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丹臣笑着点头——不这么做的话,那就不是崔如岳了。

三月底,会试重新举行,由吏部尚书柯光祖和刑部尚书苏魁章做主考官,何有为、颜师友和袁九纲三人依旧参加了考试,分别取得第五名,第九名和第十二名的好成绩,崔家在崔如岳的怂恿下大肆庆祝了一番,也算是重新扬眉吐气了。

而随着会试被推迟的跃龙居文会,也于出成绩的第三日,四月初九在跃龙居举行。

跃龙居文会是从前朝开始风靡的,取鲤鱼跃龙门之意,寓意举子们一朝高中,显声扬名。

到了今朝,没落十几年后,由睿王重新捡起来的,每年会试结束后,都在跃龙居举行为期六天的文会,不光邀请新晋的进士们,连那些落榜的举子也可参加,而且不拘你是谁,从哪里来,只要有才华,皆可在众人面前一展才艺。

每年都有不少年轻人即便在会试中名落孙山,可却在文会上崭露头角,一句话,只要你有真本事,不管是测字算卦还是阴阳风水,都有可能被哪位勋贵权臣收到门下做个清客,也不算是白来京城一遭了。

因此每年的跃龙居文会,在举子们心中比会试还要重要,都卯足了劲出风头,高中的人想攀附贵人有个好前程,落榜的人也想崭露头角,混个饭碗,你来我往,别提多热闹了。

就像每年四月底宫里都会举行百花会,只邀请那些名门淑女参加,这不仅仅是一次宴会,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没参加过百花会的闺秀们,就是说亲事都很难。

百花会对那些闺中女子有多重要,跃龙居文会就对那些文人墨客有多重要,都是事关前程的事,而且相比起那些主动来参加的人,收到了请帖被邀请的人更值得骄傲和自豪。

因为是睿王爷举办的,每年也有不少龙子凤孙参加,以前太子甚少出门,都是齐王出风头,如今齐王落魄了,都怕不热闹呢,可没想到太子居然破天荒的说要到场,再加上庆王,兴王,恒郡王,顺郡王等人,竟比往年热闹了十倍!

薛丹臣和崔如岳都收到了请帖,不过崔如岳有心让何有为他们几个人出风头,就没去,倒是薛丹臣有些犹豫。

若是不去,错过了这个热闹不免可惜,若是去了,他也是干看热闹,每每这个时候,他就有些遗憾,倘若有个儿子就好了,他可以带着儿子去长长见识,或者让儿子也出一次风头,薛子桢即便再怎么聪明能干,也是养在深闺,满足不了他那种做父母的希望炫耀一把儿女的愿望。

不过薛丹臣心里遗憾,面上却不敢露出来,上次他不过感叹了一句,陆夫人就哭了好几天,说自己没给他生儿子,让他找别人去,一连半个月没叫他进门,还闹着要带薛子桢回金华府,薛丹臣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给哄过来,可不敢再提这个话题了。

因此陆夫人一问他,他就高高兴兴的说要去,还打趣道:“给咱们桢姐儿相个好女婿去。”

陆夫人一听也高兴起来了:“我告诉你啊,咱们桢姐儿有才有貌,挑选夫婿也一定要最好的!家境倒是其次,你看着有没有长相配得上,文采也配得上的,你好歹是吏部侍郎,瞧准了赶紧说,别被人给抢走了,跟桢姐儿差不多大的姑娘也多,都暗地里相看着呢。”

薛丹臣哭笑不得,只得应了。

第二日薛丹臣下了朝去东宫,太子见了他赶忙殷勤的请他坐下,又命人上茶。

太子是薛丹臣一手教导出来的,说实话,他没有儿子,就把教导儿子的心都放在了太子身上,因此感情很是不一般,私底下两个人的关系说是君臣和师徒,其实更像是父子了。

太子把近日的功课拿出来给薛丹臣瞧,又笑道:“这次参加文会,少不得要准备两首诗,先生瞧瞧,可有不妥的地方?”

薛丹臣笑道:“太子向来不喜欢这些热闹的,怎么突然说要参加?”

太子今年二十岁,已经娶妻,生了嫡长子,他原本就是中宫皇后所出,顺昌帝登基不过两年就把他立为太子,这储君的位置也算是稳固了。

不过太子秉性淳厚,心地善良,却缺少那么一股子帝王的霸气,因为这个,顺昌帝总是对他不满意,说他太过软弱,素日御前对答,也有些战战兢兢。

因为太子不敢把顺昌帝当成父亲,就把一腔孺慕之思寄托到了从小给他启蒙的薛丹臣身上,他不光对薛丹臣,就是对陆夫人和薛子桢也十分亲昵。

第十章 乱点鸳鸯

更新时间2015-3-2 15:01:34 字数:2829

太子笑道:“我原说不参加的,可是父皇说宫里几位皇妹都到了出嫁的时候,让我相看着,若有好的,就定下来,对了,桢妹妹也快及笄了吧?先生可是怎么打算的?”

薛丹臣也就在太子这儿才敢说几句心里话:“桢姐儿的主意大,我说了好几个人,她虽然没有反对,可也没有点头,倒是你师母整日说的头头是道,我也没反驳,怕和她置气。”

太子笑道:“师母对桢妹妹也是太溺爱了,总是怕她吃亏,照我说,与其找个文人,倒不如找个武将,镇国公世子霍灵璧刚从西北回来,先生也见过,人是一表人才,文采武功也都不俗,如今虽只是锦衣卫指挥使,可父皇也悄悄和我说了,这是个可造之材,历练两年就可调入五军都督府,到时候可真是前程无量了,先生若是中意,不如让我来做这个媒。”

薛丹臣原先还真没想过,如今听太子这么一说,倒觉得挺不错,遂笑道:“我也知道霍灵璧是个青年才俊,只是怕桢姐儿相不中,而且霍灵璧的年纪大了些。”

太子笑道:“年纪大一些不要紧,也知道疼人啊,这次文会,霍灵璧也会参加,不如先生先好好相看相看,若是相准了,桢妹妹那边由我来安排见一面不就是了?桢妹妹若是点头了,师母肯定不会反对。”

薛丹臣笑呵呵的点头,只说好,可想起自家女儿的那个脾气,还真是不敢肯定,却也不好拂了太子的一番好意。

太子许是做媒心切,第二日就把霍灵璧叫了来,说了这件事:“桢姐儿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长得如花似玉不说,性子又温柔,又聪慧过人,善解人意,配你是绰绰有余,再者,从私心来论,先生只有桢姐儿这么一个女儿,倘若你成了他的女婿,他不提携你提携谁?咱们也算是亲上加亲了,之前镇国公还和我说呢,你这样的臭脾气,就该找个懂事明礼会退让的,桢姐儿正合适呢。”

霍灵璧和太子熟悉,也没客气,直接冷笑道:“温柔?善解人意?太子,你确定你所说的薛子桢和我认识的薛子桢是同一个人?”

太子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怎么?你们竟然认识?”

霍灵璧想了想,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算计了,也不算什么光彩事,遂掩口道:“上次在三清观遇到了。”

太子了然,笑道:“桢姐儿和别的大家闺秀不同,她打小跟着崔大人念书,骨子里也学了崔大人的几分桀骜不驯,不像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女子,她打从十岁起就带着丫头侍卫独自出门了,还曾经扮成男孩子一个人从通州坐船回了金华府,那次可把先生和师母给吓坏了,她呀,聪明,大胆,和你倒有几分相像。”

任由太子夸得再好,霍灵璧也不感兴趣,只敷衍着应了,又说起齐王的事:“如今齐王闭门谢客,在王府待罪,倒像是真的悔过了,只是不知道这次文会他会不会错过。”

太子犹豫道:“应该不会吧,他这个人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招揽人才的大好机会?即便不亲自出面,也会派人盯着,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妙。”

霍灵璧点点头,心里正盘算着文会的事,耳边又传来太子的声音:“这些是我和太子妃给桢姐儿准备的礼物,你帮我送去薛家吧。”

霍灵璧看着托盘上的两本古籍,一套文房四宝,还有钗缕簪环,胭脂水粉,不由抽了抽嘴角,太子还真是不死心啊,看来是打定主意撮合他们俩了!

也罢,去瞧瞧也好,正好逗逗那个小姑娘!

薛府里,薛丹臣和陆夫人都不在,薛子桢正在和账房的管事算账呢,一听门房来传话说霍灵璧拜访,顿时十分惊讶,想了想才道:“去请薛总管出面,说父亲母亲不在,我一个姑娘家不方面见外男,留下他的帖子,有事告诉薛总管也是一样的,客客气气的把人送走就是了。”

薛总管是薛家外院的大总管,走在外面,就是五品六品的小官儿见了也要客客气气,由他出面招待,倒也不算失礼。

可不多时,薛总管亲自来了:“霍大人只是奉太子之命来给姑娘送东西,还留下了一封信。”

薛子桢看了托盘上的东西,只叫奶娘瑞姑拿了下去存档,那封信却留了下来。

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四个字:今夜子时。

薛子桢一怔,这没头没脑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想起霍灵璧那样的做派,也没什么好事,遂想了想,叫了自己房里的两个丫头瑶芝和琼露过来。

瑶芝和琼露与溪柳一样,都是薛子桢的心腹

,只是溪柳只负责跟着薛子桢外出侍候,至于院子里的一些琐事,都交给了瑶芝和琼露分管。

这两个人各有所长,瑶芝长得好,心细,又精明,在一群小丫头中很有威信,琼露长相一般,却胜在念过书,有学问,薛子桢请客回礼的帖子一般二般都是出自她的手笔。

薛子桢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琼露:“晚上外头不要人值夜,你睡在我床上,我睡在西间的榻上,若是半夜有什么动静,你只管假装是我,敷衍几句。”

琼露吓了一跳,怯怯的:“姑娘还是和我明说吧,到底会有什么事?要不要叫溪柳过来?”

薛子桢摇头:“不会有危险的,你也别害怕,只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清高样子来,看来人说什么做什么,你只管撒谎哄他,只是记住,要大大方方的,别露了怯,若是他不规矩,你就呵斥他,问他,难道不记得壶嘴涧的事了吗?还想吃个教训是不是?”

一听薛子桢这么支招儿,琼露就镇定了许多,等到晚上就把铺盖移到了薛子桢的绣床上,薛子桢则躺在外间的榻上假装成值夜的丫头,做出一副熟睡的样子。

夜半时分,梆子刚响了三下,霍灵璧一身黑衣,翻后窗进了薛子桢的屋子。

中堂还留着一盏灯没有熄,因此他轻而易举把整个房间打量了一遍。

和一般的闺房差不多,中堂待客,摆着桌椅和高案,西次间是书房,书桌书架上垒着厚厚的书籍,墙上也挂了不少字画,东次间就是卧房了。

霍灵璧轻轻一笑,把目光放在了东次间,只见帘幕低垂,隐约可见床上躺着的人,他轻手轻脚摸了过去,原想好好吓薛子桢一吓,可没想到一撩起帐子,原本躺着的人立刻睁开了眼睛。

霍灵璧看着和衣而卧的“薛子桢”,不由扬了扬眉毛,还未说话,“薛子桢”已经翻身坐了起来,轻轻咳嗽了几声,道:“霍大人如此行径,可不是君子做派。”

霍灵璧听着这柔柔软软的声音,只觉得怪怪的,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细细一想,又看不出什么破绽,再看眼前的“薛子桢”,虽然算不上如花似玉,可也是清秀可人,一脸的温柔文雅,又瘦瘦的,显得有几分单薄。

霍灵璧不禁有些失望。

他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身边也有两个通房丫头,却都是温柔似水,在他看来,成亲不过是娶一个替他打理内宅琐事的女人回来罢了,因此很是不在意,可薛子桢的出现却让他觉得新鲜。

原来世上还有这种女子,比男子还要聪颖,经过这次的科举舞弊案,他已经不能把她当成一个单纯的姑娘,更多的是当成了敌人和对手。

如今夜探香闺,是以前的他万万做不出来,也不屑做的事情,可如今他偏偏做了,一面是想探探薛子桢的底细,一面也是出于男人恶作剧的劣根性,带着几分报复的意味,想看看薛子桢是如何的羞愤,如何的恼怒。

可如今看来,这“薛子桢”也不像太子说的那样聪明大胆啊,反倒像个病西施。

霍灵璧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他耳聪目明,正要说话呢,就听得房中还有一缕细细的呼吸声,循声望去,只见西次间窗下榻上有一个小小的隆起,只怕是值夜的丫头,不由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薛子桢”:“薛小姐还真是大胆啊,难道不怕被丫头知道了?”

第十一章 有仇必报

更新时间2015-3-3 20:05:40 字数:2886

“薛子桢”细声细语道:“事无不可对人言,霍大人敢来,我又怎么会怕被人知道?”

霍灵璧冷笑:“以前是我小看你了,你利用恒郡王坑了齐王一把也就算了,偏偏还要让他诬陷我收取齐王贿赂,也难为了恒郡王,心甘情愿听从你的指派。”

“薛子桢”一时无言,她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与那日在三清观看到的机敏大相径庭,霍灵璧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时却听“薛子桢”道:“霍大人深夜前来,难道就是想责问这件事?”

霍灵璧冷笑一声,猛地抓住了她的手:“你不是薛子桢!你到底是谁?”

琼露惊呼一声,下意识的看向了西次间的榻上,霍灵璧不可思议的转过头去,只见那榻上躺着的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她带着面纱,又隔着帘幕,看不清容貌,可那袅袅身姿偏偏又逗引着你去一睹芳容似的。

霍灵璧不由恼怒,又被薛子桢摆了一道!

薛子桢轻声道:“我以为霍大人只是单纯的想捉弄我呢,没想到是来问罪的,既如此,我倒要和霍大人好好说道说道。”

随即她吩咐琼露:“你先下去歇息吧。”

琼露吓得脸色发白,可还是乖乖出去了,临走前还狠狠瞪了霍灵璧一眼。

霍灵璧不禁挑眉,看薛子桢站在西次间,也没有靠近的意思,便按下了怒气,优哉游哉的坐在了中堂的圆桌旁,径自拿了茶碗喝茶:“你只管说,我听着呢。”

薛子桢轻轻一笑,道:“我知道霍大人被皇上责骂,心中定然委屈,可事实上,我并没有指使恒郡王诬陷您,这多半是恒郡王自己的主意,许霍大人拿他做替罪羊,就不许他抹黑您?比起齐王被削去三千府兵,禁足思过,对于霍大人您,恒郡王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霍灵璧没想到她能猜中自己的心思,顿时有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感,拍手笑道:“说话如此精辟,又一语中的,这才是我认识的薛子桢呢,这次的事倒也罢了,我霍灵璧也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只是薛小姐可想过没有,齐王到底根基已深,他如今是闭门不出,但不意味着他是真的收手了,连我稍一打听就猜到了是薛小姐给恒郡王出谋划策,若是齐王得知这件事,他又会如何的报复薛小姐?如何报复薛家?薛小姐可想过没有?”

薛子桢道:“这就不由霍大人费心了,如今我已经知道,霍大人是太子的心腹,从大局来说,我们不是敌人,请霍大人记住这一点就是了。”

霍灵璧了然,朝薛子桢虚点了点:“薛子桢,好样的,我记住你了!”

薛子桢微微一笑,屈膝行礼:“无上荣幸!”

从薛家出来,霍灵璧一路骑马回了家,虽说这次没能像想象的那样羞辱薛子桢一把,但也算出了一口气,他一想起薛子桢为了避讳他不敢从西次间出来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可好心情没持续两天呢,第三天,霍家就发生了一件事,霍灵璧的妹妹霍晓清的闺房失了窃!

一夜之间,霍晓清的肚兜除了身上穿的那件,都不见了!

霍晓清性子泼辣,哭着闹着要镇国公查出真凶替她出气,可霍灵璧在一旁却是大气不敢喘,因为他心知肚明,那些肚兜都在一夜之间跑到他的衣柜里去了!

上面还留了字条,落款是江子卓!

他不就是薛子桢认识的那个江湖高人吗?这次的事只怕又是薛子桢的手笔!

只怕是在报复他上次夜探薛家的事!

他能去她的闺房,她就能找人偷了他妹妹的肚兜!

还真是不肯吃亏啊!

霍灵璧气的额角青筋直跳,却也只能赶紧把那些肚兜毁尸灭迹且不敢声张,若是被人知道了,才不会管真相如何,他妹妹的名声完了,他的名声也完了!

薛子桢,真是好样的!

霍晓清的肚兜离奇失窃,霍家上上下下自然都禁了口,薛子桢没听到什么风声,就知道霍灵璧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吃了这个闷亏了,也不由暗笑,觉得江子卓的主意实在是千奇百怪。

她只叫他吓唬吓唬霍灵璧,让他不敢再做出夜探薛家这样的事来,可江子卓却说一报还一报,把霍家小姐的肚兜给偷了出来,还都栽赃给了霍灵璧,回来后还一脸洋洋得意的向她炫耀,真是…

陆夫人和薛丹臣完全不知道这底下的暗潮涌动,正因为薛子桢的亲事吵嚷呢。

薛丹臣觉得霍灵璧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高大英俊就不说了,且聪明,办事有手腕,薛子桢聪慧,正该配个更聪慧的夫君,若是夫君呆呆傻傻的,薛子桢连自己的丈夫都瞧不起,以后过日子怎么会幸福呢?

可陆夫人却嫌弃霍灵璧是行伍出身,太过粗鲁,不懂得温柔体贴,薛子桢心思细腻,若是丈夫粗心大意,不就恰似一丛兰花放在了猪圈里,委屈了?因此坚持要给薛子桢找个有学问有功名的温柔和气夫婿。

这两个人在旁的事情上还能相互退让,在选女婿这件事上就彻底的各执己见了,谁都不服谁,一时间就僵住了。

等薛子桢知道这件事时,跃龙居文会已经举行了两天了。

文会总共有六天,第一天是论诗书,据说崔如岳的外甥何有为字句珠玑,舌灿莲花,将四五个自诩能言善辩的学子说的哑口无言,出了好大一个风头,睿王便把诗书上的彩头——一套孤本古籍赏给了何有为。

第二日则是论书画,也就是书法和丹青,又有一名叫萧陵的年轻人脱颖而出,不仅书法精湛,就连丹青的功底都很深厚,薛丹臣回来后也赞口不绝,说这个萧陵并不是本届的考生,但最后还是被庆王的人请走了,只怕是投入了庆王门下。

第三日是博弈,也就是下棋,这一日向来是最热闹的,参加的人也最多,因为不管是诗书还是书法丹青,很难说谁比谁更优秀,但下棋不同,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棋盘上面见真章,是掺不得水分的。

每到这一天的时候,跃龙居楼上楼下都摆满了棋盘,先是两两对弈,胜者继续捉对厮杀,一直到选出最后的棋王为止,可以说很公平,竞争也很激烈。

因为下棋是可以排出名次的,因此大家都卯足了劲想出头,而且这一天也是太子头一次露面,庆王,兴王和几位郡王也都要过来,场面肯定非常热闹,甚至连太子也会参加对弈,只是不像别人那样一局局的厮杀,顶多是等成绩出来后和几位成绩优秀者切磋切磋罢了。

薛丹臣酷爱下棋,因此一下朝就赶了过去,一进跃龙居,里面和前两日的人声沸腾大相径庭,反而静悄悄的,宽阔的一楼大堂少说摆了上百张棋桌且都围了不少人观棋,到了二楼也是如此,倒是三楼空荡荡的,睿王正和太子,庆王,兴王,恒郡王,顺郡王,泰郡王等人一起说话呢,霍灵璧和赵九经几个勋贵子弟也在。

见了薛丹臣过来,大家免不了起身相互行礼问好,太子是半君,他尚且对薛丹臣恭敬客气,庆王,兴王等人也都不敢失礼,倒是睿王只简单拱了拱手,笑嘻嘻道:“今日薛大人来的倒是早。”

薛丹臣笑道:“臣也挂心着这边呢,想看看到底是谁能得了这棋王的称号。”

睿王今年也快三十岁了,但他向来**不羁,到现在也没成亲呢,顺昌帝管不住他,太后更别提了,也只好由着他,整日不是出京游山玩水就是在京城呼朋唤友的饮宴。

太子只比睿王这个叔叔小了八岁,可嫡长子都五岁,开始启蒙读书了,至于庆王和兴王,就都小了些,庆王是顺昌帝的第三子,今年十九岁了,可还没说亲事呢,兴王倒是只有十六岁,可这也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最喜欢跟在睿王身后凑热闹。

恒郡王和顺郡王,泰郡王三个人里,恒郡王年纪最大,有十八岁了,顺郡王十七,泰郡王也是十七,都到了成亲的年纪,可顺昌帝不提,他们就都得装成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也不敢提成亲的事。

因为成了亲,就是大人了,可以参议朝政了,连庆王这个皇上的亲儿子都没混到这个资格呢,他们这群做侄子的更别妄想了。

第十二章 不速之客

更新时间2015-3-4 20:09:05 字数:2737

睿王正在说今年下棋的彩头,他去年去蜀中,偶然得了一套墨玉和羊脂玉做的棋子再配上小叶紫檀制成的棋盘,要说东西虽然名贵,可他们这群皇室子弟,什么稀罕东西没见过,倒也没觉得有多贵重,可对于那些贫寒学子就不一样了,不仅价值千金,更是一种荣耀的象征。

薛丹臣听了心中一动,想起之前薛子桢提过,周小钗送给她一个翡翠打磨的棋盘,偏偏没有棋子,想寻了墨玉和羊脂玉做棋子,正好相配。

他虽然棋艺精湛,却也犯不着和一群年轻人争抢,遂问睿王是何处寻得的,又笑道:“小女有个翡翠棋盘,一直想配上棋子,可偏偏找不到那么多可以打磨成棋子的墨玉和羊脂玉。”

睿王尚未说话,太子先笑了起来:“翡翠棋盘?我听九经说起过,他好容易得了一块玉石,难得那么大又有那么好的品相,想雕琢成什么盆景呢,可偏偏被他夫人拿去雕成了棋盘,剩下的边角料又偏偏不够凑成棋子的,把他心疼的要命,特地求到我这里来问有没有翡翠,我说,就是有,也都是上好的,不会拿去让你雕琢成棋子来糟蹋,没想到这棋盘居然到了桢妹妹手里。”

大家都知道赵九经和他夫人周小钗的许多事,遂都笑了起来,赵九经也讪讪的,薛丹臣笑道:“要说那翡翠也是真的好,配一般的玉石倒也糟蹋了,所以才一直耽搁了。”

睿王笑道:“既然薛大人想要,我那儿还有一套呢,回头叫人送过去就是了。”

薛丹臣忙道:“无功不受禄,不知道王爷是花了多少钱寻来的,总不好叫王爷吃亏。”

睿王笑道:“我是遇上人家赌石,机缘巧合才得来的,如今就是有钱,薛大人也没地方买去,也别客气了,权当是我给侄女的见面礼了。”

薛丹臣笑道:“这可不成,怎么好占王爷的便宜,这样吧,我那儿有一本珍珑棋谱,拿来与王爷交换可否?”

珍珑棋谱出自前朝国手大家之手,总共十本,记载了各种棋谱,后来因为战乱失传了,睿王费尽心机四处打听也只找到四本,闻言大喜,笑道:“是第几本?若是如此,可是我占了薛大人的便宜了,那棋子再好,也比不上有市无价的珍珑棋谱啊。”

薛丹臣笑道:“是第七本,倒不是我找来的,是小女从百宝阁淘换的,买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是珍珑棋谱。”

庆王笑道:“薛小姐真是慧眼如炬啊。”

庆王说是次子,其实在兄弟中排行第三,他上头还有一位二皇子,乃是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只可惜五六岁时得病死了,被追封为明王,据说明王小时候聪明异常,顺昌帝喜欢的不得了,差点越过太子把他立为储君。

明王死后,倒是庆王拔尖,文武双全,他十五岁的时候顺昌帝就让他掌握一方兵马了,如今没成亲就能参议朝政的皇族子弟,也只得他一个了。

只是庆王再好,薛丹臣身为太子的老师,也不会搭他的话,只因去年无意间提起庆王的婚事,庆王的生母昭贵妃颇有些看中了桢姐儿的意思,因此他只是笑笑,并不说话,倒是兴王道:“我记得薛小姐也精通棋艺,可惜她是闺阁女子,这样的场合不适合露面,不然倒是能手谈一局,一分高下。”

太子道:“桢妹妹是深闺淑女,这话在这儿说说也就罢了,别胡乱传扬,反倒坏了她的名声。”

兴王笑道:“上次赵家两位小姐不女扮男装来瞧热闹了?大家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好忌讳的。”

太子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兴王笑了笑,识相的闭上了嘴。

等了约两盏茶的功夫,第一轮对弈已经分出了胜负,胜出的五十余人重新分组对弈,一直到了半下午,才选出了最后四名优胜者,分别是严烜,高达,辛勉和邱弘。

四个人年纪差不多,但严烜和辛勉看上去更老成些,这两个人今年也都榜上有名,严烜是第十四名,辛勉是第二十名,成绩不算优秀,但和那些落榜的人一比就十分出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