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肃之的心好像被温热的潮水包裹着,一浪又一浪,他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徐幼珈,低低地唤了一声:“娇娇!”他揽住她纤弱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这个吻极缱绻,他温柔地含着她的菱唇,细致地吻遍她口中每一个角落,直到徐幼珈呼吸有些急促了,才不舍地放开她。

徐幼珈靠在他怀里喘气,感觉他强硬地顶着自己,脸又红了几分。她有了身孕,按常理说该给他安排通房的,可是,她一点儿都不想这么做,连想想都不愿意。

母亲也不想给庞先生安排通房,假装大方地提了一下,没想到庞先生大怒,说母亲有了孩子就不要他了,母亲自然也就乐得不提了,还跟她说,要是周肃之不要求,她也不要故作大方地主动安排通房。

两人甚至都没有分房睡,她喜欢睡在他怀里,周肃之抱着她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的动情,可他就是忍得住,无论多难受,也不舍得动她,只若无其事的抱着她。

“肃表哥,”徐幼珈犹犹豫豫地开口,“母亲没有给庞先生安排通房,你说,会不会有人嚼舌头,说母亲善妒啊?”

周肃之正摩挲着她的手指一顿,“谁管得了别人背后说什么,除非是真心要给夫君安排通房,否则,何苦为了堵别人的嘴,而堵自己的心呢?”

“这世上哪有女人是真心想给夫君安排通房的,除非不喜欢自己的夫君。”

周肃之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那娇娇是怎么想的?”

“我不想给肃表哥安排。”徐幼珈嘟起嘴,“连想想都觉得难受。”

周肃之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乖,做的对。”

徐幼珈的脸更红了几分,期期艾艾地说道:“要是肃表哥憋得难受,我、我可以、可以帮你……”

周肃之的眉毛轻挑,惊讶地看着她。

徐幼珈不敢看他,眼神飘飘忽忽,“母亲给我的册子上面有、有……”

周肃之回想了一下,那册子上确实画了几页,女子可以用手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的。他原本也知道,就是不舍得为难她而已,如今见她主动提及,再忍着那可就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了。他飞快地坐起身,一把抱起徐幼珈,朝着拔步床走去。

“不不,不是现在,”徐幼珈有些慌了,“我是说晚上的时候!”

周肃之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一挥手,床帐就垂了下来,小小的空间立刻变得暧昧起来,他哑声道:“这可是个重要的问题,我总得先试试,娇娇到底能不能解决这个难题。”

……

用过晚膳,周肃之又去了书房,徐幼珈揉了揉自己酸软的手腕,心中十分纠结。她很喜欢待在他身边,哪怕他忙着处理公务,没时间跟她说话,她也喜欢待在一旁陪他,可是,想想他刚才餍足的样子,她又有些害怕,万一他要再来一次怎么办?

徐幼珈犹豫良久,还是去了书房,她在门口悄悄张望一下,周肃之正埋首看着大书案上的公务,应该很忙没时间做什么禽兽的事了,她略略放了心,轻手轻脚地去书架上自己的专属区挑了本书,走到大书案一侧,悄悄地坐了下来。

周肃之抬头看了她一眼,被她做贼似的样子逗乐了,“娇娇,你这么畏畏缩缩的,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徐幼珈白了他一眼,“肃表哥,你批公文,我看书,互不影响。”

周肃之轻笑一声,低下头继续批阅公文。

徐幼珈看了一会儿书,忍不住抬头去看他。他可真好看,清隽的眉眼,儒雅的气度,坐在大书案后面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安稳感。

“娇娇,你是不是想再——”周肃之低低的声音。

“啊,没有,我什么都没想!”徐幼珈慌忙低下头,很是认真地盯着自己手中的书。

周肃之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没再吓唬她。

徐幼珈的眼睛在书页上停留了一会儿,忍不住又想看他,这次,她不敢再盯着他的脸了,目光悄悄地移过去,盯着他大书案上的手。

那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指腹带着薄茧,真是好看又温暖,冬日她最喜欢这双手抱着自己了。

感觉到周肃之又要看过来,徐幼珈慌忙低头,假装在看书。

过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事,徐幼珈的眼睛又贼兮兮地瞄了过去,却被旁边的公文信件吸引住了,在那一摞信件中,有一张信纸露出来一些,那信的一角有一个极小的墨点,好像是个专门的标记似的,徐幼珈的脑子“嗡”的一声,伸手就将那信纸抽了出来。

那信是罗意青写给周肃之的,说是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谈,约周肃之今晚子时一见,信里详细写了见面的地点,还让周肃之不要带太多的侍卫,免得惊动别人。

周肃之见徐幼珈抽了自己的信看,略有些惊讶,她平时在书房,从未翻过自己的公文信件的。他既然允许她在自己批阅公文时待在旁边,自然是不介意她看的。周肃之看看徐幼珈,见她神色很是紧张,问道:“娇娇,你怎么了?”

徐幼珈把信递给周肃之,“肃表哥,这信是罗意青写的吗?”

周肃之点点头。

徐幼珈的心怦怦直跳,“肃表哥,你再仔细看看,这信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假冒罗意青的笔迹所写?”

周肃之神色一敛,接过信仔细看看,“我和罗意青一起在翰林院待过一段时间,他的笔迹我很熟悉,这确实是他的笔迹没错,若说有人能模仿到这种形似神也似的程度,那定然是个世间罕见的高手了。”

徐幼珈指了指信上一角的墨点,“肃表哥,罗意青可有这种不注意洁净的小习惯?”

“没有。”周肃之的眉头轻皱,“若是随意在纸上留下墨点,哪怕是不起眼的一点,也很难通过这重重的考试,成为探花郎。不过,单凭这一点小墨迹——”

“这不是小墨迹,肃表哥,也许这是一个标记!”徐幼珈着急地说道,她咬了咬牙,她不怕自己前世的事被周肃之知道,哪怕是他会嫌弃自己前世嫁过人,她也想告诉他,不能让他身处险境。

徐幼珈深吸了一口气,“肃表哥,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以前也遇到过一封这样的信,那信是我的笔迹,角上也有这么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墨点,可是我自己心里清楚,那封信真的不是我写的,是别人伪造的,用来陷害我的……,肃表哥,那个墨点和这个墨点的形状位置一模一样,我担心,这封信也是同一个人伪造的,就是用来骗肃表哥出去,要对你不利。”

她遇到过陷害她的信?原来这就是她被关起来的原因吗?前世,周肃之和会宁候府早早就彼此知晓是对立的,从会宁侯府打听消息并不容易,所以,他始终不知道她被关起来的具体原因。

“肃表哥,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十三岁那年落水之后,我突然就记起来一些前世的事情。前世,我、我嫁到了、嫁到了……”徐幼珈的身体颤抖起来,鼓足勇气是一回事,真要开口对他说自己曾经嫁过别人,却是那样的艰难。

周肃之看着她浑身颤抖、面色惨白的样子,忙将她抱在怀中,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没关系的,娇娇,我也是重生的。”这件事他早晚都会告诉她,本打算等她足够自信的时候再说的,没想到她主动提起了重生之事,不能让她一个人承受,他要告诉她,自己也是重生的。

徐幼珈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周肃之挺拔的鼻尖亲昵地蹭蹭她的小鼻头,“娇娇不怕,我什么都知道的。娇娇十三岁离开苏州后,我就重生了。”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是、是嫁过人的?”徐幼珈的声音也抖了起来。

周肃之点点头,“前世我一直都恨自己来晚了一步,所以,这一次,我一醒来,就快马加鞭来京都了。娇娇,感谢上天,给了我们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这一次,我们没有错过彼此。”

徐幼珈推开周肃之,眼睛里慢慢渗出泪来,“肃表哥,你不嫌弃我吗?”

“傻话!”周肃之在她白净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我只恨前世的自己晚了一步,害娇娇吃了那么多的苦,娇娇不嫌我笨就好,我怎么会嫌弃娇娇呢?娇娇不知道,我都喜欢娇娇两世了,前一世,我没能娶到娇娇,宁愿终身不娶。这一次,终于如愿以偿地娶到了,娇娇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恨不得时时把娇娇揣在我的心尖尖上,怎么可能嫌弃娇娇呢?”

“肃表哥!”徐幼珈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劲瘦的腰身,眼泪似泉涌一般,很快就打湿了他的前襟。她不管不顾,酣畅淋漓地哭了起来,长久以来,这个秘密一直压在心里,悄无声息地折磨着她,她总担心有一天,自己的秘密会大白于天下,到那时,不仅世人会把她当成怪物,周肃之也会弃她而去。

却没想到,原来他和自己一样,也是重生的,并且还是在同一年重生的,最最关键的是,他知道了自己前世嫁过人的事实,还是娶了自己,他说前世是为了自己终身不娶,他说这一世很开心,他说喜欢自己……

第92章

哭过之后, 徐幼珈心里前所未有的舒畅,这个折磨她多年的秘密, 成了和周肃之共享,而且,原来他和自己一样,都是重生的。

徐幼珈突然想起, 自己是落水昏迷了两天重生的, 那周肃之会不会也是受了什么很严重的伤?“肃表哥,你重生时, 是受了伤昏迷吗?”

周肃之心疼地用手指轻轻压了压她的眼角, 哭过之后,那里有些红,他也知道小姑娘这样哭着发泄一通反而是好事,所以才抱着她没阻止。

“娇娇离开苏州后, 我向母亲提出了想娶娇娇为妻, 母亲说我中了一甲才能向姨母提亲,嫡庶有别, 母亲是觉得以我的身份,姨母恐怕不愿意将娇娇嫁给我。当晚,我沐浴的时候想着这件事, 不知不觉水凉了,有些风寒,睡了一觉之后,我就记起了前世之事, 所以快马加鞭来了京都。”

徐幼珈有些惊讶,“原来肃表哥那么早就……就想提亲了。”

周肃之笑着点点头,“我很早就喜欢娇娇了。娇娇,这次哭过之后,可不能再哭了,这样对孩子不好。”

一听对孩子不好,徐幼珈吓了一跳,紧张地问道:“怎么个不好,可是会伤了他?”

周肃之神色严肃,“可能会爱哭,小心生出个小哭包来。”

徐幼珈愣了一下,笑着捶他,“哪个小孩子生下来不是爱哭的?”

周肃之见她终于笑了,在她白嫩的脸颊亲了一下,“生个像娇娇一样漂亮可爱的。”

徐幼珈想起自己做的梦来,一个和周肃之一模一样的男孩子伸着手唤自己母亲,“生个像肃表哥一样好看的更好。”

周肃之轻笑一声,“生两个,一个像娇娇,一个像我。”

两人说笑一番,周肃之见徐幼珈的情绪已经平复,问道:“娇娇说这封信——”

“对了,这信,”徐幼珈这才想起信的事,将前世遇到伪造信的事略略讲了一遍,“肃表哥,那信的笔迹真的和我的一模一样,连我自己都分辨不出。”

周肃之皱着眉头,他心中很是难过,前世她在会宁候府定然是受了不少磋磨,这些人连这种毁清白的法子都想出来了,最后还害死了她。

徐幼珈见他没有答话,抬头看了看他的表情,抱住他的腰,额头在他肩窝蹭了两下,“肃表哥,过去的事就不用想了,好在我们现在好好地在一起呢。”

“娇娇,”周肃之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那程翊有没有害过你?”如果他害过娇娇,哪怕他带着蔡阁老的重大秘密来投诚,他也饶不了他。

徐幼珈摇摇头,“他没有害过我,对我下手的是孟氏和蔡文蕙。”

周肃之沉默了片刻,“娇娇,程翊离开的时候,让我转告你三个字:对不起。”

徐幼珈愕然,“他是什么意思?”

周肃之轻声道:“不知道,也许,他是为了劫持你的事道歉,也许……”

徐幼珈想了想,“不管他是什么意思,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肃表哥,你说这信是谁写的?”

“不是孟氏就是蔡文蕙。这两人一个是蔡正廉的情妇,一个是蔡正廉的女儿,都有可能来写这封信,和当初写信陷害你的是同一人。”周肃之拿过信纸仔细看了看,“这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不仅形似,连神|韵都不差分毫,我对罗意青的笔迹可以说很是熟悉了,竟然都没看出来。要不是娇娇认出了这个墨点,我还真就上当了。”

徐幼珈有些疑惑,“她的字写出来都难辨真假了,那为什么还要点上这么个墨点呢,岂不是告诉别人这是假的?”

“若非提前知道这墨点是个标记,谁会因为这不起眼的小墨点而推断这信是伪造的呢?一般人都会当做这是不小心沾上的。”周肃之解释道:“有些人会在幼年养成一些习惯,后来再怎么努力都改不过来。有可能是她自幼就有了这样的天赋,在练习的时候,为了区分原本和摹本,就在自己摹出来的这份做了一个小小的标记。日久天长,就成了习惯。”

“这天赋可真厉害。”徐幼珈叹道,这还不是想陷害谁就陷害谁,只要她有这人的笔迹就行。

周肃之的眼睛微微一眯,“是啊,很厉害。”若是在空白的圣旨上仿着皇上的笔迹写上那么几句话,再寻个机会盖上大印,呵呵,那这天下都能变了样。

“肃表哥,”徐幼珈拉了下他的衣袖,“这信约你今晚子时见面,明显就是个陷阱,既然你都识破了,就不用去了。”

周肃之摇摇头,“不,我自然是要去的。这是送上门来的好事,我要去捞些便宜。”对方为了劫杀他,定然会派出高手精英来,正好,他可以灭掉一批,削弱对方的实力。

徐幼珈紧张地拉住他的手,“肃表哥,会不会太危险了?”

周肃之笑道:“无妨,娇娇别担心。现在还早,我先送娇娇回去睡觉,等娇娇睡着了我再去安排布置。”

周肃之拉着徐幼珈的手,回了卧房,抱着她睡着之后,才起身去了外院,点起了人手,细细地安排布置一番。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对方的二十几个好手被周肃之清了个干净,一个都没跑。周肃之挨个看过,微微有些遗憾,那个试图伤害娇娇的阿厉竟然没来,也许是因为受了伤还在调养吧。

程翊的行动失败,自己亲自策划的行动也失败了,蔡阁老简直是怒火攻心,他本来想的是用此计除掉周肃之,再嫁祸到罗意青身上,反正罗尚书对自己是阴奉阳违,早就和自己不是一条心了。如今,这么完美的计划竟然失败了,关键是,周肃之是怎么识破这场骗局的?那封信绝对看不出真假来,除非周肃之和罗意青之间有什么暗号。这么说,罗家早就和周肃之站在一起了?

想来想去,都怪那个不孝女,好好的非要毒杀罗意青,害得自己失去了吏部尚书这么重要的左膀右臂。

过了几日,蔡文蕙终于从阿厉那里磨来了一些消息,她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却想着早点告诉程翊,兴冲冲地去了会宁候府。

程翊还在床上养伤,见蔡文蕙不经通报直接闯了进来,有些不悦地瞥了她一眼。

蔡文蕙立刻低下头,“表哥……”

程翊忍了忍,“虽然我们定了亲,可是毕竟还没成亲,你这样不经通报就进来,万一让人知道,对你的清誉不好。”

蔡文蕙一听他的话音,原来是为了自己着想,顿时高兴起来,“表哥,我是有些消息要告诉你,所以就着急进来了,下次我一定注意。”

“表妹素来端庄,我也是知道的。”程翊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浅笑,“只是下次还是等通报了再进来。”

蔡文蕙点点头,看左右无人,低声道:“表哥,我打听了许久,只听说父亲在某处的宅子藏了些东西,那宅子在哪里我却不知道,阿厉似乎知道,却不肯告诉我,他说将来我嫁进了会宁候府就知道了,没准往不远处一看,还能亲眼看到呢。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父亲把东西藏在侯府了?”

“他说你进了侯府就知道了,那不过是推脱之词,不想让你继续追问这件事。无妨的,你肯去打听这件事,我知道你是把我当成自己人的,那些金银的下落我并不想知道,阿蕙,你有这样的心,我就满足了,你也不用再去打听了。”程翊的手慢慢捏紧了,阿厉说“进了会宁候府就知道了”,那是推脱之词不假,可那句“没准还能亲眼看到”,却是阿厉不小心泄露的重要秘密。

大批的金银绝对不可能藏在侯府,可和侯府用密道相连的还有一个宅子,那是蔡正廉的秘密之地,想必除了自己的母亲,没有人知道。他受伤之前,也几次去那宅子探查,后院空无一人,前院却暗藏了不少高手,想来,后院是蔡正廉的私会之处,而前院就是蔡正廉的藏宝之地了。话说,在会宁候府的后院往不远处看,若是没有那堵墙,还真能亲眼看到。

“表哥,要不,我再仔细打听一下,没准能听到更确切的消息?”蔡文蕙还是有些担心这个结果不能令程翊满意。

“真的不用再问了,”程翊微微一笑,“我说了,我并不在乎什么金银,只要知道阿蕙心中是把我当成自己人的,这就够了。”

“表哥,我自然是把你当成自己人的!”他如此看重自己,蔡文蕙心中十分高兴,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

程翊的脸一沉,星目冰寒地看了看蔡文蕙的发顶,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即,他皱起眉头,嘴里发出“嘶”的一声。

“啊!”蔡文蕙慌忙跳了起来,紧张地问道:“表哥,我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

程翊脸色发白, “无妨的,很快就好了。”

蔡文蕙手足无措地站着,“表哥,我不是故意的……”

“都说了没关系了。”程翊勉强笑道:“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那我扶表哥躺下。”蔡文蕙小心翼翼地扶着程翊躺好,“表哥,我在这里陪着你。”

程翊抬眸看看她,“不用,我是习武之人,身边有人的话即便睡着也能感觉到,会睡不好的,你且去吧。”

蔡文蕙闻言,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恋恋不舍地走了。

第93章

程翊得知了蔡阁老的藏宝地点, 当晚就乔装来了双柳胡同。

周肃之点点头,“看来是那里没错了, 我先前也派人去探查过,但是前院高手众多,不能靠近,也就无法探明了。我也怀疑过是那里, 又是不太确定, 冒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程翊颇为诧异,自己发现那宅子纯属偶然,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周肃之解释道:“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他将那年寒食节和徐幼珈去郊外放风筝, 回家时遇到蔡阁老去了那宅子的事讲了一遍。

程翊黯然,“他和我母亲……,我现在还有些疑团未解,只是也不想打草惊蛇, 等蔡正廉倒台之后, 我再去弄明白。现在,咱们手里有了他藏宝的地点, 凭这个和那些关在刑部大牢里的人的口供,能不能将蔡正廉扳倒?”

“能。”周肃之很肯定,“从口供上看, 他贪腐的数额是巨大的,这么多的银子,可是会让人眼红的。”

“眼红?”程翊有些不解。

周肃之笑道:“想必你也知道,皇上的身体不太好, 地宫虽然早就建好了,可是里面的铺设却很是简朴,这两年灾情频发,国库中的银子委实不多,皇上就算是想把地宫造得豪华些,也开不了口。”皇上要是个昏君倒也罢了,肯定是不管不顾,但他虽然有些糊涂,却一向自诩勤政爱民,怎么拉得下脸来问本就不丰裕的国库要银子。可是,皇上虽然勤俭,可他透露出来的意思,却希望自己死后能住在豪华的宫殿中。

“可是,蔡正廉势力如此之大,皇上真的会动他?”

周肃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皇上从未有过易储的想法,他对太子的能力没有任何怀疑,只有唯一的担心,那就是子嗣单薄。太子膝下只有恒郡王一个,经不起任何波折。所以,皇上不得不保留着四皇子的势力,以备万一。但蔡正廉势力太大,也让皇上忌惮,要知道,四皇子要是真有一天坐上了那个位子,一个太过强大的外戚,可不是什么好事。”

程翊的星目中满是惊讶,“你的意思是说,就算皇上想把位子留给四皇子,也会先除掉蔡正廉?!”

“按照皇上的心意,不管最终是把位子留给太子,还是留给四皇子,蔡正廉都是必须要除掉的。”只是他身体越来越差,就怕他没来得及下手达成这个想法,就病发身亡了。

程翊打了个寒颤,他要是没有反水,就是一条必死之路啊,“既然有皇上的意愿,那咱们只要把口供和藏宝地点交出去,蔡正廉不是必死无疑了?”太好了,他可以为父亲报仇了。

“不急,”周肃之摇摇头,“咱们要一击必中,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把那封伪造信拿出来,递给程翊,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却没说是徐幼珈发现了这信的不对劲,“这笔迹和罗意青的一模一样,连罗意青自己都没有辨认出来,若不是我派人去问了一下罗意青,还真就上当了。你知道这信是谁伪造的吗?”

程翊皱眉想了一下,“是蔡文蕙!蔡正廉曾经说过,对于成就大业,蔡文蕙没准会起到意想不到的重要作用,我问他是什么作用,蔡正廉没有直说,只道是蔡文蕙写的一手好字。”

“那就是蔡文蕙了。”周肃之点点头,“在扳倒蔡正廉之前,咱们要先把这个隐患除了,免得蔡正廉狗急跳墙,利用这所谓的一手好字,做出谋反的事情来。”其实,逼着蔡正廉和四皇子谋反也不失为一条好计,只是有这个伪造天赋在,总会多一些变数,而他现在不喜欢变数。

两人商议了一会儿,程翊离去了。

周肃之回到正院,徐幼珈正窝在软榻上,绣着一个小小的肚兜,周肃之从她手里抢过来,“晚上不要做这些绣活,伤眼睛。不对,白天也不要做,让丫鬟们做就是了,你要歇着。”虽然她的脉相很好,但毕竟经历了一场劫杀,她受到了惊吓,这些天还是要多多休息才好。

徐幼珈仰着脸甜甜一笑,“肃表哥,我想亲手做,就做这一个,好不好?”她希望孩子能穿上自己亲手做的小衣服。

周肃之把那小肚兜展开,那肚兜极小,还没有他的手大,绣着精致的莲叶和小鱼,活灵活现,十分可爱。他皱着眉头,“这么小,到时候孩子能穿上?”他没见过刚出生的小孩子,这也太小了吧。

徐幼珈肯定地点点头,“能的,我是问过母亲的,她也在做,我是比着母亲做的大小来的。”现在东院和西院外部的事情由周肃之统一处理,内院中馈由庞怀远统一管理,这娘俩成了整日无所事事的闲人。

周肃之把小肚兜放回她的针线筐里,又把针线筐整个拿走,“就做这一个,以后不许做了,娇娇若是睡不着,我们不妨做些别的有意思的事。”

有意思的事?徐幼珈猛地反应过来,连连摇头,“睡得着睡得着,我困了。”她说着话,装模作样地打了几个呵欠。

周肃之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并非重欲之人,只不过抱着她才格外容易动情,即便如此,他也是尽量忍着的。

周肃之抱起徐幼珈,“娇娇困了,我带娇娇去睡觉。”

……

过了几天,蔡文蕙去会宁候府探望程翊的伤情。

上次未经通报她就直接进去了,惹得程翊不太高兴,这次她学乖了,老老实实地站在院里,等着小厮进去通报。

过了一会儿,小厮出来了,低声道:“表姑娘,世子爷睡着了,要不您……”

蔡文蕙踌躇片刻,咬咬牙,“要不,我先去姨母那里等着吧,过会儿等表哥醒了我再过来。”

她犹犹豫豫地转身想走,又听那小厮道:“世子爷已经睡了一会儿了,按理说很快就醒了,要不表姑娘先进去坐一会儿,稍等等?”

此言正中蔡文蕙的下怀,她笑着点点头,“这样也好。你这小厮倒是机灵。”

那小厮笑得颇为喜庆,“谢表姑娘夸奖。”

蔡文蕙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见程翊平躺在床上,双手搭在被子外面,星目紧闭,果然睡得正熟。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目光则着迷地停留在程翊的脸上。

程翊是京都有名的俊公子,生得十分英俊,飞扬的剑眉、明亮的星目、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再加上尊贵的身份,不少京都的闺阁少女都喜欢他,包括蔡文蕙自己,可惜,他是个冷面郎君,从未回应过任何女子的示好。

如今,这尊贵俊美的男子成了自己的未婚夫,蔡文蕙的嘴角浮出一个满意的笑,随即,她又有些后悔,早知道姨母和父亲能让他答应这门亲事,她应该更早就提出来的,也不必空等两年。

也罢,好事多磨,好在他终于是自己的了。蔡文蕙迷恋地看着,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抚摸那英俊的脸庞。

右手的指尖刚刚触到程翊的脸,程翊却似乎被噩梦惊醒一般,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只听见“咔嚓”一声,蔡文蕙连尖叫都没发出,就疼地晕了过去。

程翊一脸嫌恶地将伏倒在自己身上的蔡文蕙推到一旁,坐起身来,拉过她的指尖仔细检查一番,见右手的指腹上略有薄茧,这是常常握笔的文人才有的,左手的指尖上干干净净,十分柔嫩,一看就是没有拿过笔的。

他略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虽然和蔡文蕙自幼相识,还真不知道她竟然有如此天赋,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用左手还是右手来伪造信件,他只是赌一把,万一弄错了,他就打算趁她昏迷时,将另外一只手也弄断。

不过,事情还没完,他还得稳住她,让她不要去跟蔡正廉哭诉,以蔡正廉多疑的性格,知道蔡文蕙重要的手受伤,很可能会打草惊蛇的。

蔡文蕙悠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程翊的床上,而程翊则坐在床边,一脸心疼又内疚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