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红凑近仔细一看,发现这是一件黑色的衣裳,卷在一起将就腰带捆起打了个结,看上去就像一个包裹。小桃红小心翼翼把结解开,拎起来想把衣裳抖开,却哐啷一声一个重物落地,那是一把锃亮的菜刀,上面还粘着血。

此物吓了小桃红一跳,看来周金贵并没有说谎,这大概就是当晚的凶器,若不是现在无法采集指纹,这个就能直接找到杀人凶手了。

柳二郎在一旁左顾右盼,生怕有人突然进来,他们可就有嘴也说不清了,他催促道:“小桃,快放回去,咱们去报官,不然有人看见会误会的。”

小桃红顿了顿,想来也是,便打算按原样给它包回去,然后去县衙报案。把菜刀放在衣裳中间,打卷儿的时候却又发现衣裳里还有一硬物,摸上去形状有些奇特。小桃红便又掀开衣裳翻找,在衣裳里侧发现一个玉坠,在腰带下摆的位置,大概这衣裳料子太差容易抽丝,玉坠子的棱角就挂在几条抽起的线上面,小桃红费了一番功夫才扯下来。

把玉坠子放在眼前观察了一下,小桃红赶紧把玉仔细收好,然后才把衣裳原封不动的放回去。看过玉坠子的小桃红却打消了去县衙告状的念头,而是招呼柳二郎回家。

回到家发现王三娘不知道去了哪里,小桃红和柳二郎也没在意,坐着想了一会儿,起身道:“我去找一下周金贵,整件事情都与他周家有关,别让他们的斗争牵扯了我们。”

此次小桃红没有让柳二郎跟她一同去,自己背上安安便朝周金贵家里去了。

在小桃红离开后大约一刻钟,外出的王三娘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栗色的粗布包裹,神色有些慌张,柳二郎觉得奇怪便随口问了一句,“大嫂你干嘛去了?”

王三娘眼神闪了几闪,举了举手里的包裹道:“我不大会做衣裳,前几天请衣铺子帮忙做了一身,今儿个总算得空,我想着大概已经做好了,就去拿一下,这不,她们果然做好了,我就拿了回来。”

柳二郎皱眉道:“大嫂你去衣铺子做衣裳划不来,衣裳小桃和小花儿都会做,小花儿绣的花样子也好看,你还花那钱做什么?做一身衣裳一定特别贵吧?下次可以买布回来让小桃和小花儿给你做,小花儿的手艺你也看到了,绝对比衣铺子做的好,省钱还好看。”

王三娘笑了笑,道:“我这不是看小桃红和小花儿都忙吗?前阵子小桃红才给我做了一身,我怕时常麻烦她们,总是不好的。”

“大嫂你这话有些见外,一家人不存在麻烦不麻烦。”

“那…那好吧,我下次要做衣裳就麻烦小桃红她们一下,跟着学学,那我先进去了,把这衣裳放一饭。”说着便推开柳大郎和她住的那间耳间,进门后把门插上,看着手里的包裹出神。

半晌过后,王三娘叹了口气,开始在房间里四处翻找,找到一处她认为相对隐秘安全的地方,就把那包裹藏了进去。

第96章

小桃红去找周金贵并没有去了许久,回到家里脸色有些不好,柳二郎上前把安安从小桃红背上接下来,问道:“小桃,你去周金贵怎么说?你脸色好像有些不好。 ”

把睡着的安安放到床上小桃红才道:“我果然没有猜错,要杀周金贵的人就是他们周家自家人,目的是为了让周金贵他爹无后,以争抢周家家主的位置。按照周金贵的猜测,那人有可能想将所有罪责栽赃在旁人头上,可是周金贵也不知道大伯和大伯母的下落。周金贵让我先回来把凶器和那个玉坠子一同收好,旁的他会安排,所有事情待明日公堂之上便可明了,奇怪的是我去到放凶器的那条小道拿那件衣裳和凶器,却发现它们不见了。”

“不见了?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怎么会就不见了?会不会是凶手前来拿走了?”柳二郎也意识到了严重性,若是凶手拿走的,他们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小桃红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按周金贵说的,他已经想法子拖住了凶手,真凶此时应该忙得团团转,没有时间来处理这些东西才对,除非…他还有同伙。反正周金贵说得急急忙忙,什么都没有交代清楚,我从未见过周金贵这么一本正经过,可时间紧迫,周金贵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找过他,匆匆忙忙就把我赶了出来,现在只能暂时等着明天再说了。”

虽然对周金贵有些不大放心,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但是她们着实没有什么可行的办法,只有等着明日真相大白,就算大伯和大伯母被凶手控制了,也能找回来的。

一众人便心事重重吃饭睡觉,期盼着明日到来,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晚上睡至半夜,阿品有些尿急便起床撒尿,迷迷糊糊从屋里出来,却看到一个人影匆匆忙忙从他们家那个菜园子里走出来。因为天色太暗,阿品还没有看清楚是谁,脑海里就浮现出以前他看到的那个骨肉脱落的青衣人。

还没来得及觉得害怕,就看清了从菜园子里出来的是阿品他娘,阿品十分奇怪道:“大半夜你在菜园子里做什么?”

王三娘显得有些慌张,扯了扯嘴角道:“我…我有些内急…可是茅厕有些远,这又是大半夜,心里有点怕不敢出去,就…你放心,我让开了菜的,还能肥地。”

阿品上下看了看王三娘,幽幽道:“下次你可以让阿爹陪你去,这在菜园子总感觉膈应,没事了就回去睡吧,外面挺冷的。”

王三娘应着,便推门进了屋里,阿品看着关上的房门皱起了眉头,他刚刚看到王三娘手上沾了泥土,就算内急不敢去茅厕而在菜园子解决,也用不着用手去刨菜园子吧?

最终阿品因为尿意不得不先去茅厕解决,回来路过菜园子时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踏进去查看一番。

他们家的菜园子爷爷时常翻着锄草,全都是松土,不过细看完全看不出王三娘刨了什么地方,阿品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终于发现一处有潮湿泥土的地方,若是到明早这上面的土干了,可真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阿品朝旁边拿了一根木棍,照着那里扒拉了几下,就扒拉出一个栗色的包裹,阿品伸手去拿,入手有些沉。解开栗色的那块方巾,入眼的是一个黑漆漆的包裹,阿品灵光一闪,想到小桃红说的那个黑色衣裳包着的凶器。

顿了顿阿品才解开那个疙瘩,不出意料看到一把菜刀,上面还有些许干涸的血迹。一时阿品有些乱,他娘为什么要把这个拿来埋在他们家菜园子里?难道他娘是帮凶?或是直接是凶手?

在菜园子里看着那堆东西半晌,阿品好似下定决心般起身,把那些东西拿在手里,走出了菜园子。

阿品走出菜园子之后直接走向小桃红他们的耳间抬手想敲门,却顿住了手,随后直接推门而入,反手关上了门。

在阿品进屋没多久,小桃红他们耳间便燃起了蜡烛,过了一会儿蜡烛熄灭,阿品拿着那些东西走出来,走进菜园子复又把它埋了进去,仿佛没人把它挖出来过。

次日早晨小桃红看到王三娘,便说有些事想与她谈谈,两人就进了王三娘他们住的那间耳间。

进屋关了门,小桃红开门见山道:“大嫂,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杀人凶器埋进我们家菜园子?你与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你又知道多少?”

王三娘强作镇定道:“小桃你在说什么?大嫂听不懂,什么杀人凶器?你不是说凶器不见了吗?”

王三娘确实不知道那是凶器,因为这东西是金大锭交给她的,让她只管埋进菜园子就成,而且她起床之后明明看过菜园子的,还埋得好好的,也如预想的一般,泥土干了毫无痕迹。

小桃红叹了口气,“大嫂,别装了,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把你知道的实实在在说出来,这事儿我不会跟大哥说,只要保证日后不犯,我们还能是一家人。”

王三娘见小桃红说得如此笃定,已经瞒不下去了,便哭了起来,“是他威胁我,让我把那东西埋在咱们家菜园子里,不然他就要把事情说出去。”

小桃红立刻道:“把事情说出去?那人是谁?他要把你什么事情说出去?”

王三娘惊觉说漏了嘴,立刻改口道:“没什么事情,我心慌说错了,是他要杀了我,让我做这些事的,是时香记的东家金大锭。”

话说到这里,小桃红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大嫂…你跟我说句实话,之前我们家的方子是不是你拿去给金大锭的?这次他是不是以此威胁你?让你把东西埋了,不然就把这事告诉我们是吗?”

“小桃,小桃求求你不要告诉阿品和大朗这些事,我是被逼无奈的,我之前骗了你们,我在那边夫家不是没有一儿半女,我生了个儿子,可是那家里容不下我,我没有出路,我只能把儿子留在那里,来投靠大朗。上次石头病了,那边的人说特别严重,要是我不拿银子去给石头看病,他们就随他病死,我哪有那么多银子啊!又不能找大朗拿,这么多银子他一定会问我用到哪里去了,我一时糊涂就动了方子的心思,小桃,是我对不起你,求求你不要跟大朗说这个事情…”

小桃红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王三娘,过了许久才道:“所以你打算骗大哥和阿品一辈子?就把石头丢在那家?你丢了阿品这么多年,又要丢石头这么多年吗?无论是作为妻子还是母亲,你都不称职。”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称职,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是老天逼我的,这辈子就没有让我舒心过!”

小桃红打断道:“行了,到底谁的错我也就不说了,该不该跟大哥说实话,你自己看着办,希望你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最后我有一个要求,公堂之上我希望你能实话实说。”

王三娘一个劲儿点头,“会的,我会的,就当是我赎罪了。”

小桃红不再理会王三娘,她寻思着如何才能说服柳大郎让王三娘走吧,这个家里有这种人存在,迟早要被她害死的。

没想到推开房门就看到柳大郎站在门口,柳大郎看到小桃红,嘴唇蠕动了几下,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小桃,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你们。”

这般模样显然柳大郎已经听到了她和王三娘的对话,小桃红担心柳大郎有些承受不了,便安慰道:“不怪大哥的,反正那方子也已经没了新鲜感…”

柳大郎却显得出乎意料的平静,“没事小桃,你不用安慰我,这事交给我处理吧,我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

正说着大门便被人砸的砰砰直响,三郎打开门之后外面就进来几个身穿统一服装的人,领头之人拿出一张纸对着小桃红一众人,厉声道:“柳二郎一家涉嫌命案,现传唤公堂对峙,若有抵抗,便作拘提处理。”

小桃红本来就要上公堂弄个水落石出,怎么可能抵抗,当即小桃红便道:“我跟你们去。”

领头之人道:“县太爷的拘提令指明柳二郎一家,任何人不得懈怠,通通得去。”

…小桃红还不知道这命案得有一家子的被告,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一家人去就一家人去吧。于是小桃红搀扶着柳大娘,柳二郎扶着柳大郎,就要跟捕快一同前往县衙。

走了几步捕快却道:“这眼瞎的大娘和腿瘸的汉子就不用去了,他们留在家里吧。”捕快是嫌柳大娘和柳大郎行动缓慢,而且他们两也不能是杀人凶手。

柳大郎和柳大娘就被留在了家里,小桃红,柳二郎等人去了县衙。

每次县官升堂审案都有一群的民众围观,此次自然也不例外,公堂门口已经站了密密麻麻一群人,公堂里则站了两排捕快。

周县令早已就位,周金贵和他父母一干相关人等也站在了公堂的一边,小桃红等人进去之后公堂都显得有些拥挤。

审理案件的过程中,无论是告状的还是被告状的,都得跪着听审,开始流程就跟小桃红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差不多,捕快们果然扯着嗓子喊,不过小桃红没能听清喊的什么。

随后进入正题,周县令惊堂木一拍,便问道:“堂下可是柳二郎及其家人?”

柳二郎也中规中矩应答周县令,小桃红抱着安安跪在一旁,心里翻了个白眼,就不能直接进入正题?又不是没见过,还多此一举问一遍。

随后周县令又道:“周家状告你们公然行凶,行刺其独子未遂,却杀死其府中家丁两名,你们可认罪?”

柳二郎梗着个脖子,“草民不认罪,这是没有的事,我们与他家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去杀周金贵?还杀死两个家丁?”

周家那边出来一个小桃红没见过的瘦小男子,义正言辞道:“简直胡扯,众所周知你们家与我这侄儿有着不小的矛盾,那妇人还曾经用菜刀割破贵儿的脖子,当时周县令也在当场,而贵儿和死去的两个家丁身上的伤口,经仵作验证,确为菜刀所伤,看你们还如何狡辩!”

周县令点了点头,“确有此事,你们还有何话要说?”

柳二郎只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夫,一时半会儿的也理不清语言,小桃红赶紧道:“民妇有话要说。”

周县令道:“说。”

小桃红直了直身子,“相信县太爷是公正严明的好官,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凭着一人猜测的片面之言而给我们定罪…”

小桃红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周子文立刻抢着道:“谁说没有证据?周县令已经差人去你们家查找凶器了,相信片刻之后就能有结果,而且我们不止有物证,还有人证。”

周县令道:“既然物证还未找齐,那就先上人证。”闻言周子文对着公堂外招呼一声,就见金大锭领着两个人上了公堂。

小桃红定睛一看,这不是大伯和大伯母吗?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十分失望,没想到大伯母和大伯会因为自家人吵架,而去帮着外人陷害他们。

照例走走流程,周县令询问堂下何人,大伯和大伯母战战兢兢回答了一番,随后周县令就让他们陈述证词。

周子文一脸得意,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等着大伯和大伯母指证小桃红一家合力谋杀周金贵。

大伯和大伯母踌躇了许久,周县令和周子文都快要不耐烦了,周子文道:“你们但说无妨,这是公堂之上,尽管说实话,她们不敢对你们如何,有县太爷为你们做主,不过可不能因为是亲人就包庇,按律包庇罪犯视同共犯。”

大伯母看了看小桃红他们,咬牙道:“我们…我们,我们是被逼的,县太爷你要给我们做主啊!就那边那个叫什么周子文的,和金大锭,他们两串通要杀了周公子,然后嫁祸给小桃红她们,我们不小心听到了金大锭就威胁我们,不来作证就要杀了我们,我们不得已才暂时答应他们的!”

大伯母说话的过程中周子文一连吼了几声住嘴,大伯母却还是说完了,他恨得牙痒痒,“简直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和外人串通杀自己的侄子!你们就是要包庇他们!”

金大锭也有些慌乱,他没想到这两个胆小怕事又贪财的人敢这样说,而不是照约定那钱办事。

就在此时去小桃红家找物证的捕快已经回转,手里呈上阿品又埋回去的那些东西,周子文气急败坏的脸复又挂起笑容,“这下看你们还如何狡辩,都在你家里找到证物了,这沾了血的衣裳和菜刀怎么回事?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小桃红笑了笑,“是吗?这些东西怎么到我家的,金掌柜难道不是应该更清楚?大嫂,告诉他们这东西怎么去我们家的。”

王三娘眼睛红肿,磕磕巴巴把事情说了,周子文却总是说他们是亲戚,证词不做数。

一旁的周金贵叹了口气,道:“三叔,够了,我知道是你。”

这话让在场众人俱是一愣,他们正看着周子文和小桃红一家你来我往,看得正精彩,为什么周金贵会出来说这么一句?这明显是帮着小桃红一家。

周子文笑道:“贵儿你在说什么呢?没看见三叔正帮你讨公道吗?被人拿菜刀追着砍这种丢人的事,你怎么能忍气吞声?我们周家的颜面何存?”

周金贵同样笑道:“三叔,你一定认为我是个草包,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吃喝玩乐,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是吧?没错,我是个玩物丧志的草包,可是不代表我是傻子。那晚砍我的人是你,杀死我家丁的也是你,你还给我讨什么公道?”

周子文刚想说话,周金贵又道:“你一定想说凡事得有证据,那我就给你证据,那晚砍我的人是个左撇子,而三叔你恰好也是个左撇子,那件沾血的衣裳这么小,小桃红家的人只有女人和张才龙能穿上,可是那晚砍我的分明就是个男子,我想三叔穿上一定特别合适。”

周子文恼羞成怒道:“周金贵,你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我辛辛苦苦找证据帮你讨公道,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反咬我一口!我为什么要杀你?我是周家人,是你的三叔!”

周金贵看着周子文的嘴脸觉得十分恶心,他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个东西,没想到周子文比他还不是东西,“三叔,你为什么要杀我你很清楚,你是不是最初就不服我父亲做家主?认为他优柔寡断,不够狠辣。如果我父亲无后,那你是不是又有机会坐上家主的位置?”

“周金贵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一会儿三叔就知道了。”随后看向拿着证物的捕快,“告诉我,这些证物除了刀和衣裳,还有什么?”

“还有一个白玉坠子,上面刻有周字。”

这话让周子文和金大锭都变了脸色,周子维看向周子文道:“三弟,把你的玉坠子拿出来给我看看。”

周子文慌乱道:“大哥,你要信我,这坠子是姓柳的偷过去的,不是我要杀贵儿。”

周子维摆了摆手,“行了,三弟,事情是怎么样的相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随后看向堂上的周县令道:“剩下的就请县令大人依法处理。”

周县令是京城大家族出来的,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便平淡无波将周子文和金大锭收押了,待事后依法办理。

第97章

看着周子文和金大锭被捕快押了下去,围观民众无一不唏嘘,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从古至今,权利与金钱的诱惑都是难以抵挡的,只能看你守不守得住自己的本心,爱财无错,得取之有道。 若是人人都为了金钱和权利而失了底线,人就不配称之为人,比畜牲还不如几分。

周家在江树县城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为了权利而家人反目这种事情拿到公堂之上来说,还被全城百姓围观,在场的周家人自觉丢面儿,便匆匆忙忙走了。

周金贵却无动于衷,并没有跟着周子维夫妇离开,他走到小桃红跟前,笑了笑道:“多谢你愿意配合于我。”

小桃红不解道:“既然你知道是你三叔要杀你,也有足够的证据,为何不关起门来处理?完全用不着在大众跟前把一切都放在阳光下,这样也不会丢人。”

周金贵笑得更加开心,“你觉得丢人啊?你大概也听说过我之前的事情,那个我都不嫌丢人,还会怕这个丢了我的人?我这人没本事还心眼小,我三叔要杀我,我自然不会让他好过,不是他要被斩首,他的妻儿也会因为他从此被人指指点点,而我没有任何损失。”

小桃红看着周金贵的笑脸觉得有些可怕,为什么一个人的转变能如此之大?以前的周金贵整个儿就是纨绔子弟的模范,吃喝嫖赌恃强凌弱无所不做…

周金贵看着小桃红不说话,自顾自道:“大概男人成熟得比较晚,我突然就觉得我应该发愤图强了,不然老是有我三叔那种人冒出来,我还没有看够美人,怎么能被别人当草包杀了。”说着又朝三郎和小花儿那边瞟了瞟。

…小桃红暗啐一口,赶紧挡住周金贵看向三郎和小花儿的视线,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还以为周金贵真的要改邪归正了,没想到只是经此一事变得正经了那么一点而已。

周金贵嬉皮笑脸道:“放心,桃红姑奶奶,我可不敢再惦记你们家的宝贝疙瘩,我就是看看而已,吃不着你还能不让我看啊?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吧,以前是我不懂事,尽想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还都没有成功,以后我再也不招惹你了。”

小桃红狐疑的看着周金贵,“此话当真?”突然聪明起来的周金贵小桃红还有些怕他记仇,上次那点心里的蜈蚣都称不上陷害,实在跟这个机智的周金贵沾不上边儿的样子,小桃红都要怀疑是不是真的周金贵已经死了,这人不是穿越的就是冒充的。

周金贵拍拍胸脯道:“当然是真的了,我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说话不算话!你要是不放心,咱们攀个亲戚,我做你妹夫怎么样?或者弟夫也成,从今往后你说什么是什么,我绝对不说二话。”

“呸,谁要跟你攀亲戚,你还是正经点吧,虽然看着不适应,却也比你这幅模样强得多,你赶紧走吧,一会儿我怕我拉不住那些要揍你的人,到时候旧恨冰释又添新仇,我招架不住。”小桃红说完不再理会周金贵,转身朝柳二郎他们那边走去。

小桃红从柳二郎手里接过有些哼哼唧唧的安安,道:“我们走吧,回家,娘和大哥一定开始着急了。”

一家人走了几步便看见大伯和大伯母站在一旁,想凑过来一些又有些不敢,也没人找他们说话,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小桃红叹了口气道:“大伯,大伯母,要是你们还认我这个侄女儿,就一起回家吃顿饭吧,我们还是一家人,这些日子被人控制是不是过得不好?吃些东西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才好回去。”

大伯憨厚的脸笑得有些尴尬:“是是是,我们自然是一家人,不过我跟里秀就不去麻烦你们了,我们现在去看看牛车应该还没走,我们这就回去了。”

柳二郎上前道:“一起回去吧,二堂哥现在大概也到我们家了,明日一起回去。”说着看了看一旁的爷爷,“而且…爷爷也很担心你们。”

“那…那我们就去一晚。”大伯和大伯母这下笑得十分开心,发自内心的。

一路走着,大伯和大伯母努力找话说,小桃红等人也跟着附和,好歹大伯和大伯母没有因为金钱和恐吓而做假证指认她们,反而冒着生命危险说了实话。

亲戚像这样已经够了,会为了利益争吵,会相互眼红,却不会真正伤害亲人。至于那些为了利益伤害亲人的,就不是亲戚,不认也罢。

一行人回到家里,二堂哥果然已经到了,正坐在院子里跟柳大娘聊着什么,看到小桃红等人回来,二堂哥立刻起身迎了过来,“都没事吧?我听柳大娘说你们被捕快带去县衙了,吓得我腿都软了,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要去县衙?柳大娘也说不清楚。”

大伯走过来道:“没事没事,就是有钱人家闹起来,让我们钱做个证。”

二堂哥点点头,“那就好,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随后二堂哥看着大伯奇怪道:“阿爹,你的腿好了吗?不是扭了吗?昨天还行动不便,需要我进城帮来着?”

大伯愣了一下,“我的腿没…”话没说完大伯母就抢着道:“是啊,你阿爹的脚扭了,养了这么几天,不过今日已经好个大半了,不用担心,明日我们就回家吧。”

小桃红左右看了看,奇怪道:“大哥呢?他不也一起留在家里的吗?”

二堂哥道“大哥?我自从进门就只看到柳大娘一人,不见旁人啊。”

一旁坐着的柳大娘道:“大朗啊?他之前跟我说他要出去一趟,然后门一响他就出去了,现在也没有回来。”

柳二郎皱了皱眉:“出去了?大哥腿脚不方便,他能去哪?至多上个茅厕。”

小桃红对柳大娘问道:“大哥什么时辰出去的?出去多久了?”

柳大娘思索了一会儿,“说什么时辰出去的我也说不好,但是估摸着他出去快一个时辰了。”

小桃红道:“我们出去找找吧,大哥腿脚不便,万一在外面摔倒了,没人扶他起来可怎么办?”其实小桃红心里想着的,是早上柳大郎听到了王三娘做的一切,怕他想不开自己走了。

众人不疑有他,觉得小桃红说得十分有道理,便分头行动,从巷子两头找,连茅厕都没有放过。

可是过去了半个时辰以后,小桃红他们都找出好远一段路去了,还是没有看到柳大郎,询问道路周边的人们也没人看到过柳大郎。

小桃红他们只能原路返回,把希望寄托在去那头寻找的人身上。

奈何这边一群人也毫无收获,结果跟小桃红他们别无二致,连路上的人都没有看到过柳大郎。

小桃红觉得奇怪,按理柳大郎那特殊的走路方式,走在大路上总容易让人记住,可是巷子两头都无人看到过柳大郎。要么是巧合,要么柳大郎压根就没有路过这些地方。

实在找不到小桃红也没有办法,只有先把饭吃了,才有体力继续寻找,也许柳大郎自己就回来了呢?

吃过饭也不见柳大郎的踪影,一家人开始有些着急了,活生生这大个人,还能人间蒸发不成?小桃红更是急得有些烦躁,最近他们都在找人,先是大伯母和大伯,现在又是柳大郎。

小桃红一边洗碗一边寻思着柳大郎可能去的地方,却突然听到王三娘一声尖叫,小桃红一抖手里的碗就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发出巨大的声响。不知为何,在刚刚那一瞬小桃红忽然觉得特别心慌。

也顾不上地上的碎片,小桃红赶紧循声赶去,原来王三娘在他们住的那个耳间里,耳间门都大开着,还能看到王三娘跌坐在地,一脸惊恐望着上方,一个劲儿往外退。

柳二郎抱着安安也赶了过来,却被二堂哥伸手拦了下来,“把娃抱远一些,女人家也不要靠近。”

虽不知道为何,但是看着二堂哥那一脸严肃的模样,柳二郎还是立刻顿住了脚步,退回去把小桃红和小花儿都拦在了远处,才看向二堂哥,道:“这是怎么了?”

二堂哥脸色有些苍白,半晌才道:“也许…你大哥吊脖子了。”

“什么?!”柳二郎瞬间变了脸色,把安安塞到小桃红手里,“小桃你抱着安安,领着小花儿三郎和娘去我们耳间,把门关上,别出来。”

说完便朝柳大郎他们的耳间走去,小桃红心里渗得慌,只得按照柳二郎说的,让小花儿扶着柳大娘,几人走去她们耳间,把门关好。

在关门的时候小桃红朝那边望了一眼,看到柳二郎和二堂哥大伯等人合力,把柳大郎从房梁上给取了下来。小桃红赶紧把门关上,靠着门心跳剧烈加速,从柳大郎不见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至少好几个时辰,若是那时候柳大郎就已经上吊了,早都该硬了,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想着有个人吊死在屋里,而她们却不知道,照样谈笑说话,照样吃饭,就随他吊在那里,看着她们…小桃红整个人都有些发怵,无论几辈子她都没有见过真正上吊死亡的人。

柳大娘有些懵,颤抖着摸索着过来握住小桃红的手,“小桃…你二堂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大哥吊脖子?说的是大朗吗?大朗他怎么了?还没有回来是不是?”

第9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