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一动,薛子桢就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道:“还没梳好?快着点,别迟到了。”

霍灵璧笑道:“你瞧你眼睛都睁不开了,再睡一会吧,娘那儿我去说。”

薛子桢摇头:“还是别了,刚回家就睡懒觉,这也说不过去啊。”说着还打了个呵欠。

霍灵璧见她坚持,也只好叫瑶芝进来替她梳头,而他也迅速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陪着薛子桢一起过去。

自打霍晓清出嫁,霍夫人一个人在家就很是寂寥,原先霍灵璧在外面打仗,但好歹还有个霍晓清陪着,如今霍晓清一出嫁,她又看不惯霍晓泠,于是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如今薛子桢回来了,她自觉有人陪着说话,便十分兴奋,一大早就起来等着两个人过来问安,又让他们陪着一起吃早饭。

霍灵璧见霍夫人如此,也颇有些心疼,便道:“趁着我还没去销假,不如陪着娘去上香吧。”

霍夫人知道这是儿子的孝心,自然笑的合不拢嘴,但还是拒绝了:“之前皇上带领文武百官去甘露寺为太后祈福,我也跟随赵皇后去了,也求了许多平安符来,如今不年不节的,天气又热,出去跑什么?你有这份心就成了。”

薛子桢笑道:“不如我陪着娘去庄子上住一阵子吧,正好也能避避暑。”

霍灵璧却不愿意,毕竟他很快就要销假回衙门当差了,到时候若是薛子桢去了田庄,他们岂不是要分开了?

这一次江南之行,他和薛子桢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如今正好的如同蜜里调油,哪里舍得分开,因此道:“没有人陪着,光你和娘去庄子上,我可不放心,要不然我陪你们去好了,已经告了那么长时间的假,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霍夫人笑盈盈道:“你们该干什么的就干什么去,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非得叫人陪着,这几日我常和黄夫人钟夫人还有谭夫人一起打牌,就是被家里的琐事绊着走不开,如今桢姐儿回来了,家里的事交给她,我也能自自在在的出门做客了。”

黄夫人钟夫人还有谭夫人具是镇国公麾下副将的夫人,她们同为武将的家眷,有很多共同话题,素日相处的也很好,霍灵璧一听她这么说便放下了心,又叫人取了一百两银子的散钱来给霍夫人做彩头。

霍夫人享受着儿子的孝心,乐的合不拢嘴,意味深长的看着薛子桢:“如今清儿嫁的好,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了,若是能抱上孙子,就再没有什么不满意了。”

薛子桢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虽然面上不显,心里也有些黯然。

她和霍灵璧圆房也有好几个月了,但她仍旧没有好消息,原先没圆房,听霍夫人说什么子嗣的事只觉得荒唐,如今圆房了,再听这话就觉得心虚了。

霍灵璧看在眼里,笑了笑,等吃过早饭,家里也没什么事,霍夫人又要去黄夫人家里打牌,于是他就送霍夫人到了黄家,然后去了衙门销假。

薛子桢一个人待在家里,处理了几件琐事后就觉得无聊了,不免琢磨起孩子的事来。

当初母亲生下她后迟迟没有身孕,大夫说是损了身子,可如今照样身怀六甲,最重要的便是父亲寻了许多调养身子的方子来,十数年如一日的为母亲养身子,如今她也是没有身孕,倒不如请个大夫瞧一瞧,若是有什么病根,趁早除了,若是没有病根,那就说明是缘分未到,也就不用着急了。

薛子桢打定了主意后就叫沈鸣远悄悄去打听京城有哪位大夫的擅长妇科,她虽然并不讳疾忌医,但这样的事,还是不好意思让人知道,最好是悄悄解决了,也省的霍灵璧他们跟着担心。

既然注意了,薛子桢读书的时候也有意看些医书,其中也有讲女子如何保养身体的,薛子桢看了,若是觉得有道理,就暗暗记了下来,打算以后照做。

晚上等了许久,霍夫人在黄家用过晚饭都回来了,霍灵璧也还没回来,等快到三更的时候,才醉醺醺的被霍镝和霍钰兄弟俩扶着回来了,说是告假许久,回到衙门后,同僚们摆酒请客,就喝到了现在才回来。

薛子桢看他这样子也挺心疼的,问霍镝:“在哪儿喝的酒啊?”

霍镝支支吾吾的,好一会才道:“在庆湘楼,正好遇到了冯世子,就多喝了几杯。”

薛子桢听瑶芝说起,也知道庆湘楼名字听着风雅,其实就是极其香艳的青楼楚馆了,霍灵璧被同僚宴请去了那儿,她虽然觉得不痛快,倒也没有生气。

说白了这也是应酬,别人请了,你也不能矫情的说怕被妻子知道了生气就不去,若是这样,霍灵璧没有面子,她的名声也要坏了,遂去就去了,这样的事情她都是理解的,看霍镝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便点头道:“知道了,你也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

霍镝悄悄松了口气,赶忙告退了,薛子桢吩咐春暖和秋香扶着霍灵璧去净房梳洗了,回头又帮着灌了两碗醒酒汤。

霍灵璧喝得迷迷糊糊,被这醒酒汤一催,不免哇哇大吐,等他把酒都吐出来倒是觉得好受了,昏昏沉沉睡去,倒让几个丫头忙着收拾打扫,直到四更才各自回去歇下。L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说理

薛子桢睡得也不甚踏实,等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有了些睡意,只是感觉没睡多久,就被人推醒了,等睁眼一看,居然是瑶芝,面色焦急道:“少夫人不好了,惠嘉公主登门了。”

薛子桢心里一惊,赶忙爬了起来:“她来做什么?”

瑶芝摇头:“不知道,不过带了好些人来,看那架势倒像是来打架的,如今夫人正在招待,但是公主只说要见您。”

薛子桢顿了顿,仔细回想了一下,自打她回到京城,除了去薛家一趟,其余时候都在家里,可没招惹过惠嘉公主,但她既然来了,那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侧头看了一眼还在酣睡的霍灵璧,想起昨天霍镝说他们席间遇到了冯武夷的事,难道这次惠嘉公主登门和冯武夷有关?

薛子桢心里大概有了底,匆匆梳洗后去了花厅,果然花厅外除了霍家的仆妇,还立着不少陌生的面孔,都是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等她一进花厅,就看到惠嘉公主面色不善坐在上首,霍夫人在一旁陪着,脸色也不大好看。

看到薛子桢进来,霍夫人赶忙道:“桢姐儿快来,公主说有话要问你。”

薛子桢点点头,正要行礼呢,谁知惠嘉公主已然一拍桌子大骂起来:“薛子桢!你也太阴险狠毒了!如今你都已经嫁人了,为什么还要对着冯武夷欲拒还迎的?你挑唆他纳妾,挑唆他跟我作对,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真是狐狸精!不要脸!”

薛子桢面色一沉,不悦道:“惠嘉公主,我们已经有快半年没有见面了。前几个月我又不在京城,如今刚刚回来,你这样兴师动众的登门问罪,我还什么话都没说呢,你就这样叫骂起来,就是衙门审案,也要给人一个辩解的机会。如今你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人定罪。不觉得欺人太甚了吗?”

惠嘉公主冷笑:“我欺人太甚?你敢指天对日的说你没挑唆冯武夷纳妾?那他昨夜从庆湘楼带回去的两个贱人又是哪里来的?如果不是你,冯武夷能喝醉了酒口口声声喊着你的名字?”

薛子桢一皱眉,霍夫人叹了口气。低声道:“昨天晚上冯世子与灵璧一起喝酒,从庆湘楼带了两个人回去,说要纳为妾侍。”

薛子桢又看向了惠嘉公主,她面色通红。手还微微颤抖,显然气得厉害。薛子桢叹了口气,请惠嘉公主坐下:“公主您想想,我劝冯世子纳妾,对我又有什么好处。若是被我的夫君知道了,于我的名声也有碍啊,更何况。自打我回京城,还未见过冯世子。又怎么可能挑唆他呢,估计是冯世子喝醉了酒,一时糊涂罢了。”

惠嘉公主冷笑:“你别狡辩了,以前我得罪了你,你自然怀恨在心,你这么聪明,想要挑拨离间,还不是很容易的事,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薛子桢不由无语:“如果你这样认定了,那我也没什么话好说的。”

惠嘉公主见她如此说,只当她是承认了,登时又是一阵大怒,指着薛子桢的鼻子又要骂,霍夫人赶忙上前拦住了:“惠嘉公主,这事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的,桢姐儿她不是这样的人,自打嫁到我们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故意去招惹是非呢?”

惠嘉公主只是哭闹不休,拉着霍夫人哭道:“夫人可别被她骗了!她在外头的相好可多得很,除了冯武夷还有个庄之嘉,就连恒郡王也跟她不清不楚的!她这几个姘头我哪一个不知道?也就你们还被她蒙在鼓里呢!她那个寄住在家里的表姐秦子瑜,也跟她是一般货色!把兴王的魂儿也给勾了去了,呸,我看这就是薛家的家传!”

薛子桢听她话里不干不净,又是姘头又是勾引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道:“惠嘉公主,我敬你是客,你可别给脸不要脸,谁的姘头,谁又勾了谁的魂儿?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这些风言风语,但清者自清,你侮辱我也就罢了,若是败坏我薛家的名声,我也定然不会叫你好过!”

惠嘉公主冷笑:“总算是露出真面目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叫本公主好看!你再怎么出身高贵,也不过是一个大臣的女儿罢了,我是皇上的女儿,难不成还不如你?”

薛子桢怒极,反倒敛了怒色,淡淡一笑:“你这话说的不错,你贵为公主,从身份上论我自然是不如你,但如今你已经嫁人了,除了是公主外,还是冯家的儿媳妇,武功侯府的世子夫人,出嫁从夫,你这个侯府的世子夫人在我这个国公府的世子夫人面前只怕还是要矮上一截的!”

惠嘉公主气结:“你!你信不信我回宫告诉父皇,让他抄了你的家,诛你九族!”

薛子桢冷冷道:“即便公主不说,我也是要进宫向皇上皇后讨个说法的,即便是公主,也没有随意诬陷辱骂人的道理!”说着吩咐人备车就要进宫。

霍夫人在旁边赶忙拦住了,喝道:“就是闹到宫里去,还是什么有脸的事不成?你还不消停些?”

薛子桢冷冷道:“婆婆也听到了公主的话,她对我句句辱骂,诬陷我的清白,倘若不把这件事说清楚,只怕我就要以死谢罪了,只怕我的那些姘头,什么冯武夷庄之嘉还有恒郡王,也承担不起这个罪名!”

霍夫人语结,不禁有些犹豫,她其实也很厌烦惠嘉公主,但谁让人家是公主呢,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面上还得恭敬客气些,但薛子桢说的也没错,惠嘉公主这么一场大闹,倘若她息事宁人,知道的说霍家宽容大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都是真的,霍家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呢。

她看着薛子桢,薛子桢的神色却很坚定,有些委屈可以受,有些委屈是一点也不能受的!你退一步,别人就能逼着你退一百步一万步!

想到这儿,霍夫人也慢慢松开了手,道:“既如此,哪有你一个人去的道理,我身为婆婆,连自己的儿媳妇也没管教好,自然也要进宫请罪的。”

薛子桢会心一笑,瞥了一眼惠嘉公主,扶着霍夫人出去了。

惠嘉公主见她们婆媳两个果真一副进宫说理的样子,顿时就慌了,身旁的嬷嬷凑上来小声道:“公主还是快些进宫的好,也省的她们恶人先告状!您是公主,皇上的女儿,难道皇上还会放着亲女儿不管去护着外人的?”

惠嘉公主一想,果真是这个道理,也就放下了心,匆匆出门进宫了。

霍家的下人一见闹的这么厉害,有的跑去薛家报信,有的跑去找镇国公,有的跑去双桂堂把霍灵璧叫了起来。

等霍夫人和薛子桢进宫时,薛丹臣和镇国公以及霍灵璧先后得到了消息,都往宫里赶呢。

惠嘉公主抢占先机,先行一步进宫,找到了顺昌帝哭诉自己所受的委屈,顺昌帝一听说冯武夷纳了两个妾室,自然心疼女儿,也是一阵大怒,及听到惠嘉公主说这是薛子桢挑唆的后,脸色就沉下来了:“你是说薛子桢和冯武夷一直有联系?”

惠嘉公主委屈道:“若不是这样,冯武夷好好地怎么会纳妾呢?薛子桢就是看我不顺眼,故意这么做来刺我的眼!父皇,您可要替儿臣出气啊。”

顺昌帝慢悠悠的:“不是说她前阵子送嫁去了江南?如今才刚刚回来,怎么就张罗着替冯武夷纳妾,给你添堵了?她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惠嘉公主一听顺昌帝这语气不对,心里打了个突儿,说话也更添了几分委屈和小心翼翼:“就是去年百花会的事,儿臣嫉妒她抢了儿臣的风头,所以有些针对她,后来儿臣一出嫁,就把这事忘了,可她却依旧耿耿于怀,几次三番的设计儿臣,她仗着冯武夷喜欢他,几次三番遇到了,不仅不避嫌,还凑上去一起喝茶说话,这都是冯武夷身边的随从告诉的,断乎不能作假的,昨天他喝醉了酒回家,儿臣去照顾她,他反倒抱着儿臣喊薛子桢的名字,父皇,儿臣可咽不下这口气,您一定要给儿臣做主啊!”

顺昌帝笑了笑,还未说话,宫女进来通传:“皇后娘娘带着镇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来给皇上请安。”

顺昌帝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去看折子呢,如今倒要断你们这些说不清的公案了,罢了,把人请进来吧。”

赵皇后带着霍夫人和薛子桢进来了,一见惠嘉公主坐在顺昌帝身旁,一副梨花带雨的委屈样子,便知道只怕已经是恶人先告状了。

顺昌帝对着赵皇后还是和颜悦色的:“是不是因为惠嘉的事来的?”

赵皇后点点头:“霍夫人过来,只说受了委屈,要见皇上,本来臣妾也不想来打扰皇上的,可霍夫人却说与惠嘉公主有关,臣妾想着皇上是惠嘉公主的父亲,自然要听一听到底是什么事了。”

顺昌帝又看向了霍夫人:“霍夫人,有什么你就对着朕说吧。”L

第一百二十二章 怒气

霍夫人一下子跪下了,声音也哽咽了:“求皇上替臣妇和臣妇的儿媳做主!今日一大早,惠嘉公主就登门大闹,说昨日冯驸马纳妾是臣妇的儿媳妇挑唆的,还说臣妇的儿媳妇行为不检,不仅与冯驸马有染,还和庄之嘉并恒郡王不清楚,言辞之难听,臣妇也无颜一一陈述,只是替儿媳觉得委屈,自打臣妇儿媳嫁进霍家,对上孝敬长辈,对下友爱姐妹,又兼主持家中中馈,应酬亲友邻居,谦和有礼,没有人不喜欢的,与犬子也是夫妻恩爱,鹣鲽情深,一向循规蹈矩,不知公主所说的行为不检从何而来,更不知公主所指说她有姘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事不仅关乎儿媳的声誉,更关系到我霍家的门风,还请皇上做主澄清此事。”

顺昌帝倒是不知道惠嘉公主还把庄之嘉和恒郡王扯了进来,再加上什么姘头的话也实在难听,不由沉下了脸色质问惠嘉公主:“你果真是这么说的?”

惠嘉公主委屈道:“儿臣也是怒极攻心才口不择言。”

顺昌帝哼道:“身为公主,言行无状,这也就罢了,你说薛子桢行为不检,可有什么证据?”

惠嘉公主忙道:“怎么没有?有许多人都瞧见了,薛子桢没出嫁之前就和恒郡王来往频密,还有庄之嘉,据说他们小时候就认识了,这都不是空穴来风的事,父皇您一打听就知道了。”

顺昌帝看了一眼低着头跪在地上的薛子桢,心中若有所悟,薛子桢没出嫁前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千金闺秀,不管是冯武夷还是庄之嘉,抑或是恒郡王。少年慕艾,这也是寻常事,若说有什么私情,估计不大可能.

别人不知道,霍灵璧当时还是锦衣卫指挥使,断不会被蒙在鼓里,若是薛子桢真有什么不贞之事,他那样的性子。当初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如今看来。多半是惠嘉和冯武夷吵了架,翻起了旧账,惠嘉一时气愤。这才上门找茬的。

即便是自己的女儿有错,顺昌帝也不可能承认,若是承认了,岂不是他教女不严?

顺昌帝忖思着。想找个法子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是正经。

就在这时,薛丹臣并镇国公父子赶到了。还有冯武夷及武功侯冯世安,也匆匆赶了过来。

当着顺昌帝的面儿,冯武夷虽然没有对惠嘉公主说什么难听的话,可他那脸色绝对称不上好看。冯世安对这个公主儿媳也颇为不满,一点忙帮不上也就罢了,还净会找麻烦!

霍灵璧看着跪在地上的霍夫人和薛子桢。不由一阵心痛,那是他的亲娘和妻子啊。居然受了这样的委屈,他真恨惠嘉公主不是个男的,若是个男的,哪怕是王爷呢,他也非得狠揍她一顿!

顺昌帝一见冯武夷来了,正好,拿他这个罪魁祸首开刀,他若是不纳妾,怎会引来这一场风波呢?遂沉着脸色看向冯武夷:“听惠嘉说你纳了两个青楼女子为妾?”

冯武夷本就率直坦荡,从小在外游历,对皇权并没有多少畏惧之心,听顺昌帝这么责问,也不怕,反而昂着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纳妾也是为了子嗣,难道公主生不出来,就眼睁睁看着我冯家绝后不成?”

这话虽是实话,但就是冯成安也未必敢说,如今冯武夷这么直剌剌说出来,不光惠嘉公主脸上不好看,连顺昌帝也面露尴尬。

冯成安却吓得一巴掌打过去,呵斥冯武夷跪下,又赔罪道:“犬子无知,还望皇上恕罪。”

顺昌帝咳了咳,道:“你是家中独子,子嗣之事固然重要,但你和惠嘉还都年轻,暂且也不着急,再者说,就是要纳妾,也该和惠嘉商量着,纳个良家女子进门才好,怎么寻摸到青楼去了?”

冯武夷嘀咕道:“我和她商量,她倒是能愿意啊,就是丫头给我端茶也要猜忌半天,我去找别人,那还不是把人家往火坑里推?”

他这话声音虽小,但恰好能让诸人都听见,薛子桢低着头,也忍不住抿起了嘴角,冯武夷就这点讨人喜欢,一是一二是二,绝不会隐瞒,也不会说违心话。

但顺昌帝听在耳朵里就不是滋味了,冯武夷这话摆明了说惠嘉公主善妒,女子出嫁从夫,即便贵为公主也不能例外,他若是护的狠了,不光冯成安不高兴,只怕冯贵妃也要跟他使性子,毕竟冯武夷是冯贵妃的娘家侄儿,当初她又不怎么赞成这婚事,如今这么闹起来,能高兴才怪。

冯成安虽然心里为儿子说这话叫好,但面上还是严厉的斥责冯武夷,好给顺昌帝一个台阶下,又陪着笑脸道:“小夫妻俩过日子,难免有吵吵闹闹的时候,这次的事都是武夷的错,他若是不惹公主生气,公主也不能误会,也不会去镇国公府,求皇上宽恕他这一次。”说着又朝镇国公和薛丹臣作揖赔不是,姿态放的极低。

镇国公和薛丹臣虽然窝了一肚子火,但也不好说什么了,也只得大度的表示不会介意,连顺昌帝也悄悄松了口气,觉得冯成安知情识趣,也免得他下不来台。

但冯武夷看着父亲因为自己的事低声下气的赔不是,心里如何能好受呢?更何况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他的错!

他忍了再忍,看惠嘉公主自恃身份坐在顺昌帝身旁,得意洋洋的望着他,心里那股气就再也忍不下去了,人也腾地站了起来,扶住了冯成安:“父亲也不必如此,谁做的错事叫谁赔不是去!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冯成安无语了,真是想胖揍冯武夷一顿,他好不容易快把事情给摆平了,他这又闹什么?

可冯武夷却不给他呵斥的机会,指着惠嘉公主骂道:“自从你嫁过来,冯家有一天安生过?你本是儿媳,却反倒要父亲母亲向你行礼,这也就罢了,谁叫你是公主呢!但你也欺人太甚了!家中长辈你瞧不起,平辈的妯娌姐妹你也不放在眼里,下面的侄儿侄女看见你跟看见阎王似的!你身为冯家的儿媳,又尽到了哪些责任?成天说你是公主,你是公主有什么了不起!是公主就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人了吗?你说我讨厌你,没错,我就是讨厌你!就是喜欢薛子桢!你连薛子桢的一根小手指头都比不上!呸!回去我就写休书!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跟你这个毒妇一拍两散!”

他这番叫骂不光惠嘉公主呆住了,但薛子桢等人也都呆住了,霍灵璧原本还背地里骂他呢,如今就只剩下同情了,这是得被欺负成什么样才这么发作啊,估计这口气也憋了许久了!

冯成安目瞪口呆之余,脑子里也在迅速的思索着对策,这边冯武夷话音刚落,他便做出一副左右为难老泪纵横的样子跪了下来,只是哭却不说话,分明一副受了公主儿媳的闲气的样子。

镇国公暗骂冯成安是个老狐狸,抬头见顺昌帝涨红了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正想开口打圆场呢,只听霍夫人一阵惊呼,低头一看,原来竟是薛子桢晕了过去!

霍夫人这一声惊呼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等发现薛子桢晕倒时,都呆住了,随即薛丹臣就迅速的凑了过来,冯武夷也焦急的想过来瞧,却被冯成安暗地里拉住了。

但薛丹臣到底没有霍灵璧手脚快,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把薛子桢抱在了怀里,赵皇后也反应过来了,赶忙叫人去传太医。

很快,薛子桢被抬到了侧殿躺着,太医也很快找来了,一给薛子桢诊脉便是一脸的喜色,对着霍灵璧道:“恭喜世子爷,尊夫人这是有喜了!”

如水入油锅,不光霍灵璧大喜,连霍夫人和镇国公,还有薛丹臣也都笑的合不拢嘴,镇国公甚至笑道:“一人赏十两银子!”等他反应过来这是在宫里,又摸摸头笑道:“等回家再赏!”

顺昌帝和赵皇后并冯武夷父子还在正殿等着呢,一听说是有了身孕,脸上的神情不约而同的都是羡慕,人家一家子喜得贵子,和和气气,瞧着怎么能不眼红呢!

赵皇后看了一眼沉默着的顺昌帝,吩咐身边的嬷嬷:“叫人赶快送桢姐儿回家,这一有喜,身子就娇贵了,再准备些补药送过去,今日的事也让她受委屈了,好好宽慰一番,别憋在心里,反倒把身子弄坏了。”

嬷嬷笑了笑,应声而去。

赵皇后这一番话,算是给惠嘉公主定罪了,既然说薛子桢受了委屈,那她可不就成了无理取闹吗?再加上冯武夷刚才那一番大骂,若是实在气得狠了,怎么敢在御前这样叫骂呢?真是连命都不想要了也要出这一口气。

刚才赵皇后一听霍夫人说起这事就猜到今天免不了有一场大闹,遂刚才一直没吭声,就等着替顺昌帝解围呢,如今没有外人在,赵皇后便开口道:“夫妻之间磕磕绊绊也是常有的事,闹到御前来惹得皇上心烦就不应该了,武夷想要开枝散叶,这是好事,但寻两个青楼女子也太过草率了,惠嘉也有错,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跑去霍家大闹呢?刚才你也听见了,桢姐儿有了身孕,幸而没闹出大事来,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和霍家薛家的仇不就结下了?”L

第一百二十三章 喜气

顺昌帝连连点头:“皇后说的没错,惠嘉,你也该反省反省自己了,这几天就先留在宫里,皇后你多多开导她。”又对冯成安道:“朕管教无方,叫爱卿受委屈了。”冯成安连称不敢,又按着冯武夷叫他认错,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而薛子桢也很快被送回了家,又请了相熟的大夫细细的诊了脉,都说她昏迷是怀孕引起的身体不适,并没有什么大碍,遂大家也都放了心,只留了霍灵璧照顾,薛丹臣和镇国公则去了书房说话。

薛丹臣倒是开门见山,一张口便道:“惠嘉公主是留不得了!”

镇国公看了他一眼:“人家是公主,刚闹出了这事,回头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皇上第一个疑心你我。”

薛丹臣淡淡道:“桢姐儿有了身孕,哪怕有一点对她不利的苗头,我也要立刻掐死!绝不能给人以可乘之机!”又冷冷道:“到底不是亲生的,指望你护着桢姐儿,等下辈子吧!”

镇国公不满道:“你女儿怀的也是我的孙儿,我怎么可能不关心!”

薛子桢笑了笑,得意道:“不好意思,是我的孙儿!你在御前承诺过的,桢姐儿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姓薛,所以,这一胎是我的孙儿,和你没什么关系!”

镇国公险些把这事给忘了,这一说才猛然想起来,不由懊悔至极,却也被噎的没话说,只愤愤的瞪着薛丹臣。

薛丹臣却只琢磨着如何收拾惠嘉公主的事了,等他一走,镇国公又立刻叫人去搜罗生女儿的秘方,却叫那些随从都摸不着头脑。之前要生子的秘方给人家用,如今倒要生女的秘方给自家用,这也太奇怪了些,因此不免在心里嘀咕。

而镇国公即便也觉得荒唐也顾不得了,无论如何,薛子桢这一胎一定要生个女儿,若是他霍家的长子嫡孙给了薛家姓薛。他就是死了也无颜面对祖宗!

再说薛子桢悠悠转醒。只隐约记得前一刻还跪在御前,忽然觉得头晕恶心,因怕御前失态。只好强忍,谁知居然晕了过去,睁眼一看,却又回到了家里。不免觉得奇怪。

她这一觉倒是神清气爽,半分不舒服的感觉也没有了。见霍灵璧坐在床边盯着她还觉得奇怪:“我这是怎么了?”

霍灵璧见她醒了不由大喜,忙不迭的扶她坐起来,又叫丫头拿了大引枕来让她靠着,笑道:“你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薛子桢点点头。道:“我晕倒了,御前失态,皇上可曾怪罪?”

霍灵璧笑道:“没有的事。不仅没怪罪,反而赐了不少药材来。说是给你补身子。”

薛子桢只觉得纳闷:“我这是什么病啊?”她话音未落,心里就先打了个突儿,心想自己迟迟没有身孕,难道真的是有什么暗疾?

霍灵璧一见她面色惊疑,怕她胡思乱想伤身,赶忙道:“什么病都没有,你这是有了身孕了!你呀,连当了娘也不知道!”

薛子桢顿时呆住了,手足无措了半响,才慢慢摸上了依旧平坦的小腹,这里头…有个孩子?她和霍灵璧的孩子?

霍灵璧难得瞧见薛子桢这一副傻了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凑过去狠狠亲了一下:“好乖乖,替我生个小乖乖!”

薛子桢原先还呆愣愣的,听了这话却忍不住笑起来,她笑霍灵璧也笑,夫妻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对笑了半响,都美的跟做梦似的。

打那以后,薛子桢就成了霍家上下的掌上宝,霍夫人也不叫她管家了,怕她劳神伤身,素日只变着法儿的替她补身子,霍灵璧更是做小伏低,温柔相待,唯恐她有一点不舒坦,原先他还与她说些朝堂上的事,想听听她的想法,如今也不说了,就怕她听多了烦心。

至于薛家,陆如英自己也大着肚子,不能过来探望,陆老夫人和陈云秀俱都上了年纪,也只好常常派丫头过来传话送东西,倒是薛丹臣隔三差五的路过,也不留下吃饭,不过瞧一眼,与薛子桢说几句话就走,倒是秦子瑜,来霍家小住了几日,一是陪伴,二来也时常亲自下厨做些可口的吃食。

薛子桢有姐妹陪着说话解闷,自然觉得高兴,原本孩子就小,也不觉得什么不舒服,不过被大家捧着,也不得不矜贵起来了,只是她见秦子瑜面上虽然带着笑,却比以前消瘦了许多,精神也不是太好,不由想起惠嘉公主之前的那番话,猜测只怕秦子瑜和兴王之间的这段感情还未断,便有些担心,寻了个机会问她。

秦子瑜倒是不怕薛子桢知道,一五一十说了:“自打上次与你说过,我便慢慢和他疏远了,你去金陵送嫁,我本想跟着一道回江南,谁知他知道了,却说我若是跟着走,他便要大闹一场,我怕他真的搅了你那小姑子的婚礼,闹起来大家难堪,只好把这话咽了回去,没和你说。谁知你走后,他就变本加厉,几乎天天都去柳条巷找我,也怪我不争气,本想挥剑断情,但事到临头,却优柔寡断起来,时间长了,不免被人知道。其实我不想这样的,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留留不得,走走不得…”

秦子瑜说着这话,神色黯然,薛子桢不由觉得心疼,握住了她的手:“姐姐若是真的喜欢他,想和他厮守终身,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兴王到底是王爷,将来三妻四妾,姐姐可能接受?再者就是兴王,他对姐姐可是真心?是想三媒六聘把姐姐娶回门?还是就这么掖着藏着前途不明?姐姐对这些可曾知道?”

秦子瑜提起这个就忍不住掉眼泪:“我不敢问,我怕他觉得我是贪图富贵,也怕他觉得我这是在逼婚,不过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罢了。”

薛子桢生气道:“姐姐怎么这么糊涂,他是个男人,难道还敢做不敢当了?如今怕他误会,却不知这脏水都泼到了姐姐身上,不说兴王风流好色,倒说姐姐自己不尊重,姐姐难道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