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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和你交换一些东西。”阿德里希格眨了眨眼睛,眼中闪烁着与丹尼尔讨价还价时特有的光芒。

林维终于侧过头来与他对视,将眼中片刻的不解掩饰得极好——同样闪烁着与丹尼尔讨价还价时特有的光芒,道:“你说。”

“我的要求很简单,假如你有一天得知了女神卡塔娜菲亚的去向,告诉我,”阿德里希格说着,神神秘秘地在自己和林维之间竖起了一根手指:“作为交换,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林维抱臂:“我为什么要问你问题?”

“迷人的色泽上弥漫着来自沼泽的雾气,我看到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深陷不可解的谜题与不可知的困境,而预言师的喉舌比炼金者的鼻子珍贵百倍......不知有多少魔法师在迷茫中想要得到我的指引——并且为此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阿德里希格终于收起了违和的、装模作样的、使人非常不舒服的孩子气,奇异的淡银眼瞳衬得他的笑容愈发诡秘。

“我听闻你渊博又神秘——为什么不慷慨一些?比如五个问题,十个也可以。”

“我还付不起这样的代价,”阿德里希格摇头:“你是个聪明的小东西,不能知道太多。”

“那么,”林维沉吟了一会儿:“四个,我可以少问一个。”

“不可以。”阿德里希格拒不让步。

“关于女神,我还知道一些其它的东西......只要你想知道。”林维与他对视。

这人轻轻笑了起来:“三个。”

林维:“可以接受,但是我要真诚的解答,最详细的那一种。”

“那是自然。”

“我还有一件事想要知道——我可以问什么?”

阿德里希格笑容有种含蓄的傲慢:“一切。”

林维想了想,地图上描画出的长弓图案与烈风之谷土地上凌乱的划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行,不要这些。”他心想:“我只有三个问题,我要选择那些只依靠自己没有任何可能解答的。”

此处光芒昏暗如同夜晚,而他的思绪却清晰得如同黑色纸张上的白字,已知的、未知的、将知道的,按照某种只有林维自己才明白的顺序排出鲜明的轻重缓急来,决出了将被问出口的三个。

“第一个,”他望着对面微笑的塔主人:“阿德里希格和艾撒·伊维斯有什么关系?”

“出乎意料的问题,”塔主人的语调充满兴味:“它们差不多算是一个人的两个名字,与‘施奈德’等同。”

林维笑了笑:“我们刚刚还彼此承诺过——详细的解答。”

“骗不过你......好吧。”阿德里希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没有人能得到永生,但有些东西可以,比如这双见鬼的眼睛——据说时间的河流在这里面流淌,一代又一代塔主人死去,只有它被继承了下来,带着从最初开始的知识与记忆,有的逐渐被遗忘,有的依旧崭新。”

“第二个,”林维将目光转向了下方光芒幽微的大陆地图:“锐金之谷和朗基努斯之枪有什么关系?”

“神圣朗基努斯之枪是一位慈爱的长者,它所经历的时光是从现在到黑暗时代的百倍,它是骑士精神的最终体现,为整个大陆牺牲了自己,并且贡献出一半的力量,使得金元素从极少的一类成为最普遍的五类自然系魔法元素之一——但这是一次错误的尝试,是一次场不可避免的徒劳。”

阿德里希格叹了口气:“我很抱歉,只能到这里了,这个问题牵涉到太多,如果解释再详细一点,就相当于我直接回答了成千上万个问题。”

“已经可以了。”林维得逞地挑了挑眉,这让阿德里希格再次叹气,这次是沮丧又无奈的。

“实话说,这两个问题让我有些失望,你明明可以询问一些更加迫切的——诸如元素之谷的来源与目的之类。”阿德里希格摇摇头:“两个问题,一个关于我,一个关于你的同伴......你简直像是一个无私的人。”

“最后一个。”林维没有理会他的话,他望向似乎触手可及的星空,目光与星辉一般空茫,声音忽然变得极轻、极低,带着连自己都不能体会清楚的复杂的笃定。

“时光可以倒流吗?”

阿德里希格忽然笑了——他之前一直在笑,可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富有深意,笑容逐渐扩大,即使这人很快转过身去,只余轻飘飘的单薄背影,那面容也在林维心中留下了一个难以磨灭的影子。

他走向一扇深褐色镶嵌银边的双扇门:“你跟我来。”

☆、第82章 沙漏倒转

房间很满,没有窗子,用于照明的是天花板——同样是星空,不过这里是一条缓缓流淌的星河。

房间的四壁嵌满红棕色的木架,架子上摆放着沙漏,大大小小,一眼望去有成百上千个,它们中最大的需要仰视才能望到顶端,而小的仅有指头大小,乳白色细沙在各自的容器里以不同的速度流下,踏入门内的那一刻耳朵就会被四面传来的细微“沙沙”声填满。

“这曾经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房间,”阿德里希格环视过高低错落的沙漏们,眼中有种奇异的眷恋:“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底细,所以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嗯......从某种意义上,我早已走遍了整个大陆,做过许多有意思的事情,但时间实在过于漫长——总要找些更有趣的事情做,比如和这些迷人的沙漏对话。”

“它们的声音让我很不舒服。”

“长久地待在这里——你会习惯的,我把它称做‘命运的声音’。”

林维轻轻拨动了面前一个沙漏,把它翻转过来。

他觉得看到沙漏,把它翻转过来是一个正常人常有的不自觉动作,没有什么好责备的——但就在细沙开始反过来流淌的那一刻,房间里的“沙沙”声有片刻的停滞,随即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没有任何人去拨动,正上方的一个沙漏自发缓缓翻转过来,然后这个动作开始蔓延——最后几乎所有沙漏都在摇摆不定,最高的沙漏一个转轴吱呀作响,庞然大物转过一个完整的半圆,差一点要将林维压在下面,等这上千个沙漏停止转动,只有零星还在动弹,声音恢复正常,已经是许久之后。

“你已经自己发现了它的好玩之处......我在这里施加了一个小小的魔法。”阿德里希格站在林维的背后,这人身量比林维高一些,微俯下身,将下巴搭在林维的肩膀上,手臂试图环过他的肩头。

这个动作实在亲密的过分,而林维并不认为自己和这么一个来历复杂的人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交情,皱着眉把他的手臂拨开。

“我看到年轻又鲜活的魔法师,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希望你没有把它定义为冒犯。”阿德里希格叹了口气。

林维没有任何与他进行这种无意义对话的心思,语气生硬:“接着说魔法。”

“是的,魔法......我把所有的沙漏都连了起来,它们遵循着我立下的法则,”阿德里希格拿起一个小沙漏,又指了指最大的那个:“比如说,当它流尽时,我手里的这一个将会翻转。”

他又看向了两个频繁转动的并列沙漏:“你看那两个,其中一个未流下的与另一个已流下的沙子重量必须保持等同。”

“我花费了很长很长......大概是两任塔主人的时间,建立了最完善、没有任何错误的法则,这个法则立下后,所有的流动就由它们自己来完成,永不停息地进行下去,假如一个沙漏被拨乱,所有的流动将被影响,它们经过一阵子繁忙的混乱,最终恢复原样。”

“被你拨乱的那一个还不是最关键的——我曾挨个拨动它们,第二长的一次混乱持续了三十年。”

林维对上他看着心爱玩物似的眼神,觉得这人在说沙漏,又不只是在说沙漏。

“至于最长的一次混乱,我不知道它会维持多久,等了很长很长时间之后,心想,我的法则或许真的存在一个漏洞,沙漏们无论如何都找不回回到正轨的道路了,我感到悲伤,陷入绝望,最后干脆解除魔法,再重新赋予,它们这才恢复了正常。”

阿德里希格情绪低落了下来,活像个委屈的孩子,声音闷闷:“从那以后,我就不怎么喜欢它了。”

林维忽然感到这人有点可怜。

无限的时间把他逼成了一个高深莫测而又脾气古怪的怪小孩。

阿德里希格用手肘碰了碰他:“说真的,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学大预言术?你们通灵者在这种东西上天赋独特,阿黛尔的大预言术就十分优秀。”

林维不太能理解他跳跃的思维,这从天而降的诱惑确实非常巨大,但他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可我实在是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学其他东西了。”

契约书和魔法阵填满了他的时间,以至于连本职的召唤契约都没有分到什么时间,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主动找过阿黛尔老师。

“我知道,”阿德里希格温温和和看着他:“契约书会让你错觉自己非常愚笨,你还在贪心地学习一些元素魔法师的东西,而剩下的时间,则由迷茫、忧虑、胡思乱想与甜美的爱情来填满你的脑袋和心脏。”

他说这话的时候,又像极了慈爱的长者,但话语的内容实在惊心,林维感觉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从头到脚被翻了个透彻,被挑挑拣拣拿了出来,挨个排列整齐。

“可是拒绝也没有用处,”阿德里希格眨了眨眼:“刚刚我已经把大预言术最初最核心的东西教给你了。”

林维迷茫地摇了摇头。

“时间、空间、命运、规则,你想知道和不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这件房子里展现着——不明白吗?”

林维点头。

阿德里希格无奈地按了按额角:“愚蠢的小鬼——这间房子送给你,你有足够多的时间慢慢思考这些问题。”

林维木然地盯着沙漏,回忆了一下阿德里希格一路过来对自己的称呼,从“小家伙”降格为“小东西”,现在成了“愚蠢的小鬼”。

他同时还得知了一些了不得的真相,接到了来自大预言术的诱惑,最后在占星塔拥有了一个摆满沙漏的房间。

阿德里希格陪他站了一会儿,轻飘飘打开门,打算出去了。

“等一下。”林维叫住了他:“你还没有回答最开始那个问题。”

“放着最完美的答案不去想,非要执着于一个表面的解答,”阿德里希格啧了一声,没好气地回答他:“当然可以——既然有空间魔法,未必不会有时间魔法,像从一个地点变动到另一个地点那样从一个时间跳跃到另一个时间,可惜那就像一只蚂蚁想要翻动最大的沙漏那样困难。”

他一脚踏出门外时,林维又叫住了他:“喂。”

“怎么?”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东西?”

阿德里希格半倚在门框上:“逗你玩。”

林维:“......”

他觉得如果卡塔娜菲亚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知道当初那个古怪的吟游诗人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未必会帮他躲过光明女神......

好吧,有一点是值得庆幸的,这人最起码可以确认站在卡塔娜菲亚这边,与其它诸神都是敌对关系。

他百无聊赖地继续盯着不停流动,偶尔翻转的沙漏,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打开,他回过头来,发现来人不是阿德里希格,而是断谕。

林维:“施奈德让你来这里的?”

“他有话留给你。”

“——什么话?”

“他说,接下来的几天自己要去浮空之都探望老朋友,不要轻易离开这里,外面有坏人。”

林维:“......还有吗?”

“告诉那个小东西,想不通就不用想了,会疯掉。”

林维咬牙切齿:“老东西。”

断谕:“老?”

“没错!”林维终于愤愤地开口:“他什么都知道!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好心想要告诉他们外面发生的事情,可是他——”

“他就是见鬼的艾撒伊维斯,从初代到现在的塔主人,充满谎言的《时光手札》第一卷作者,沉船名册上写着名字的人——我毫不怀疑元素之谷的建成和海底那座沉船,那些魔法阵......他都一个不落地参与过!”

他说完这些,又像一只被戳破的泡泡一样有些委顿:“这种了不起的人还活着,也就没我们什么事情了——咱们大可以马上飞回学院乖乖学自己的魔法阵,那些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的神就交由他对付。”

断谕没有接话,直到林维看过来的眼神显而易见地传达了“想要得到回应”的意思,他才开口。

“他还说了一句话‘如果那个小东西想把某些棘手的事情堆给我,告诉他——不要做梦了,我的实力在这些年里毫无起色,在神灵面前除了躲进塔里等死别无他法’。”

林维暴躁地想扑上去咬断谕一口:“还有没有别的——少一个字都不行!”

断谕:“......有。”

林维磨了磨牙齿:“说。”

“等你转述完这些,那个小家伙已经很生气了——还好我已经事先向女神祈祷过让他不要被气死,所以他暂时也还没有非常生气,如果你愿意去抱一抱他,他会立刻好起来,并且非常感激我。”

林维经历了一番思想上的挣扎,最终自暴自弃地站在断谕面前:“那你还不来......”

情绪成功得到安抚之后,林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承认:“好吧,我确实有点想感激他了。”

他望着断谕:“你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吗?整个锐金之谷,还有你的家族。”

“他回答了我的三个问题,我用这三个问题之一骗到了黑暗时代末尾的一些真相......当然有一部分是自己猜的。”

“他在寻找女神——神灵之间的战争,不论别的神结果如何,黑暗女神卡塔娜菲亚失去了踪迹,同时,就像我们许多天前在沼泽谈论过的那样,大陆上真的存在过黑暗元素,但随着女神一起消失,或许是被她带走了,元素原本是和谐共处的,但是,重要的一样缺失,它们再也找不到彼此的平衡,陷入混乱的元素风暴中。”

“为了平息元素风暴,人们试图再增添一种元素,重新建立平衡,但是这需要太大的力量......他们获得了朗基努斯枪的帮助,圣枪牺牲了自己的一半力量,使与自身本质相近的金元素成为主要元素之一。”

“但是我猜情况并没有好转,因为他说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也只有这种尝试失败的情况下,魔法师们才终于狠下心来放弃浓郁元素的环境,以建立元素之谷来换得魔法的继续生存。”

林维说到这里,忽然一个愣神。

黑暗元素消失,陷入混乱,元素之谷建立,恢复平静——倒是和沙漏的翻转与停止有那么些相似。

阿德里希格说这间房子是一切——他到底还想告诉自己些什么?

☆、第83章 来者

小半天时间过去,夜色将至,兽潮已经不如三人刚来时密集,阿岚落在地面上,遥望着那边高耸的星塔——忽然见一个银蓝色袍子的背影从塔中出来,向结界这边走过来。

身旁的裘娜忽然似生气又似无奈地蹙了蹙眉。

等那人走近,裘娜上前叫了一声“老师”。

那人模样年轻温和的很,声音也同样。

“我要去卡拉威几天,结界暂时交给你。”

“您又要离开——”裘娜语气微微责备:“我的能力最多能维持结界两天。”

“这次不会再一走就是半年了,”那人笑眯眯道,“你支撑不住了就换阿黛尔,等阿黛尔也没有办法了......”

他像是思考了一会儿,顿了顿,接着道:“到那时候,即使我还没回来,也会有人接上的。”

“虽然在这个时候您留在塔里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我无权质疑您的决定。”裘娜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巨翼魔兽在平稳滑行时掀起的风声。

她身后占星塔的魔法师失声道:“那是什么?”

——魔兽来到结界内了?阿岚担忧地往天空看去,却看见了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空中高高飞过来的,像是艘船,可船舷却伸出了两片薄薄的翅膀一样的东西,古怪中透着滑稽。

她还感觉这东西有点儿熟悉。

没等阿岚回忆起来到底是哪里熟悉,就听那个银蓝袍子的年轻人忽然轻声道:“这可真像......不对,似乎就是。没有想到我还能再见到它飞起来的样子。”

阿岚听不懂,只见那人笑得极开心,抬头对着天空说了一句:“下来。”

话音极轻,就像在陈述再平常不过的事实,可天上那东西却剧烈地晃了晃,下一刻就彻底飞不动,直直跌了下来,发出巨大的落地声。

还好这里是极北,土地冻得僵硬,怪东西既没有砸出一个大坑,也没有掀起让人不适的漫天尘土,只是把灰白如同覆霜的的地面砸出了几道深深裂缝来。

一道少女的声音从那怪东西上传来:“掉下来了——这是怎么了?”

“见鬼,我哪里知道!”

阿岚神情僵硬。

她终于知道了那熟悉感来自哪里,这东西分明就是塞壬海上的魔轮——丹尼尔和他的老师敲敲打打一直在修的那一个!

船舷上探出三个脑袋来。

海缇满脸疑惑,船长先生一脸惶恐。

——还有中间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见鬼”的绿袍子炼金师。

丹尼尔姿势极为不雅地跳下来,一副被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指着面前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的银袍人:“施奈德!——为什么又是你?”

被称为“施奈德”的那人抱臂“啧”了一声,调皮地眨了眨眼:“亲爱的丹尼尔,在我的地盘上大吼大叫是不明智的——你应该激动地上前抱住我说‘哦,我亲爱的朋友施奈德,女神护佑,我们再次见面了,这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海缇也已经下来,她还维持着冷静的姿态:“抱歉,这位先生,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想要来寻求帮助。”

只不过这红发的少女略微一转头,就看见了“这位先生”身后不远处与自己面容有七八分相似的女魔法师裘娜。

丹尼尔几乎要不顾任何魔法师的体面,冲上去和那人决斗了:“谁跟你是朋友——浮空之都上也是,这次也是,为什么他们两个出事的时候我总会遇到你!”

“你竟然这样想,真是太让我伤心了,”那人摇了摇头:“卡拉威城上那次暂且不提,今天可是你自己找来的。”

那边海缇正亲昵地抱着裘娜的手臂,声音饱含撒娇乞求的意味:“母亲——我们是出来寻找几位朋友的,可是一出塞壬岛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我知道您是塔主人的学生,您一定能够请他做一次时间预言......”

因为混在占星塔一众魔法师之间,所以一时没有被注意到的阿岚歉然道:“海缇,你们......”

“塔主人可没有时间给几个小鬼做预言,”那人伸手揉了揉丹尼尔的头发:“不过他应该会非常高兴——他最喜欢年轻的魔法师,而你们一个接一个主动过来做客。”

丹尼尔神情古怪,他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像是僵住一般无法动弹,更别提跳起来打到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

丹尼尔咬牙切齿:“你到底是谁?”

那人揉完他的头发,又亲昵地拍了拍:“当然是你亲爱的朋友施奈德——我们可是有着好几年的交情。”

丹尼尔:“......”

——在交易行为了一两枚晶石讨价还价整天的交情。

林维把自己关在沙漏房间里已经整整三天。

阿岚说林维和断谕就在那里面,实在是放心不下的海缇终于打定主意推开了门。

占星塔里古怪的东西很多,因此天花板流淌的星河与大大小小的沙漏并没有吸引她的注意。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房间一侧的林维——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眼下有淡淡的阴影,身上披着魔法师的袍子,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看起来十分古旧的薄书。

“他怎么了?”海缇轻声问。

“刚睡着,”断谕就在林维的身边,他问海缇:“有房间吗?”

海缇点了点头。

占星塔实际的人数与房间数非常不符,因此有着数不清的空房间。海缇很容易就在与沙漏房间临近的一处找到了空卧室,她用了一些小魔法将这里迅速收拾一番,自忖林维还是可以接受这样的环境的——那个家伙在生活上十分挑剔。

没想到把睡着的林维抱了进来的断谕并没有满意,他林维的右手拉过来,取下了上面的空间戒指递给海缇:“用里面的东西。”

海缇接了过来,发现空间戒指是开启状态,好吧——空间戒指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启的,得有被认可的精神力才行,看来这两个人的交情已经到了可以共享空间戒指的地步。

海缇在空间戒指里翻到了布置床铺的东西,用雪兔的毛皮制成,非常精致,尤其适合极北这种满是冰雪的地方——召唤师与炼金师的身体比起元素魔法师总是要脆弱一些,即使袍子上有火系的法阵,有时也感到寒冷。

这可疑的交情......她一边把东西换下来,一边在心里想着。

林维睡的很沉,这番动静并没有吵醒他。

“你怎么来了?”等把林维安置好,断谕才向海缇问。

“我们那时候在外面......就看见你们三个撞破结界走了,我知道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可是这实在是很危险,你们两个已经消失过一次,我很害怕,丹尼尔也不能接受再次失去同伴。”海缇道:“趁学院的高阶魔法师忙着修补结界,我们上了魔轮,西里斯大师帮助了我们,这些天来他和丹尼尔不仅修好了魔轮,还复原了它以前的许多功能,比如更强的防御和飞行能力。我们从还没有修好的结界破口冲了出去,但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们,就来了占星塔,希望得到指引,没想到你们正是来了这里。”

“谢谢,”断谕缓缓对海缇道:“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没关系,”海缇摇了摇头:“只要你们都没有事就好。”

“倒是你,”她忽然轻轻笑了:“我发现你变了不少——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一年前,你大概只会说一句‘谢谢’或者‘抱歉’。”

“我?”魔法师的眼神微微疑惑。

“是呀,说实话,那时候如果林维不在,我甚至不太敢跟你主动搭话。”海缇吐了吐舌头:“你那么厉害,而且对什么都很冷淡的样子,我怕你不搭理我......但是现在就好些了!”

“我觉得这应该是林维的功劳,”海缇望向床上的林维,笑意盈盈:“他真好......你们都很好。”

她笑着笑着,忽然有点想要落泪了。

她没有哥哥,父亲在她幼年时就已经离开。

可是跟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被保护着的。这种感觉不同于母亲所拥有的温柔,而是使人安心——林维总能把所有事情处理得妥善,而只要有断谕在,历险路上的所有危险仿佛都不足为惧。

她终于明白了长辈魔法师们所说的“再没有比学院的同级更可贵的关系了”这句话,心想:“我们互相照顾......真好。”

好吧,虽然看到这两个人相处的情景时,总觉得自己和丹尼尔是个可有可无的添头。

海缇没有在这里久待,她过了一会就离开了:“我去跟我的母亲说话。”

林维似乎有点不舒服,蹙了蹙眉。

他把被子掀开一些,把这人的外袍脱掉,放在了一边。

小猫在这个过程中不慎从外袍口袋里滑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即使是这样它也没醒——这小东西在两天前就沉沉地睡了过去,林维说是魔晶终于吃多了,需要消化。

断谕把小猫捡起来,床上一人一猫神态如出一辙。

他坐在床畔,看着林维安安静静的睡颜,想起海缇那番话来。

那陌生的柔软再次在他心底蔓延开。

他有很多关于这个人的回忆,他知道很多这个人的样子。

开心的,悲伤的,骄矜的,安静的,狡黠的,真诚的。

像一只猫那样,踩着骄傲又小心翼翼的步子,闯进了他的世界里,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给这个沉默又无趣的地方涂满了鲜明的色彩。

魔法师在渐深的夜色里闭上了眼,这让他更清楚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快了起来,温热的,逐渐发烫。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这是从没有经历过的,也没有人教导过。

可他清楚地感觉到一种不容置疑的直觉,一种不容抗拒的引力,来自睡着的人那个方向。

想靠近。

☆、第84章 以此为界

林维在做梦。

首先是那满房间沙漏的延续,转来转去,让人心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