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离开,燕屼喊来孟方刚,让他去跟着高永飞,将他日常行踪回禀。

姜婳去姜家小住,许氏和姜清禄自然是高兴的,让厨房做了不少好吃的。

在姜家住了两日,小妤儿也极为高兴,连着前些日子的不高兴都留在脑后,整日陪伴在大姐姐身边,姜婳有些忍不住,这日陪着姜家人一块用完午膳,想着领阿大去高永飞住的客栈探探,就先行回房换了身衣裳,她刚出门,门房突然进来跟姜清禄道:“老爷太太,外头有位公子求见。”

姜清禄问道:“什么公子?”他生意上的伙伴也没有年少的公子。

门房回禀道:“奴才问他是哪家的公子,他支支吾吾的,说是苏州人,家父与老爷您认识,此次前来京城特意拜访您。”

姜清禄在苏州认识的人不少,以为是旧友家的孩子来京城,自然要见一下的,挥手道:“把人领进来吧。”

许氏知晓要待客,吩咐丫鬟们上些好茶好点心。

不过片刻,门房领着一位约莫十五六的公子进来,那公子穿着锦衣,头戴玉冠,五官清秀,眼底有青影,眼里轻浮。姜清禄做生意这些年,看人还是准的,下意识就不太喜眼前这位年轻公子,又从未见过他,若真是旧友家的孩子,他肯定该有印象的,不由沉声问:“你是哪家的孩子?”

这年轻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撞见姜家姐妹的高永飞,他心里惦记姜妤,查过姜妤身份,又觉高家也算官宦之家,在苏州有一定的地位,若要结亲,还是配的上姜家的,就先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赶来姜家,拜见姜妤父母,上门求亲,他觉自己亲自上门,算是诚意十足吧。

高永飞行了个礼,躬身道:“晚辈乃是苏州高家人士,晚辈爹爹是高员外…”

第153章

苏州高姓人家不少,少年口中高员外他有印象, 苏州员外郎不多, 高员外家中祖上有曾有人在京城做官,对外自称名门世家, 当初家里几个庶姐儿挑选夫婿时,还看中过他家的老二,这少年的年纪估摸着该是高家老三吧。

姜清禄摸了摸胡须,沉思起来,他与高员外有过接触, 对他家的几位公子却不熟悉, 其实与高员外也算不得多熟, 这孩子上门拜访是为何?

姜清禄指了指旁边的太师椅,“贤侄坐下说。”他顿了下问道:“你爹身子可还安康?我有几载未曾回苏州,那边许多老友也不知是何情况,对了, 你是杨宏家里的老幺吧?”

杨宏就是高员外的名,高杨宏。

高永飞在太师椅上坐下谦和道:“回伯父的话,我爹身子还是安康,我正是家中老幺,名永飞。我爹常说身为读书人, 不仅仅要博览群书,考取功名, 心境却更加重要, 我便想着四处走走, 阅览大魏朝的大好山河,正好路过京城,便在京城待了些日子,又想起爹爹说起伯父您也在京城,就想着来探望伯父。”

姜清禄没吭声,觉得高永飞上门怕是有别的目的,旁边的许氏也有些诧异,见老爷不说话,只能道:“真是个好孩子…”说罢,门口有轻轻脚步声,还有阿大爽快的嗓门,“大奶奶,去跟老爷太太说声,咱们就出门吗?”

姜婳无奈道:“阿大,你小声些,我方才听说来了客人,爹爹娘正在招待。”

话音刚落,姜婳进到房间里,见到坐在太师椅上的高永飞,她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高永飞已经知道这位是燕大奶奶了,起身恭敬道:“见过燕大奶奶,我是上门来拜访伯父伯母的,因家父与姜伯父认识,好不容易来到京城,自然要上门拜访的。”

姜婳垂下眸子,紧紧攥着的手背上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婳婳,你们可是认识?”姜清禄没想到长女会认识高永飞。

姜婳嗯了声,高永飞接腔道:“伯父是这样的,前几日与燕大奶奶与五姑娘有过一面之缘的。”

姜婳轻轻扯了下唇角,清亮的眸中满是嘲讽。

姜清禄嗯了声,又问了几句,高永飞一边回头,一边朝着门口张望。

“永飞这是瞧什么?”姜清禄心里忽然有了些预感,脸色就不太好看。

高永飞起身道:“晚辈今日前来其实是为五姑娘,晚辈乃苏州高家人士,家中排行三,大哥二哥都已成亲,我如今是个童生,明年会开始考功名,还请伯父原谅晚辈的莽撞,只是我对府中五姑娘仰慕已久,担心这一回去断了联系,遂亲自上门提亲,还望伯父伯母能够成全,若能与五姑娘先把亲事定下来…”他见姜清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慢慢小了下去,“我,我定会对妤儿好的。”

姜清禄忍着想揍人的冲动道:“荒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么敢私自上门?更何况你不过是偶然撞见我家小五,就上门来说这种话,你这是想干什么?”说着实在忍受不住,语气也冷淡起来,“再者你有什么资格上门求亲?不过是个童生,我家小五年纪还小,这几年都不会定亲的,吴若无事,高公子还是请回吧。”

高永飞脸色涨红,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上门求亲会得这样一个结果,挣扎着想辩解下,“伯父,我是真的喜…”

姜清禄怒道:“高公子,还请自重,你若再不肯离开,莫怪我喊人将你撵出府去!”

“既然如此,晚辈今日就先走了,还请伯父恕罪。”高永飞也不敢给姜清禄脸色,忍着气离开。

等他一走,姜清禄骂道:“什么玩意,就他这样也敢肖想妤儿,我看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

“好了。”许氏倒了杯茶水递给姜清禄,“快消消气儿,婳婳还在跟着,可莫要说这些。”她微微蹙眉,“不过这高家公子可真是过分,哪有这样行事的,幸好咱们家妤儿还小,若是再大些,他这样上门岂不是毁掉妤儿的清白,真是有些过分。”

姜清禄怒急攻心,拍桌道:“岂有此理,老子方才该打算他的腿才是。”

许氏劝道:“好了,快莫要想了,下次不许那人上门就是。”而且她和老爷是打算让妤儿招婿的。大女婿如今是大理寺卿,这般年轻的三品官员,以后的仕途更加不可估量,他们如何还敢奢求这样的人中龙凤做上门女婿。

姜家的家业肯定是需要有人继承,既大女婿不能做上门女婿,只能让小妤儿等个两三年招婿了。这事情,她同小妤儿透过底,小妤儿挺开心的,还说这样大姐姐大姐夫就能更好。

姜婳自然不知爹娘打算,她掩下心中冷意,温声道:“爹爹,娘,这段日子莫让妤儿出门,就怕高永飞做出狗急跳墙的事情来。”若说前几日她还犹豫不定,今日是彻底想弄死高永飞,留着这样的后患,她不安心。

姜清禄正色道:“这是自然,这些日子就让妤儿待在家中吧。”

姜婳点点头,“爹爹,娘,我想买些东西,带着阿大出门一趟。”

“可要带两个护卫出门?”姜清禄问道。

姜婳摇摇头,“爹爹,不用,我带着阿大就成,阿大的功夫可不比护卫差的,晌午就在外面酒楼吃,爹爹你们不必等我。”

许氏道:“婳婳早去早回,外头还在落小雪,就怕下午落雪会大起来,你让阿大把伞带着,斗篷也披好。”转过头叮嘱阿大,无非是让她跟紧主子,照顾好婳婳。

阿大连连点头,“太太放心,奴婢省得。”

出姜宅,马车朝西街过去,凤满楼就在西街,高永飞正好是住在那边的同福客栈。今日虽然又开始下雪,不过接近年关,需要办年货的也多,集市上人来人往。马车走的很慢。姜婳顺路逛集市买下不少年货和一些不错的皮毛布料,晌午时集市上人还不见少,她让车夫先把东西送回姜宅,她与阿大在风满楼用膳,让车夫申时再过来接她们。

姜婳时常在凤满楼用膳,阿大习以为常,并未多想,她想法单纯,眼中只有主子,对姜婳的话语是唯命是从。姜婳也正打算利用这次出行,看看能否找到机会出手,她不想再等下去。高永飞既敢上姜家提亲,表明此人妄自尊大,被父亲驳了面子,只怕会恼羞成怒的想别的法子。

此人是绝对不能留的。

过去凤满楼正好路过同福客栈,姜婳侧头看了两眼,客栈里楼下有不少客人吃饭,她扫过一眼,并无高永飞。高永飞带着宓娘怕不会下楼用膳的,两人要么留在房中,要么去酒楼吃。她打算待会儿去凤满楼后,让阿大小睡片刻,她乔装一番后就过来同福客栈瞧瞧。今日人多,又是落雪,晌午后雪会大起来,会把所有足迹都隐藏起来。

心思慢慢沉淀下来,姜婳轻轻吐了口气,收回目光朝凤满楼而去。

只是计划到底赶不上变化,两人刚过同福客栈,瞧见前面围着一圈的人,指指点点,圈内的嚷嚷声有些大,似有一女子愤怒的声音传出来,“你这位小公子怎么回事?从酒馆喝酒出来不给银钱,还有打人?打了人就想这么离开,这可不成,我要让官爷来评评理。”又对四下围观人群道:“各位瞧瞧看,瞧瞧他把我们当家的打成什么样子了?”

有人啧啧道:“这位小公子可是有些过分了,怎么能把人老板打成这样?还想赖账。”

姜婳隐约听见一年轻公子的酒醉声,”滚开,别拦本公子的路。”

这是高永飞的声音。

她脸色微变,和阿大过去挤到人群一侧,瞧见被众人围着的正是高永飞,还有一对三四十来岁的夫妇正与他拉扯着,身后正是一家酒肆。

离的近,姜婳闻见浓郁的酒气,显然是这高永飞刚从酒肆里出来,与酒肆里掌柜发生争执。

妇人扯着高永飞衣袖高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快些给酒钱,还有你看看你把咱们当家的打成什么样子了,你也需得赔偿,否则就拉你去见官。”

酒肆的掌柜似乎被打的不轻,一脸的血迹。

高永飞喝的迷迷糊糊,闻言讥讽道:“你,你们算什么,也,也敢这般羞辱本公子,还污蔑本公子欠你们酒钱?也,不去打听打听,知道即将与我结亲的是哪户人家吗?我,我可告诉你们,那是…”

姜婳脸色微变,正想上前阻拦,异变突生,那高永飞不知为何,双腿忽然弯曲一下,猛的跪在地面上,整个人面朝下倒在地上,把众人吓着一跳。

第154章

高永飞一时被摔得有些懵,即将说出口的浑话也给打断, 倒在地上, 半天都不起来,周围人群哄笑一片, “摔得好,这样的人就该长长记性。”还有人记得方才他说的话,嘲笑道:“这位摔倒的公子,敢问你方才说要结亲的是哪户人家?”

姜婳蹙眉,高永飞这一摔完全是双膝跪在地上, 像是有人打中他的一双后腿。她正要上前阻拦, 忽有官兵从人群中挤进来, 为首一人穿着官袍,眉深目亮,国字脸,约莫二十来岁的模样。

姜婳有些眼熟, 认出是大理寺的官,是夫君的人,去过燕府,有过两面之缘,隐约记得叫卫锋。

卫锋见到姜婳微微颔首, 才又询问道:“出了何事?方才听见有人说要报官。”

妇人上前道:“求官老爷为民妇做主,此人早上来酒肆喝酒, 喝完不肯给银钱, 抬脚就走, 我们当家的去阻拦要酒钱,他就把人打成这幅模样,求官老爷做主啊。”

卫锋看了眼酒肆掌柜,鼻青脸肿,衣衫上还有血迹。立即道:“来人,把这闹事之人绑了送到大理寺去。”又扭头对酒肆掌柜道:“还劳烦两位随我去大理寺一趟指认一下,赶紧把这事情处理了,毕竟到了年关,希望大家都能过个安安心心的年,是吧。”

妇人连连点头,“大人说的是,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能有您这样的大人是我们百姓们的福气。”

周围附和声一片。

卫锋道:“成了,赶紧走吧,大家也别都围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他身后的士兵捉起地上的高永飞,高永飞此刻清醒过来,晃了晃头,发现被官兵捉着,反抗起来,酒似乎还没清醒,口中嚷道:“你,你们凭什么抓我,知道我,我连襟是谁吗,那那可是…”

卫锋呵斥道:“还不赶紧把人嘴堵上,让他胡言乱语说个什么!”

官兵上前捉住高永飞,捂住他的嘴,强行拖出人群,酒肆的夫妻两人跟随去了官府,周围人见没了热闹可瞧也都散开。等人走开,卫锋走到姜婳面前道:“大奶奶,我也先回大理寺去了,这案子也要赶紧处理了。”

姜婳点头,“大人去忙吧,不必管我。”

卫锋离开,姜婳也没了心情,和阿大在凤满楼随便用了些膳食就回去了姜宅。因着高永飞的事情,她怀疑这事情是夫君让人做的,唯有如此能暂时关住高永飞,让他没法出去祸害小妤儿。

若这事儿真是夫君所为,高永飞这个年关怕都要在牢房里待着了。

又在姜宅待了两日,姜婳让明安明成去打探,那日高永飞被抓后,酒醒后愿意赔礼道歉,被打的酒肆老板却不愿意和解,非说要给闹事的长个记性,省得以后还随意欺负人。

这种酒醉闹事不给银钱打人的事情,其实也没多大惩罚,无非就是关上半月打一顿板子。

至少这半月高永飞是出不来的。

姜婳又让明安明成去查宓娘,宓娘得知高永飞被抓,忐忑不安去牢狱里用银钱打点狱卒进去探望,高永飞被欺负的有些惨,饭菜都是馊的,狱卒也时不时揍他一顿,他瘦了一圈,鼻青脸肿,看见宓娘就让她找关系把他救出去。

宓娘也是心疼,忙不迭点头。

等离开,宓娘花费不少银钱给狱卒打点,求他们对高永飞好些,等她离开,狱卒该如何还是如何,并没有看见银钱的份上对高永飞和颜悦色,毕竟上头可是有人交代过的,要好好招呼招呼这犯人。

知晓这些,姜婳心中更加肯定此时是夫君让人设下的圈套,加之就要过年,她也不好一直留在姜宅,次日和阿大回到燕府是酉时,夫君竟也在的,她见着反而楞了下,上前问道:“夫君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燕屼高大修长的身影正站在廊庑下,旁边还有卫锋。听见她的声音,他侧头看向院中,几日不见,她的肌肤仿佛更加的娇嫩,唇色朱樱一点,很诱人的模样,他眸光暗了下,跟卫锋道:“剩下的事情你看着处理吧,等到过了年,就派人将他遣送回去,若还不老实,记得好好教训一顿。”

卫锋点点头,“大人放心,属下明白。”

“你先回去吧。”燕屼道。

卫锋离开,路过庭院中央冲姜婳微微颔首,姜婳轻轻点头,这才朝着廊庑下走去。等走到燕屼身侧,他牵起她的手进房,旁边的翡翠和珍珠还想进房跟着伺候,他却挥手让所有人退下。丫鬟们刚刚离开,他猛地关上房门,将人抵在门后,低头亲吻下去,他的吻炽烈热切。

姜婳轻轻唔了声,立刻被他逮着机会钻进口中,与她的舌交缠在一起,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婳婳,这几日我很想你,你可有想我?”

“我也念着夫君在。”姜婳被他亲吻的气喘吁吁的。

她听见他的轻笑声,很是欢愉的模样,随后就被他抱进房中。

等到姜婳清醒时,外面天色已全黑,他正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翻看着公务,见她醒来柔声道:“可要吃些东西?我让丫鬟们把膳食摆进房可好?用完膳你继续休息。”

姜婳点头,“好,你先让珍珠进来帮我梳洗一下。”她被他折腾的有些很,身上软的厉害。

“我来吧。”燕屼放下手中公务,喊珍珠送来热水。

仔细的帮她清理身子,又帮她穿上薄衫,屋子里有地龙,暖和的很,无需穿太多。

珍珠领着两个丫鬟很快把膳食摆进来,正想伺候主子们用膳,姜婳道:“不必,你们也去吃吧。”

丫鬟们离开后,燕屼亲自帮她添了鱼丸汤,“快些吃吧。”

姜婳尝了口,这应当是用竹鲛鱼捏的鱼丸子,肉质鲜嫩,入口鲜香,她胃口好了些,用完一碗看夫君吃的差不多,他已经吃掉一碗汤又就着火腿闷冬笋用掉一碗米饭,见他吃的差不多,姜婳问道:“夫君今日怎么回来的挺早的。”

燕屼帮她添了半碗梗米粥道:“还有几日就要过年,大理寺没什么案子,回来的便早些,何况明天一早还要出门,之前让正飞查的武都郡太守案,还需要我过去一趟,应该可以赶在年前回来。”

“这么冷的天,”姜婳有些担忧,“你怎么过去?”这案子肯定是要快马加鞭赶去的。

燕屼笑道:“无碍,穿个厚实些的大氅便是,只是这几日府中需要你照料了。”

姜婳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高永飞的事情可是夫君让人做的?”

“是我让人做的。”燕屼没瞒着他,“我知道他做下的事情,婳婳别担心,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年后我会派人把人送回苏州,不会有事的。”他说这话时目光有些沉。

姜婳心里发紧,总觉得他其实是知道的吧,知道自己打算对高永飞出手,所以才弄了那么一出,那人给弄进牢狱里待着。

她翁了翁唇,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有吭声,他是在帮自己,她也知道杀人不对,可是那些人就是该死,他们不死,姜家人就会出事,那还不如让他们都去死。

她清楚知道自己心态出了问题,可她不在乎,她只要家人平安。

这次只当高永飞好运,他回到苏州若肯老老实实,此事暂且罢了,若还有什么心思,就莫要怪她…

“多吃些吧。”燕屼温和道,注视着姜婳的眉眼极温柔。

两人用完膳,燕屼去书房处理公务,姜婳躺在床榻上睡不着,喊了珍珠进来说话,问过她这几日府中的状况。

珍珠道:“府中一切安好,大奶奶无需操心,太太身体也还不错,前几日姑爷请了宫中的御医来给太太把过脉,太太身体也没甚大碍,御医开了些养胃安神的药就走了。府中下人们的冬衣也都发放下来,还是过年的月例也都提早发了下去,好让府中的都过个好年。”

珍珠处理事情越来越麻利了,有她在府中,别的事情基本很少让姜婳操心。

府中的事情也都安排妥当,姜婳就道:“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下去歇息吧。”

珍珠离开没多久,她也睡下,很快就感觉身边有具温暖的身躯贴上来,她嘟囔的依偎过去,修长的身躯将她紧紧抱住,她浮沉的心思渐渐安定下来,进入梦乡。

丫鬟们进来伺候时她起床已经是巳时,她难得睡到现在,被翡翠从暖和的锦衾中拉起来时露出白生生嫩豆腐似的纤细手臂,还有满是青紫吻痕的雪白肩膀,跟进来伺候的桃花梨花看的眼睛有些直,她们觉得大奶奶实在柔媚极了,连她们瞧着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姑爷呢?应该是去了武都郡吧。”姜婳穿好衣裳随意问了声,又好像自言自语,她侧头看了看窗外,昨天还在飘雪花,今天已经停了,她又问:“姑爷早上离开的时候吃过了吗?穿的厚吗?外面挺冷的…”

翡翠笑道:“大奶奶别担心,姑爷吃过才离开的,穿着厚氅,走的时候还让奴婢们莫要吵醒您。”

姜婳点点头,梳洗过罢,用过早膳,又去看望何氏,何氏拉着她说了会儿话。

燕屼离开两三日,姜婳也有些忙,府中的事情虽然有珍珠和嬷嬷们帮着处理,有些却代替不了,府中的铺子庄子到年底都要查账,需要几日的时间,铺子和庄子都是姜家的老人,忠心耿耿,账目没甚大问题,不过也费了几日,这几日府中忙着打扫卫生,挂上红灯笼,庭院里也都摆上郁郁葱葱的盆栽。

府中看着喜气洋洋的,再有两日就过年,燕屼还没回,也不知道他在武都郡办的案子如何了。

不过他说能够回来过年,那肯定是能够回来的吧。

燕屼是在大年三十那日下午赶回来的,满身风霜,姜婳想要牵他的手,他温声道:“别碰,我身上凉,先进屋去梳洗,待会儿出来就去姨母那边用年夜饭,用过年夜饭我们出去逛逛可好?”

“我进去帮你梳洗吧。”姜婳道。他平日都不让丫鬟小厮们近身伺候的,这么远的路程这么大的风霜快马加鞭赶回来,还不知道累成什么样子。

又嘱咐丫鬟们净房的水都换成热水,里面的地龙也烧热乎些。

第155章

丫鬟们陆陆续续把热水抬入净房。

姜婳跟着燕屼先进屋,他脱掉身上带着冰渣的厚氅, 屋里虽烧着地龙, 姜婳站在他身侧却能感觉有凉气传来,她有些心疼, 从里屋收拾了衣物出来,“赶紧去净房里洗洗,暖和暖和身子,丫鬟们已经把热水都送进去了,你也快些进去吧。”

两人先后去到净房, 里面热气氤氲, 燕屼脱掉衣物, 她过去摸了下他的手臂,跟冰块似的,姜婳心疼的厉害,催促道:“快些下去用热水泡泡, 我帮你捏捏肩松松乏,待会儿姨母那边晚点过去吃年夜饭就好的。”他平时里总不让丫鬟小厮服侍,她这会儿实在心疼他几日风寒之中快马加鞭的赶路,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只是最后这捏肩松乏到底还是没成,反倒被他拉进浴池里折腾的浑身发软, 好在他还知道待会儿要去吃年夜饭,还知道节制, 不过等两人从净房出来已酉时, 珍珠翡翠守在廊庑下, 等一个时辰后两位主子才从屋里出来,大奶奶换了身大红遍地金水草纹褙子,裹着白狐裘斗篷,面如桃花,娇艳欲滴。

燕屼也换了身常服,披着厚氅,身材修长高大,神情温和。

珍珠道:“大爷,大奶奶,太太已经在正厅等着你们了。”

姜婳笑道:“这就过去了。”

今日是大年三十,就连府中的下人们也要吃年饭,都是去正厅里,待会儿主子们吃年饭时,除了必要几个伺候的丫鬟婆子,其余都到偏厅吃年饭,还能喝些小酒逗逗乐,至于府中护卫小厮们则是在另外一边的院子里,护卫们则不能喝酒,以保府中平安,姜婳也大方,给府中护卫和丫鬟婆子们都发了一两的赏。

去到正厅,里面有地龙,很暖和,姜婳脱掉斗篷,见何氏穿着一身丁香色万字福暗花对襟褙子,面上笑眯眯的,一头花白的发梳成发髻,前些日子何氏的发还是黑发掺杂,如今已满头银丝,她看着都觉得心酸,更不用想夫君的感受。

何氏笑眯眯道:“阿屼回来了,路上可辛苦?快快坐下吧,今儿厨房做的都是你们爱吃的菜,待会儿多吃些,用完年夜饭你们若觉无聊可除去逛逛,今日到处都是花灯,夜市上肯定热闹的很,今儿我和章嬷嬷守夜就是。”

旁边伺候何氏的章嬷嬷笑道:“可不是,有老奴和太太守着。”

“夫君今日才归,路上怕是辛苦的很。”两人挨着何氏坐下,姜婳继续笑眯眯道:“晚上夫君早些歇息便是,我与姨母留在府中守夜,姨母觉得可好?”

何氏也挺心疼燕屼跑武都郡这一趟,想了想就道:“如此也好。”

燕屼挨着姜婳坐下,闻言侧头看了看她,目光温柔,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

珍珠翡翠原本想要留下来服侍主子们用膳,姜婳摆手道:“不必,也没什么需要上的菜了,你们去偏厅里头吃吧,不用守在这儿。”

何氏也跟着道:“章嬷嬷也是,你也快些去吃吧,我这儿不用你招呼。”

章嬷嬷柔声道:“那怎么成,前些日子太医嘱咐过的,太太好些东西都还不能吃,老奴得守着太太,省得太太贪嘴吃了不好消化的食物。”

何氏不在勉强,章嬷嬷守在一旁,她对何氏很忠心,许多吃食都挑好才放碗中,见她挑的仔细,姜婳不由得感慨,姨母与章嬷嬷年岁相仿,平日里喜欢一块说说话解闷,两人已处出感情来,不比一般的奴仆。当年买下章嬷嬷,她没有家眷孤身一人,姨母把章嬷嬷当做朋友,她也打算等年后把嬷嬷的身契还了她,再寻个府中的过继给她做子嗣,以后也可给她养老送终。

这顿年夜饭大家吃的高兴,用过饭,姜婳担心夫君累着,不想再出门逛夜市,留在正厅里守年夜。何氏有人陪伴,心里舒坦,加之章嬷嬷逗乐说话,惹的她笑声连连的,心情都开怀不少。

等到亥时,姜婳想着燕屼这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只怕未曾休息过,便道:“夫君,不若你先回房休息吧,我和姨母守夜就是。”

燕屼道:“不必,我想陪着你们,待会儿一起回去。”

姜婳不再勉强,都守在正厅里,里面地龙烧的暖暖的,她半靠在太师椅上,昏昏欲睡的。子时一过,外面响起爆竹声,她惊醒过来,章嬷嬷已搀扶着姨母起身,“都快些回房去吧,早些歇了。”

等两人打头离开,燕屼从珍珠手中接过斗篷为姜婳穿戴好,牵住她的手道:“走吧,时辰不早了,我们也回房歇息吧。”

回到房里,姜婳反而有些睡不着,窝在燕屼怀中说话,“夫君,武都郡的案子可了结了?”

燕屼侧身亲亲她的额头,“差不多了,那案子就是武都郡太守齐旭光所为。”

“还真是他做下的啊?”姜婳趴在他胸膛上惊讶的抬头,“他不是武都郡的太守吗,这样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苦去欺辱别的女子。”还杀了人,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燕屼轻抚她的发丝低声叹息,“有些人表面上或许是正人君子,可心底掩藏的恶也是实实在在。他贵为武都郡太守,是齐家的希望,可能是他本来就不是个好人,也或许是自幼齐家把所有振兴家族的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压力过大,所以总有些奇怪的爱好,他喜欺辱妇人,面上是个正派人物,实际上养着好几房外室,全是从别处弄来的寡妇和妇人,这事情连他夫人都不知晓,或许应该是有些预感的,只他做事严谨,竟无人发觉。”

姜婳细细听着他继续说道:“这次我去武都郡调查此事,还是从那具尸首上查出去的,尸首上被虐待的青紫掐痕有一侧的手印只是四个手指印,没有中指的印子,武都郡太守年轻时曾伤过左右手指,指关节断裂,中指使不上力,所以那尸首身上的痕迹就是他留下的…”

姜婳问道:“正因为这个所以他承认了?”

燕屼轻轻握着她的手,低声道:“自然没有,后来又找到人证,受害人旁边的一个婆婆曾在受害人被杀害那日见过一名与齐旭光差不多身高体型的男子进去受害人的院子里。当然,他还是不肯承认,后来用了些刑…”有些人冥顽不灵,动刑这种事情也因人而异,齐旭光受不住他的刑,终于认罪,这事情被传开,他那些外室怕分不到家业,竟蜂拥而至,想要得些便宜,事情这才闹开。

事情在武都郡传开,城中百姓很是愤怒,觉得被齐旭光欺骗,到处都是辱骂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