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屼望指上的指环, 这指环与她那枚颜色一样, 款式一样,内里刻着是她的名字,他缓缓握着她白皙的手, 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掌合起包裹住她的双手。姜婳低头,心里发酸,她那么多的事情瞒着他,他却不计较, 他其实应该知道的吧,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她喃喃道:“可是我并不值得你待我如此的好。”

上辈子的事情,还有这辈子她做的事情,她永远都不会开口对任何人提起,哪怕是爹娘。哪怕现在燕屼待她很好很好,她都不敢开这个口。到如今他都还是姜家的上门女婿,好似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事情,明明他可以娶妻,为燕家开枝散叶,根本无需做上门女婿的,他从来不提。

燕屼抱起她,额头抵住她的,“不管你何等样子,都是我甘之如饴,我只盼着能缠你一生,与你白头。”相处两年,他岂能不知她的性子,她本性其实是纯良的,若有人惹恼她,她也不会忍让,但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去害人。至于马厮,他不明白婳婳为何一定要纵火烧死他,但知肯定有她的原因,他不问,等到她愿意说出的那一天。

“夫君…”姜婳心悸,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我是想问问你…”她忽然怔住,问他什么,问他做姜家的上门女婿可后悔,后悔了如何呢,难不成变成娶她,往后生的孩子姓燕?那娘亲生不出男娃,宗族又要过继,指不定姜映秋又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又陷姜家于死地。

不成,至少此刻是不行的,至少等到她弄死姜映秋,再与他恩恩爱爱,哪怕到时候生下的孩子姓燕也是无妨了。

她抿着口,不再吭声,扯着他衣襟的手有些用力,攥的紧紧的,小巧滚圆的指甲染上粉嫩。燕屼微微叹息,拉着她在太师椅上坐下,温声道:“莫要多想,我们如今这样挺好的。”他不是没看懂姜婳的犹豫,也知她方才想问些什么,至于上门女婿,他根本没有在意过,生的孩子姓姜姓燕都是无妨。

再者,他怀疑她的身子是否出了什么问题的,子嗣怕会怀的艰难。他也不希望她这时候怀上孩子,等她身体再好些的时候。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姜婳也总盯着食指上的指环看着,心里到底还是甜蜜的。

……

过了半月,周玉珠来找姜婳玩,珍珠进来通传的,姜婳笑道:“快把周姑娘引进来吧,翡翠去上茶水点心来,对了,昨日宫里赏赐的荔枝也端出来吧。”这地儿是北方,荔枝是个稀罕物,很难运来的,因此都是进贡,昨日燕屼回来就拎着一小篮子的荔枝回来,说是去宫里的时候皇上赏赐的。

她来月事,吃不下去,就让珍珠把东西放在冰库里保存着,今儿正好能够待客。

珍珠请人进来,周玉珠是红着眼眶进来的,姜婳给吓着一跳,下榻拉着她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两人如今的关系很亲近,周玉珠反而喜欢随和些的姜婳,她其实有嫂子的,不过性子刻板,两人聊不来,她从不去找亲嫂子玩。

两人坐回榻上,姜婳给她递了盏枸杞茶,是用枸杞红枣菊花冰糖煮成的,味道清甜,“喝些甜茶吧,怎么哭起来了?可是有人惹你生气了?”周玉珠天性纯善,整日乐悠悠的,这还是姜婳第一次见她这幅模样。

周玉珠揉揉眼,接过茶盏,喝了两口,大概味道不错,她给一饮而尽,把空杯子递给珍珠,望珍珠一眼,珍珠会意,捧着空茶盏退下,把房间留给两人,周玉珠这才闷声道:“嫂嫂,我实在不懂爹爹怎么想的,我都已经十六了,连亲事还没有定下来,今日爹爹休沐,我就去问他,我,我是想问问魏师兄的事情,爹爹却骂我不知廉耻。”说着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魏师兄很好的人。”周玉珠哽咽道:“我曾让娘也问过爹爹,他只说我的亲事他有主意的,可如今我都已经十六,若说是想让我攀个高门的,也不是没有人来提亲,爹爹拒绝。要说想我嫁个低门,魏师兄就很好,家里人事简单,甚至还有其他低些的门户来提亲,他也给拒绝了,我都不知他到底怎么想的。”

姜婳懂了,玉珠这是喜欢上魏长青,那人她其实见过一次的,是燕屼的师弟,俊秀清雅的人物,性子有些古板,还是探花郎,家世寒门,如今在翰林院里熬资历,其实撇开家世,两人也是挺相配的。

周长林怎么会不同意?

姜婳劝道:“玉珠先别哭,那可是你原先有亲事,周大人未曾说明?”不然怎么高门寒门的都不成?

玉珠哭道:“自然是没有的,别的姑娘家十四五岁就要定亲,我如今都十六,而且我就喜欢魏师兄啊。”姜婳比她略长半岁多,差不多十七的年纪,也是十五左右跟燕屼成亲的。

姜婳对感情其实是很木讷的,根本不知该怎么劝说,就问道:“玉珠当真是很喜欢魏师弟?”她自然根本夫君一块喊师弟。

周玉珠点头,如果不是嫁给魏长青,她觉得自己可能会郁郁寡欢过一生,自打第一眼看见魏长青,她就喜欢上他,认定他,而且她觉得魏师兄应该对她有意的,两人私底下单独见过几面,他每次耳根子都会发红,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嫂嫂,你说我该怎么办呀?”周玉珠擦掉眼泪,愁的不成,“干脆我和魏师兄私奔吧?”她把姜婳当家人看,说起话来都是心直口快的。

姜婳吓一跳,抓着玉珠手臂道:“可使不得,这法子不成,不若你让魏师弟上门提亲?到底是你的爹爹,实在不成,你让伯母好好的去跟你爹爹说。”私奔这样的事情是被人不耻的,何况魏长青大好前程,若私奔,前程没有,往后夫妻两人必定生怨。

周玉珠叹气道:“我也说着玩的,哪能真的同他私奔,这不是害他吗。”

有姜婳陪着说话,周玉珠心情好上不少,姜婳没教她别的,只是说婚姻之事要好好跟父母商量,父母不会害自家孩子的。两人躲在房里聊了大半天,玉珠还留在燕府吃的饭食,离开的时候也是高高兴兴,分走姜婳半篮子荔枝,笑眯眯的说是要送去给魏长青吃,还说爹爹要把她嫁给别人,她死都不会愿意。

姜婳听的想笑,把人送走才算松口气。

晚上歇息时,姜婳有些忧郁,她难得有个闺友,自然希望她好好的,如今见到周玉珠被亲事所困,心里也想帮她一把,那些不着调的法子肯定不成。燕屼见她如此,不由问道:“娘子可有心事?”

姜婳把玉珠的事情告知燕屼,“夫君,周大人当真是奇怪,魏师兄明明是很好的人,怎么不肯把玉珠嫁给他?”

燕屼的神情淡了两分,“魏师弟的确是个俊秀风雅的人物,玉珠若能嫁给他也是极好的,师父或许是另有打算,这件事情你不必掺和。”他其实有些知道老师的打算,他才入京,老师就曾跟他提过和玉珠的亲事,如果不是他已经成亲娶妻,老师或许会逼迫他和玉珠成亲吧。

那么,是有什么隐情,让老师非要逼着他和玉珠成亲?他的神色越发冷淡起来。

姜婳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过了两日,姜婳正坐在房屋里给春蝉把脉,她有些不舒服,姜婳趁此机会练练手,不多时,忽听见外面闹腾腾的,是前面街市上传来的声音,敲锣打鼓的,很热闹,姜婳收回手,问春蝉:“可是前两日吃过不少寒凉的食物?”

春蝉笑道:“大奶奶当真了得,前两日厨房做多的糖蒸酥酪放在冰库里,奴婢贪嘴,多吃了两碗,就有些咳嗽起来。”

她这是寒凉引起的风寒,伤着脾胃,姜婳笑道:“我开了药方你去抓药,这些日禁寒凉的食物,可知晓?”

春蝉笑道:“奴婢省得。”

等着开了药方递给春蝉,姜婳才问从外头回来的翡翠,“外头集市上发生了何事?”

第93章

今儿不是翡翠当值, 她馋外头的煎白肠, 大清早跑来跟姜婳说想出去吃,顺便跟着厨房的管事儿采购。煎白肠就是用猪大肠,猪肚头, 肥肠煮成汤, 加以馍继续熬煮出来的食物, 分清淡口味也有喜欢加辣子吃的, 鲜香滑嫩。

当然, 鲜香滑嫩是翡翠说的,第一次吃到的时候惊为天人, 这东西是京城这边的特色小吃,翡翠还曾给姜婳带了份回来, 她吃了口, 味道是可以的,她却吃不习惯,给了阿大吃, 阿大那是来者不拒, 不挑食,什么都吃的香。

府中若没有主子口谕是不能随意外出,各院管事出门办事都要寻主子要对牌才可出门, 翡翠吃完煎白肠,又跟着厨房的管事把食材采办回来,路上瞧见一场大戏,回府听见主子问, 眉飞眼笑的凑过去,“大奶奶,您是不晓得,是禁卫军压着荆州那些个贪官回京了,百姓们最是痛恨这种贪官。奴婢听闻荆州那地方的百姓很惨,年年涝灾不说,还要被贪官们剥削,每年都饿死不少人呢。”

这件事情姜婳前些日子就听燕屼说起过,知晓皇帝在整顿荆州那边。荆州那片的地方的确一团糟,每年国库都都填大笔银子救治灾民,这些银钱大部分到了贪官的口袋里。如果荆州整顿好,每年不在水涝,国库能省下不少银钱,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这于天下都是一大件幸事。

如果燕屼治水的那套水利体系能够起作用的话,将是大功德一件。

“那些个贪官岂不是被百姓们打的很惨?”姜婳笑盈盈的,从春蝉端来的铜盆里净手,还不忘吩咐春蝉:“这里的活计不用你做,今儿翡翠替你当值,你去药堂抓几副药,赶紧把风寒治好才是正事儿。”

春蝉道谢,等主子净手后才端着铜盆子退下,翡翠还在说着府上的见闻,“大奶奶是不知道,那些个贪官可惨的很,被老百姓拿着臭鸡蛋,咸菜疙瘩打的鼻青脸肿的,您是不晓得,若不是官兵拦着,百姓们指不定能把人给打死。”可见贫民到底多么痛恨贪官污吏。

荆州这次的事情其实很艰难,燕屼曾给她说过这其中的难处,那地方的官员都是盘根交错,官官相护,还有武官镇守,皇上登基不过七八年,国库还空虚着,难怪不敢大动,好在如今顺顺利利的扯掉这么大的毒瘤,等着新官上任,荆州那地的百姓们就能渐渐好起来。

姜婳笑眯眯的翻看着医书,听着翡翠说着街市上的事情。

过了两日,燕屼去宫里上朝,他原本是不用去的,奈何这几日正在为荆州那地挑选地方官员,皇上让六品以上的官员全部进宫,其实没他什么事儿的,皇上肯定是不会让他前往荆州等地,就是朝堂里的官员正在为那几个名额争论不休的。翰林院大学士推荐的人选是庶吉士沈知言,道他有才能,能够胜任。

立刻有官员把当初沈知言做的文章曾现上来,皇帝看过,这人文章的确不错,又是由着翰林院大学士推荐的人选,想来不会错的。燕屼听闻,慢慢睁开眸子,神情冷淡。

户部尚书周长林上前道:“皇上,微臣也有一人推荐。”

燕屼的眸子越发的冰凉,他渐渐闭上眼,他知晓老师要推荐的是何人。

皇帝道:“周爱卿想推荐哪位?”

周长林恭敬道:“微臣名下两名弟子,燕屼如今在工部任水部郎中,还有一位魏长青,如今在翰林院做修撰,是建熹八年的探花郎,文采学识都是出众的很,微臣希望他能去荆州历练几年。”

皇上皱眉,魏长青他自然知晓的,是他当初亲自点的探花郎,文采学识的确出众,他原是想着等到年底把他放到吏部去,放去荆州做地方官有些屈才,半晌后,皇上道:“魏探花郎的确是个不错的,待爱卿们都提交人选,朕在统一定夺。”这事情他还要同内阁首辅古大人跟太傅商议再行决定。

燕屼笔直的立在金銮殿上,有金黄色光辉从大殿的窗棂外透进来,给金銮殿的玉石砖面上镀上一层耀眼生机,他静静的挺立,耀眼的金色光芒有一半落在他的身上,犹如神邸,他慢慢的看周长林一眼,又垂目。

等到朝中重臣推荐出来的十来个人选,翰林院的占大多数,还有几位是京城的六七品的官员。退朝后,帝王唤内阁首辅古大人,太傅梁大人,大理寺卿钱立前御书房商讨,从中挑出七八个人选,最后在魏长青的名选上纠结起来,古大人和钱大人都不赞同派魏长青去荆州,梁大人却觉应当派他去地方上历练,等到过个七八年在回京进吏部里头。

为此,争论不休,最后皇帝还是选定魏长青,派他去荆州做知州,正五品的官职。其实这算是升迁,只不过荆州地苦,算不得一个好差事,他若留在京城等着年底进吏部,过个十来年也该升到不错的位置上。

圣旨宣下去还要等几日后,其实这几天关于前往荆州的名额人选早就流传出去,是皇上特意放的消息,让他们准备准备,等着圣旨下去立刻就要启程前往荆州,至于那些个押送回京的贪官污吏还在刑部关押着,等到七月初就要斩首。

周夫人这两日去找相熟的夫人太太吃宴就已经听闻这事情,当下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在听闻夫人太太们说,“听闻探花郎去做知州还是你家大人跟皇上说的呢,这从翰林院一出去就是正五品的官职,当真得周大人看中。对了,那探花郎听说还没成亲呢。阿湘,你家玉珠不是已经十六了吗?那个魏探花年轻有为,长的也俊秀,你当真不想把女儿许配给他?你若不心动,那可别怪我抢人喽,我娘家有个侄女,同你家玉珠一般大的年纪,人品也是可以的,要不你帮我说说媒?”

周夫人名孙湘,她脑子嗡嗡的,抓紧衣袖问道:“你说是我家老爷在金銮殿上跟皇上提的这事儿?”

另外位夫人四下瞧瞧,见无人才低声道:“可不是,是我家老爷同我说的,不过这到底是朝堂上的事情,我们内宅女眷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搁外面议论的,听说再过几日就要宣圣旨下去。对了,你到底想不想你家玉珠说亲啊,我方才可是说真的,魏探花年纪稍大几岁,可前途无量啊,我打探过,人品也好,你若无意,我当真让我家嫂子去说亲了啊。”

周夫人叹口气,“亲事先不急,我还要同我家老爷说声的。”女儿那般喜欢魏长青,她还是希望两人能够成亲的。不成,她要回去再跟老爷商量下,不过荆州那地方苦的很,她有些舍不得女儿去吃苦。

周夫人回去等到周长林从宫里回来,去房里找他,他正把一身官袍脱下换上一声常服,官服厚重,搁宫里待上一天,身上都汗湿,她喊丫鬟端来热水,用布巾帮着老爷擦身换上干净的衣袍,等到丫鬟们退下,她才道:“老爷,你可是在朝堂上举荐长青去荆州?你,你又不是不知我们女儿的心思,若是被她知晓,女儿又该伤心的,我实在不懂老爷的心思,就算不中意长青做女婿,给女儿寻一门别的亲事也无妨,她都十六了,再不说亲,京城里就该笑话起来。”

周长林怔怔的,半晌才道:“姑娘家的十八成亲也是无妨。”

“老爷!”周夫人怒道:“你浑说什么,姑娘家的十八就是老姑娘了,到时说亲都难。的确有些姑娘十八才成亲,可是人家早些年已经定亲,后来是孝期才耽搁下来的啊。”她就不明白,怎么老爷非要如此。

周长林皱眉道:“我心里有数的,也有人选,不过需等两年。”

周夫人气道:“那老爷就同我说说,是哪家的儿郎?”

“这件事情,你莫要多问!”周长林甩袖出门,却见周玉珠站在门外,一脸的泪水,“爹爹这是何苦,不想我嫁,我不嫁给魏师兄便是,你何必把他弄到荆州去,那地凄苦,日子也不好过,地方官更是难做,他可是爹爹你的学生啊。”

“你这孩子!”周长林生气道:“你竟学会偷听,打哪来的坏习惯?我如何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你当我是为了拆散你们?真真是眼皮子浅,荆州那地方现在的确艰难,可若是熬过头几年,往后回京城那资历就不一样,仕途也能更加顺畅。”

周玉珠哪儿听的进去这些,就是认定父亲是为拆散他们,用袖子一抹眼泪,拎起裙角蹭蹭的跑远,周夫人怕她出事,喊上两个丫鬟跟着,周玉珠一路跑着出府,她家距离燕府不远,她跑去燕府找了姜婳诉苦。

第94章

周玉珠去到燕府已经是酉时, 姜婳正在房里翻看库房的存单, 天气热起来,她想把里头的绢纱布匹拿出来用掉,给夫君和姨母做几身夏衫出来, 她选了几匹, 让珍珠拿对牌去库房取东西, 又问站在旁边的阿大道:“姑爷快回了, 厨房备的什么菜, 晚上吃些什么,赶紧让厨房准备着。”

阿大时常往厨房跑, 她饭量大,吃过正餐也很容易饿, 总去厨房讨些零嘴吃食, 姜婳从不拘她,且每日去厨房跑腿的活计都交给她。阿大闻言,笑眯眯的凑过去道:“回大奶奶的话, 杜师傅不晓得从那学来的一道锅子, 清汤锅底,里头搁几片香菇,生姜大蒜葱段, 在撒些盐巴做成的,闻着有些寡淡,杜师傅说这锅子用来涮菜,昨日正好碰见卖牛肉的, 买了半扇回来,奴婢瞧着厨房都摆的满当当的,全是片好的嫩牛肉,还有肥牛,双层肉,吊龙肉,牛朴肉,匙柄肉,牛肚,牛舌,百叶什么的。”

姜婳知晓杜师傅手艺不错的,他说不错的菜式,肯定是真的不错。

阿大继续道:“奴婢嫌弃太清淡,说是让杜师傅准备些别的吃食,杜师傅拍胸口说不用,保证这些吃食主子们喜欢。”

姜婳笑道:“那晚上就吃锅子吧,从冰库摆几盆冰块出来,虽然不算很闷热,不过吃锅子的话怕有些热,另外给姨母送的锅子另备一些豆腐,鱼头,姨母喜欢这两样,给姑爷的备些蘸酱,沙茶酱和辣酱就成,剩下的牛肉,让厨房的做了给你们吃吧。”牛肉要吃新鲜的,搁不住。

阿大兴匆匆去厨房,不大会儿,翡翠进来道,“大奶奶,周姑娘过来了,哭的还挺伤心的。”

姜婳心里咯噔一下子,大概猜出怎么回事,夫君昨天就跟她说过,皇上已让魏长青去荆州做知州,等着过两三日圣旨下来就要启程的。姜婳那时就猜,如果这消息被玉珠知晓,她该有多伤心。姜婳还听夫君说,让魏长青去荆州就是周尚书推荐的。

让人把周玉珠请到府里,姜婳拉她去房间里坐下,取帕子给她擦拭眼泪,劝道:“快莫要哭了,你这样我也跟着难受。”

周玉珠哭道:“嫂嫂,我当真不知爹爹怎能那样的狠心,荆州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年年涝灾,百姓们过的苦,当官的去也不好做,就因他知晓我中意魏师兄,就把人弄去那种地方,我与他吵了一架跑了出去,我再也不想回去的,他若还如此,等着魏师兄去到荆州,我也偷偷的溜过去。”说着似乎有些渴,接过姜婳递给她的一盏蜜茶一饮而尽。

姜婳接过空茶盏搁在旁边的案上,叹道:“那可使不得,你莫要使小性子,你娘可有好好的同你爹说你的亲事?他还是不允吗?”

周玉珠恨恨的拍了下身下坐着的软垫,气愤道:“我方才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我爹根本不同意,还说要让我在等两年出嫁,娘问他问话,他说有人选,却不肯道出是谁,在等两年我就是老姑娘如何还嫁的出去?”她捉住姜婳的袖子,眼里噙着泪,可怜巴巴的,“嫂嫂,你说,这世间哪有这样当爹的?我还是他嫡出的女儿,家中就我一个幺女,搁在别人家,做爹爹的早就千挑万选的选女婿了,外头不知多少人打魏师兄的主意,嫂嫂,你说,这门亲事到底好不好。”

要姜婳来说,这门亲事的确是不错的,嫁人更看中男子人品,魏家乃寒门,可魏长青品行端正,家中连个通房妾侍都没有,她知晓京城有不少夫人都看中魏长青,想找他做女婿的。

周大人为何不同意这门亲事?姜婳也疑惑的很,且听周玉珠说,周大人还希望在留她两年,两年后玉珠都十八,算是老姑娘,在定亲成亲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去的。

周玉珠越想越伤心,哭的更加凶。

一刻钟后,丫鬟们来通报,姑爷回来。姜婳坐直身子道:“你们去跟姑爷说声,玉珠留在这里用晚饭,让姑爷去偏厅或者书房吃去。”

周玉珠擦掉眼泪,瓮声瓮气道:“嫂嫂,不用这般麻烦,我回去吃就是,同你说了这些,我心里也好受些,谁让他是我爹爹,既非要留我两年,我也没有法子。”说着眼泪又吧嗒滴落在手背上。

姜婳给她擦掉眼泪,柔声道:“好了,莫要哭了,今儿厨房做的清汤锅子,你有口福了,至于亲事,等吃过我们在慢慢的想法子。”

最后周玉珠留下吃的晚饭,燕屼去书房用的。姜婳和周玉珠吃的不少,杜师傅果真是厉害的,这样清汤涮的牛肉和青菜,滋味鲜甜,原滋原味,不会有腥臊味,一人一口小锅子,想吃什么涮什么,那牛肉嫩的很,搁锅子滚烫几下就可以捞起来入口,最后的汤头也鲜美的不成。

两人吃的有些撑,饭后又吃了些冰镇西瓜块,汁甜肉脆,最后姜婳才让府中的丫鬟跟护卫送她回周府。

周玉珠坐着姜家的马车回周府,她略思忖,让车夫去魏家一趟,他就要去荆州,不管两人如何,总要见他一面的。魏长青住在外城,距离有些远,是个二进的宅子,清雅别致,里面只有几个老仆从并两个小厮和几个粗使婆子丫鬟。魏长青在书房里看书,他生的秀雅俊逸,穿着一身鸦青色杭绸素面袍子,面如冠玉,握着书卷的手指修长白皙。

听闻周玉珠到来,他微微叹口气,让丫鬟把人引到偏厅里去,他过去时,那穿着蜜合色细碎洒金缕桃花襦裙的俊俏姑娘正捧着个茶盏,有些忐忑的模样,见到他来,急忙把茶盏搁下,起身整理下衣裙,喊了声魏师兄。

魏长青走过去坐下,“师妹也坐吧,怎么这个时候过来的?可是有什么事情?”

周玉珠低着头道:“听闻师兄过几日就要去荆州任知州,我就想过来跟师兄说说话。”

魏长青沉默,修长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茶盏上的纹路,半晌才道:“老师的确已经同我说过的,说是皇上允了,过几日就要启程的,其实还要多谢老师,这次是我求老师帮我的。”

周玉珠惊讶的抬头,“是师兄自己想去荆州的?”

魏长青点点头,“的确如此,当初知晓皇上要派人去荆州时,我就有了这个打算,还要多谢老师帮我才是。”一来是他想做出些成绩,以后于仕途上也会更顺遂,二来他是为躲玉珠,他知玉珠对他的心思,他又何尝不是,奈何老师不允,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他亦不想因为感情做出错误的举动来,他怕自己会忍不住。

周玉珠红了眼眶,她哽咽道:“原来如此,到头来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玉珠…”魏长青叹息,“并不是你自作多情。”剩余的话他不肯多讲,只道:“我送你出去吧,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省得老师和师母担心你。”

他送她出魏宅,见着马车缓缓离开才转身回到宅子里。

……

姜婳让丫鬟们把食案撤下去,她过去书房见燕屼,他也吃罢,正坐在书案后处理公务,见到姜婳起身过去拉着她进隔间里榻上歇会儿,问她:“周师妹走了?”

姜婳点头,“方才我让人送她离开的,相公,魏探花明明是很好的,京城里不少姑娘家都想着嫁给她,那些夫人太太也希望他做女婿,为何周大人不肯?其实这真的是门很好的亲事。”

“她们的事情你不必多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缘际会,她们也是如此,若是有缘,自会成为夫妻,若无缘再怎么强求都不成。”燕屼伸出大掌给她揉着腹部,她吃的有些多,进来的时候都在揉肚子,见她皱着眉头的模样,他道:“可是不太舒服?我让珍珠煮些酸梅汤过来,以后晚上不许吃太多。”

他不想搭理周家和师弟的事情,而且他清楚老师的想法,虽然他不会娶周玉珠,也晓得魏长青对玉珠的感情,知晓是师弟想去荆州躲开这一切,那又如何,同他没有关系。

姜婳抓着他正在揉腹的大掌,仔细的望着他,问道:“夫君,我不认为如此,我觉得有志者事竟成,不管感情还是别的事情,都要去努力过才知道,如果这事情是我是玉珠,相公你是魏长青,两情相悦,你会去荆州,会任由我嫁给别人吗?”

给她揉着腹部的大掌慢了些,他的眸子低垂着,纤长的睫毛覆盖眼底,遮掩住的是他有些赤红的双目。若是他,他自然会想法设法的娶到她,用尽任何法子。看吧,这就是他跟魏师弟的不同之处,他也更加自私些。

因为姜婳的问话,燕屼想到更远,如果往后两人发生不可避免的矛盾,或者她不再爱慕他,他会如何?他大概会把她关在身边不许她离开吧。察觉到他身上冷淡的气息,姜婳缩了下身子,抱着他道:“你在想什么呀,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既然你不想说这个话题,那我不提就是,毕竟玉珠的爹爹不同意这门亲事,那也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干着急也无用。”

燕屼双手环住她柔软的腰腹,把头埋在她肩膀上,低低的嗯了声。

他还有公务处理,姜婳就跟着留在书房陪他,她靠在榻上看书,不大会儿,珍珠端来两碗酸梅汤,都是才煮好的,热乎乎的,姜婳嫌热,想让珍珠拿下去冰镇过再喝,燕屼抬头凝视她,也不言语,姜婳哦了声,端起热热的酸梅汤慢慢的喝尽,珍珠才笑眯眯的把空碗端下去。

燕屼处理完公务,牵着姜婳的手回房梳洗歇下,夜里姜婳睡的不太老实,辗转反侧的,好不容易歇下,她又梦见那个困着她的姜宅,是西园的位置,‘她’坐在廊庑下,她甚至能够看到那个‘她’面容丑陋,憔悴不堪,两个粗使婆子路过,鄙夷的看‘她’一眼,嘴里还在说着,“真不知道范立怎么想的,这样背弃主子跟他通奸的女人也敢要,她敢跟他,下次指不定就敢跟另外的仆人,真真是恶心,姑爷当初待她多好,她竟还跟下人,啧啧…”

姜婳死死的攥着手,她看着两个婆子站在庭院里对着‘她’闲言冷语的,最后还听另外个婆子道:“哎,不说这贱妇了,我听说咱们苏州出的那个状元郎叫燕屼的,听说是出了事儿,这消息不知怎么传到苏州来了。”

“什么事儿啊?”

婆子小声道:“听说那位状元郎好大的本事,在京城做的什么五品的官儿,娶了老师家的女儿,结果这成亲才一年多吧,妻子就病死了,听说是郁郁寡欢不得志,反正现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连着苏州都晓得,我还听说,原本那位老师的女儿喜欢的是这位状元郎的师弟,不知怎么嫁给状元郎呢。”

“哎哟,这些贵人们事儿可真是精彩的很,幸好咱们家姑爷长情,待姑娘也好的很。”她口中的姑娘应当是谢妙玉,姜婳算算日子,那应该是沈知言休掉她,刚刚迎娶谢妙玉的时候。

姜婳去望廊庑下死气沉沉的自己,又想起这些婆子讨论的事情,不由的泪流满面,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婳婳,怎么了,快醒醒。”

她喃喃道:“她们都该死,可玉珠不该死…”

“婳婳,快醒醒。”

姜婳猛地睁开眼,见燕屼披散着一头浓密的黑发抱着他,眉峰微皱,面上有不易觉察的探究,还有担忧,她摸了把脸颊,满脸泪水,扯过衣袖胡乱擦了下,哽咽道:“夫君,我做噩梦了。”上辈子燕屼竟然娶了周玉珠,这到底怎么回事?按照时间线来说,上辈子燕屼去京城被皇上钦点为状元郎之后就跟周玉珠成亲的,那时候玉珠应该才十五的年纪吧。

周大人不是说有人选,想留玉珠两年才不肯她成亲吗?却在上辈子很干脆的把她嫁给燕屼了,那么燕屼就是周大人那个人选吗?这到底怎么回事?姜婳心里乱成一片,莫不是上辈子燕屼横刀夺爱?还有周大人到底怎么想的,论家世人品才能,其实燕屼和魏长青不相上下的,那么周大人为什么非要玉珠嫁给燕屼?

这事情简直乱七八糟的,姜婳心里乱糟糟的,她紧紧的抓着锦被,听见燕屼说道:“我去净房端些水过来给你梳洗。”

姜婳胡乱点点头,看着他只穿着一条棉绸做的裤子下床榻,身材高大,猿臂蜂腰的,她低头叹了口气。

等到燕屼端来温水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和身上的汗水,这才把人抱着怀中,柔声哄道:“没事了,快睡吧。”他在外头留着两盏灯,怕她又被梦魇,而且她方才做的什么噩梦,竟在梦里说,“她们都该死,可玉珠不该死…”

他问;“婳婳,你方才梦见了什么?”

姜婳的身子就僵住了,半晌后才问了个南辕北辙的问题,“夫君,你可有什么办法能让玉珠嫁给魏长青?”按照上辈子的轨迹,玉珠嫁给燕屼后很快忧郁而亡,她不想玉珠死,也不想把男人让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玉珠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燕屼扶着她的发,缓缓道:“有。”

第95章

三更的梆子刚刚打过, 房间里一时有些静谧, 掐丝珐琅镶红石熏炉里燃着静神凝气的百合香,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姜婳微微一怔,才喃喃问道:“什么法子?”

她还依偎在燕屼怀中不敢抬头看他,她知他聪明,却连这种事情都有办法解决吗?他方才的问的话她没想回答, 怎么回答?欺骗他?她不太想欺瞒他,可是前世的事情不能告诉他,略措施下说辞, 她犹犹豫豫的开口继续道:“我方才梦见玉珠嫁给另外一个男子, 郁郁寡欢而亡, 临死前都还惦记着魏长青,所以才想帮她一把。”

不管玉珠成亲后如何, 至少嫁给喜欢的人是欢乐快慰的。

燕屼唇角微翘, 却是有些自嘲,他伸手绞着她柔滑的青丝, 缓声道:“周夫人的娘家嫂子是太后的外甥女…”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姜婳却立刻懂得他的意思,玉珠如果想要正正经经嫁给魏长青,不想别的毁名声的歪门邪道法子, 除去周大人首肯, 剩余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赐婚。皇家一般只会给公主郡主赐婚,臣女的话, 甚少,除非是有人求到宫中,那也是要有关系才能求见的。

玉珠的娘亲周夫人孙氏的娘家家世当年搁在京城里只能算一般,但是当初孙氏的兄长是名满京城的才子,得太后外甥女相中,嫁到孙家。当年的太后也不过是后宫普通的妃子,直到皇帝登基才被封太后,太后仁慈温和,常年居在后宫甚少过问其他的事情。

孙氏的兄长孙翱如今在朝堂里任吏部尚书一职,妻子舒氏乃太后外甥女,太后极喜欢这个外甥女。孙氏与嫂子舒氏关系也是不错的,舒氏当初嫁到孙家前就是文安侯家的嫡出女儿,性格热情直率,与性格温顺的孙氏还算合得来,两人平日也总聚在一起吃宴,若是周夫人肯去跟嫂子舒氏开口,让舒氏求到太后跟前,这门亲事或许可以成。

姜婳心里渐渐舒展开,她轻声说道:“夫君,谢谢你,明天一早我就去寻玉珠。”

燕屼淡淡的嗯了声,抚她的背,“时辰不早了,快些歇息吧。”

次日清晨,燕屼去衙署上值,姜婳用过早饭想去周府一趟,没想到玉珠来了燕府。周玉珠只是心情郁闷,昨日从魏师兄那里离开时,她就知晓魏师兄的态度,他的确对她有情,那又如何,终究他是过于古板,不敢去争取,可她还是不愿意放弃啊,女子这一世想要嫁给喜欢的人多难,何况这个喜欢的人还是人品文采皆出众。

两人脱掉绣鞋靠在铺着锦绸绣花薄毯的贵妃榻上,丫鬟端来香碧螺茶,清香淡淡。周玉珠捧着茶盏叹口气,“嫂嫂,你不会嫌我烦闷吧,总是来找你说话。”

姜婳温声道:“自然不会,你是夫君的师妹,我也帮你当做妹妹看待。”说罢,略迟疑下,问道:“玉珠,你与魏长青的事情如何了?”

周玉珠喝掉茶盏里的香碧螺茶,捧着茶盏把玩着,蔫蔫道:“还能如何,我爹不同意,我娘性子又温柔的很,哪儿敢与他对抗,还不是任由着他,等着两年后在给我寻亲,别人家女儿的亲事都是由着母亲相看,怎么我家偏不一样。”

姜婳蹙眉,轻轻摩挲着茶盏上的纹路,说起来当真奇怪,她与燕屼琴瑟之好,周大人也该知道的,偏偏到此刻都未放弃让燕屼娶周玉珠的想法,世上哪有当爹的希望女儿去给人做继室?还是燕屼有何特别的地方,让周大人非要他做女婿?

这事情实在透着古怪,偏她查不出什么来,让明安明成查查谢妙玉和姜映秋还算容易,尚书府那种铜墙铁壁的地方他们也没法从里头得消息。

良久后,姜婳抛开纷杂思绪,轻声说道:“玉珠,其实我有个法子,或许能促成你与魏长青的婚事。”

“什么?”周玉珠还是茫然的模样,“莫不是嫂嫂也希望我与魏师兄私奔?”好似除了私奔没有旁的法子似的。姜婳失笑,“自然不是私奔,那种事情可做不得,名声都要没得,还连累家中同辈的女孩们,我说的这法子能让你光明正大的嫁到魏家去。”

周玉珠渐渐睁大双眸,坐起身子,扯住姜婳的衣袖撒娇道:“好嫂嫂,你快些告诉我吧,到底是什么法子。”

姜婳正色道:“我知你舅娘是太后的外甥女,此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舅娘开这个口,去跟太后求赐婚,至于怎么才能求得太后开口赐婚,就看你娘如何说了。不过此事毕竟是有违你爹爹的本意,所以玉珠,我不希望周大人知晓此事是我告知你的。”

周玉珠眉开眼笑道:“嫂嫂放心吧,此事我定然不会告诉别人的。”说罢,急忙从榻上下去套上绣鞋就匆匆朝外走去,还不忘回头跟姜婳道:“嫂嫂,今日真是多谢你,等到我与魏师兄成亲时自会请你吃宴,到时候我包个大封红给你,嘻嘻…”

姜婳摇头失笑,下榻送她一程,她不知周玉珠回去如何同周夫人说的,只知一天后,太后给玉珠和魏长青赐婚,当天前往荆州的官员名单也已张贴出来,宣了圣旨。两人年纪都不小,魏长青这去荆州不知何时才归,到时再成亲肯定是不成,皇上就让所有前往荆州的官员延迟十日启程,等到周魏两人成亲在一同前往荆州。

这十日也算给玉珠和魏长青两人成亲的时间。

周家魏家忙碌起来,魏长青只身一人来到京城,并无家人跟随,这亲事算是简单操办,不过纳征时还是置办不少东西去周家,反正这两日京城是热热闹闹的,都道两人好福气,竟能由太后赐婚。

等到成亲前一日周家待客宴请亲朋好友,姜婳和燕屼前去祝贺,男客女眷是分开的,这种闹热的日子总归有些乱的,燕屼让阿大跟着姜婳,寸步不离。

去到女眷那边,周玉珠出来待客,她笑逐颜开的,半个时辰后,女眷都认了遍,她才得了空闲,拉着姜婳溜进闺房里,她大概快高兴疯掉,抱着姜婳转了圈才高兴说道:“嫂嫂,这次当真要谢谢你,那日我回来后就跟娘亲说,如果不能同魏师兄成亲,那我这辈子宁愿长伴青灯古佛,再也不肯嫁与第二人。我娘那个性子你该知道,就抱着我哭,最后我说要不去跟舅娘说说,求舅娘进宫面见太后,请太后赐婚。”

当天周夫人犹豫半晌,见女儿哭的双眼红肿,到底不忍心她在吃苦,何况这真真是门极好的亲事。她当天夜里就回去娘家找娘家嫂子舒氏说了这事儿,舒氏听的目瞪口呆,还问她:“那个魏长青难道不是你家老爷给玉珠预备的夫君吗?我还想着他们何时成亲呢,你家老爷竟不满这门亲事,还要玉珠在等两年?那不就成老姑娘了,他到底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