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下人自打王妈妈的事情一出,对姜婳极敬畏,立刻上前捞住云姨娘,把人捆了个结实,云姨娘还敢喊:“大姑娘,你凭什么捆人!我可跟你说,等老爷回来,我定要告诉老爷…”

姜婳道:“把她嘴巴给我堵上,直接扔柴房,什么时候放出来由我说了算。”

粗使婆子从袖中掏出几块脏帕子,直接塞进云姨娘的口中,她唔唔几声再也叫喊不出,很快被着小厮和婆子推出门外,一路朝着柴房而去。

房中静的落针可闻,高姨娘搂着姜娢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绣姨娘和姜嫤更加没存在感,姜娣小姑娘眼里包着泪,抓着豆沙卷惊恐的望着姜婳。

姜婳就转头冲着许氏扬了下嘴角:“娘,爹爹不是说把府中庶务交由我吗?您觉得我这样处置她们可还成?”

第30章

“婳婳…”许氏喃喃, “你做的很好, 是娘不够好,立不起来, 管教不好她们。”

姜婳心存怒气, 她恼这些窝里横,亦心疼娘亲, 如若不是她经过那样屈辱的十年,今日也做不到这样,她愿给许氏时间, 帮着她慢慢的把姜家后宅管理起来,这些远远不够,她今日翻脸,也是想娘亲看清楚,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必须如此。

姜婳慢慢的转身望向高姨娘:“高姨娘觉每月三十两银子可够用?”

高姨娘捏着帕子心里苦, “姑娘说的哪儿的话, 自然是够得。”大姑娘好似老爷生病跟着病倒醒来便整个性子都转变了, 前些日子没接触,只道大姑娘把着王妈妈那家子发落, 她还没甚感觉, 现在火烧到自个头上,才惊觉大姑娘的心肠真真是硬起来了。

她要是敢说个不够用, 估摸着姑娘也要把她捆了扔柴房去。那云姨娘也是个傻的, 明知姑娘不同往日, 还偏硬着嘴跟姑娘叫板。

姜婳回到玫瑰椅上坐下, 取案几上的茶盏抿口茶水,方才慢慢跟屋子里的人道:“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祸起萧墙,爹爹是男子不便管后宅的事儿,我与娘是后宅的主子,你们都是亲人,可无规矩不成方圆,往常娘不愿拘着你们,府中的银两任由你们流水一样的花出去,接济着娘家人,往后就再也没这样的美事儿,你们想要接济娘家人也成,就是这几十两银子,没有让府中帮着你们养娘家人的道理。”

她那双清澈眸子扫过高姨娘,高姨娘面皮子发紧,叫苦不迭,她和云姨娘一样,常救济娘家人,一给就是几百两的银子,姜家富裕,她给银两时娘家人感恩戴谢,将她捧得高高的,她有些飘飘然,往后怕再也不成,亦不知娘和那几个兄弟会不会逼迫她。

姜婳继续道:“阿嫤,阿娢与阿娣虽已开蒙读书,这些还是不够,没得规矩,方才阿娣见我亦不知喊人,这样被你们养着不行,往后她们三人便住在谨兰院,我去请几个教养嬷嬷亲自教导她们,至于小妤儿,她年纪小,只先跟着开蒙就成。”

她的确更偏爱小妤儿一些,不想她太早被规矩束缚。

高姨娘抱着姜娢的手一紧,说道:“姑娘,可是娢姐儿自幼养在妾的身边,妾实在舍不得啊,求求姑娘莫要分开我们。”

姜婳笑道:“高姨娘这说的仿佛我是恶人一般,三妹不过是住在谨兰院学规矩,往后想见,你们尽管来谨兰院便是。”府中的几个姐儿被姨娘教养的粗俗不堪,撒泼嚎哭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再不管教便迟了。

姜娢姜娣还犹记方才姜婳冷淡的让人捆人的模样,若是搁平时早嚎哭起来,今日实在不敢。

二姑娘姜嫤是个面团性子,比许氏还软弱,姜婳担心她,怕她以后出嫁被人拿捏,这才让她跟着一道学些规矩。

姜婳又扫了姜娣和姜娢一眼,一个八岁,一个七岁,正是狗都嫌的年纪,一丁点女孩子的娴静都没有。

她问两人:“你们可愿意留在谨兰院学规?”见两人你望我,我望你,姜婳淡淡的哦了声,“不愿意也无妨,连着长姐和嫡母的话都不听,先送去柴房和云姨娘关个两三日也无妨。”

两人老老实实低头:“大姐姐,我们愿意的。”

姜婳笑眯眯的道:“很好,今儿夜里我便让秦妈妈在谨兰院收拾几间房出来,明儿你们就搬过来吧,对了,住在谨兰院记得好好孝敬尊敬嫡母,若被我知晓你们撒泼胡闹,莫怪大姐姐关你们禁闭。”

“大姐姐,我们知晓…”

姜婳敲敲案几:“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交代过,往后你们自个掂量着吧。至于云姨娘,给她这一次机会,先禁闭几日,出来后再敢闹腾,同爹爹说声,直接送回云家。成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姨娘和几个姑娘乖巧的离开,姜婳同秦妈妈道:“秦妈妈,你也去外面待会儿,我同娘有些话要说。”

秦妈妈应喏,退到廊庑下,悄声带上房门。

房间只余下姜婳和许氏两人,姜婳走到许氏身旁,屈身伏在许氏的膝上,脸颊轻轻贴在她的衣裙上,柔声道:“娘,是婳婳逾越了,只是几个姨娘再不管教怕是不成,还有三妹四妹,被两个姨娘教的无礼爱撒泼,若再任由她们继续下去,往后性子就掰不过来,必须要管教起来,我去请两个教养嬷嬷,往后娘稍微照看一下便成,我每次也会过来检查她们的功课的。”

许氏轻轻抚着女儿浓密顺滑的发髻,轻叹道:“是娘不好,让婳婳操心了。”

姜婳温声道:“娘,往后您也要严厉些,你是主母,这些个姨娘不过是妾,她们做的太过分,送回娘家就是,哪儿还需要同她们讲道理,爹爹亦都说过,后宅的事情全凭娘做主,娘只需记得,您是主子,她们是奴才。”

许氏叹息:“我是担心娢姐儿娣姐儿,虽高姨娘云姨娘闹腾人,可她们到底生养了两个姐儿,若真是送回娘家,两个姐儿怕都要记恨上,往后不定能出什么仇怨来。不过娘也晓得,不会在给她们留什么脸面,若真在闹,娘能应付的来的。”婳婳为了他都做到这般,她不能再缩在婳婳的身后了。

姜婳哪里不知这个道理,说送回去也不过是吓吓她们,四妹已明事理,真把云姨娘送回来她指不定怎么记恨上。

姜婳不再说这些事情,跟许氏道:“娘,我明日想去寺庙上香给爹爹求道平安符,保他平安,娘明儿可要一道去?”

许氏笑道:“明日怕是不成,我明日要同管家去庄子上收租子,不若明天让姑爷陪你去如何?你一个人去寺庙我也不放心。”

姜婳犹豫下,“那我一会儿回去皎月院问问夫君。”

姜婳留在谨兰院用过的晚膳,用罢晚膳又和小姜妤玩闹了会儿,见软软的小姑娘揉揉眼,她笑道:“小妤儿是困了吗?”

小姜妤穿着一身蜜合色刻丝金枝绿叶百花小褙子,精致清秀的五官上迷迷瞪瞪的,她打了个小哈欠点点头说:“大姐姐,小妤儿困了。”

姜婳捏捏小姑娘圆圆嫩白的脸蛋:“那大姐姐哄小妤儿睡可好?”

许氏忙道:“时辰不早了,婳婳不如回姣月院,有乳母哄妤姐儿,不若一会儿姑爷回房瞧不见你。”

“不碍事的,我看着小妤儿睡熟便回去。”姜婳抱起小姜妤朝着厢房走去,小小的姑娘乖巧的搂着她的颈子,脸颊软软的贴在她的面上。

回到小姜妤房间,姜婳等着乳母和丫鬟帮着小妤儿梳洗好,她去把人接过抱去床榻上,给她盖好锦被,掖好被角,吩咐丫鬟灭了灯,亲吻小姜妤的额头:“快睡下。”

小姜妤乖巧闭上眼睛,很快睡熟。

姜婳便这样坐在床尾,怔怔的望着小姜妤,她的梦魇中总是一遍遍的回想起跟着那小妇人去到姜妤的坟头,孤寂清冷,让人心里绝望的地方。

她便是为着小姜妤,也要好好的,把这个家整顿好。

回去皎月院已戌时三刻,珍珠翡翠还等在房中伺候她梳洗,姜婳道:“你们也都回去歇着把,我自个去净房沐浴好便睡下了,不必你们在这儿伺候着。”

珍珠道:“姑娘,奴婢们不放心。”

姜婳解了衣衫朝着净房里走,“有何不放心的,我这么大的人,总不会连自己都料理不好,你们早些歇了,明儿还要一块随我去寺庙一趟的。”

丫鬟应喏,不好再忤逆主子,帮着主子把寝衣搁在净房的架子上便退了出去,回去歇下。

姜婳入净房,褪下衣衫,缓缓走进浴池里,里头的水是新放的,还是温热的,氤氲雾气散开,她泡在浴池里舒服的吁了口气,接连着这几日的事情,她实在有些疲乏,清洗过发和身子泡在浴池里缓解疲乏,竟渐渐睡下,头歪歪的靠在白玉砖上,一头青丝湿漉漉的散开…

燕屼从书房出来已亥时,皓月当空,熠熠月光洒落,他左拐回了正房,廊庑下站定,见房内只有外间有柔和的亮光透出,内室一片昏暗,想来姜婳已经歇下。

推门而入,他扭头看内室,床上层层纱帐被放下,怕是睡熟了。

燕屼收回目光,打算去净房梳洗歇下,吱呀一声轻轻推开房门,待见到里头光景,他便僵住,那白玉浴池里斜倚着一个雪白的身子,那玉白肌肤竟比白玉砖还要白嫩几分,盈盈娇翘半露水面,粉嫩的樱果随着水波的荡漾隐隐现出,一头青丝散在白玉砖面上,一双玉臂横在浴池沿上,仿佛柔弱无骨。

清水下方,香肌玉体隐约可瞧,小腰婀娜。

再往下方——

燕屼眼睛发涩,猛地闭上眼,气血翻涌。他几乎是狼狈的退出净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姜婳昏昏欲睡之间听见房门响动,朦胧惺忪的睁开眼,回头望去,房门紧闭,并无异常,浴池中的水温渐凉,她半撑起身子坐起,有些懊恼,实在太乏困,竟不知觉睡去,水都变凉,明日可莫要着凉才是。

她起身擦干身子,扯过横在架上的衣袍穿上。

第31章

一身象牙白的委地长袍, 里头裹着松垮的亵衣,亵衣素缎绸面, 她系好腰间缎带, 趿拉上软绸绣鞋,扯过架上的布巾便绞着发推门出去。

净房外连着的便是正房,姜婳推门出去,见燕屼正坐在贵妃榻上,端正笔挺, 他的面庞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她讶然道:“夫君回了?”几步走到他身旁,他身子好似有些僵硬,见她过来双腿稍稍移了下, 姜婳微微俯身,白皙精致的锁骨从衣袍中微微露出, 若隐若现,有淡淡香味窜入鼻翼, 夹杂着桃花香气和微微的乳香, 燕屼记得起她每天早上还要喝一碗牛乳。

他闭眼绷紧身子。

姜婳俯身绞着湿发边同他歉意道:“今日在谨兰院留的有些晚,忙到刚刚才回房梳洗, 便先让丫鬟们回去歇着了,净房还有热水, 我去把浴池的水放了, 夫君便能梳洗了。”

说起转身打算去净房。

“不必, 我自己来便成。”燕屼哑声道,下意识的伸手拉住姜婳手腕想阻止她去净房,身子本就僵硬,手上传来的触感嫩滑如脂,手上力度便没把握好,微微用力,姜婳被他扯的整个人往后踉跄几步,直接坐在了他的怀中。

姜婳亦没想到他会突然伸手拉人,并未防备,就这么踉跄后退跌坐在他的双腿上倒在他的怀中。

那桃花香气和乳香混合成一种前所未有的异香,更加清晰,也勾人心魄。

当真软玉在怀,温香盈齿。

燕屼脸色一变,身上滚烫,血往下涌。

婳婳跌坐在他身上,挺翘香软的臀瓣正好坐在他的大腿上,有什么东西顶上她的臀,来不及思索反应,身后的男子突然搂着她的腰身站立起来,他个子高,姜婳被他从身后抱个满怀,她能感觉他结实的手臂,后背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脚尖悬地,又被他轻轻放下,她思忖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缓解下气氛,他已扔下一句“我去净房,你早些歇息吧。”匆匆离开去到净房。

姜婳闻言哦了声,慢慢坐在贵妃榻上,她的湿发还未干,自然不能现在歇着,况且一会儿还同他有话要说。

燕屼冷着脸进到净房,放掉浴池里凉掉的水,又加了温水进去,脱下衣袍,赤身裸体,他身材修长,宽肩窄臀,此刻那处也暴涨着,赤脚踩进浴池中坐下。他本没什么感情,活到二十载,最关心的不过是姨母与家仇,待科举高中入翰林院入仕途,将那人从朝野高位上拉入泥泞,碾于脚下。

却没想到会入赘姜家,成为姜婳的夫君,他性子孤傲,人却颖悟绝伦,能看出姜婳央求他入赘不过是为躲避家中过继之事,根本不曾真的想要同他做夫妻,他甚至清楚她的打算,入赘之后缓解宗族带来的压力,等两年许氏怀了身子,指不定她就要来同他说和离之事。

他自知,也顺应,便落个清净,想着八月去京城科举,往后见面的日子便不会多,何曾想,有些事情似乎从他答应入赘便不复以往。他性冷,二十载未曾动心过,亦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他把他认定为身体的本能。

他闭眼平复心中思绪,脑中却反反复复现出那样一身玉骨冰肌,入手滑腻似酥,忍不住低声咒骂,有些事情即便是第一次也会无师自通…

姜婳坐在外间的贵妃榻上,头发差不多绞的半干,里头净房没甚动静,他这次洗漱的好似有些慢呀。

半晌后,房门被推开,姜婳转头望去,见燕屼穿着一身青衫出来,他容貌俊朗,阔步而出,姜婳望着他眨了下眼,问道:“夫君好似有些慢。”

燕屼不知想到些什么,面色绷紧,他也没想到她还未歇息,迟疑片刻,走到贵妃榻旁挨着她坐下,“娘子怎地还未歇下?可有事?”

姜婳点点头:“的确有事同夫君说的。夫君明日可有空闲?”

燕屼低头望着她,见她睫毛颤颤,移开目光,道:“有的。”

姜婳笑道:“我明日想去寺庙祭拜佛祖,为爹爹求一枚护身符,求得爹爹平安,在谨兰院问过娘,娘说明日要同管家去庄子上收租,没时间陪我去,便想问问夫君,明日可有空闲时间陪我去寺庙一趟。”

燕屼道:“娘子早些去歇息吧,明日我会陪娘子去往寺庙的。”

“多谢夫君。”姜婳欢喜道,“那我先去歇息了,夫君也请贵安。”

躺在床上,放在纱帐,姜婳很快入睡,倒是贵妃榻上的燕屼辗转反侧,一夜未曾睡好。

翌日一早,姜婳睁眼,天色刚亮,她撑起身子轻唤了声,守在廊庑下的丫鬟们便鱼贯而入,伺候着她梳洗起身,姜婳问:“姑爷呢?又在外头练拳脚吗?”

丫鬟应是,姜婳就不吭声了,趿拉上绣鞋站在床榻上让丫鬟们帮着她穿好衣裳,又系好衣带,坐在妆奁前梳好发髻,姜婳惯常对着铜镜发呆,等着发髻梳好,丫鬟挪走铜镜,她才回神,燕屼正好练完拳脚进来,额上有汗,姜婳望着他,见他去到净房,不大会换了身靓蓝色锦锻棉直裰,清爽的出来。

早膳是牛乳,栗米粥,竹香芋儿卷,豆腐脑,葱花饼和几样清炒小菜,姜婳用完牛乳和一碗栗米粥,吃了两块竹香芋儿卷和一块葱花饼才放下碗筷,见对面的燕屼正在吃豆腐脑,白嫩的豆腐上浇着猪骨汤头,黄豆,碎花生,大头菜粒,鸡丝,芹菜碎,香葱和一些油辣子。

他吃的很香,姜婳常吃浇着桂花蜜的豆花,咸辣的还未吃过,她巴巴的望着他:“咸的好吃吗?”

燕屼不爱吃甜食,点头道:“鲜香爽口。”

姜婳忍不住了,回头跟珍珠道:“珍珠,帮我也浇一碗咸的,少些辣子,不要香葱和大头菜…”

燕屼抬眸望她,还挺挑食的。

珍珠有些担心:“姑娘,您方才用了不少吃食,奴婢帮你少弄些,免得一会儿积食不舒服。”

“好吧。”姜婳妥协。

珍珠麻溜的帮着添了小半碗豆腐脑,姜婳尝了口,味道的确鲜香爽口,可她的确不爱咸辣的食物,小口小口慢慢把半碗咸豆花吃完,吃完果然有些涨着,她伸手揉了下腹,吩咐下去:“珍珠,去备山楂糕,一会儿去寺庙的路上吃些。”

珍珠晓得主子这是吃多了,点头下去准备东西。

东西准备齐全,姜婳和燕屼一块出姜宅,马车早备好。今日和燕屼一块同行,便只带了珍珠一个丫鬟。

姜宅外,马车旁,范立站在一侧等着姑娘出来,待见着姑娘和姑爷一同出来,他脸色微青,暗暗握紧拳。姑爷生的高大俊朗,他自惭形秽,略微低头不敢再看。

燕屼先抬脚上了马车,姜婳站在马车下望他,他半蹲下身子伸手:“手给我。”

姜婳仰头望他,伸出手臂,他轻轻一扯,姜婳顺着他的力道攀上马车进到车厢里。珍珠自然不敢让姑娘姑爷扶她,对一旁立着的马厮道:“搬个小杌子过来吧。”

范立急忙搬着小杌子放好,让这个面容清秀的丫鬟上去马车里。他趁此机会偷偷抬头望一眼姑娘,见姑娘正支着下巴坐在软垫蒲团上,并未看他,他心里一阵失落。

马车一路朝城外而去,车中三人都未说话,燕屼闭目歇息,姜婳支颐靠在迎枕上,思绪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路颠簸到城外,途中姜婳时不时揉腹,有些懊恼,当真不该用那半碗豆花。

珍珠道:“姑娘,用两块山楂糕吧,会舒服些。”

如玉手指拈起一块山楂糕,姜婳顿了下,问燕屼:“夫君可要吃些?”

燕屼睁眼:“不必。”

姜婳淡淡哦了声,这才把山楂糕递到口中,软糯微酸,带着清甜,味道不错,她吃了两块才停下。

巳时末才到城外寺庙,寺庙位于石竹山上,这山与青山城正好一南一北,对立而望,两座山峰并不巍峨,重元寺位于石竹山顶上,供奉的释迦牟尼佛。

爬了小半刻钟才到山顶上,重元寺香火旺盛,来求佛的香客络绎不绝。

到了正殿前,姜婳回身道:“我去里头上柱香,你们在外头等着我便好。”

珍珠和燕屼留在殿外,姜婳一人入内跪在蒲团上虔诚上香,求得佛祖庇佑,起身添了二百两的香油钱,想了想,又去求得两个平安符,一个赠与爹爹,另外一个送与燕屼,再有两月他便要启程去京赶考,也祝愿他路上顺顺利利。

将两枚平安符收到香囊中放好,正打算出殿,小腹有些不适,想来是早上吃的多有些积食,她便转身去到寺庙后院,那里是香客小歇的客房,里头设有出恭的地方。

寺庙的茅房极为简陋,姜婳忍住不适,片刻便出来,去到井边提水盥洗,取帕子擦拭干净手指,这才觉舒服了些。

后院极清雅,墙边有片竹林延伸到院外,竹枝挺拔,郁郁青青。

今日来歇息的香客不多,院中只有姜婳一人,她盥洗好正打算去正殿前,身后忽有一抹坚硬身躯贴上,一只大掌搂住她的腰身,束住她的双臂,另外一掌轻而易举的捂住她的口鼻。

第32章

姜婳突被这一变故惊呆, 随即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继而大力挣扎起来, 手中的帕子落在地上,踢倒旁边的一只木桶,冰凉的井水倾斜而出泼在她的绣鞋上。

这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太多可能, 是姜映秋找人来掳她的?还是遇上歹人?或是谢妙玉心生恼怒找男人来毁掉她?她自责,为什么不能警醒些,明明知道姜映秋和谢妙玉心肠歹毒,明知道她们在打大房的主意, 明明知道她们恨不得毁了自己啊。

因着害怕瑟瑟发抖,眼泪啪嗒落下, 滴在那捂着她口鼻的手掌上,那人如同被烫一样, 身子僵硬起来。

“别怕别怕, 婳婳,是我是我, 我不会伤害你的。”那人低头在她耳畔喃喃细语, 嗓音温柔。

姜婳怔住, 声音耳熟,她低头见这人大拇指上带着一个白玉扳指, 那玉扳指她很熟悉, 是沈知言的, 身后的人是沈知言。

姜婳大力挣扎起来。

沈知言贴在姜婳耳边温和道:“婳婳, 别挣扎,我只是有些话同你说。”他强行搂着她的腰朝着后边的客房而去,姜婳越发使力反抗,如同蚍蜉撼树,无济于事。她很快被拖到客房的房檐下,沈知言用身子撞开房门,拖着姜婳进入。

待关上房门,沈知言不敢松手,“婳婳,只要你乖乖的,我就松手。”

姜婳咬牙,点头。

沈知言慢慢松手,姜婳转身,面若寒霜,“沈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陡然见着沈知言的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怀疑,眼前这人真是曾经玉树临风,翩翩公子一样的沈家长子?他似乎没休息好,眼底浓郁青影,下巴上泛着青色胡渣,衣衫几日未浆洗,发皱甚至有了酸味,她皱眉:“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沈知言苦笑道:“我亦不知我想做些什么,只知我万分的后悔,当初怎能如此辜负你,婳婳,我后悔了,我与谢妙玉未曾有过什么的,你为何不肯给我一次机会?便这样随意招人入赘,你不怕引狼入室?”

姜婳冷着面,一双眸子却四下查探一圈,唯一的出口便是他身后的房门…

沈知言激动的握住姜婳的手臂:“婳婳,再给我一次机会如何?我再也不会负你,我喜欢你的,婳婳。”

姜婳问:“你为何会在这里?”

沈知言喃喃:“我让人随时注意着姜宅的动静,知晓伯父去了梁州,猜测你会来寺庙上香给伯父求平安,便早早来了寺庙等你。”

姜婳心里泛起冷意,这人说的冠冕堂皇,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可上辈子啊,她不是嫁给了他吗,他却对她避如蛇蝎,成亲两载,竟连她手指都未碰过一根,不过是因为毁了容貌,这口口声声的喜欢,亦不过是中意她这幅皮囊。

“沈大哥,放我离开吧。”姜婳垂眸,眼睫颤颤,惹人怜惜。

沈知言俊秀的脸颊上惹了些笑意和怜悯,他轻声道:“婳婳别怕,我只是想同你说说心里话,我知你不喜那燕屼,我亦知你是在同我闹脾气,婳婳,你回去与他和离,我来娶你可好?我会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姜婳心底的怒意压了几次都压制不下,她却不能翻脸,便柔声说道:“沈大哥,这怕是不成的,爹爹说大房没有儿子,这才让招婿的。沈大哥愿意入赘姜家吗?生下的儿子你愿意姓姜吗?往后科举高中,碰见同僚,说自个的儿子跟着夫人姓,沈大哥都不介意吗?”

她并不是想跟沈知言生孩子,她连怎么怀孩子都不知道,无非是看不惯他这幅嘴脸,想狠狠的撕下来。

沈知言果然愣住:“婳婳,这怕是不成的,过继不成吗?宗族那边合适的孩子很多的。”

姜婳道:“可他们都不是爹爹的血脉,爹娘都不愿意,既如此,沈大哥不必多说,还请沈大哥放我离开吧,事已成此,我与你,都没甚可说的。”

怎么会没甚可说的?他不信婳婳对他的感情是假的,婳婳从前那么粘着她,跟在他身后软软的唤他沈哥哥。他低头望着姜婳,见她眸含秋水,千娇百媚,嘴唇柔嫩红润,身子纤细的仿佛一折就断,让他心里生出想要怜悯和蹂,躏她的兴奋之感,这分明就是他的婳婳呀。

姜婳察觉出异常,抬头看去,见他俊秀的脸上透着诡异兴奋,心中一凛,抬脚想把人踹开,他却一把扯住她的腿,顺势欺身而下,把人死死压在身后,怕她叫喊,伸手捂了她的口鼻,嘴唇贴上她的脸颊,姜婳死死挣扎,心中惧怕。

可她的力气于他而言不亚于以卵击石,不起任何作用。

姜婳心中越来越绝望…

……

且说珍珠和燕屼在前殿的空地上等着,前院几颗古树,下方修葺着不少木凳,两人坐此歇息,珍珠心中挂记主子,时不时去前殿走走,又去绕过一圈回到木凳上坐下,面露疑惑,抬眼朝着前殿看了几眼,燕屼注意到她的异常,问她:“怎么了?可是婳婳出了何事?”

珍珠摇头,又纳闷:“姑爷,不是姑娘,是奴婢方才好似瞧见了沈公子身边的小厮,那小厮常年跟随沈公子身畔,奇怪,怎会在这儿瞧见他。”

燕屼脸色微变,立刻起身朝大殿而去,“我进去瞧瞧婳婳。”

珍珠大概也明白些什么,白着脸提起裙角匆匆进去。两人进到大殿,在里头看了一圈,都未见到姜婳,珍珠心中大骇,快哭了,“姑娘,姑娘您在哪儿?”

还是燕屼先冷静下来,脸色微沉,吩咐道:“我们分开去寻,我去后院找人,你在附近转转。”

珍珠应喏,拔腿就跑了出去。燕屼也朝后院而去,后院有些大,一排排的客房,中间有口水井,燕屼几步过去,看见一只木桶倒在地上,边上散落一方云缎绣牡丹花帕子,被水浸透,染上泥泞,他眼熟这帕子,是姜婳惯用的,他捡起帕子塞入衣袖,神情肃然,顺着那拖沓而出的水迹朝着一间客房走去。

客房前的房柱后躲着一个小厮,应当就是珍珠口中沈知言的小厮,这小厮见到来人还想阻止,伸手把燕屼拦下:“公子,这里头有客人在休息的,麻烦您去到另外一边吧。”

“滚开!”燕屼一把扯住小厮的衣领,按住他的头,将人拍在檐柱上,小厮立刻昏死过去,燕屼把人丢开,冷着脸踹开房门,入目的景象刺痛他的双目,沈知言压在姜婳身上,一手掐着她的颈子,身上衣裳凌乱。

燕屼面若寒霜,几乎想杀人泄恨,他走过抬脚把人踹到在地,一脚踩在沈知言胸口上,一拳拳砸下去,揍的他几乎半死。

姜婳捂着颈子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溢出,身子颤抖,她怕的不行,原以为清白不保活不成了,她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沈知言,他掐着她的颈子,不许她说话,兴奋去拉扯她的衣裳,她被掐的脑子昏沉,快要无法抵抗了就听见有人踹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