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丹臣蹙眉。喝道:“站着!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可不是小事,你又没有证据,即便告诉了太子。太子又能怎么办?到时候别说收拾庆王了,只怕要被他反咬一口!”

霍灵璧浑身一个激灵,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太莽撞了。以前还从没有过这样呢,不由觉得羞愧。闷声道:“是小婿糊涂了,岳父可有什么好主意?”

薛丹臣却不答,反而问道:“倘若庆王真的要造反,你觉得他有几分胜算?”

霍灵璧毕竟聪明。刚才犯傻了一次,此刻听了这问题,细细思量了才道:“庆王即便要造反。只怕也不容易,即便皇上南巡把十二亲卫带了去。可还有三大营拱卫京师呢,五军营由我父亲掌管,三千营掌握在太子手里,也只有一个神机营是他指挥的动的,除非他用非常的招数,若是硬碰硬,只怕没有丝毫的胜算。”

薛丹臣这才觉得满意,点点头,道:“怕就怕庆王用一些下三滥的招数,我如今把这事告诉你,只是要你防备起来,你掌管着锦衣卫,耳目灵通,倘若发现什么变动,要及早做准备。”

霍灵璧赶忙应下,见薛丹臣一副就这样了的样子不由奇怪:“岳父难道不提醒太子吗?”

薛丹臣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太子宽厚,即便我说了,他也未必信,更何况这事也只是猜测,并无十全把握肯定庆王会造反,如今即便说了,也只是徒增烦忧罢了,倒不如做好万全准备,静观其变,倘若只是虚惊一场是最好,倘若庆王真的要动手,咱们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霍灵璧神色震惊望着薛丹臣,不由大为佩服!

倘若庆王不起兵,薛丹臣就只是杞人忧天,倘若庆王真的起兵了,而薛丹臣又救太子于危难,岂不是有了护驾之功!

这样的精明老辣,他还真是汗颜!

他甚至有些释然,有薛丹臣这样的爹,也难怪有薛子桢那样的女儿呢!只怕她还在娘胎时就比别人多长了两个心眼儿呢!

也难怪皇上看中了薛丹臣来辅佐太子!他也的确有这个资格!

作为这样一个人的女婿,霍灵璧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仰望强者的敬畏,有相形见绌的自卑,还有不服输的赌气,他一个堂堂男子,不如薛丹臣就罢了,难道还不如一个薛子桢不成!

薛丹臣和霍灵璧在这边说话是惊心动魄,但薛子桢在那边被家人围着,就是欢声笑语了,霍灵璧一走,陆如英便迫不及待道:“怎么样?你婆婆可曾为难你?可曾故意叫你立规矩?你那两个小姑子有没有欺负你?霍家上下的人看你如何?”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生怕薛子桢在霍家有什么不受用似的,薛子桢笑笑,仔细认真的回想了,回答道:“霍家上到主子,下到丫头婆子,都对我十分客气尊敬,霍家两位姑娘也对我很是亲热,至于那些亲戚宗族,他们还都指望着得到霍家的帮衬呢,自然不会得罪我这个世子夫人。”

她这话合情合理,陆如英和陆馆主他们都相信了,陈氏还笑道:“这是你的福气好,摊上这么个好婆家,以后可要惜福才是,他们待你好一分,你便要还上十分,上对公婆长辈,下对丫头婆子,要该孝敬的孝敬,该恩威并施的恩威并施,幸而姑爷是独子,你没有妯娌,若不然,哪能这么轻松呢。”

薛子桢笑道:“外祖母只管放心,我一切都会调停好的,不过是换个地方过日子罢了,又有父亲给我撑腰,自然是不怕的。”

陈氏满意的点点头:“女人出嫁相当于活了第二次,你能想明白最好,你跟你娘一样,都是有福气的,你娘傻乎乎的,幸而有你爹包容她,你这么聪慧伶俐,将来过得自然比她好。”

陆如英一听这话挺不服气的:“我如今是阁老夫人呢,难道桢姐儿也有这福气?”

陆馆主哈哈大笑起来,指点着女儿道:“你虽是阁老夫人,但将来倘若姑爷成了阁老,那么桢姐儿既是阁老的千金,又是阁老的夫人,自是比你有福气的。”

陆如英一想,果然如此,不由垂头丧气起来,坐到陆馆主身边撒娇耍赖,埋怨他若是阁老就好了,她也就成了阁老千金了。

陈氏对这个女儿极是无语,女儿都出嫁了,眼见着要抱外孙子了,还是这么不着调,真是被她给惯坏了!

秦子瑜和李益一直坐在一旁笑着听长辈说话,直到薛子桢问柳条巷的生意,秦子瑜这才笑道:“都挺好的,如今几乎天天客满,我们正商议着说再请几个人帮忙呢。”

薛子桢点点头,抬头却看到秦子瑜和李益坐在一处说说笑笑,亲密无间的样子,不由一怔,随即抿嘴笑起来,倘若他们俩凑到一处,倒是极好的一对呢!L

第八十三章 争执

到了吃饭的时候,陆如英叫丫头去书房请这翁婿俩,薛丹臣和霍灵璧不约而同的神色坦然,一点异样的神情也没露,热热闹闹的把这顿饭给吃完了。

都说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满意,陆如英和陈氏并陈云秀对霍灵璧就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他和薛子桢是天生一对儿,陆馆主也对魁梧挺拔、身手又极好的外孙女婿十分满意,秦子瑜和李益是平辈,又是亲戚,自然也都客客气气,倒只有薛丹臣淡淡的。

霍灵璧也颇有眼色,举止有礼,说话讨喜,逗得陆如英几次三番大笑起来,险些被饭呛着,被薛丹臣瞪了一眼后,就不敢再开口,只低着头装鹌鹑。

薛子桢一直冷眼旁观,看霍灵璧竟能如此做小伏低,也暗暗纳罕,同时又觉得好笑,此时的霍灵璧可丝毫没了在外头的威严威武了,反倒有几分赖皮相!

一席饭下来,诸人谈笑风生,气氛很是融洽,但三位老人却是习惯吃过饭歇晌的,薛丹臣也拉着陆如英回了院子,秦子瑜和李益也识趣的散了,就只剩下薛子桢陪着霍灵璧在园子里转悠。

霍灵璧倒是来了薛家好几次,但都是匆匆来匆匆去,从未仔细观赏这园子里的景致,此时闲庭信步,一一走过,只觉得这园子布置的极为雅致,很有薛子桢的韵味。

虽有花,却不浓艳,虽有树,却不茂盛,但这花和树结合起来,却意外的协调,仿佛这花就该开在这儿。这树就该长在这儿似的。

霍灵璧笑道:“这园子是你收拾的?”

薛子桢道:“得闲了就让人打理打理,也没特意收拾,不过是看得顺眼就罢了。”

霍灵璧点点头,忽看不远处有一处飞檐,转过去一看,是一座二层小楼,四周栽满了芙蓉花。便笑道:“这难道就是你所说的芙蓉书楼?”

薛子桢点点头。见霍灵璧一副好奇的样子,便跟上去陪他逛逛。

霍灵璧见那一楼匾额上题着“兰风蕙露”的匾额,不由暗暗点头。这屋子也没上锁,不过是一推门就进去了,只见中堂并左右次间都打通了,一溜一溜摆着书架。书架上又整整齐齐的摞着书,如今一眼望去。只觉得这书浩如烟海般,不由惊叹。

薛子桢跟上来道:“这里大部分都是书,鸳鸯词馆那边都是画,不过那儿上了锁。你若是想看,我叫人去拿钥匙。”

霍灵璧摇头笑道:“算了,左右你那些画我也不看懂。不过是瞧热闹罢了。”他嘴里说着话,眼睛却瞅着薛子桢。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似的,目光里充满了好奇,好一会才点头道:“我如今才发现,原来那样评价你竟是极不公平的,你还有一面是我从不曾接触过的,却很好,让我都自惭形秽了。”

薛子桢看着他,一时有些发怔,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转念一想,谁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八成不是什么好话,她对这个男人,也无需再抱什么幻想,遂只是淡淡笑着,并不接话。

霍灵璧见她如此冷淡,也有些惴惴,回想刚才说的话,却都是真心话,他难得吐露几句真心话,难不成她竟不信?还是哪儿又得罪了她?

想到这儿,霍灵璧的笑容也淡了下来,只随便捡了一本书坐下来看,谁知刚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抬头戏谑的看着薛子桢:“原来你也看这种书啊。”

他扬了扬书,竟是一本西厢记。

薛子桢已经许久没来了,也不知道这书怎么跑到了最外面,又被霍灵璧抓了个正着,便有些不自在,道:“谁没看过几本这样的书?你难道没看过?”

霍灵璧翻着书,发现这书崭新,连书页都很挺括,看来薛子桢对书很是爱惜呢,听她这么说,慢悠悠道:“男人和女人可不一样,我看过的可多了,难道你也要一一的看过来?只怕就算我给你找了来,你也不好意思看呢。”

薛子桢冷冷道:“还能有什么?左不过是些春宫图之类的书,还能有什么好书不成?”

霍灵璧大为惊讶,大抵所有男人骨子里对这样的事都是感兴趣的,只打趣道:“哟,听你这话,你竟然看过?”

薛子桢的脸越发红了起来,咬着嘴唇不吭声了。

实际上,她还真看过!

成亲前一天,母亲拿了一本册子来让她看,她也意识到是什么东西了,本来不想看到,但实在是好奇,就偷偷翻了两页…

如今回想起来那上面的内容还是觉得羞人,而对面又是霍灵璧带着戏谑的眼神,她不由恼了,冷下脸来转身就走。

霍灵璧却大笑起来,也丢下书追了上来,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

如今他也觉得奇怪,倘若薛子桢对他不理不睬,他就觉得难受,觉得生气,但倘若他拿话逗得薛子桢生气了或者不好意思了,他就极为高兴,仿佛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般,如今细想起来也觉得纳罕,却偏偏抑制不住。

薛子桢快步离了芙蓉书楼,只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亭外是一大片草坪,放养着几只仙鹤,如今午后静悄悄的,仙鹤也安静的踱着步子觅食,颇为闲适自在。

霍灵璧见薛子桢一个人揪着帕子生闷气,便摘了一朵菊花去逗那仙鹤,仙鹤受了惊吓,引吭高鸣,霍灵璧却哈哈大笑起来。

薛子桢看着他,只觉得匪夷所思:“你难道不是二十三岁,是十三岁?怎么这么幼稚!”

霍灵璧笑了笑,把那花抛给了薛子桢:“难不成你希望看着我板着脸,一丝不苟的样子?”

薛子桢嫌弃的把那花丢在一旁,知道继续和他说下去,也只有自己吃亏,遂岔开了话题。道:“刚才在书房里,我父亲和你说了什么?”

霍灵璧却不答,把被薛子桢丢在一旁的菊花又捡了起来,拿在手上一摇一晃的,有意避开这个问题似的。

薛子桢见他这样,便越发肯定有重要的事情,不由猜测:“可是沈鸣远回来了?说了什么?”

霍灵璧一顿。依旧不答。只是道:“这不是你们女人家家的能操心的事,倘若能告诉你,岳父早就说了。既然他没说,定觉得你没必要知道。”

薛子桢冷冷道:“没想到这一成亲,我父亲反倒成了你父亲,我这个亲女儿倒成了外人了。你也别哄我,我这就去找父亲问个明白。”说着起身要走。被霍灵璧拦住了。

他蹙眉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固执?既然我不说,肯定有不说的道理,你就是千方百计打听了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又有什么用?”

薛子桢却冷着脸呵斥道:“这是在薛家,你也想拦我的路不成!”

霍灵璧原是怕她担心,日夜忧虑。这才不肯说的,本是一片好意。见她不领情,就不高兴了,想着你固执,我比你更固执,遂左阻右拦的不肯让她过去。

薛子桢还从没见过霍灵璧这么无赖的时候!

她一时气昏了头,也顾不得什么淑女姿态了,抬脚就朝霍灵璧踹了过去:“滚开!”话音未落,就听到陈氏迟疑的声音:“桢姐儿,你在做什么呢?”

薛子桢回头一看,竟是外祖母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赶忙放下脚,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霍灵璧。

这时陈氏已经走到了跟前,疑惑的打量两个人,她刚才看到这小夫妻俩坐着说话,还觉得挺好的,谁知突然又像起了争执一般,桢姐儿要走,姑爷却偏偏拦着不叫走似的。

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道:“刚才是拌嘴了?”

薛子桢低着头不说话,霍灵璧赶忙道:“外祖母看错了,没有的事,我们闹着玩呢。”

陈氏虽然上了年纪,眼睛可没花,刚才看的清清楚楚,桢姐儿怒气冲冲的,哪里像闹着玩,可她也不想说破了叫两个人脸上过不去,遂慢慢道:“小夫妻俩,若是闹着玩倒也没什么,就怕你们闹着闹着就真的恼了,倒是得不偿失。”

霍灵璧见老人家洞若观火,讪讪的低了头,薛子桢白了他一眼,扶住了陈氏:“外祖母没歇中觉?”

陈氏拍拍外孙女的手:“睡不着,出来走走,松快松快,刚才听到仙鹤的叫声,就过来瞧瞧,倒是看见了你们。”薛子桢道:“那我陪外祖母走一走。”

薛子桢天不怕地不怕,对陈氏这个外祖母倒有几分畏惧,虽然她把自己的女儿教导的不太像大家闺秀,但她本人却是极为讲究的,这些年帮衬着陆馆主打理偌大的武馆,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更添了几分老辣,眼光也更毒了。

她怜爱的看着外孙女,又回头看看跟在后头的外孙女婿,不由笑了:“之前我从金华带过来的火腿还剩了些,就用蜂蜜腌渍起来了,如今正好能吃了,待会你带一些回去,给你婆婆尝尝鲜,她素日见过的吃过的蜜汁火腿,只怕都没有我做出来的味道正宗呢。”

薛子桢笑道:“我记住了,回头拿一些就是了,倒是外祖母上了年纪,这些事情交给丫头就行了,您可要保重身子。”

陈氏笑道:“放心吧,我还等着抱重孙子呢,哪里就舍得老了?”她见薛子桢红了脸,不由笑了起来,却又想起了什么似得,回头看着霍灵璧,斟酌着道:“桢姐儿的娘有个主意,原先要和你商量,又不好意思开口,论理说,你今天过来,也的确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但我想着,什么时候说都一样,让你们俩心里也有个数。”

霍灵璧赶忙道:“外祖母有话只管吩咐。”

陈氏笑道:“吩咐可谈不上,你也知道,我只得了桢姐儿她娘一个孩子,她娘又只得了桢姐儿一个,如今把全部的指望都放在了桢姐儿身上,照她的意思,原是想把你和桢姐儿的次子姓薛,将来也好继承薛家的香火,只是到底事关你们霍家的子嗣血脉。所以想先探探你的口风。”

霍灵璧一怔,薛子桢却急急道:“外祖母,现在说这话不是太早了吗?”

陈氏呵呵笑道:“这事原想在你们成亲前就要说好,立下字据的,但我觉得不太好,就拦住了,如今不过是提一提。也不算早。早些说开了,大家也都有个心理准备,其实姓薛也好。姓霍也罢,都是霍家的子孙,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将来还能相互扶持。又有什么不好?”

霍灵璧神色很快恢复了平静,笑道:“外祖母。这事若是我能一个人拿主意,肯定立刻就应了您,但我在霍家也是独子,家中三代单传。只怕这事我说了不作数,不过您的意思我也明白了,我回去后会劝说父亲。尽量玉成此事的。”

陈氏听他这么说,这才觉得满意。道:“我的重孙子,我将来自然不会亏待他,这陆家和薛家的产业,积累了一辈子,不给他难不成都扔了?如此一来,还叫你们做爹娘的少操一份心呢。”

薛子桢只觉得面如火烧,压根不敢抬头看霍灵璧,他们还没同房呢,哪来的孩子!也就外祖母和母亲这样不知道内情的才有这个念头!

她和霍灵璧,只怕还没有一起生儿育女的缘分呢!

陈氏走后,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倒是懵懵懂懂把薛家的园子逛了个遍,一直等到秦子瑜亲自来喊他们,这才去了前厅。

薛丹臣准备了不少礼物让他们带回去,还有陈氏所说的蜜汁火腿,也包了两大包,薛子桢心事重重的,只吩咐溪柳看着装上了马车,倒也没在意。

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薛子桢一上马车,陆如英就又哭了起来,被薛丹臣揽住了低声安慰,薛子桢坐在马车里听着,心理也颇不是滋味。

回到霍家,薛子桢先去给霍夫人请安,把带来的礼物按着人头分派了,霍夫人见薛家这么讲究,礼节周到,自然高兴,待薛子桢也越发的亲昵,又见了蜜汁火腿,立刻叫送到了厨房去,说晚上加菜。

霍夫人笑道:“今儿三房来送信,说你盛嫂子有了身孕,明日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她正好喜欢吃火腿,正好借花献佛了。”

薛子桢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可一听这身孕二字,就把注意力转移过来了:“盛嫂子昨日还好好的呢。”

霍夫人笑道:“是啊,昨天还吃了酒,回去就说不舒服,叫了大夫来一瞧,才发现是有了身孕,要我说,这做娘的也太粗心了些,孩子都两个月了,竟一点也不知道,不过可把你宁婶娘高兴坏了。”

自打盛嫂子嫁过来,这还是头一胎,倘若是儿子,便是霍家下一辈中的长孙了,将来即便不是嫡支,也要被嫡支的子弟尊称一声兄长,这地位自然也就超然起来了。

霍夫人如今娶了儿媳妇,觉得抱孙子有望,虽然对别家的喜事还是十分羡慕,倒也不那么迫切了,不过还是兴致勃勃的拉着薛子桢挑了半天礼物,想送给盛嫂子做贺礼。

薛子桢在旁边帮着出主意,婆媳俩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很快熟络起来,少了几分疏离。

霍夫人见薛子桢举止得体,见识不凡,虽然不太爱说话,但倘若真的出了主意,那主意必定十分中肯,遂越看越喜欢,顺势开了首饰匣子赏了薛子桢两件首饰。

饶是薛子桢见过不少好东西,看了那两件首饰也不由赞叹,其中有一对羊脂玉的手镯,在灯烛下散发着莹润的光,简直毫无瑕疵,戴在薛子桢手上,衬着她欺霜赛雪一般的肌肤,越发显得那玉的光芒柔和。

霍夫人叹道:“这东西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你戴了真是好看。”

还有一对镶着梨形红宝石的耳环,款式倒没什么出奇,难得的是竟有那么大那么亮的红宝石,映着灯光,简直有些刺眼了。

这是霍夫人的一番好意,薛子桢没有推脱,霍夫人便顺势让她戴上了别摘下来。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霍晓清一见那耳环便嚷嚷起来了:“娘偏心眼!那耳环我要了好几次你都不给,怎么给了嫂子!”

霍夫人嗔道:“你戴着哪有你嫂子戴着好看?我不是补给了你一支镶着祖母绿的凤钗?”

霍晓清嘀咕道:“那颜色老气,款式也旧了,哪里戴的出来?”

霍夫人看了薛子桢一眼,觉得有些尴尬,而镇国公和霍灵璧却不约而同的保持着沉默,霍晓泠也是眼珠子转来转去,只不开口。

薛子桢笑道:“要说红宝石的首饰,我那儿倒有一对龙凤镯,上面镶了几颗龙眼大小的红宝石,妹妹若是喜欢,我就送给妹妹了。”

霍晓清虽然不忿,却也知道轻重,嘀咕道:“我眼皮子也没那么浅,谁没见过好东西不成?那是你的嫁妆,我要了来,又有什么意思?”

霍夫人赶忙哄道:“回头我叫人留意着,倘若有品相好的红宝石,就给你寻了来,做成璎珞可好?”

镇国公这才笑道:“清儿年纪大了,是该准备些像样的首饰了,泠儿的那份也不能少了,回头要用多少银子,从我那里支。”

一提起霍晓泠,霍夫人原本还满是笑容的脸立刻阴沉下来,冷冷道:“知道你有钱,可事情也要一件一件的办,如今清儿的嫁妆还没准备齐全呢,我哪里心思忙其他的事,她难道缺首饰了不成?”

霍晓泠低着头,咬着唇不说话,镇国公也讪讪的,在霍晓泠这事上,他的确有愧,所以不管霍夫人再怎么冷嘲热讽他也从不还嘴的。

霍灵璧虽然也觉得小妹妹委屈了,但也不会当面顶撞母亲让她不高兴,顶多回过头派人多送些首饰过去,权当是赔不是了。

薛子桢是做儿媳妇的,公公以前的风流韵事惹出来的祸,她自然不好张嘴,只看着霍晓泠的头越垂越低,神色莫辨。L

第八十四章 做客

待到吃了晚饭,薛子桢和霍灵璧回了自己的院子,霍灵璧道:“今日泠儿受了委屈,回头你帮我挑些好的首饰送过去,花了多少钱只找霍钰要便是了。”

薛子桢淡淡道:“你别忘了,我和泠儿还有师徒情分呢,就是你不说,我也会去安慰的。”

霍灵璧叹道:“母亲不喜欢她,我们做儿女的也不好劝,只能让泠儿先忍气吞声了,等过两年,我亲自给她说一门好亲事,再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权当是对她的补偿了,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好歹也是妹妹,还能怎么样呢。”

这是霍家的家事,薛子桢无意发表意见,只点头应了,待到梳洗后,便拿了一本书靠在床头,虽然眼睛盯着书,却早已神游天外。

霍灵璧在西次间,与东次间隔着一个中堂呢,如今帘子还没撂下来,说话什么的倒也方便,便道:“明日去盛嫂子家,宁婶娘少不得要留你们用饭,你们可别推辞,宁婶娘心眼小,你们倘若不留下,她又要东想西想的,觉得你们嫌弃呢。”

薛子桢被他的声音惊醒,回过神来,“唔”了一声,又翻了一页书,霍灵璧见她心不在焉的,想多说两句,细细一想,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好作罢,等到薛子桢看完了书,这才把灯熄了。

屋内一片黑暗,霍灵璧却睡不着,思量着今日白天薛丹臣和他说的事,一时觉得激动,一时有些恐慌,辗转反侧,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睡去,却又被噼里啪啦一阵声音惊醒,他警觉性本来就高,此时一骨碌爬起来,却见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把屋内照的清清楚楚,原来是薛子桢半夜起来喝茶。失手打翻了茶盅。

霍灵璧不由摇头。起身过去帮她收拾,轻声道:“没事吧?”

薛子桢也睡得迷迷糊糊的,只当是在家里呢。觉得口渴,闭着眼睛沿着记忆去摸桌子上的茶杯,谁知着新房的布置却和她的闺房不一样,先被凳子绊了一下。又一个失手把茶杯也撞掉了,不由懊恼。

穿着一身中衣的霍灵璧站在她身旁。显得她格外娇小,又格外脆弱,薛子桢有些不自在,匆匆倒了茶喝。却忘了那茶一直放在暖壶里,此时还是热的,她吞了一大口。顿时被烫了舌尖,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反倒被呛得咳嗽起来。

霍灵璧无语的看着她,脑子这么灵活,在这样的小事上却笨手笨脚的,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遂轻轻替她拍背:“慢点喝,没事吧。”

薛子桢面若火烧,也不喝茶了,放下茶碗就往床上跑,颇有些落荒而逃,谁知又没看清路,一下子撞到了落地罩上,呜咽一声,捂着鼻子蹲在了地上。

霍灵璧无奈极了,索性走过去伸手一揽,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放在了床上,那么小小的小团,仿佛在抱着一个孩子一样,让他觉得窝心极了。

薛子桢却羞愤欲死,埋在被窝里装死,一动也不动。

霍灵璧不由失笑,想了想,搬了个小杌子放在床边,又把茶壶茶碗端了过来,道:“茶水就在床边,你伸手就能够到,若不然就叫丫头进来,我先去睡了。”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耳朵却竖了起来,不多时,就听到那边薛子桢蹑手蹑脚爬起来的声音,还有茶碗茶壶碰撞的声音,不由抿嘴一笑。

昨天晚上丢了人,第二天起床时,薛子桢就有些不自在。

在家里时,每天晚上都有丫头在屋里值夜的,端茶递水的伺候她,自不需要她动手,如今到了霍家,她虽然和霍灵璧是假夫妻,但仍旧共处一室,生怕丫头值夜,发现他们分床睡,又要传些闲话出来,索性不再让她们值夜了,谁知就闹出这样狼狈的事来。

霍灵璧倒是不甚在意,吃过早饭便走了,薛子桢也带着溪柳去给霍夫人请安。

霍夫人正吃早饭呢,见了她笑道:“你来的倒是快,等我吃了饭,咱们早去早回,回来后我还有事要吩咐你呢。”

薛子桢应了,只坐在一旁等候,丫头们赶忙殷勤的奉茶。

待到霍夫人吃完早饭,霍晓清也过来了,她今天也要跟着去贺喜,看到薛子桢后,虽然也不甚亲热,但还是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

霍夫人见她们姑嫂俩相处和睦,自然喜欢,等到出门时候便让霍晓清跟着薛子桢坐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