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我——”她想起先前的事来,觉得右手手腕一阵疼痛,抬起来一看,已经包扎好了。

程翊英俊的脸上满是自责,“阿蕙,我很抱歉,都怪我,我不想伤你的,可是当时我睡着了,正在做一个与人打斗的噩梦,你的手碰到我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醒来就把你伤了。”

“不不,不怪表哥。”蔡文蕙看他如此心疼自己,心中十分高兴,“是我自己不好,表哥是习武之人,这是本能反应,我不该冒然地去碰表哥的。”

程翊更加愧疚,“阿蕙如此善解人意,我却伤了阿蕙,若是让母亲或者姨父知道,没准会怀疑我日后不能好好照顾阿蕙,后悔将阿蕙许配给我了。”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蔡文蕙马上说道:“我在这里住两天,躲着点儿姨母,等手腕不疼了再回蔡府去,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程翊点点头,“今天晚了,阿蕙在我的床上睡一晚吧,我在西稍间书房的软榻上睡,阿蕙明天再去内院。”

在表哥的床上睡?蔡文蕙的心雀跃起来,不过,她竟然昏迷了这么久吗?她疑惑地看看外面,果然天黑了。

“谢谢表哥,明日我再回内院我自己的院子去。”蔡文蕙笑得很是开心,只是她没想到,第二日,等她睡醒的时候,整个天都变了。

第94章

金殿之上, 死一般的寂静,大臣们都拼命低着头, 掩饰自己或高兴、或惊讶、或害怕的神情。蔡正廉的脸阴沉地像是暴雨前的乌云,周肃之却不慌不忙地翻开下一页口供,继续朗声念着蔡正廉贪腐的一笔笔金银财宝。

皇上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以免显得太过兴奋, 这数额巨大的金银要是能找出来就好了, 不仅国库能丰盈,他的地宫也可以再修葺地更豪华一些了。这蔡正廉竟然如此有钱, 比自己这个皇上还富有得多!他赞赏地看了周肃之一眼,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他早就想处置蔡正廉了,可是这满朝文武,没一个敢挑头的, 如今终于跳出来一个胆大的, 他可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把蔡正廉给弄死。

等周肃之一条条念完, 四皇子一派的人顿时群起而攻之,什么没有证据啊,什么屈打成招啊, 蔡阁老轻咳一声,目光看向程翊,今日他也来上朝了,虽然脸色还有些发白, 但身姿笔直,星目明亮,看起来没有大碍了,蔡阁老给程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去替自己辩解。

程翊整整衣襟,跨步出列,“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皇上的脸拉了下来,蔡正廉一派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也不知道这程翊要想什么法子为蔡正廉开脱,只希望周肃之能有办法应对。他眼神阴鸷地看看程翊,“说吧。”

程翊朗声道:“臣要状告蔡正廉,在十七年前杀害了臣的父亲,会宁侯爷!”

此言一出,大殿上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四皇子不敢置信地看着程翊,他怎么突然就反水了,这可是他们一派的得力干将啊,知晓他们的不少秘密,他这一反水,己方会损失巨大的啊,今天这是怎么了,事事都不顺利,透着一股子邪门。

蔡正廉的脸色更差了,眼神可怕得像是要吃人,他咬了咬后槽牙,暗道:竖子!竟然敢背叛自己,幸好自己一直防备着他,有些事并没有告诉他,像是蕙姐的用处,还有藏宝之地什么的,这些最关键的秘密他全都不知道。

皇上惊讶地看着程翊,这是蔡阁老的死忠啊,竟然反水了,难道真的和蔡正廉有杀父之仇?太好了,看来蔡正廉的死期到了!他甚是慈祥地说道:“当年的会宁候勇猛威武,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将,朕甚爱之,听说在蔡府淹死,朕还很是震惊,堂堂侯爷,沙场征战多年,一身好本事,怎么会在一个小小的莲花池中淹死呢?难道此事另有隐情,爱卿详细说来。”

程翊按照周肃之的分析,将当年之事讲了一遍,“蔡正廉与臣有杀父之仇,臣偶然得知了蔡正廉大批金银的藏匿之处,自请带人前去查抄。”

周肃之道:“皇上,金银数额巨大,臣要去现场亲自督办。”

皇上大喜,他还以为这蔡正廉的藏宝之地一时半会地找不到呢,原来程翊就知道,简直是太完美了!大批金银自然比死了十七年的会宁候重要的多,要是能找到这些金银,到时候程翊说会宁候是蔡正廉杀的,那就是蔡正廉杀的。他立刻点了人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各一支人马,除了这三司,他还额外加了一支自己的亲卫金吾卫,由周肃之和程翊带着这四队人马一起去查抄。

四皇子焦急地朝蔡正廉看了看,蔡正廉摇摇头,按理说程翊不可能知道,他为了谨慎,怕程翊从蕙姐儿那里套话,连女儿都没告诉,只有几个极信任的手下是知道的,这几个手下不可能背叛自己。

周肃之和程翊带着这四队人马,直奔会宁候府相邻的宅子,前院守卫的高手敌不过人多势众,死的死、俘的俘,很快就肃清干净了。

程翊只管将四支人马带到,至于怎么查抄就不管了,他站在院中,看了看会宁候府的方向。周肃之和他商量过的,若是他不愿意家丑外扬,将母亲和蔡正廉的私情公之于众,可以帮他遮掩过去,只要周肃之亲自带人前来,可以让那个密道不被人发现,等着宅子查封过后,程翊可以从会宁候府那边过来,悄悄地把这地道堵了。

程翊想了好久,这两人的私情一旦揭开,父亲头上就戴上绿帽子了,他不愿意父亲去世后这么多年,还被人议论,到时候会宁侯府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会宁侯爷成为大家口中的笑柄。可是,父亲的仇一定得报,冤必须得申,纵然不能将两人的私情大白于天下,他也要诛他们一家四口的心。

没错,一家四口,蔡正廉、孟兰、蔡文蕙、程悦,想必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吧。

很快,四队人马带着上百口大小箱子,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大殿。蔡正廉和四皇子对视一眼,彼此都发现对方的脸煞白,这怎么可能呢,这藏宝之地甚是隐密,程翊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蔡正廉的眼睛一闭,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周肃之太狠了,平时无声无息,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是太子一派的,自他成了刑部尚书,自己才慢慢反应过来,两人刚刚对立上,他上来就是致命一击,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力。有了这大笔的金银,就算四皇子一派集体喊冤,就算他们的谏官全都死谏,也无济于事了。

蔡正廉比四皇子还多了一层忧虑,三司一起搜查,那个通往会宁候府的孟兰院子的密道,一定被发现了吧?他十分后悔,早知不把藏宝处安排在那个宅子了,这下还要连累孟兰,她是体面的会宁候夫人,若是两人的私情大白于天下,她日后可怎么做人?

周肃之一边向皇上禀报着搜查的过程,一边让人大小箱子一起打开,金光闪耀,各色顶级珠宝熠熠生辉,把原本金碧辉煌的大殿都映衬得黯淡无光了。

众臣眼睛发直,四皇子一派两股颤颤,皇上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好个蔡正廉,竟然贪了这么多,国库紧张,自己的地宫都舍不得花钱,原来钱都跑到他那里去了,有这么个硕鼠在,国库能丰盈得起来吗?!他猛地一拍桌子,“蔡正廉,你可有话说?!”

四皇子正要上前,蔡正廉轻轻摇头,如今铁证如山,他已经注定了在劫难逃,万万不能将四皇子搭上,即便人人都知道,他是四皇子的亲舅舅,两人向来是一派,但只要自己担下所有罪责,不把四皇子咬出来,他就能安然无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就算认了罪,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处斩,只要四皇子还在,他就还有希望从大牢里出来。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痛快地认罪,三司会审一般都耗时极长,拖一拖,没准事情就有了转机。好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个密道竟然没有被发现,阿兰算是逃过一劫。

太子冷眼看着这两人,他狭长的凤眸下一颗小小的泪痣,同裕哥儿生得一模一样,同上面高坐着的皇上也是一模一样的,若是皇上、太子、裕哥儿三人站到一起,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这三人是亲亲的祖孙三代。

太子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一下,四皇子的生母蔡淑妃当年害了自己的身体,定然以为这样就能保证四皇子登上宝座了。却不想师傅多年努力,终于让他有了儿子,而这个师傅教导了十年的小师弟,也是无比得犀利老道,自从他来了京都,自己这边就如有神助一般,势如破竹,将四皇子的势力斩了个七零八落,如今,终于轮到最大的蔡正廉了。他和周肃之商量过了,只要把蔡正廉拖住就行,并不想一下子就定他的罪。

蔡正廉想挺胸抬头地走到大殿中间,奈何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镇定自若,他的腿迈开的时候,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蔡正廉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稳定着身形,缓缓地走到大殿中间,跪倒叩首,“臣一生清廉,从未贪过一两银子,周尚书所谓的口供,也许是有人故意陷害臣,也许是屈打成招。至于那藏了大批金银珠宝的宅子,并不是臣的,臣也没有杀害过会宁候爷。”

这是拒不认罪了!皇上气恼地握紧拳头,刚想开口,却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用帕子捂着嘴,感觉到一口腥甜从喉咙涌出,忙用帕子接住,又不着痕迹地擦了擦嘴唇,将明显湿濡的帕子塞到袖中。

太子的眼睛闪了闪,悄悄地低下头,当作没看见。

皇上平息了一会儿,“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抵赖。不过,你既然不肯认罪,那就由三司会审,把事情审个明明白白。在此期间,蔡正廉解除身上一切职务,暂押刑部大牢。”解除职务,他就没有官职了,就算他能逃过一死,也休想再官复原职。

太子看了看周肃之,周肃之轻轻点头,刑部大牢是他的地盘,不会出任何岔子的。

四皇子担心地看看蔡正廉,这一次可真是飞来横祸,他们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一个早朝下来,舅舅就进了刑部大牢了,而那刑部偏偏是周肃之的地盘,他就是想和舅舅偷偷地递个话,估计都做不到了。这下该如何是好,没有舅舅,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好在,还有母妃,等会儿他得赶紧去和母妃商量一下。

第95章

“夫人!夫人不好了!”孟兰身边的刘嬷嬷惊慌失措地冲进来, 险些把自己绊个跟头,“夫人, 出大事了!”

孟兰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什么不好了,我好得很呢。嬷嬷,你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一惊一乍的了?说说吧, 出什么事了,把你吓出这样。”

刘嬷嬷捂着自己的胸口喘了口气, “蔡……蔡阁老, 他,他下大狱了!”

孟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仔细看看她的神情, 不是开玩笑, 她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 在牡丹花纹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茶水把华贵的地毯洇湿了一大片。孟兰脸色煞白,手指颤抖地指着刘嬷嬷, “你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嬷嬷的气终于喘匀了,“今天早朝,刑部尚书用刑部大牢中关押的一些人的口供, 在皇上面前说是蔡阁老贪腐,数额巨大。”

孟兰缓缓坐下,“姐夫他在朝堂浸淫这么多年,什么事没遇到过,只是些口供,应该不打紧的。”

刘嬷嬷胆颤心惊地看看孟兰,“可是还有……还有咱们世子,他状告蔡阁老,说、说是十七年前,蔡阁老杀害了侯爷。”

“他怎么知道?!”孟兰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这么隐秘的事情,当年程翊才六岁,应该什么都不记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怎么会知道了?

“还不止这些,”刘嬷嬷都快哭了,“世子他说是知道阁老藏宝之地,皇上给了他四支人马,他,他带着这些人,就进了……就进了那里,把大批的金银珠宝给翻出来了。”她用眼神指了指隔壁的宅子。

“他怎么知道?!”孟兰简直不敢相信,难道程翊一直都知道隔壁宅子的存在?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和正廉的私情,却引而不发,只等着和刑部尚书联手,一击必中?孟兰的身体一阵冰寒,似乎大冬天被人迎头浇了一桶冰水,程翊,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心机深沉了?

“夫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刘嬷嬷期盼地看着孟兰,希望她能有什么好主意。世子知道了这么多隐秘,该如何对待夫人呢?

孟兰抱着自己的胳膊,蜷缩在椅子上,半晌才道:“等世子回来,让他来见我。”

“姨母!”蔡文蕙在自己的院中,也听说了此事,顾不得自己右手受伤会不会被发现,哭着跑了进来,“姨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父亲怎么会突然入狱了?表哥他怎么会和父亲闹翻了呢?”

孟兰起身抱住她,“好孩子,不怕,你父亲不会有事的,还有四皇子呢,宫里还有蔡淑妃呢。”

“对,还有淑妃姑母呢。”蔡文蕙似乎找到了一些安慰,哭声变小了。

……

程翊直到天黑才回来,听说孟氏一直在等他,嘴角浮出一丝冷笑,换了身衣服,去了后院。

“母亲。”程翊行了个礼,就站在那里,垂眸看着地面,并不去看孟兰。

孟兰看见他就来气,“你为何要害你的姨父,难道你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是说的一家人,我和蔡正廉并非一家人,”程翊的声音很冷,“我与他,有杀父之仇!”

“胡说八道,你父亲是喝醉酒不小心淹死的,你姨父清清白白,与此事没有一丁点干系。当年你只有六岁,知道什么?!如今不知道被什么人花言巧语地哄了几句,就脑子不清楚了!”

“清、清、白、白?”程翊一字一顿,重复着孟兰所说的话。

孟兰一阵心虚,他既然发现了隔壁的宅子,应该也知道了密道的存在,知道了自己和蔡正廉的私情,她转过头,不敢看程翊的眼睛。

“母亲没别的事,我就走了,对了,今晚母亲不要出正屋,我要带着侍卫过来,把那条密道堵上。”

“等等,”孟兰见程翊要走,叫住他,“我,我守寡多年,你姨父他也丧妻已久,我们,我们是有些不合规矩的地方,但是,我们没有害你父亲,你父亲死的那年,我和你姨父什么事都没有的。”

程翊的星目中蓄起浓浓的嘲讽,他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母亲,“这话母亲怎么说得出口?姨母是在父亲过世前两年难产而死的,那个时候,母亲和蔡正廉不是已经有了私情了吗?姨母不是正因为目睹了你们两个的私情,才动了胎气难产而死的吗?”

“什么?!”孟兰大惊,他怎么什么都知道?连这么隐秘的事都一清二楚,到底是谁告诉他的,难道是正廉?

“什么?!”门口同时传来两道声音,一男一女,孟兰抬头看去,程悦和蔡文蕙正震惊地站在那里。

“母亲,大哥说的是真的吗?你和姨父有了私情,还害死了父亲?”程悦不满地问道,他是在父亲死后才出生的,并没有见过父亲的面,和父亲并没有感情,但是,如果父亲还在的话,会宁侯府会比现在像样得多,而他的日子也会舒坦得多。

“姨母,表哥说的是真的吗?你和我父亲有……有了私情,所以母亲才会动了胎气难产而死?”蔡文蕙惊恐地睁大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直以来,她都坚信父亲是深爱母亲的,所以这么多年才没有续弦,后院唯一的妾室也是个摆设,而她身为这忠贞不渝爱情的唯一果实,是多么的骄傲。结果,表哥说父亲对母亲根本就不忠贞,早就和姨母有了私情,还因此气死了自己的母亲。

“没有没有,他说的不是真的,”孟兰慌乱地摇头,“你们不要相信他,我、我们谁也没有害死!”

程翊冷笑,“好了,你们都回自己的院子去,母亲也不要出正屋,我要带着侍卫过来了。”

“这里是后院,你带侍卫过来做什么?”程悦不解地问道。

“把那条幽会的密道堵上。今天只是运气好,隔壁的宅子查抄,却没发现那密道,反正以后也用不到了,还是早点堵上好。没了这密道,想必母亲在小佛堂能更安心地念经了。”程翊懒得再和他们多说,起身直接去前院带侍卫了。一般人家侍卫自然不可随便进后院的,怕惊扰了女眷,有碍女眷的清誉,不过,他们府中的这两个女眷,早就没有什么清誉可言了。

孟兰捂着脸哭了起来,蔡文蕙和程悦对视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这叫什么事啊,她父亲和姨母有私情,气死了自己的母亲,她又和程悦有过一次,真是一塌糊涂!

……

周肃之心情甚是愉悦,就算一时半会儿不能让蔡正廉乖乖认罪,但他也休想再从刑部大牢出去了。

徐幼珈苦恼地盯着棋盘,无论她怎么努力,无论周肃之让她几个子,她最后都是输。

“娇娇别皱眉,小心对孩子不好。”周肃之伸出修长的食指,在她眉头揉了揉。

“是不是生出孩子可能爱皱眉?”徐幼珈白了他一眼,他动不动就拿对孩子不好吓唬她,她次次都被吓一跳,结果每次都是什么“娇娇哭了生出孩子可能会爱哭”、“娇娇挑食生出孩子可能会挑食”、“娇娇淘气生出孩子可能会淘气”。幸亏她身体好,没有孕吐,不然又得是“娇娇吐了生出孩子可能会爱吐”,不过,母亲有些孕吐来着,也不知道周肃之对庞怀远面授了什么机宜,反正,这几天,母亲又不吐了。

“呵。”周肃之轻笑一声,“娇娇都知道我要说什么了。下棋本是玩乐,娇娇莫要气恼,这样好了,我可以蒙上眼睛和娇娇下棋。”

徐幼珈惊奇地问道:“蒙上眼睛?那你看不见了,还怎么下棋?”难道他要用手摸索?

周肃之笑道:“下盲棋,我把我要走的棋子说出来,娇娇按我说的放到棋盘上,然后娇娇再走一步,告诉我是怎么走的,这样交替进行即可。”

“哦,就是你下盲棋,我下的却是明的,好啊好啊,试一试!”徐幼珈兴奋了,这样不知道能不能赢过他。

“既然是让着娇娇,那这遮眼睛用的布,我要自己挑。”

徐幼珈大方地点点头,“你随便挑,咱们家有的,你都可以用。”不过是用来遮眼睛的,他想用什么就用什么。

周肃之的黑眸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低声道:“那我要用娇娇的小衣。”

“你——”徐幼珈的脸红了,吭哧半天,“那你去衣柜里自己取。”为了有赢他的可能,小衣就小衣吧。

周肃之摇头,“我要用娇娇身上的。”他说着话,起身走到徐幼珈身边,从她的衣摆下面摸上去,把腰间细细的系带解开,又从雪白的脖颈向下,把上面的两跟系带也解开,从前襟把小衣抽了出来。

徐幼珈面红耳赤,身上没了小衣感觉很奇怪,好像胸前空荡荡的,她双臂抱着胸,见周肃之将那藕粉色的小衣折了一下,绑在了眼睛上,小衣上绣的梅花正落在他的眉间,这情景看上去暧昧又怪异。

他遮了眼睛,看不到自己了,徐幼珈倒也放松了。

周肃之薄薄的嘴唇一勾,“娇娇,我们开始吧。”

第96章

次日一大早, 宫里的蔡淑妃就召蔡文蕙入宫,传令的人去了蔡府, 因为蔡正廉并未认罪,三司还没开始会审,更别说定罪了,所以, 蔡正廉只算疑犯, 蔡府还没有查抄。

不过,蔡文蕙并没有在蔡府, 传令的人得知她在会宁候府, 又去了会宁候府找她,让她即刻去宫里见淑妃娘娘。

蔡文蕙忙梳妆整齐,乘着马车去了皇宫。

“姑母!”蔡文蕙一见蔡淑妃眼泪就下来了,“你可一定要想法子救救父亲啊。”

蔡淑妃快要五十岁了, 保养得极好, 脸上平滑细腻得看不到皱纹,可一晚上没睡, 看起来比平时多了些老态。昨天早朝的事发生得太突然了,她真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心中有些怪自己弟弟太大意, 堂堂一个阁老,怎么会一天就进了大牢,这下两人想商议一下都不行了。

“好了,你别哭了, 本宫自然是要想法子的。”蔡淑妃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挥手让服侍的人都下去,拿出几本书来,神情极为严肃,“这上面批注的笔迹,你回家后好好练练,一定要分毫不差,过两天就用。记住,这是皇上的笔迹,万万不可让别人看到,练习完的摹本要销毁干净,知道吗?”

“皇、皇上的笔迹?!”蔡文蕙惊恐地看着蔡淑妃,她要伪造皇上的笔迹做什么?

蔡淑妃沉下脸,“你只管好好练习,别的都别管,能不能救出你父亲,就看你的了。”

“可是,我、我的手腕受伤了……”蔡文蕙期期艾艾地说道。

“什么?!”蔡淑妃大惊,拉过她的手腕一看,果然缠着,她见蔡文蕙疼的脸色发白,怒道:“这是怎么受伤的?怎么就偏偏赶在现在受了伤?”

“我不小心扭到了……”蔡文蕙不想说出程翊来,眼见蔡淑妃根本不信,只好说道:“我和表哥闹着玩,不小心扭伤了。”

“程翊!他就是故意的!”

“不是不是,”蔡文蕙连连摇头,“表哥不是故意的,是我没注意……”

“你还护着他!”蔡淑妃大怒,“你知不知道他控告你父亲杀死了会宁候,而且,还供出了那藏宝之地!”

“什么?姑母说的是真的?表哥他真的……”蔡文蕙震惊地站了起来,她这两日都留在会宁候府,根本没人跟她说程翊做了什么,她只知道父亲因为贪腐进了大牢,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程翊的功劳。

蔡淑妃失望地看着蔡文蕙,半晌,无力地摆摆手,“你回去吧,回自己的蔡府去,尽快把手腕养好,养好了再来见我。”

蔡文蕙失魂落魄地从皇宫出来,表哥说父亲杀死了会宁候,那自己和表哥不就有了世仇了吗?因为这杀父之仇,表哥才背叛了父亲?还有那藏宝之地,表哥上次还向自己打听来着,难道,是自己从阿厉那里套来的话,无意中造成了父亲的倒台?表哥伤了自己的手,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爬上马车,“回蔡府,不,去会宁侯府!”她必须要问个清楚才行。

……

程翊并不在会宁侯府,同时,孟兰身边的刘嬷嬷也失踪了。

一盆冷水浇下,刘嬷嬷打了个寒颤,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程翊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正冷眼看着她。

“世、世子爷?”刘嬷嬷打量一下四周,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燃着明亮的蜡烛,她被扔在地上,四周摆着各种看不出用途的刑具,上面似乎染着可疑的血迹,看一眼就令人胆寒。

刘嬷嬷暗自心惊,“世子爷把老奴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十七年前的事,我要详详细细地知道。”

“老奴知道的,并不比世子爷多啊。”刘嬷嬷还有些侥幸心理,他状告蔡阁老杀了会宁候,毕竟是没证据,多半是出于猜测而已。

程翊冷笑一声,“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放在这刑具上挨个过一遍,若你果然是个硬气的,就留你一口气。”

刘嬷嬷心中大喜,只要自己熬过这些刑具,就能走了?

程翊看看她的表情,“留你一口气,让你看着你的儿子、女儿、孙子,在你面前一刀刀被剐成肉片。若你这也能捱过,我就佩服你,到时候给你个痛快的。”

刘嬷嬷脸色煞白,差点被吓尿了,“若、若老奴、老奴说了呢?”

程翊的星目浮起一丝嘲讽,“说了,就放过你的家人,直接给你个痛快的。”

一股骚臭,刘嬷嬷的裙下立刻出现了一道水渍,合着自己说不说,今天都是必死无疑了?她知道程翊不是吓唬她,要么受尽折磨而死,还会连累家人,要么能得个痛快,家人也能保住。

“我、我说。”刘嬷嬷很快就做出了选择,“当年,侯爷去了地方视察军务,过了一个多月才回来,在家里用过膳,又去了蔡府喝酒,不知道他和蔡阁老起了什么冲突,反正蔡阁老就把侯爷给害了,这是老奴后来听夫人说起的,老奴就知道这么多了。”

程翊冷笑一声,“来人,服侍着嬷嬷走一遭。”

立刻就有两个侍卫过来,把刘嬷嬷架了起来,用铁链绑到一个十字形的架子上,刘嬷嬷吓得发抖,连声喊道:“世子爷饶命,老奴都说了啊。”

一个侍卫取过一根拇指粗的牛皮鞭,沾了点水,“啪”的一鞭下去,刘嬷嬷差点晕了过去,她身上的衣服裂开,一条血印子十分清晰地露了出来。

眼见这那侍卫的鞭子又扬了起来,刘嬷嬷大喊:“我说!我都说!”看来世子爷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与其受尽折磨而死,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招了。

程翊摆摆手,两个侍卫立在一旁,也不把刘嬷嬷放下来。

刘嬷嬷咬咬牙,“侯爷离家一个多月,回来以后,本来好好的,可是当晚夫人却有些……干呕,侯爷叫了府医过来给夫人扶脉,府医说是夫人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刘嬷嬷看看程翊的脸色,咽了下口水,“侯爷在离家前,和夫人闹了点别扭,有一个月没有……同房,这加起来就是两个多月,所以,侯爷大怒,质问夫人这孩子是谁的。夫人只是哭,说是府医诊错了,明日要再请别的大夫过来。侯爷思来想去,就怀疑到蔡阁老头上去了。”

程翊的手慢慢捏紧了,程悦,果然是蔡正廉的儿子,他和蔡文蕙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所以,即便蔡文蕙和失身给程悦,甚至怀了他的孩子,他们还是要把蔡文蕙推给自己,因为,她不能嫁给程悦。呵呵,程……悦,好一个“悦”,母亲的意思,她很高兴为蔡正廉生下这个孩子?

“侯爷去了蔡府,结果,蔡阁老亥时就从地道过来了,他、他说他把侯爷给杀了。” 刘嬷嬷小心地舔了下嘴唇,“蔡阁老说,侯爷和他饮酒时,几次三番地试探他,看他的眼神也极为怪异,他知道一定是事情暴露了,所以,干脆、干脆就把侯爷给杀了……”

蔡正廉生性多疑,又喜欢先下手为强,这也不奇怪,明明是亥时就来了侯府,还说什么和父亲饮酒到子时。程翊问道:“那他是用什么手法杀害我父亲的?”

“不知道,世子爷饶命,老奴是真的不知道,只听蔡阁老说,绝对不会验出来的,让夫人放心。”刘嬷嬷心惊胆颤地看着程翊,生恐他不相信自己说的,又让侍卫来“服侍”自己。

程翊的右手尾指一抬,一个侍卫取了一枚闪着寒光的匕首,朝着刘嬷嬷走去。

她还不想死啊,能多活几口气也行啊,刘嬷嬷吓得撕心裂肺地一通喊:“老奴还没说完,当年夫人本来和蔡阁老——”她的话还没说完,侍卫手中的匕首就割断了她的喉咙。

程翊冷眼一瞥,起身走了出去,他并不在乎当年蔡正廉与姐妹两个如何纠葛,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被蔡正廉杀死的,起因就是蔡正廉的亲生儿子,程悦。

程翊回到会宁候府,已经过了午膳时间,他刚进自己的院子,就见蔡文蕙又气又急地冲过来,“表哥,听说你控告我父亲当年杀了侯爷,还带人去了藏宝之处,是不是真的?”

程翊刚想让人把她赶出去,心中却突然升起一个邪恶的念头,他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一脸沉痛又深情地说道:“阿蕙,杀父之仇,我不得不报,否则,我枉为人子。可是你不一样,你自幼就陪在我身边,我们两个可说是青梅竹马,上一代的仇恨,我并不想波及到阿蕙。”

“表哥,你……”蔡文蕙长这么大,奢望过多少次,还是第一次见到程翊深情地看着自己,更何况他还说了“青梅竹马”这几个字,她的心顿时飞快地跳了起来。

程翊的神色变得黯然,“我知道阿蕙是不会原谅我的,毕竟,我背叛了你的父亲。我也不奢望阿蕙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愿意嫁给我,咱们……找个日子把亲事退了吧。”

“退、退亲?!”蔡文蕙着急地拉住程翊的衣袖,程翊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蔡文蕙却没有注意到,“表哥,我们不退亲,我没有怪你,这件事表哥没有做错。”

程翊垂眸,难过地说道:“阿蕙不怪我,我却不能原谅自己,明明寿宴那天,我也在蔡府的,还是让阿蕙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当时在门外,听着阿蕙和二弟……,阿蕙不知道,我心里难过地快要疯了,明明我们两个才是青梅竹马,阿蕙怎么会选择了二弟呢?”

听他说起当日之事,蔡文蕙顿觉羞耻起来,彼此都知道是一回事,当面提及又是另外一回事,“我,表哥,我那是不小心中了程悦的春|药,不是喜欢他。”

程翊的表情更痛苦了几分,“你们一个是我的弟弟,一个是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阿蕙,你不知道,有时候我会特别的生气,气程悦明明不喜欢你,为什么还非要把你……,从小到大,他总是喜欢抢我的东西,别的我都无所谓,可是,他不该试图把你也抢走。”

他俯低身子,薄唇凑到蔡文蕙的耳边,低低地说道:“阿蕙,有时候,我会有一种疯狂地念头,想着要是没有程悦就好了,那样,我就不用天天看见他,不用天天想起你们两个的事了。”

他从未离得这样近过,不知道是他说话时喷洒在耳朵上热热的气息,还是因为他话里的意思,蔡文蕙的心疯狂地跳了起来。

第97章

因为蔡正廉进了刑部大牢, 这两日周肃之比较忙,回到双柳胡同的时候都快要戌正时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