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镜中对视良久,徐幼珈的脸慢慢红了。

周肃之的黑眸在她绯红的面颊上停留片刻,低声唤道:“娇娇。”

“父亲,母亲。”门口传来裕哥儿的声音。

“进来吧。”徐幼珈慌忙地移开目光,人也从梳妆台前离开了。

裕哥儿一身红色小锦袍,脸上带着半张面具,这是周肃之特意给他做的,只遮住了上面半张脸,从鼻孔向下都没遮,露着嘴巴和下巴,这样他可以随意地吃东西,在家的话,有这样的面具就够了,出门还是要戴两层严严实实的面具的。

“母亲,咱们去东院吧?”裕哥儿很是兴奋,他只知道今日是父亲母亲的喜事,具体什么喜事却不清楚,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徐幼珈看看周肃之,周肃之站起身来,“走吧。”

他大步走在前面,徐幼珈和裕哥儿拉着手,跟在他的身后,出了房门,就变成裕哥儿走在中间,一左一右地拉着徐幼珈和周肃之。

三个人去了东院的舒雅院,顾氏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快进来,酒菜都摆好了。”

进了屋,庞怀远站起身来,乐呵呵地道:“都来了,快坐吧。”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周肃之,可怜的人,素了一年,天天守着就是不能吃,今天终于能开荤了。

周肃之冲着庞怀远挑了挑眉毛,我才素到二十二岁,你可是素到了三十二岁。

几个人互相见礼,坐在桌边,一共就五个人,又是一家人,也没分成男女两桌,就坐在一起。

庞怀远和周肃之喝的是梨花白,顾顺娘和徐幼珈喝百花酿,裕哥儿只有茶,大家笑呵呵地举杯,先祝贺了周肃之和徐幼珈,家宴才正式开始。

裕哥儿坐在徐幼珈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问道:“母亲,到底是什么喜事啊?”他好奇得很,就是没人跟他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徐幼珈红着脸摸了摸他的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她更希望他长大了就忘记了。

裕哥儿有些不悦,“都这么说。”别人也是这么回答他的。

徐幼珈想了想,低声解释道:“父亲和母亲不是去年九月十六成亲了吗,但是因为城南的祖母过世了,母亲要守孝,所以成亲的礼仪只走了一半,今天要把剩下的礼完成。”

“哦。”裕哥儿恍然大悟,“怪不得是喜事呢,算是父亲母亲的半个成亲呢。”这下他就明白了,多简单的事,非要遮遮掩掩地瞒着他。

家宴完毕,顾氏和徐幼珈都有些微醺,顾氏拉着徐幼珈进了自己的卧房,从柜子里拿出个册子来,塞到徐幼珈的手里,“娇娇,你看看。”

徐幼珈翻看一看,差点把下巴掉下来,这册子是一本春|宫图,前世母亲也给过她的,她压在箱底从未看过,这次成亲母亲没给她,她还以为是忘了呢,没想到是要等圆房礼这天才给的。

“娇娇,别羞。”顾氏拉着徐幼珈的手,低声道:“娘给你好好讲讲,你多知道些,今晚才能更好过些。”

徐幼珈想起前世成亲前母亲给她说的那些话,脸红得都快要滴血了,“娘,不用了,肃表哥……通晓医术,他什么都知道的。”肃表哥的师傅为了太子,可以说改成专门研究这男女之事了,肃表哥日日跟在他在一起,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

顾氏犹豫了一下,“通晓医术不代表他懂这方面的事啊。”

“懂的懂的。”徐幼珈连连点头,“娘放心吧,肃表哥懂的。”

顾氏想了想,两人虽然没圆房,但是也同床共枕了一年,没准有些什么亲密的举动,娇女儿可能心中有数吧,“那好吧,娘就不跟你说了,可这册子你得拿上,万一有不明白的,这上面都有的。”

徐幼珈慌乱地把册子收好,红着脸点了点头。

回到西院,周肃之先去沐浴了,徐幼珈坐在床边,把母亲送的册子拿出来,刚想藏到箱子最底下去,心念一动,悄悄地翻开了一页。这册子画得甚是精美,亭台楼阁,花园水榭,画中的男女眉目宛然,衣饰华美,一点都不粗俗。

“这样的姿势也是可以的?”徐幼珈有些好奇,不知不觉地看入神了,翻了一页又一页,耳听得周肃之的脚步声,吓了一跳,慌忙把册子合起来,塞到了枕头底下。

周肃之没穿外袍,一身红色中衣,这是他成亲那天穿过一次的,是徐幼珈亲手给他做的,今天又翻了出来穿上了,“娇娇,你想不想沐浴?”

他的中衣微敞,露出一小片光洁的胸膛,头发还带着湿气,徐幼珈慌乱的眼神不敢看他,点点头,从床边站起来,逃一般地进了净房。

她磨磨蹭蹭地洗了半天,才从浴桶中爬出来,也换了一身红色的小衣中衣,一步一步地回了卧房,一看周肃之,顿时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他正坐在床边,津津有味地翻着她藏在枕头下面的那本册子!

周肃之抬起头来,黑眸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娇娇,你喜欢哪个姿势?”

他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在问“早膳喜欢桂花糕还是小馄饨”一样,徐幼珈的脸却一下子红透了,站在那里不肯再迈步了。

周肃之轻笑一声,将册子放到了一旁,“娇娇不知道也没关系,咱们挨个试一遍,娇娇就知道了。”

周肃之起身,走到徐幼珈身边,拉住她白嫩细滑的小手,带着她走到桌边,塞了一杯酒到她手里,“娇娇,咱们再喝一次交杯酒。”

徐幼珈不解地看他,交杯酒成亲那天喝过了,而且,她今晚已经喝了不少百花酿了。

周肃之解释道:“这里面有助情的药物,能让娇娇好过些。成亲那天的酒里是没放的。”这些药能让女子更容易动情,减轻破瓜之痛,虽然他自信自己就能让她动情,可还是想尽量地让她好过些。

助情?徐幼珈不敢再问,勾住他的胳膊,两人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周肃之将徐幼珈一把抱起,稳稳地走到床边,轻轻放在床上,随即整个人压了上去。

“蜡烛……没有灭。”徐幼珈躲开他的薄唇,含含糊糊地说道。

周肃之大手一挥,床帐放了下来,光线顿时变得朦胧,“乖,蜡烛不能灭。”这次,他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舌尖不容拒绝地叩齿入关,强势霸道地在她的口中巡视一番,逼着她和自己一起缠绵。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解开了她的中衣,将小衣扯开,滚烫的薄唇沿着精致的锁骨,一路向下吻了过去……

徐幼珈浑身火热,眉头轻皱,唇瓣半开,喃喃地唤道:“肃表哥~”

周肃之听着她细细的喘息声,劲瘦的腰身慢慢地沉了下去。

徐幼珈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泪水盈盈。

周肃之停了下来,他的黑眸染上了情的氤氲,在她由红变白的脸上看了一眼,低下头,吻住了她的菱唇,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身上轻柔的抚摸着。

徐幼珈紧绷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了,周肃之感觉到了她的变化,薄唇时而温柔时而激烈,在她身上印下一朵朵桃花,手指也时轻时重。

徐幼珈的身体重新火热起来,她看了看覆在自己身上的周肃之,他显然忍得辛苦,额头起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徐幼珈抬起雪白的双臂,环住他的脖颈,轻声唤道:“肃表哥~”

周肃之心领神会,在她娇软的菱唇上亲了一下,一边缓缓动作一边看着她的神情,只要她身体紧绷脸色发白,他就停下来吻她。他如此细致隐忍,徐幼珈终于渐入佳境,一丝细细的轻吟从她唇边逸出。

周肃之黑眸一亮,渐渐地快了起来。

……

徐幼珈浑身酸软,迷迷糊糊地一动也不想动,周肃之取了巾子,将她全身都细细地擦了一遍,又换了个巾子,将那里也仔细擦干净。然后将她裹在被子里,抱到软榻上,又换了干净的被褥,再把她放回床上。

徐幼珈窝在被中,只想昏然睡去。却感觉到一根修长的手指探了进去,她猛地睁开眼睛,“肃表哥,不,不要了……”再来一次,她真的受不住了。

周肃之清隽的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乖,闭上眼睛睡吧,我给你上些药,这样好得更快些。”她是初次,他怎么舍得这么快就要第二次,会伤到她的,总要让她养好些,有了这药,估计明早她就好了,到那时……

第85章

程翊有些醉了, 他的桌上已经放了几十个小酒壶。

他知道自己不该醉,现在太子和四皇子两派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激烈, 他们损失惨重,他不能失态,也不能有任何不清醒的时刻。可是,今天是九月十六, 那个小丫头要圆房了……

掌柜小心翼翼地过来, “客官,夜深了, 小店要打烊了。”他这不起眼的小酒馆里从未来过这么体面的客人, 他是不是不该赶他走啊,万一惹怒了他,他会不会一剑把自己杀了。

程翊站起身,微微摇晃了一下, 摸出一锭银子, 扔到桌上,稳稳地走到门外, 解开拴着的马,一脚刚踩上马镫,那马却突然动了一下, 程翊的脚一滑,险些摔倒。

“呵呵。”程翊的剑眉微拧,星目透着些委屈,“这世上没人喜欢我, 现在连你也欺负我吗?”

那马靠过来,低头在他蓝色的锦袍上蹭了一下。

程翊翻身上马,松松地拉着缰绳,也不控马,任由它走到哪里去都行。

他摇摇晃晃,半眯着眼睛,眼看着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熟悉,笑道:“怪不得说老马识途,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走回来了,可惜你不知道,我并不想回来。”

那马似乎听懂了,拐了个弯,没有走平常回家的路。

程翊剑眉一扬,“好孩子。”

那马慢悠悠地溜达,程翊酒意上涌,他干脆把上身伏在马背上,抱着马脖子,微眯着眼睛,看着这深夜空旷无人的街道。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程翊没有动弹,就见一辆马车飞快地驶过,拐进了旁边的巷子。

程翊身下的马竟然跟着拐了个弯,也进了巷子口,程翊忙拉住了缰绳,抬头一看,那马车已经直接驶进了某户人家的大门,消失不见了。

谁家的马车这么奇怪,直接进大门?程翊拉住缰绳,控马出了巷子,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这巷子很是熟悉,他摇了摇头,想起来这里是和自己家相邻的一条巷子,虽然两条巷子离得有些远,但刚才那马车进的那户人家,和自己的会宁侯府是挨着的。

程翊控着马,慢慢朝会宁候府而去,刚才那户人家,他有些印象,那宅子一直是空着没人住的,只有几个粗使仆人,听说是主人一直在南方,难道这是回京都来了?

进了会宁候府,他突然想到,母亲的院子就在侯府的最里面,那和刚才那户人家不就只隔了一道墙吗?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不安,回屋洗漱了一番,换了件衣服,去了孟氏的院子。

此时夜已深,孟氏身边的刘嬷嬷看见程翊很是吃惊,“世子爷怎么这时候来了?”

程翊笑道:“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想跟母亲说。”

刘嬷嬷略有些不自在,“夫人她已经歇下了。”

程翊皱眉,“这件事还挺重要,要不,我就不进内室了,在门口跟母亲说一声好了。”

“啊,不不,”刘嬷嬷突然有些慌乱,“我想起来了,夫人去小佛堂了。”

孟兰的小佛堂是不许任何人进去的,程悦小时候有一次闯进去,还被她惩罚了一通,而且,她自己在小佛堂的时候,也是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扰的,因为她要静心为死去的丈夫念经,绝对不能中断。

“这样啊,”程翊也不勉强,“那就等明天我再来吧,倒是也不差这几个时辰。”

程翊大步流星,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服,将头脸全都用黑布蒙住,只露出一双亮如星子的眼睛来。

会宁候府的侍卫是他亲自安排的,十分清楚他们的行动路线和换岗规律,他很轻易地绕过了所有侍卫,进了内院,来到孟氏的院子附近,翻过墙头,轻盈地落在了隔壁的那户人家。

程翊贴着墙,一动不动,直到把院中的地形都观察清楚。他屏气凝神,细细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他很肯定,这里没有暗卫,甚至也没有侍卫,当然了,按照一般的布局,这里是隔壁人家的后院,自然也不会有侍卫的。

离墙很近的地方,有一处小巧的院落,正房三间,亮着灯光。程翊估算了一下,从母亲的院子到这个小院,如果没有这堵墙的话,大概只有不到百步的距离。

程翊轻手轻脚地来到这处小院,轻巧地跃上了低矮的院墙,随即又纵身上了屋顶。他小心地踩着脚下的瓦片,不发出一丁点声音。他来到亮着灯光的东稍间,轻轻地揭开一片瓦,俯身看了进去,只一眼,便如遭雷击。

孟兰倚在蔡正廉的怀中,低低地抽泣着。

蔡正廉和平时在朝堂上威严的样子很不同,他的眼中全是温柔,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抚摸着她,柔声哄道:“阿兰,别哭了,这事又不怪你,是蕙姐儿那个丫头太笨了。”

“我明明发过誓,要好好地照顾她的,”孟兰的眼泪一串串的,根本止不住,“结果,还让她出了这样的事,我好难过,正廉,我好内疚。”

蔡正廉叹了口气,“这件事是个意外,寿宴那天我就在府里,都没有能阻止悲剧发生,更何况你还在这边呢。别哭了,就算有了身孕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世上落胎的人多了去了,我会找个稳妥的大夫,等蕙姐儿落了胎,在家中仔细调养上一段时间,保管什么事都不会有的,正好她定了亲,也不适合再出门,就待在家中也一点儿都不奇怪。阿兰,别难过,也别内疚,你一点儿错都没有。”

“我有错,我们都有错!”孟兰激动地喊了起来,“当初阴差阳错,咱们两个没成,姐姐却和你成了亲,明明说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都没有抗过命运的安排,那就各安天命,你和姐姐好好过日子,我也……我们两个就再无纠葛,我只当你是姐夫,而不是我的正廉哥哥。”

孟兰抽噎得更厉害了,“我们不该,不该在姐姐大着肚子的时候欢好,更不该让姐姐撞见,害得姐姐动了胎气难产。我明明在姐姐临走之前向她发誓,说我肯定会照看好她的女儿,结果还让蕙姐儿出了这样的事。正廉,你不知道,小产是很伤身子的,将来我怎么有脸去地下见姐姐,姐姐肯定会怪我的。”

蔡正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这些年你把蕙姐儿照看得很好了,她在你这边待的时间比在蔡府还长,你姐姐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再说,你都把程翊送给蕙姐儿了,蕙姐儿高兴地什么似的,她应该很满意了。”

“姐姐真的不会怪我吗?”孟兰抬起泪眼。

蔡正廉肯定地说道:“你们姐妹那么要好,你姐姐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她定然不会怪你,还有感激你这么多年对蕙姐儿的照顾,还有以后蕙姐儿嫁过来,你们天天在一起,有你护着,蕙姐儿也不会受委屈,你姐姐要是知道这些,定然是很欣慰的,放心吧。”

两人拥在一起,蔡正廉低低地抚慰了很久,见孟兰情绪平静下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阿兰,天快亮了。”

孟兰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蔡正廉轻车熟路揭开地上铺着的牡丹纹地毯,掀开一块地板,下面露出个洞口来,他把孟兰小心地扶下洞口,朝她挥挥手,见孟兰走了,才又把洞口掩上,地毯铺好。

程翊悄无声息地翻回了自家后院,隐在一处高大的树木上,过了片刻,见孟氏院里的小佛堂打开,孟氏从里面出来,进了正屋。

程翊木然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僵硬地将黑色夜行服换掉,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呵呵,在小佛堂静心为死去的丈夫念经?原来这么多年,她都是和情夫一起念经的,恐怕念的是欢喜禅吧?

照他们的说法,蔡文蕙已经有了身孕,那为什么不干脆嫁给程悦,非要嫁给自己呢?难道就因为蔡文蕙喜欢自己,他们就如此纵容她,定要让她达成所愿不成?

还有,孟梅是因为撞见了他们欢好,动了胎气难产而死,那就是说在父亲去世的前两年,他们就已经有了苟且……

程翊猛地坐了起来,父亲会不会……是蔡正廉杀的?

程翊仔细地回忆了一番当年的事,那年他六岁,父亲去地方上视察军务,出门一两个月才回来,他冲着父亲跑过去,父亲笑着将他一把抱起来扛在肩膀上,父亲母亲和他一起用了晚膳,之后父亲母亲回了房间,他也回了自己的院子,听说当晚父亲又去找蔡正廉喝酒去了。

当晚在蔡府发生了什么事,他并不知道,只记得第二天一早,噩耗传到会宁侯府,他跌跌撞撞地跟着母亲,只见到一块板上面躺着一个人,他身上盖着白布,从头到脚,只有一只手露出来一点,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指甲,那是父亲的手。

堂堂侯爷淹死在莲花池,不仅刑部尚书亲自带着仵作来了,皇上也派了太医过来,仵作和太医检查的结果,确实是无法呼吸窒息而亡,身上也没有其他伤痕,应该就是在莲花池淹死的。

父亲到底是失足落水还是被蔡正廉所杀呢?

第86章

“肃表哥。”徐幼珈在书房门口冒个头, “谢谢你送我的菊花。”周肃之深知她的喜好,每年到了季节都会送她几盆淡雅清新的菊花, 或纯白、或淡粉,有时候还有淡绿色的,都是她喜欢的。

周肃之从大书案后面抬起头来,向她招招手, “娇娇, 过来。”他最近有些忙,常常在书房处理些公务, 小姑娘有时也会寻过来。

大书案的侧面放了一把椅子, 那是徐幼珈的位子,她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把桌上的一盘子干果拉到自己面前,这干果也是周肃之派人给她买的, 让她在旁边陪着的时候吃的。

周肃之翻了翻手中的公文。一般官员到七十岁就该致仕了, 刑部尚书已经六十五岁了,基本不管刑部的事, 有什么就交给他们这几个下属去办。周肃之本来打算到明年的时候,想个法子让刑部尚书提前致仕,没想到他竟然主动上书乞骸骨, 说是要回家去安度晚年。

本来还有五年的官可做,却主动乞骸骨离开京都,周肃之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记得前世刑部尚书并没有主动离京, 不过,这对自己是好事,他本来也打算明年拿下这个尚书位子的,这下他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更早一点实现这个目标。

因为刑部尚书不管事,周肃之隐约已经成了刑部的掌权人,蔡正廉还不知道他是太子一派的人,多次想要拉拢他,他都不置可否。

周肃之知道蔡正廉为何如此着急,刑部大牢里关了不少四皇子一派的人,蔡阁老是担心这些人会泄露什么秘密,把自己咬出来。

周肃之嘴角浮现一丝浅笑,蔡正廉……担心得太晚了些。

前世,他们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把蔡正廉安插在己方的暗钉子找出来并一一拔除,今世,他们根本不用再去找,他直接就按照轻重缓急,把这些人逐步地透露给师兄,师兄刚开始有些犹豫,怕误伤了自己人,但每次经过调查,都验证了他说的话,师兄也就对他的指认深信不疑了。

接下来还有那些表面中立的人,这些官员貌似很公正,其实都是四皇子一派的,也被他们去了个干净。

最后,就是那些明面上直接站在四皇子阵营中的人了。前世,他们是把对方的人都仔细了解过的,有什么隐私,有什么把柄,他都还记得,有些人的罪行是铁证如山,这些都被他们收拾了。

这么多的官员相继出事,蔡正廉肯定焦头烂额。罢黜的还好,还有不少收到了自己的刑部大牢里,蔡正廉生怕这些人把他给咬出来,可惜,他却不知道,自己的手中已经有了不少指证蔡正廉贪腐的口供了,数额之大,令人咋舌。不过,这倒不是蔡正廉有多爱财,而是四皇子想要招揽人,本身就需要大笔的银钱。

周肃之揉了揉额头,可惜,没有人知道,蔡正廉把他收集来的大批的金银珠宝给藏在哪里了,他敢肯定,蔡正廉有一个秘密金库,只是不知道到底在哪儿,没有这个重要的物证,光凭一些人的口供,是无法把蔡正廉拉下马的。

“嘎嘣”一声,周肃之扭头看去,徐幼珈拿了个话本子在看,盘子里的干果她吃了一小半,此时正拿着颗清炒桃仁咬着,两腮一鼓一鼓的,像是某种可爱贪吃的小动物。

徐幼珈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来,“肃表哥,我影响你了吗?”虽然她尽量轻了,可是有些干果咬起来就是会发出声音。

“没影响,娇娇吃吧。”周肃之笑了笑,他也喜欢她陪在自己身边,哪怕两人不说话,什么也不做,他处理公务,她在一边看话本子,也让他感觉到幸福的味道。

徐幼珈抿唇一笑,又捏了一颗桃仁放到嘴里。

“娇娇喜欢吃清炒桃仁吗?”这一盘干果是杂七杂八什么都有的,她却连捏了两颗桃仁吃。

“还好吧,这桃仁有种清香。”前世她并不喜欢吃桃仁,觉得有种淡淡的苦味,可是会宁候夫人孟氏喜欢,还告诉她,这桃仁吃了有养颜的功效。孟氏大约四十岁左右,看起来却很年轻,皮肤光滑细腻,白嫩得像个少女。

每次她去孟氏那里晨昏定省,孟氏总会拉着她一起吃上几颗,还经常给她送上些,让她拿回自己房中吃。慢慢地,她也就喜欢了,桃仁经过几道工序,最后清炒出来,有一种淡淡的清香。

周肃之捏了一颗桃仁吃了,点点头,“嗯,味道不错,不过,这个不能多吃,娇娇吃完手里的那颗,就不许再吃了。”等会儿他就把盘中剩下的全扔了,再顺便交代一下仆从,以后不许买桃仁给她。

“桃仁为什么不能多吃?”徐幼珈有些疑惑。

周肃之耐心地给她解释,“这个吃多了不利女子怀胎。若是有孕的女子吃了,会很容易滑胎的。”

徐幼珈脸色发白,前世她只摔了一下就小产了,还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太差,原来是因为桃仁吗?她记得很清楚,就在她小产前几天,孟氏还专门拉着她一起吃了一小碟。孟氏,她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知道这桃仁的害处?

徐幼珈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把手里捏着的桃仁扔到了桌上,“肃表哥,这桃仁有养颜的功效吗?”

“没有,桃仁和养颜一点儿都不沾边。”

徐幼珈的脸更白了些,这么说,孟氏是故意骗她的了,也是,她和蔡文蕙巴不得自己早死了腾出位子来,又怎么会让自己生下孩子。可惜自己太笨,没有一开始就认清这两人温柔端庄的面具下隐藏的真面目。不过,好在自己没有生下孩子,不然,自己死后,那孩子在孟氏和蔡文蕙的眼皮底下,又能活几年呢?

周肃之看她吓得脸色发白,忙把她拉过来,抱在自己怀中,“没事,娇娇吃这几颗,没有什么关系的。别担心,嗯?”

徐幼珈坐在他的大腿上,脸埋在他的颈窝,闷闷地说道:“肃表哥,幸亏我还没有身孕。”要是现在肚子里有一个,然后被自己的大意给害了,她真得要伤心自责死了。

周肃之在她白净的额头亲了一下,大手抚摸着她,“有我看着娇娇,不会有事的。”

徐幼珈想了想,“肃表哥,要不你得空的时候,把孕妇禁忌的东西都跟我说一说,免得我不小心误食了什么。”虽然她现在还没有身孕,但总有一天会有的,她可要提前预防着。

“好。”周肃之搂紧她,“我给娇娇写下来好了。”

徐幼珈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再给母亲抄一份。肃表哥,你说,我娘她身体又没什么问题,你又专门帮她调养过的,怎么这成亲都一年了,还没有身孕啊?”

周肃之笑道:“身体都没问题也不一定会马上有孕的,这孩子的事是缘分,总会有的。”

“庞先生一直都没有成亲,不会是他……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吧?”她说着话,眼神还飘到了周肃之身上,话说,肃表哥前世也一直没有成亲,可就她自己这段时间的亲身经历来说,肃表哥的身体非但没有问题,反而还有些好得太过分了,次次都要自己哭着求饶才行。

周肃之看着她古怪的眼神在自己身上不怀好意地打转,很快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她是重生的,却还不知道自己也是重生的,她定然是在想自己前世和庞怀远一样,也一直没有成亲,傻丫头,不明白前世自己的心意,还胡乱猜测起来了。“娇娇,你是不是在想,你的肃表哥身体会不会也有什么问题?”

徐幼珈的头点了一半,猛然听出了他话里那一丝危险的意味,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没这么想。”

周肃之轻笑一声,“啧,看来我不够努力啊,让娇娇对我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够了够了!”徐幼珈的头点得如捣蒜一般,“肃表哥努力够了,非常努力了!”千万不要更努力了,她其实希望他再松懈懒惰些就更好了。

周肃之的拇指压在她柔软的唇瓣上,稍稍用力揉了两下,指下娇软弹嫩的手感,让他的黑眸变得幽深了一些,拇指又向里探进去,温热潮润的口腔立刻包裹住了他。

徐幼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贝齿在他的大拇指上轻轻咬了一口。

周肃之的喉结上下滚动,抽出自己的拇指,薄唇覆了上去,舌尖在她刚才逞凶的贝齿上来回地扫荡。

徐幼珈微微挣扎了几下,周肃之放开她,黑眸定定地看着她。

“肃表哥,这里是书房……”徐幼珈的脸红了,大书案上还摆着他的公文,她就在这大书案后面坐在他的大腿上,而他的凶器正正地顶在自己的屁股下面。

周肃之声音暗哑,“我在这里处理公务,经常会想到娇娇,想着娇娇那样柔软,肌肤好似初雪一般,要是娇娇趴在我这大书案上,该是怎样一幅动人的情形。”

趴在大书案上?

还没等徐幼珈想明白,周肃之已经抱着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将书案上的公文拨到一边,让她面对着大书案站着,压着她的后背稍一用力,徐幼珈的上身就趴到了大书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