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和邱弘的运气没这么好,今年都名落孙山,不过他们在长相上比看着憨厚的严烜和看着呆愣的辛勉更俊美,可谓是一表人才,唯一不足就是不比严烜他们俩沉得住气,一听说要面见太子,高达激动地满脸通红,诚惶诚恐的倒头就拜,邱弘也没好到哪里去,行礼的时候长长作揖,弯腰弯的太厉害,差点没栽倒,倒是严烜和辛勉规规矩矩的,一看就更沉稳。

太子虽然面上带着笑,但明显看向这两个人的时候更和颜悦色些。

棋王要从这四个人里选出,高手过招,自然精彩绝伦,但有资格观看的人却不多,为了太子的安全着想,只有寥寥几位在棋艺上脱颖而出者可以进入三楼与太子等人一起观棋,其余人都是在楼下等待结果。

太子先是问了几句家常话,随后便有小厮抬了棋桌来,由高达对严烜,邱弘对辛勉,当着这众多龙子凤孙,勋贵权臣的面竞争棋王尊位。

这场面固然万众瞩目,但也给人以很大的压力,有很多人虽然棋艺精湛,但顶着太子和王爷的目光下棋,不免战战兢兢,自乱阵脚,患得患失起来,而下棋最需要的就是心静,这一上来就落了下乘,临场发挥不好的大有人在。

大家一看高达和邱弘定力不稳,心里就先有了不好的印象,把更多的注意力转向了严烜和辛勉。

果然,开局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严烜和辛勉就沉下了心,专注于棋局,而高达和邱弘却有些慌乱,但邱弘比高达更好些,他很快沉下心来,把注意力转向了棋盘,许是真的棋艺高超,居然扭转了局势,以两子之差赢了辛勉,高达却节节溃败,以至于最后失去了半壁江山,面如土色。

胜负已定,最后一局决胜负时,已经是华灯初上,因为跃龙居太过安静的缘故,甚至可以清楚听到外面大街上的嬉闹声,叫卖声,但严烜和邱弘却无暇顾及。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额角都因为紧张沁出了汗水,左思右想大半日才慎重的落下一子,太子等人也都屏住了呼吸仔细观局,不时在心里想着若是自己上场,又该如何落子布局。

一柱香的功夫飞快的过去了,随着严烜胸有成竹的落下最后一子,邱弘则面色发青,呆呆坐着,显然有些不能接受这最后的功亏一篑,严烜客客气气的起身拱手行礼:“邱兄,承让了。”

邱弘勉强一笑,睿王却哈哈大笑起来,拍着严烜的肩膀道:“看来今年的棋王之名非严烜莫属了!”

众人都纷纷点头道贺,正要派人去楼下报喜讯时,只听得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他是棋王?说这话也为时过早了吧!”

大家循声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楼梯口竟站着两个少年公子,一个锦衣华服,唇红齿白,却摇着手中的折扇,一副傲视群雄,睥睨天下的样子,一个俊秀文雅,彬彬有礼,却有些腼腆,见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便用手中的折扇遮了半面脸。

别人看了都暗暗觉得奇怪,这两个人看穿着打扮便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富贵公子,怎么却如此傲慢无礼?更奇怪的是,他们怎么直接闯到了三楼来?难道楼下的侍卫没拦着?还是他们的身份不一般,侍卫不敢拦?

有资格进入三楼的学子们,不光才华出众,也个个都是人精,觑着太子没露出什么怒色,就知道这两个人轻易得罪不得,遂只闭上了嘴巴旁观,不置一词。

太子面上不显,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别提多惊讶了,你道是为什么?只因这两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惠安公主与薛子桢乔装而成的!

第十三章 脱颖而出

更新时间2015-3-5 20:06:23 字数:3068

惠安公主与太子一母同胞,都是赵皇后所出,素来很是得宠,也养成了一副唯我独尊、张扬跋扈的坏脾气,偏偏顺昌帝喜欢,觉得她明朗大方,爽利果决,又请了鸿儒细细教导,如今也是小有才名。

这样高高在上的公主,又爱与人一较高下,又时时需要人哄着,薛子桢原来也是敬而远之的,可偏偏惠安公主从太子那儿听说薛子桢聪明伶俐,非要与她比试。

结果十一岁的薛子桢完胜十二岁的惠安公主,不管是琴棋书画都死死地压她一头,惠安公主心里不忿,却也不得不服气,打那以后两人就常来常往的,再加上薛丹臣是太子的老师,也算她的半个老师了,她就与薛子桢称姐道妹的。

这次她到了年纪,要说亲事了,太子也早早给她透了信儿,说与其从那些走马飞鹰的勋贵子弟里找一个,倒不如相看相看那些出身微寒的年轻才俊,穷不怕,皇帝嫁女儿,不管嫁到哪儿都是低嫁,倒不如不挑出身,认认真真选一个有能力有本事的,只怕将来惠安公主的日子也好过些。

这次跃龙居文会就是个大好机会,倘若发现有优秀的年轻子弟,就要把她的婚事定下了,惠安公主一听这话如何按捺得住,非得要亲自相看夫婿才成,这才找了薛子桢来出谋划策。

薛子桢哪里敢偷偷把公主带出宫啊,怎么也不肯惹这个麻烦,劝了又劝,这才让惠安公主去求皇后,好歹过了明路,到时候悄悄在屏风后看一眼就是了,就是别人知道了,也挑不出什么来。

可惠安公主一出了宫就成了脱缰的野马,不说去跃龙居,倒先提议着去别处玩,看薛子桢瞪着她,她这才承认只是想找个借口跑出来玩。

事已至此,薛子桢也没那个本事把人拽回去,只好学着惠安公主的样子女扮男装,两个人在大街上好一通闲逛,也幸好身边有侍卫保护着,要不然首先安全就是问题。

惠安公主玩了一天,听说棋王要产生了,又非要来跃龙居看看棋王,结果一看严烜相貌普通,就有些偏见,想着这人获得棋王多半是侥幸,一时冲动,就喊出了那句话。

惠安公主摇着手中的折扇,自以为神采飞扬,**潇洒,薛子桢却觉得万分窘迫,恨不得在地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父亲在旁边不悦的看着她也就罢了,太子和庆王等王孙公子也大都是认识她的,此时他们的笑容里也多了几分玩味,尤其是来自霍灵璧的目光以及他挂在嘴角的不以为然的笑容,不仅包含了轻视,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讽刺!

可再仔细一想,霍灵璧并没有见过自己,想必不会认出自己就是薛子桢,他应该不是在嘲笑她,想到这儿,她心里才好受些。

霍灵璧自然没想到站在惠安公主身后的就是他几次碰面却不得一睹芳容的薛子桢,还以为是惠安公主的侍从呢,看惠安公主如此行事,太过张扬跋扈,不免有几分瞧不起。

太子看着惠安公主也不由着急,觉得她太胡闹了,有心呵斥,可这儿不光有他们,还有几位学子,若是当面揭穿她的身份,反而有损她的闺誉,可若是任由她这么胡闹,也真是没法收场了,顿时急的要命。

偏偏这时严烜颇有风度的上前行礼,笑道:“兄台若有不服,不如手谈一局,切磋切磋,倘若兄台能够赢了在下,这棋王之名自然归了兄台。”

他以为惠安公主只是一个心中不忿的寻常学子,当着太子诸位,自然乐的显示自己的宽宏大度。

惠安公主眼珠子一转,笑道:“你想与我下棋?那先赢了我的朋友再说。”说着把薛子桢推了出来:“这是我朋友陆为霜,你若是赢了他,我再与你比试。”

薛子桢无可奈何的瞪了惠安公主一眼,奈何惠安公主脾气上来了,非要别这个劲不可,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出面应战。

薛子桢没办法,只好朝严烜拱了拱手,严烜微微一笑,请薛子桢坐下了,又看向了太子。

太子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因此脸色虽然难看,可还是点了点头。

大家重新开始观战,不知情的人自然充满了兴趣,可知道惠安公主身份的人,却都嗤之以鼻,觉得是闺中女子的胡闹。

霍灵璧悄悄问赵九经:“这个陆为霜可是公主身边的伴读?”

赵九经正打定了主意把今天薛子桢女扮男装的样子回去后好好和周小钗形容一番,遂听到霍灵璧问他,就敷衍的点了点头,压根没听清他问的是什么。

薛子桢也喜欢下棋,但很少和人比试,她一边不慌不忙的落子,一边想着一会该如何收场为好,倘若她输了,惠安公主定要与严烜对弈,就她那半桶水,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倘若自己赢了,这棋王的称号就要易主了,她又是个闺中女子,如何当得起?

她越想越觉得懊悔,早知道宁愿得罪公主也不要跟着她胡闹了,这下可怎么办啊。

薛子桢兀自苦恼,殊不知在一旁观棋的人早就被她惊得下巴都掉了!

要知道下棋可是一件费心费神的事,不光要琢磨自己如何落子,还要琢磨对方会如何落子,如何布局,因此落子前每每左思右想,瞻前顾后,下棋的速度就很慢。

可薛子桢却不管这些,严烜一落子,她就紧随着立刻落子,好像压根没经过思考似的,刚开始这样也就罢了,可到了后面,严烜落一子也要沉思半天,可薛子桢还是以不假思索的速度落子。

这样的人,要不就是真的很厉害,胸有成竹!要么就是不懂棋,胡乱落子!

可看着严烜越来越凝重的神色和额头上慢慢沁出来的汗水,大家都知道,薛子桢显然属于第一种!

除了知晓内情的太子等人,诸位学子看向薛子桢的目光都充满了钦佩,连霍灵璧也收了笑容,神情中多了几分赞赏。

从惠安公主一进来他就注意到了,这位“伴读”虽然强装镇定,可还是有些紧张和拘束,足见是不赞同惠安公主如此胡闹的。

性格文静腼腆,可偏偏棋艺又如此精湛,他就喜欢这种有学问却谦逊柔和的姑娘,心里忖思着,倘若不是公主伴读,倒是可以相交,不过既然是公主伴读,应该也是哪家的千金闺秀…

霍灵璧浑然不觉,面前的这位正是他恨得咬牙切齿的薛子桢!

一柱香的功夫一眨眼就过去了,严烜猛地站了起来,差点打翻了棋盘,他满面羞惭,拱手道:“惭愧惭愧,在下技不如人,这棋王的称号,该是陆公子的。”

薛子桢微微一笑,同样起身行了一礼,众人大哗,看向薛子桢的目光都热切了几分。

惠安公主是知道薛子桢的本事的,遂洋洋得意道:“棋王的称号你们愿意给,我们还不稀罕呢,说什么人才济济,群英荟萃,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一群穷酸书生罢了!”

惠安公主这话可把天下读书人都给得罪了,诸位学子的神情原先还满是敬佩,如今就满是愤怒了,其中就有一人站出来指着惠安公主骂道:“即便技高一筹,也是陆公子的本事,你又是什么东西,敢来这里口出狂言!”又气愤的对太子道:“太子,此人桀骜不驯,摆明了是来闹事的,求太子为天下读书人正名,不要姑息了此人!”

太子苦笑,这是他妹妹,明知她是来胡闹,他这边处罚了,等回宫后,还不得跟他闹翻天?

可若是不处罚,他这个太子眼见着读书人受辱也不为他们主持公道,不免失了威信,以后还会有谁投靠他呢?

局面一时有些紧张,连薛丹臣都暗暗皱眉,正想着该怎么给太子解围呢,只见薛子桢上前一步长长作揖,歉疚道:“诸位莫怪,这原是我哥哥,打小苦读诗书,却屡试不第,他心气高,后来一口气憋在心里,竟得了失心疯,总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无人可比,又最爱与人比试,赢了就口出狂言,输了就疯疯癫癫,时而清醒,往往为自己做过的事懊恼,时而糊涂,就连自己的亲人都不认识,家里人没办法,又不能总是把他拘在家里,这次会试放榜,他一大早跑去看榜,回来后就犯了病,念念叨叨说自己又落第了,家父不忍心,便让我带他来参加文会,想让他瞧瞧热闹,没想到…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他每每犯病,做出一些糊涂事,清醒后都自责不已,刚才的话只是有口无心的疯话罢了,请大家别放在心上。”

薛子桢言辞恳切,说到动情处还眼露泪光,太子等人都是目瞪口呆,可那几位学子却唏嘘不已,原先看向惠安公主的目光还十分气愤呢,如今却充满了同情。

第十四章 往事如云

更新时间2015-3-6 15:41:06 字数:3143

他们都是学子,十年寒窗,最期盼的就是一朝榜上有名,也有不少人屡试不第,从十几岁一直考到了几十岁,却连举人都没中,这其中的心酸是别人没法理解的,又听薛子桢说兄长甚至为此得了失心疯,顿时觉得那刚才的话可不就是疯话么,因此也不生气了,甚至还有个学子站出来安慰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陆公子也不必难过,令兄与科举没有缘分,也是强求不来的。”

其他人也都纷纷安慰,薛子桢见好就收,匆匆道了谢,拉着惠安公主就走,等她俩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太子还没回过神来呢,倒是赵九经忍着笑忍得差点抽筋了,霍灵璧也是微微一笑,觉得这个“伴读”真是有趣得紧。

惠安公主也被薛子桢刚才的举动弄得一愣一愣的,等出了跃龙居才醒悟过来,狠狠把薛子桢的手甩开,大声道:“你说谁得了失心疯?”

薛子桢冷冷看了她一眼:“你要胡闹也要有个限度,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有个男子打扮成女子参加百花会,又艳压群芳,临了又骂众人都是庸脂俗粉,不比她倾国倾城,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惠安公主一怔,想象着薛子桢说的男扮女装,顿时觉得作呕:“什么男人会扮成女人啊?好恶心啊!”

薛子桢不客气道:“看看你现在的行为不就知道了?你刚才那样胡闹,将太子置于何地?他若是惩罚了你,你自然不服气,若是不惩罚你,任由你这么狂妄,太子的威信何在?你险些闯了大祸都不知道呢,我跟你胡闹了一天,也够了,也累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要回家了。”

惠安公主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薛子桢,撇着嘴道:“那你就留我一个人啊!”

薛子桢知道她身边是有侍卫保护的,也不愁安全问题,遂只是不理她。

惠安公主看得出来,薛子桢这是真的生气了,心中也有几分悔意,只拉着薛子桢的袖子摇来晃去,正僵持着呢,太子身边的侍卫过来了,要护送二人回宫,薛子桢把惠安公主交给他,自己却趁机回家了。

晚上薛丹臣回家,看着恢复了女装的女儿,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她的额头,薛子桢面上一红,别提多难为情了,薛丹臣笑道:“定是惠安公主拉着你一起胡闹的吧?不过你最后那一番举动也算是将功补过了,要不然太子的脸面何存呢?”

薛子桢道:“我以后再也不进宫了,没想到惠安公主这么不知道轻重。”

薛丹臣笑道:“她呀,都是被皇上惯坏了,咱们只好受点委屈,不过说实在的,我可比皇上幸运多了,有这么一个既乖巧听话又聪明伶俐的女儿。”

陆夫人已经知道今天发生的事了,以前想着女儿与公主交好也是一件好事,这才没有拦着,如今一看险些闯祸,也有些心疼,道:“都是惠安公主挑唆的,下次她再叫你进宫,你可别答应。”

薛子桢笑道:“我自有分寸,娘就别为我担心了。”

她担心的是棋王的称号到底归了谁!

让她今天这么一闹,即便棋王这称号给了严烜,严烜也是不好意思接的,毕竟她当着众人的面赢了严烜,跃龙居文会向来是有才者为上,今日严烜认下了棋王的称号,明日就要被人议论沽名钓誉了,这个面子他丢不起。

严烜不认,其余人更没有资格认了,难不成还要真的把棋王的称号给一个并不存在的陆为霜留着吗?

薛丹臣说,严烜认为自己当不起棋王的称号,而睿王等人又知道薛子桢的真实身份,是不可能再次抛头露面的,遂大家商量之下,把棋王的称号保留,待到文会结束后重新比试,到时候没有惠安公主这么捣乱,想必也能顺顺利利的选出棋王了。

薛丹臣笑道:“有几个人都打听陆为霜是谁,结果大家都不认识,也有人说既然找不到了,想必是存心不肯露面,想让严烜接下棋王的称号算了,严烜却执意不肯,不过即便约好了三天后再战,大家还是认为棋王的称号非严烜莫属。”

陆夫人插嘴道:“既然如此,这个严烜应该也是有几分真本事啊。”

薛丹臣道:“可不是,第一天出了个魁首何有为,他是若山的外甥,自然就是太子的人了,并没有谁给他下帖子,可第二日的魁首萧陵却被庆王请了去,今日我来之前,兴王又抢先太子一步把严烜请了去,且看明日情况如何吧。”

第四日,跃龙居里摆满了乐器,大家可挑自己擅长的乐器献艺,有人吹箫,有人吹笛,也有少数人擅长箜篌和胡笳,但大部分人都是抚琴。

今日太子没来,睿王,庆王,兴王和恒郡王等人依旧在此坐镇,结果一日下来,选出了一名叫李益的琴师,他竟然把残谱广陵散给补全了,且振聋发聩,真真是绕梁三日,第一名当之无愧。

薛丹臣没去,也是听人说的,回家后兴致勃勃的和陆夫人并薛子桢说起,也是大为敬佩:“听说李益有二十出头,蜀中人,家道中落后一路飘零到了京城,在一家小酒楼操琴,赚两个辛苦钱,也只能够温饱,没想到却是人穷志不穷,今日一曲广陵散,睿王大为赞赏,当即就推荐他去乐坊司,倘若能得了皇上青眼,还真是前途无量了。”

陆夫人听了李益这名字,心里却咯噔一下,赶忙问薛丹臣:“你说他是蜀中人氏?具体是哪里人?”

薛丹臣摇头:“这倒不清楚,怎么了?”

薛子桢也很快想到了陆夫人曾经给她讲过的往事,倒是薛丹臣不知道的。

陆夫人的母亲,薛子桢的外祖母陈氏原是江南闺秀,父亲是有名的丝绸商人,家里的生意十几处,打小也是锦衣玉食,陈氏上面还有一个姐姐,闺名云秀,比陈氏大了五岁,长得花容月貌,又行事爽利,极得陈老爷的疼爱。

谁知到了说亲事的年纪,陈云秀却和一个李姓秀才好上了,李秀才虽有功名,但陈老爷眼界高,一心想把女儿嫁入高门,怎么会把一个穷书生看在眼里呢?

陈云秀见陈老爷不答应这门亲事,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和李秀才私奔了!

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丑事,陈老爷那份愤怒就别提了,也不去追赶,只开了祠堂,把陈云秀从族谱上除名,只当是从没生过这个女儿。

谁知三年后,陈云秀却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落魄而归,原来竟是李秀才染病去世,陈云秀带着孩子,生活无以为继,这才忍着羞耻回到了娘家求助。

可陈老爷却恨陈云秀无耻私奔,坏了陈家的名声,更让他无颜面见人,当即痛骂一场,让人乱棍把这对母子打了出去。

到最后还是陈夫人心疼女儿,悄悄塞了些银子让她度日,陈云秀也是个倔强的,见父亲翻脸无情,心里就赌气,非得要把日子过好才成,遂拿着母亲和妹妹接济她的一些私房钱,去了李秀才的老家蜀中做了点丝绸生意。

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陈云秀的儿子也长大了,陈云秀给他取名李杉,李杉慢慢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那时候陈氏也早就嫁给了陆馆主,有一次陆馆主带着徒弟出去走镖,偶然遇到了李杉,两边一说才知道是亲戚。

陈氏有心帮助外甥,谁知一不小心被陈老爷知道了,找打李杉狠狠把他羞辱了一通,李杉也很有骨气,打那以后就再没出现。

陈夫人担忧女儿和外孙,又和陈老爷生闷气,没多久就郁郁而终,陈氏叫人去蜀中报信,陈云秀带着儿子过来奔丧,却被陈老爷拦在了门外…

打那以后,两边虽是亲父女,却真真的结了仇,这门亲戚也就彻底断了。

也就是陈夫人去世,陈云秀和李杉来奔丧那次,陈氏知道李杉已经生了儿子,叫李益,打那以后就再无这母子俩的音讯。

陈夫人去世时,陆夫人也有十一二岁了,也见识了那次外祖父与姨母之间的大闹,因此很是感慨,后来她又把这件事告诉了薛子桢,也是想着到底是亲戚,若是有缘,将来也能重逢。

陈老爷只生了陈氏和陈云秀两个女儿,陈氏嫁给陆馆主生了陆夫人,陆夫人又只生了薛子桢,而陈云秀也只有李杉一个儿子,李杉又只生了李益,说起来,这两个人也是陈家仅存的后裔了。

这件事在陈家闹的挺凶,但到底是家丑不可外扬,因此即便薛家和陆家是近邻,薛丹臣也从未听说过。

如今陆夫人一听李益这个名字,再算一算他的年纪,倒是真的极有可能是她姨表兄弟李杉的儿子李益。

薛丹臣和陆夫人都没有兄弟姐妹,因此一直担心将来薛子桢没有亲人撑腰,这次倘若能认下这门亲戚,倒是极好的,不管上一辈如何闹的老死不相往来,但薛子桢和李益是表兄妹,这血缘是砍不断的,遂薛丹臣一听陆夫人说完这段往事,就赶忙让人去打听,薛子桢也颇为期待。

第十五章 意外之喜

更新时间2015-3-7 20:06:15 字数:2833

第二日,去打听消息的人说李益二十三岁,四川顺庆府南充县人,父亲名叫李杉,祖母陈氏,不是陆夫人口中的表外甥又是谁?

薛丹臣和陆夫人都非常高兴,薛子桢也笑道:“不如父亲出面把表哥接到家里来,也好过表哥一个人在外飘零。”薛丹臣笑道:“他被睿王爷请了去,我现在就去睿王府。”

陆夫人也激动地把几位管事娘子叫了来,吩咐她们替表少爷准备住的地方。

薛丹臣先往睿王府递了帖子,得知睿王爷和李益一起一大早去了跃龙居,又匆匆往跃龙居赶,谁知刚进门就迎面撞上了何有为,何有为赶忙扶住了差点摔倒的薛丹臣,道:“薛伯父可有什么急事?怎么这么匆忙?”

薛丹臣看他也是一脸急色,不由笑了:“你不也有急事?”

何有为摸摸头:“别提了,今日不是比算学吗,昨天的那个魁首李益和蔡通打起来了,睿王爷叫我去通知蔡大人。”

蔡通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可偏偏他父亲蔡文华是兵部尚书、内阁大学士,因此无人敢惹,他本人虽然没什么大才,却有一个长处,就是精通算学,今日比算学,他肯定不会缺席,只是怎么又会和李益打起来?

薛丹臣一着急,赶忙上了二楼,却看到蔡通和李益虽然已经被人拉开了,却都彼此不服气着呢,李益本来形容俊美,可偏偏嘴角多了两块淤青,显得格外狼狈。

蔡通也好不到哪里去,额头破了,血流的满脸都是,颇为可怖,可他却张狂的很,即便被人死死拉着,还不老实,只对着李益破口大骂。

睿王坐在一旁,阴沉着脸色不说话,庆王和兴王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看到薛丹臣过来,睿王倒是悄悄松了口气,对蔡通和李益道:“你们也不用互相不服气了,薛大人来了,不如让薛大人给你们评评理。”

蔡通也是听其父说起过薛丹臣的为人,最是公正,遂点头道:“薛大人的人品和本事我久闻大名,服气的很,就请薛大人做个公断吧。”

薛丹臣一听这话,也不好再推辞了,只得听睿王道明原委。

原来今天比算学,蔡通有意出风头,就出了一个题目为难大家: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百钱买百鸡,问翁、母、雏各几何?

这道题看起来简单,实际上算起来却很麻烦,大家一时间都面露难色,蔡通果然洋洋得意起来,这时,偏偏李益说他算出了结果,还是正确的,当即蔡通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蔡通虽然小气,却也不至于妒忌李益,就说看李益也是精通算学,不如请李益出一道题目,李益便出了一道这样的题目:老妪卖鸡,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问老妪年岁几何?

这道题别说蔡通傻了眼,就连睿王等人也都面面相觑,大家争论了大半日也没个定论,蔡通刚开始还耐着性子演算了一刻钟,可随后就急红了眼,说这道题不通。

李益就说,题目如何不通?正确答案就是无解,不管鸡翁和鸡母价值几何,与老妪的年纪又有何关系?是蔡通自己不知变通!

蔡通不由大怒,说李益戏耍他,扑上去与他厮打起来…

这事要说李益有错,不免委屈了他,因为这道题的确是无解,鸡翁鸡母价值几何与老妪年龄并无关系,但蔡通却把几个数字来回算了好几遍,说他不知变通也不为过,但若说蔡通有错,也委屈了,毕竟这题目也太刁钻古怪了些。

才刚睿王就在中间和稀泥,可蔡通叫嚷着不服气,李益也不肯低头认错,睿王这才没了办法,他虽然贵为王爷,但素来嘻嘻哈哈笑闹惯了,没有威严,蔡通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李益又颇为高傲,一时间两边都不买他的帐,局面就僵住了。

薛丹臣听完这事,沉思片刻,道:“这件事错在李益,举办文会的意义本就旨在提供一个让大家相互切磋比试的机会,李益出的题目太刁钻古怪了,有哗众取宠之嫌,若是都这样搜罗古怪的题目来标新立异,这文会举办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蔡通一听这话,立刻又得意起来,对李益道:“如何?你可认输?”

薛丹臣却又对蔡通道:“蔡公子今日也太鲁莽冲动了些,纵然李益有心刁难你,可当着诸位王爷的面,怎么就能大打出手呢?既然是切磋学问,不免有各执己见的时候,倘若都这么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向,又有什么规矩体统可言?”

一席话说得蔡通也敛了笑意,讪讪的低下头来,睿王拍手笑道:“到底是薛大人,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去,今日的比试只是个开头,不如请薛大人坐镇,也免得他们闹事。”又头痛道:“我是不耐烦处理这些事,看到有人吵架就头痛。”又转头骂庆王和兴王:“就知道看热闹!”

兴王笑嘻嘻道:“有皇叔在,哪里轮得到我们出头啊,这也是皇叔脾气太好了,倒纵容的这些人不讲规矩起来,幸好薛大人来了。”

薛丹臣微微一笑,道:“今日臣不是来观战的,也不是来劝架的,是来认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