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却十分得意的样子:“爹爹说这种下法很高明,叫声东击西!”

薛子桢忍不住一笑,打趣道:“接下来是不是要浑水摸鱼了?”

那姑娘一脸震惊:“姐姐怎么知道?”随即一脸崇拜:“姐姐好厉害啊,姐姐,你教我下棋好不好?”

薛子桢一怔,摇头道:“不成,我怕我教不好你。”

那姑娘却像是赖上了似的,抱着薛子桢的胳膊不住摇晃:“姐姐,你是我见过下棋最厉害的人!你就教教我吧!”说着不等薛子桢反应过来便起身行了一礼:“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薛子桢赶忙避开,谁知那姑娘却嘻嘻笑道:“拜师礼已经行了,师傅不认我也不成了。”

薛子桢无奈道:“哪有做师傅的不知道徒弟的名字的?”

那姑娘笑道:“我叫霍晓泠,师傅叫我泠儿就好啦。”

薛子桢一听她姓霍,心中咯噔一下,不由自主问:“你可是镇国公府的姑娘?”

霍晓泠连连点头:“师傅真厉害,连这个都知道,我在家排行第三,我哥哥叫霍灵璧!我姐姐叫霍晓清!”

薛子桢眼前一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脸色一变,起身道:“霍姑娘,对不住了,只怕我不能教你下棋。”

霍晓泠一怔,赶忙把要离开的薛子桢拦住:“师傅,为什么呀?”

薛子桢蹙眉:“你别叫我师傅,我不想做你的师傅。”说完转步就走。

她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没有声音,倒觉得奇怪,回头一瞧,却看到霍晓泠怔怔的流眼泪呢。

薛子桢心中一软,无奈的停住脚,道:“你哭什么?”

霍晓泠一边擦眼睛一边小心翼翼看着薛子桢:“我知道,师傅不肯教我是因为因为我很笨…”

打从见到霍晓泠开始,她天真烂漫的言行举止,就让薛子桢有所怀疑,又听她自己再三的强调自己很笨,薛子桢就心中有数了,只怕这霍晓泠是心智不足!

如此一来,薛子桢倒不好冷着脸就这么走开了,只好安慰她:“我并不是嫌弃你笨,实在是不方便做你的师傅,你若是想学下棋,正正经经请个先生在家教你不是更好?”

霍晓泠咬着嘴唇支吾道:“他们都嫌我笨,爹爹给他们很多钱他们也不愿意教我。”

薛子桢无语,这得是有多不开窍啊!

她还是少惹这个麻烦的好!

更何况她是霍灵璧的妹妹,万一霍灵璧误会她是想利用他妹妹故意接近他呢?

她可不想冒这个险被霍灵璧再骂一顿!

薛子桢狠了狠心,也不管霍晓泠了,说了声“抱歉”,转身便走,心中却是对霍晓泠万分歉疚的。

倘若霍晓泠不是霍灵璧的妹妹,她或许就答应了,可她实在是不想再和霍灵璧有任何的牵扯了。

到了坐席的时候,她又看到了霍晓泠,坐在一个蓝衣女子身边,那蓝子女子一脸不悦,拿手指头戳她的额头,似是在责备什么,霍晓泠只低着头,也不敢还嘴。

薛子桢突然觉得不忍心,暗暗叹了口气。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没过两日,薛丹臣突然来问她:“你可认识霍家的二姑娘?”

薛子桢惊讶道:“上次去崔家赴宴,倒是偶遇上,说了几句话,父亲怎么知道?”

薛丹臣也挺疑惑的:“今日下了早朝,镇国公忽然请我去吃酒,我觉得纳闷,只当是为霍灵璧得罪了你的事赔礼道歉呢,谁知他却说他家的二姑娘在家哭闹不休,非得要跟着你学下棋,他爱女心切,托我说个情,只要你点头,就叫那位二姑娘登门拜师。”

薛子桢顿时哭笑不得,把上次的事说了,道:“我不想和霍灵璧再牵扯上什么关系,所以就没答应。”

她本以为父亲会赞同,谁知他却叹了口气道:“今日镇国公与我说,这位二姑娘的身世也十分坎坷,打从襁褓里就没了娘,后来因为高烧烧坏了脑子,心智也有些不足,都是十三四的大姑娘了,还跟八九岁的孩子似的,偏偏和霍灵璧并那位霍家大姑娘不是一母所出,素日里兄妹姐妹关系也不亲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难得她和你投契,盼着你教她下棋,镇国公就求到了我这儿,依我说,一码归一码,霍灵璧的事与他妹妹无关,不如桢姐儿就答应了吧。”

薛子桢道:“镇国公给了父亲多少好处?”

薛丹臣笑道:“哪里有什么好处,我是看他爱女心切,低声下气的求我,可怜天下父母心,自然就心软了,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叫她三两日过来一次也就罢了,你看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看僧面看佛面,薛子桢也只得答应,谁知第二日霍晓泠就登门了,由她的姐姐霍晓清陪着,带着不少礼物,说是拜师礼。

陆如英见霍晓清英姿飒爽,说话果决爽利,霍晓泠却纯真可爱,心地善良,自然十分喜欢,倒是那些拜师礼不好推辞,只得收下,却也预备了二十四色回礼。

霍晓清没在薛家久留,只与陆如英说了几句客气话,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薛子桢,这就告辞了,倒是霍晓泠留下来,笑嘻嘻的看着薛子桢,又怕她生气似的不敢太过亲昵。

到了这个份上,薛子桢也只好认下这个徒弟了,板着脸道:“既然你诚心拜师,以后就要用心学习,以后每三日来我这儿一次,我教你下棋。”

霍晓泠使劲点头,薛子桢便叫人抬了棋桌来,又挑选了两本简单的棋谱,从入门开始给她讲。

薛子桢耐心,即便霍晓泠问一些幼稚的问题她也能细心解答,自然比那些上了年纪,自诩清高的老夫子要强,霍晓泠也学的很认真,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棋盘,一个时辰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似的。

第一日,薛子桢给霍晓泠布置了功课,只让她不忙着下棋,先把几个简单的棋谱一气背熟,霍晓泠抱着书喜滋滋的回去了。

第二十七章 柳暗花明

更新时间2015-3-18 19:05:50 字数:2765

霍晓泠的生母出身卑微,原是罪臣之女,送到军营里做营妓的,偏偏被镇国公看上了,纳为姬妾,后来生下了霍晓泠,却也因为随着镇国公打仗,来回奔波,没有在月子里将养好,因此在霍晓泠一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

镇国公自然无暇照顾一个小婴儿,便将她送回了京城,交给霍夫人抚养,霍夫人却是个善妒的性子,对霍晓泠一点也不待见,只丢给奶娘喂养,谁知奶娘照顾的不精心,八岁的时候发高烧,很是凶险,后来好容易看好了病,这心智却却有些愚钝,越发惹得霍夫人不喜。

这次霍晓泠来薛家拜师,原该霍夫人这个嫡母出面才是,可偏偏她不愿意露面,也只好由霍晓清顶替,只当是全了礼数便罢,对于这拜师的事,却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陪着霍晓泠这个傻子胡闹罢了。

直到霍晓清见霍晓泠认认真真的背棋谱,这才惊讶了一番,去告诉镇国公,惊讶道:“那位薛姑娘看着文文弱弱的,没想到倒有几分本事,难不成是给那个傻丫头吃了什么仙丹了?”

镇国公得意道:“也不枉我去求了薛丹臣一回,薛姑娘就是有办法!泠儿可不笨!端看是谁教的!”又抱怨道:“你当人家薛姑娘愿意收这个徒弟?我还去求了太子呢,薛丹臣答应也多半是看在太子的面上,要不然凭你哥哥上次莽撞得罪了薛家,人家才不会搭理呢。”

霍晓清敏锐,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哥哥何时得罪过薛家?”

镇国公说的是与薛家议亲的事,当初太子一提这门亲事,他还真是万分乐意,一来薛家清贵门第,二来薛丹臣官运亨通,做了他的女婿,前程自是不必担心,三来,薛家姑娘也是早有才名,配自家儿子是绰绰有余了。

只可惜这门亲事没成,他还担心得罪了薛丹臣呢,趁着这个机会,一来遂了霍晓泠的心愿,二来也是想借机与薛家修好,如今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不由遮掩道:“还不是上次科举舞弊案的事,崔如岳和薛丹臣的关系最好,再加上这次李益的事,两次事都有你哥哥插手,我这不是怕他吃挂落吗?”

霍晓清不以为然:“哥哥也是奉旨行事,都说薛丹臣光明磊落,断不会公报私仇的,更何况不管是崔如岳还是李益,不都化险为夷了?”

镇国公笑笑,却没有说话,心里却道,不管是崔如岳还是李益,他们化险为夷可不是你哥哥的功劳,而是薛丹臣有本事!

就像这次,蔡阁老死了儿子,再怎么心胸开阔也要埋怨上李益,埋怨上薛家吧,可薛丹臣却表现的公正无私,一点没有偏袒李益,不仅让蔡阁老无话可说,还帮着前后打点奔波,找出真凶,让蔡阁老记了他的人情,就这份本事,让人不服也不行!

霍灵璧知道这件事,自然又是一番心境,他本以为薛子桢会一口拒绝这件事,谁承想她竟然答应了,看着霍晓泠每日从薛家回来,欢欢喜喜的或是背书,或是打棋谱,也不闯祸了,也不问一些傻问题了,偶尔在饭桌上也能说出几句颇有见地的话,若是有人称赞她,她就高高兴兴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得意洋洋的夸赞:“这都是我师傅告诉我的哦!”

如此一来,霍灵璧即便有心反对,这话也说不出口了,可心中到底是觉得十分别扭。

毕竟他上次与薛子桢那一番闹,至今想起来也有些后悔,又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一向自诩冷静,可上次在三清观却对薛子桢说出了那样恶毒的话,实在是大大的有失风度!

他虽然不想娶薛子桢,但并不意味着就要得罪她,霍灵璧对那一时冲动的解释是因为薛子桢瞒骗了他,他觉得愤怒罢了,可若是回想起来,却又有些黯然神伤。

倒是霍镝见他这样,心里觉得奇怪,与霍钰私下里嘀咕:“爷喜欢陆为霜,可陆为霜就是薛子桢啊,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可为何爷偏偏喜欢陆为霜却不喜欢薛子桢呢?还真是奇怪。”

霍钰想的更深些,呵斥道:“爷的事你少插嘴,仔细祸从口出!”

就这么过去了半个月,镇国公再与霍晓泠下棋,惊异的发现霍晓泠的棋艺居然大有长进,霍晓泠得意极了,笑道:“这都是师傅教得好,师傅还夸我聪明呢,还说以前那些人教不了我,不是我笨,是他们笨!用错了方法!”

镇国公又是惊又是喜,笑道:“没想到你进步这么大,看来我要亲自登门拜谢了。”镇国公自不会去找薛子桢,只对薛丹臣谢了又谢,夸他教女有方,这就是后话了。

五月初,薛子桢开始为百花会准备衣裳首饰。

往年每逢大考之年,京城总是从过了元宵节就开始热闹了,先是会试,接着是跃龙居文会,再然后是百花会,百花会过后又是端午节,等热热闹闹过了端午节,又到了夏天,宫里的贵人要出城去避暑,许多权臣富贵之家也要去田庄上纳凉,一直到入了秋,又是中秋节,过了中秋,日子就快了,一眨眼就要过年了。

回首一年,竟是忙忙碌碌,可今年先是出了科举舞弊案,导致会试推迟,跃龙居文会也跟着推迟了,谁知又出了蔡通被杀这件事,闹的人心惶惶,哪还有心思玩乐,因此这百花会一推再推,如今已然进了五月,索性就与端午节一起办了。

宫里传来消息,顺昌帝要与**妃嫔去玉带河边看赛龙舟,因为这玉带河与皇家别苑上林苑只有一墙之隔,遂赵皇后和冯贵妃(之前曾写庆王生母为昭贵妃,现在改为冯贵妃,更正一下)一起揽了这举办百花会的事,在玉带河边修建莲花台,要从五月初四开始,举办为期三天的百花会,五月初五,还可在莲花台上观赏赛龙舟,一举两得,也不会耽误了过端午。

消息一传出来,大家都说今年的百花会必定是热闹非凡,女眷们都忙着裁新衣裳,打首饰,而那些老爷少爷们只好在后头跟着掏银子。

薛丹臣也特地从账房拨了两千两银子,给陆如英打制了一支赤金镶龙眼大小红宝石的凤钗,一对雕人物楼阁的八宝耳环,一对用五颗珍珠攒成梅花形状的银步摇。

又给薛子桢打了一支羊脂白玉雕祥云莲花的簪子,一对指甲盖大小的粉色珍珠,周围镶了一圈亮晶晶金刚钻的耳环,并一朵翡翠为叶,粉色玉石为瓣的花簪。

薛子桢对这种事向来不感兴趣,不过也对那对耳环十分喜欢,陆如英笑道:“正好配你那件粉红色的衣裳。”

为着这次百花会,陆如英一口气给薛子桢准备了五件新衣裳,每一件都非常精美。

粉红色绣缠枝花的褙子,掐着一层银边,配着鹅黄色绣玉兰花的裙子,越发衬得人柔媚娇嫩;嫩绿色绣百蝶穿花的交领短襦衫,搭配象牙白的素绫裙子,又十分素净淡雅;天蓝色绣素荷的上衣,配上雪青色的裙子,则显得人淡如菊,至于剩余两套则是备用的。

陈云秀看着这些娇嫩颜色也是笑:“桢姐儿还小呢,穿这样的衣裳倒是显得娇艳,小姑娘家家的,原该这么穿才是,平时就穿的太素净了些。”

陆如英笑道:“我也是这么说,一条雨过天青的裙子,穿了两三年还不舍得扔,我若是说她,她还不高兴了,往日也就罢了,如今是她第一次参加百花会,自然要慎重些。”

陈云秀笑道:“桢姐儿也该说亲事了吧?”

陆如英道:“我倒是想多留她两年,不如先给益哥儿娶了媳妇再说。”

按着陈云秀心里的意思,若是把薛子桢许配给李益,来个亲上加亲,是再好不过的,可如今一听陆如英这话,就知道她没这个心思,自然不会开口,索性把这个念头给按下去了。

第二十八章 百花争艳

更新时间2015-3-19 20:09:58 字数:2055

兴起办百花会的人原是赵皇后,当初太子成年,要挑选太子妃,自然有许多名门闺秀削尖了脑袋想往宫里钻,赵皇后怕众人争来争去,再闹出什么龌龊事,索性回禀了顺昌帝,举办了第一次百花会,邀请京中合适年龄的未婚女子参加,让大家光明正大的竞争。

最后,户部尚书董大人的长女脱颖而出,被选为太子妃,大家都戏称她为“花王”,到后来以至于形成了惯例,每年都要举办百花会,也要选出一名才德品行出众的“花王”,其热闹程度不亚于跃龙居文会。

薛子桢是第一次参加,前几年没参加倒不是说没有资格,而是诸位夫人心中都有默契,各家只带适婚的女儿去参加,若是孩子才八九岁你就带了去,即便进退有度得到了贵人的喜欢,别人也只会说你是献媚邀宠罢了,对女孩子的名声反而不好。

去年薛子桢只有十三岁,薛丹臣和陆如英都没有给她定亲事的打算,所以就没有参加,今年就不一样了,翻过年,薛子桢就要十五岁了,这亲事也要相看起来了。

如果能在这百花会上崭露头角,亲事不用找,自有源源不断的人踏破了门槛来提亲,一家有女百家求,说出去也是一件极有脸面的事。

因此薛丹臣和陆如英对这件事都很看重,薛子桢却有些不以为然,只因前几日周小钗来拜访,说几位公主都到了出嫁的年纪,这次百花会是要留给几位公主出风头的,她们这些人还是少露脸面为好,不然没有出成风头,反倒碍了贵人们的眼。

据她所说,今年宫里几位有公主的妃嫔都要参加百花会,只怕早就暗中相看好了,单看看这未来的婆婆是否和气,若是能让公主在准婆婆面前露个脸,那就更好了。

自古以来,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但今上疑心颇重,对亲儿子尚且有几分猜忌,更别提对隔了一层的驸马了,遂这尚主的事说出去光荣,但也就是一个名头好听罢了。

实际上一旦成了驸马,前程仕途反而会到此为止,更何况,成亲后要搬去公主府去住,做父母的想摆公公婆婆的谱儿都不行,还要向儿媳妇行礼,自然都不乐意。

所以那些心怀志向,被寄托了家族荣耀的青年才俊,大都会离这些公主们远远地,是半点也不想和公主们有什么沾染的。

有本事的不愿意娶公主,愿意娶公主的又大都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所以公主的亲事是越发的不好说了。

可偏偏宫里的几位公主年纪相差不大,前几年还觉得小,如今不知不觉到了年纪,都要开始说亲事了。

首先是丽妃所出的惠嘉公主,十八岁了,这亲事还没定下来,只怕今年无论如何是要把她嫁出去的,华妃所出的惠平公主也有十七了,祥妃所出的惠宜公主也有十六岁,余下便是赵皇后所出的嫡公主惠安公主了,她只有十五岁,倒是不着急,除此以外便是睿王爷所收的义女清河郡主,也有十四岁了。

清河郡主并不是皇室宗亲,她的父母也只是一乡富绅罢了,但当年睿王爷微服外出游玩,与清河郡主的父亲结为好友,后来清河郡主家中遭逢大难,父母双亡,睿王爷便把她收为义女,还给她讨了个郡主的封号,又是养在太后膝下长大的。

这些年,睿王爷未娶亲,睿王府的大小事务都是这位郡主操持,因此也没人敢小瞧了她去,这次百花会,倘若遇到合心的,说不定这婚事也要定下来了。

有这么多宗室贵女待嫁,薛子桢就不打算凑这个热闹了,更何况她心里早就放下了一个霍灵璧,即便知道两个人没什么可能,眼里也是容不下其他男子的,因此对婚嫁之事自然不上心了。

周小钗来的时候她还说呢,与其嫁到别人家做儿媳妇,吃苦受累的,倒不如在家招赘一个夫婿,这日子想怎么过怎么过,自然要舒心许多。

若是她原先说这话,说不定薛丹臣还真的答应了,毕竟都指望着这个闺女养老呢,可如今认下了李益,大家就都有了默契,要把李益培养成薛家的继承人,将来奉养几位老人,对招婿上门这个提议就不太热衷了。

因此薛子桢即便有心,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说出来倒是惹得周小钗笑了一场,她道:“虽说我的婚事不是十全十美,但赵九经的名头说出去,好歹是护国公府的三少爷,连带着我脸上也有光,你将来若是招赘,就等着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吧,少不得惹人嘲笑,就是生了孩子,将来也没有多少脸面,倒是正正经经寻个好人家要紧,凭你家的门第,你的容貌才学,满京城的贵公子还不是可着你挑?”

薛子桢苦笑,心想,可着她挑又如何?她最想嫁的那个人偏偏不想娶她!

这话说到最后不欢而散,薛子桢想起霍灵璧,又是懒懒的,无精打采起来,倒有几分连百花会也不想参加的意思。

可薛子桢不知道的是,相中了她做儿媳妇,想借机相看相看的也大有人在,不过是她不知道罢了。

说起来,薛子桢虽然才名才外,但真正见过她的人还真不多,盖因她是独女的缘故,小时候都怕她出事,管束的也比较严厉,素日的玩伴也只有崔家,秦家和周家的几位姑娘,后来周小钗嫁去了赵家,她才又和赵家的姑娘有所往来。

如今别看这么大了,真正在诸位贵妇人面前露脸的时候还真是没有,这次陆如英憋着劲的想叫薛子桢一鸣惊人,倒不是她自夸,她见过的姑娘里头,论容貌,论才情,能和自家闺女相比的还真是没有几个,因此对这次百花会出风头的事是信心满满,压根不知道薛子桢的消极怠慢。

第二十九章 姹紫嫣红

更新时间2015-3-20 20:08:48 字数:2800

百花会头一日,天还未亮,路上便有匆匆赶往上林苑的马车,上林苑在城外,若是不早点赶过去,说不定就要迟到了,这可是十分失礼的事。

陆如英和薛子桢也是一大早就出发了,薛丹臣是不去上林苑的,只需在第二日的端午节去莲花台露个面便罢了,因此只嘱咐薛子桢:“太子说你们来回奔波,也太辛苦了,今日过去,只怕太子妃会让你们留宿,你们也不必推辞,只管答应就是,里面规矩大,你要照顾好你母亲。”

别家都是叮嘱母亲照顾好女儿,到了薛家就掉了个个儿,陆如英很是不满,催促着薛子桢上车,瞪着薛丹臣道:“我又不是小孩儿,哪用得着桢姐儿照顾,你在家照顾好自己就成了,别的事少操心。”说完哼了一声撂下了车帘。

薛丹臣不由无语,倒是薛子桢笑道:“父亲放心,一切有我呢,我和母亲不在家,您只好和姨外祖母并表哥一起过节了,我还让人在阅江楼定了雅间,到时候你们也可以去看赛龙舟去。”

薛丹臣含笑点头,亲自扶着女儿上了马车,让管家好生护送着去了。

上林苑的大门处车水马龙,大家都在这里下车,遇上熟悉的免不了寒暄一番,场面热闹极了。

陆如英就与贺夫人站住了说话,贺夫人今日只带了崔玉娘一个人过来,陆如英问她崔丽娘怎么没来,贺夫人不禁眉开眼笑:“丽娘被查出有身孕了,我叫她在家休息。”

陆如英也十分惊喜:“哎呀!几个月了?”

贺夫人笑道:“刚满两个月呢!孩子小,也不敢声张,等满了三个月再说庆祝的事吧。”

崔丽娘成亲也有两年了,一直没有身孕,是贺夫人的一块心病,如今心病去了,她从心里到眉眼都是笑意,她说了要庆祝,到时候免不了又要宴请一番。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等秦家的马车,直到秦夫人林氏带着秦若梅和秦若兰姐妹出现,这才结伴进了园子。

皇家园林自是不同凡响,一路往正殿去,绿茵匝地,百花盛放,朱楼画阁掩映其中,别有一番富贵**和恢弘大气。

崔玉娘并秦家姐妹与薛子桢一样,都是头一回参加这百花会,对这上林苑自然十分好奇,免不了左顾右盼,贺夫人大家出身,看在眼里不免暗暗摇头,却也觉得孩子小,一时克制不住也在情理之中,可看薛子桢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对眼前的繁华富贵视若无睹一般,单这份定力就叫人佩服。

秦家姐妹手挽着手,崔玉娘便与薛子桢并肩站到了一块,她心思细腻,就注意到了贺夫人的眼神,再看看薛子桢,觉得被比下去了,就觉得不痛快,赌气一般,也学着薛子桢的样子闷着头走路。

倒是薛子桢笑道:“才刚不是说那蔷薇花架好看?回头在家里弄一个倒是容易,只是要寻这么多品种的蔷薇就难了。”

崔玉娘嘟着嘴道:“蔷薇花俗艳,我才不喜欢呢。”薛子桢笑笑,也不做声了。

这一路上,又遇到了其他几位夫人,也都一起结伴同行,去往莲花台。

莲花台搭建在玉带河边,两三丈高,从东边到西边也有二十几丈宽,方方正正的,四周用扎着彩带的栏杆围住,若是倚栏凭眺,一边是上林苑的好景致,一边是波光粼粼的玉带河,视野开阔,又时而微风拂面,这可比挤在沉闷的大殿里要强多了。

台上铺着红艳艳的地毯,四方角落都被各色花卉装点起来,东上首一溜宝座,是留给宫里的贵人的,其左右各两列玫瑰椅,由近及远,一直到西边的栏杆处,却是留给来赴宴的夫人小姐们坐的,中间则垫高搭建了一个小台子,各色牡丹围绕四周,是用来表演才艺的地方。

薛子桢跟在陆如英身后在左边两列椅子上坐下,放眼一看,这左右两边加起来,少说也有四百多张玫瑰椅,场面不可谓不可宏大,尤其是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正在自己的位子上谈笑寒暄,气氛也不可谓不热烈。

而此时,太阳也才刚升起来罢了,雾气散去,阳光撒照,这莲花台上的一切也都越发明艳起来,仿佛即将开始唱一场大戏一样,让人忍不住心生兴奋!

薛子桢心里这么想着,也被自己的比喻给逗笑了,她低着头抿嘴一笑,却仿佛六月里的荷花盛开,娇媚明艳,却又明婉端庄。

这一幕恰巧落在了坐在右边两列的庄夫人及庄夫人的小姑子文鼎侯夫人庄氏眼中。

庄家是兴王生母庄淑妃的娘家,虽无爵位,却也是,清名可嘉,庄淑妃在宫里向来得宠,又有兴王这么个儿子,庄家自然也就没人敢小瞧,这次庄夫人便是带着女儿庄之韵前来赴宴。

她的小姑子庄氏,也就是庄淑妃的亲妹妹,嫁到了文鼎侯府闻家做侯夫人,生了二子一女,她的女儿闻珊也到了适婚年纪,这次也一起跟了来,之前秦若梅与之议亲的便是文鼎侯府庶出的三少爷,并不是庄氏所出。

庄氏的长子闻鑫和庄夫人的长子庄之嘉也都到了娶妻的年纪,庄夫人也是听别的夫人说起薛子桢如何如何好,便起了心思,如今当面一瞧,果然不错。

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薛子桢容貌精致,却偏偏不显妖媚,反而娴静温婉,一看便知是个沉稳可靠的好孩子。

庄夫人不由暗暗满意,耳边又传来庄氏的小声嘀咕:“薛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只怕这亲事不敢轻易定下来,去年冯贵妃还隐约起了个话头呢,正经想叫薛姑娘去做王妃的,可偏偏薛大人又是太子的老师,就是冯贵妃愿意,只怕人家也不稀罕,前阵子又隐约听人提起,说是太子做媒,要定下刚回京的镇国公世子,镇国公高兴地什么似的,可到最后薛家没点头,这事也就没成,大侄子人品才貌比起那镇国公世子不知好了多少,嫂子可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