所以有时候还是需要有点勇气迈出去,给自己也给别人一个机会,好歹没有遗憾。

所有人都走了,在场之人除了小桃红她们自家人之外,就只剩下金大锭了。明明天色已经差不多了,金大锭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还一直找话题,与大伯聊得热火朝天,大伯也一直热情的找话说。

小桃红都有些犯困了,奈何别人就是不走,别人上门给自家爷爷祝寿,你总不能赶人走吧?小桃红戳了戳柳二郎,想让他去暗示一下金大锭。

柳二郎还没行动,他们家的院子门哐啷一声猛的又被打开,出现在门外的还是周金贵。

唯一的区别是,此时周金贵是一个人回来的,他那两个家丁不见了踪影,周金贵身上带着伤,连滚带爬滚了进来,彼时贵气的藏青色衣袍好似被刀砍过,好几个口子,其中几个口子还渗着血丝。

第93章

见此情景吓坏了在场的一众人,柳二郎赶紧把周金贵从地上拖起来,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周金贵好似还神志不清,除了一脸惊恐之外,眼睛都没有焦距。

小桃红伸手往周金贵脸上使劲儿拍了两巴掌,“你怎么了?你的家丁呢?”

周金贵这才大梦初醒般看向围着他的人,一把抱住柳二郎的手,顾不上小桃红打了他耳光便嚎啕大哭,“救命啊,有人要杀我,好吓人啊!手里拿着菜刀!”

这话让小桃红心头一凛,虽然现在不是光天化日而是月黑风高,但是这轩国怎么着也是有法律的,杀人要偿命,谁会冒险来杀周金贵?

阿品不耐烦道:“你看清楚了吗?会不会是你在发梦?喝那么多酒,晕晕乎乎你看得清个什么?别大惊小怪的,也许是你踩滑了摔了,谁会来杀你?杀你有好处吗?”

周金贵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是真的有人要杀我,我的两个家丁都死了!不信我带你们去看。”

一直没说话的金大锭此时走过来,从柳二郎手里把周金贵揽过来扶着,一脸歉意的看向小桃红一家人,“真是对不住,这大好的日子平添晦气,我跟这小子的父辈有些交情,这事儿就让我来处理吧,我负责把他送回家里,你们就放心吧,就算真的有人要杀这侄儿,周家也会处理好的。”

既然有人自告奋勇来揽这个麻烦精,小桃红自然不会有意见,想来金大锭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周金贵,不把他安全带回家也无法跟周家交代,毕竟周金贵可是周家长房的宝贝疙瘩。

小桃红送着金大锭和周金贵出门,“那就麻烦金掌柜了。”顿了顿又道:“金掌柜还请等一下。”

金大锭闻言顿住,小桃红赶紧走进院子对着大伯道:“大伯,刚刚周金贵送的那一包银子呢?无功不受禄,我们不能收别人这么多钱。”

大伯一脸为难:“阿红,这钱是周公子送给阿爹的寿礼,咱们怎么好不收,那不是不给周公子面子吗?反正周公子这么有钱,他又愿意送给我们,我们拿一点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