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恩的颜体单看很好,和裴明榛的一比,问题就明显了,圆厚有余,庄严不足。大概他本人太追求君子之风,太想写的好看,就有些漂了,颜体的筋,还差了点火候。裴明榛就写的相当完美了,紧凑的字体结构,扑面而来斩钉截铁的气势,仿佛击不垮,拆不倒,就是一副副铮铮铁骨!

门外汉看两个人的字,只觉得都很好看,但凡练过,有点眼力的,立刻能分出高下,任何试图解释辩白都苍白无力。

李瑞恩脸色铁青,这怎么可能?裴明榛这个年纪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字?

裴明榛淡淡看了他一眼:“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贵使,你着急了。”

失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是一件很难承认的事,李瑞恩牙齿咬得咯咯响,一点都不想认输。

他伸手指着自己的字,目光逼视裴明榛:“鼎之大小轻重,在德不在鼎。我喻国从不固步自封,常学习对周边各国长处,在下不才,看过你们这里的很多书,桀有昏德,鼎迁于商,商纣暴虐,鼎迁于周,你们的史书,你们的先人,都在教你们美好的德行才是治国之首,这没错吧?”

裴明榛知道这话里有话,后面必有坑,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贵使有何赐教?”

李瑞恩:“求贤若渴,爱民如子,严于律己宽于待人,爱惜羽毛不生事,对他人礼让德备,这是你大景认可的国泰民安之兆,也是我们的王一直在学的。有道是唇亡齿寒,前盟口血未干,我使团远道而来,想来大景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这话就相当尖锐了。

是,我就是在学习君子德行,我就是在努力装的像,力图以后真的是。可你们不是有德行么,那就拿出气度来,对我谦和包容,不要批判,能夸两句最好,对我们喻国大度礼让,最好给钱给物,否则你们就是立身不正,德不配位,早晚一天大鼎倾覆,江山易主!

唇亡齿寒,歃血为盟的血可都还没干呢,你们敢叫我们失望,敢叫你天下臣民失望吗?边关战事再起,你们的百姓会作何感想?殿上气氛突然变的紧张。

阮苓苓心头一跳。

她这才感觉到,她和丹璇公主拆招来去那都是小打小闹,这才是正戏。

就像一场没有硝烟的厮杀……

李瑞恩是个聪明的,自身形象受挫,就用这种形象来压大景,是啊我学的是你,你既然看不上,你比我厉害,就要比我做的好,做的不够大气,不够豪迈,就是打你自己的脸!

轿子抬的这么高,大佬怎么接?

裴明榛一点都没紧张,唇角甚至带了两分笑意:“贵使果然是读了书的。你知这篇《王孙满对楚子》,可知别一篇《子产论政宽猛》?以宽服民,其次莫如猛。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御下太宽和百姓会怠慢,需要猛政来紧紧弦,施政太严厉,百姓会受到摧残,便该用宽政平和。换言之,我们跟讲道理的人讲道理,不讲道理的人——自然也不用讲道理。你喻国,想要我们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

这话就高竿了,左右我们都是有德行的人,只是对不同的人施予不同的方法,你想让我宽和,是不是该先受一受我们的虐待摧残才合理?你逼得我不讲理,那就更糟糕了,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我们必须得给你们紧弦?

这话还有一个隐意,谈的是施政,治理臣民,对喻国谈治理,那就根本没把对方放在平等的位置看!

李瑞恩眼睛倏的瞪圆。

裴明榛话还没完:“你只知‘前门口血未干’,可知这句出自哪里?《申胥谏许越成》,说的是吴王夫差答应了越国的求和,其大夫申胥劝吴王夫差,不要答应议和结盟。因为你记得誓言,别人不一定记得,农夫与蛇的故事自古不知流传多少。这个故事的最终,吴王夫差没有听申胥的劝,最后落进越国陷阱,导致国家灭亡——”

“我得代表大景上下,多谢贵使提醒,当心你喻国口蜜腹剑,布下陷阱,暗里有所图谋!”

李瑞恩咬牙:“此言荒谬,你我两国盟书已写,我们还能有什么图谋!”

裴明榛:“人才和物产,都是我大景至关重要的宝贝,谨慎有什么错?”

不给你又有什么错?

李瑞恩眯眼:“你现在是代表你的国君说话么?”

裴明榛:“你呢?代表的是你们喻王么?”

李瑞恩一口血卡在嗓子里,腥甜腥甜。

他不敢!

现在已经输了,裴明榛的话压的他没方向走,一时想不出反驳办法,只是个人立场还好,代表国家就全盘皆输,再没有退路了!

李瑞恩把这口血咽下去,逼着自己看了丹璇公主一眼,尽量满怀深情:“我只是太心疼我未婚妻了,一时没绷住。”

“哦,”裴明榛十分随意的看了阮苓苓一眼,“我是为了我表妹。”

气氛突然轻松。

阮苓苓心跳加速,突然害羞。

明明大佬只是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远远的并没什么特别,可在这种场合真的……好容易让人脸红的!

裴明榛看着阮苓苓,话还没完:“她是我家娇养的小姑娘,谁都舍不得碰一下手指头,宠还来不及,不是随哪个外人来了就能欺负的。”

李瑞恩咬牙:“可她赢了!明明是她欺负我们丹璇公主!”

裴明榛相当淡定:“所以你技不如人,输了还有理了?”

她欺负了你,是你活该,你该问问自己为什么那么差!

这话没法接了!李瑞恩好悬当场翻白眼背过气去,被使团一位老臣给拉住王了:“首领可是不舒服了,先坐下歇歇吧。”

别人这样圆场,基本等于低头,德行出众的大景人怎会不给面子?

裴明榛非常大方,并没有乘胜追击把人给骂死过去,而是从容悠哉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番较量,电光火石的开始,风驰电掣的结束,反应慢一点都领会不到所有信息量。

强,太强了!

这场宴会不是不重要,不然皇上为什么让亲妹妹来操办?也不是真的柔和和稀泥,于正事没作用,不然为什么所有人掐尖要强丹璇公主局这么多?

两国政治邦交,每个信号都很重要,就像排兵布阵,你压别人一头,气势高涨,谈判就占先机,喻国使团有备而来,丹璇公主是他们精心挑选的滚刀肉,搞不出天大的事,就是烦你,各种无差别攻击,不带脑子。她也不需要用脑子,真用了脑子效果反而不好,李瑞恩再绵里藏针,敲边鼓打太极收割果实……找不出办法解决,大景当然吃亏。

现在好了,今日一宴,场面完全反转,不说以后的事不用愁,至少不必那么担心了,我方士气大大提高,对方士气低迷,这政治谈判结果——还用说吗?

今日文华殿徐阁老一直在场,此刻目光落在裴明榛上,久久不离。

使团小动作的确很烦,但没扯到核心利益上,就不需要他老头子出马,让小的们先闹,席间所有发生的所有,他也都知道,裴明榛的表现,再完美不过。

裴家两个翰林,裴明昕是个绣花枕头,人群中花团锦簇,瞧着不错,才华也有,遇到真格的就畏畏缩缩找不到他,朝堂政事需要的是能扛事的人才,不是出风头可以有危险就避的墙头草。裴明榛几次事件都表现的不错,不管人品还是能力,都非常有潜力,难得脑子也够清楚,心思够深够细,这样资质的年轻人,好多年没遇到了。

还有这位阮姑娘,秀外慧中,眼神明澈,是个不错的姑娘,孙女交朋友的眼光不错。裴明榛看向表妹的目光相当……意味深长,刚刚的话,真的只是玩笑么?

殿上众人也在看,看完阮苓苓看裴明榛,看完裴明榛看阮苓苓,眼睛都快不够使了,神色间充满赞叹艳羡,瞧瞧人家裴家的人,什么风水啊,这么厉害,这么刚!

喻国使团的难题,没想到以这种方式终结了,简直出乎意料!

阮苓苓这叫一个骄傲,得瑟的小胸脯挺起来,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偷偷朝裴明榛努嘴,以嘴形问:我是有帮忙了么?

小姑娘目光殷切,裴明榛难得神色缓和的点了点头:嗯,你帮了。

阮苓苓双手捧脸,好害羞呀!

这种一起做好一件事的感觉好爽!在这种女人出门都不易的时代,她竟也能小小尽一份力,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偶尔也可以发一下光!她是被肯定的,被信任的!

我好厉害呀!

我竟然和大佬一起,并肩做好了这么大一件事!

原来很多遥不可及并不是真的遥不可及,只要自己想,认真努力,可能方式和路径没有那么多,但仍然可以达到想要的结果……

阮苓苓美得不行,越想越脸红,最后难以抑制心中激动,抱住了身边的小郡主。

小郡主先是目光微凉的扫过周围,给予看过来的人警告视线,不准他们乱说话乱刺激,这才嫌弃的拍了拍阮苓苓肩膀:“没出息,给我规矩点。”

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丹璇公主那是没脸了,根本在殿上呆不住,跺了跺脚,跑了出去。

徐紫蕙看到了,默默和小郡主对了个眼色。

小郡主微微点头,示意她放心,视线转向窗外——

她那蠢哥哥,好歹是有点用的。

小郡王从刚才起就没在殿上了,跑在外边园子里,上窜下跳的忙。

他没什么架子,本身性格也好,爱交朋友,出门一招呼狐朋狗友无数,随便一句话兄弟们根本不问为什么,直接就能应下干,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小郡王做人很成功了……

何况这又是公主府园子,自家的,吩咐办事不要太方便,下人随便指挥。

很快,一应准备做好,就等着目标人物出现了。

丹璇公主气得不轻,自然得把心里的火发出来,换做她自己的地盘,当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这里条件不允许,只能憋着,最多到外头透透气,眼不见心不烦。

小郡王觉得这太不符合她们公主府的待客之道了,客人不舒服,他们就得让客人舒服舒服不是?

只是丹璇公主这不舒服的程度,小郡王觉得还不够。你超级特别非常不舒服了,再让你舒服,对比才会强烈么,于是他安排了这样一些事——

“跟阮姑娘一样穿红色的裙子,她是怎么有勇气做这个决定的?”

“大约在自己地盘见惯了丑八怪,不知道自己丑?你要是扒光衣服在猪圈里住几个月,也会觉得自己是猪么。”

“行了,人家长的已经够不容易的了,你们少说风凉话。”

“说起来,那姓李的真是她未婚夫?”

“是啊,太差劲了,还使团首领,喻国第一君子,比我们阮姑娘表哥差多了。”

“相貌比不上,学识比不上,护短更比不上,姓李的看那长的不容易的眼神,我都替他难受,那嫌弃到骨子里又不敢说的压抑,啧,哪像咱们裴翰林,看向阮姑娘的眼神都掐着糖丝。”

“噗——我靠,神他妈‘长的不容易的’!不过这外号好贴切!”

“这位‘长的不容易的’回去真的不会被骂么?我要是她父王一定觉得特别丢人。”

“骂就骂呗,又能怎样,反正‘长的不容易的’不要脸,嗯,家传功夫么,你们懂的。”

……

不管丹璇公主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类似的话,一句比一句讽刺,一句比一句扎心。

说这话的要是下人,或者女眷,丹璇公主早冲出去骂街了,可说这话的是男人,她没动作,只悄悄退后,离开,委屈的不行。

说起来还是小姑娘心态,年轻女孩子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怀揣着放不下的自尊心与虚荣心,想要男人们喜欢,想要男人们追捧?这些年龄相当,面目俊秀的公子哥们,嫌弃她,轻看她,她怎么讲理,难道跑出去骂街,然后让对方更加轻看么?

小郡王在暗处看着,摸着下巴直叹气。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女孩子未免太残忍,可谁叫这位丹璇公主欺负人也是真得狠呢?小郡王从不与女人计较,却并非不敢对女人下手,你狠我就狠!叹完气,小郡王拍拍手继续笑眯眯看戏,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丹璇公主这出来透气,不但没泻火,反而憋的越来越火大,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

不能打,不能骂,没有发泄场所,那怎么办呢?女孩子受了委屈,肯定想找人安慰么。丹璇公主会想找谁?肯定不是她未婚夫李瑞恩,两个明显同床异梦不交心,人家李瑞恩也忙,哪有时间小意安慰你?

小郡王就非常贴心的,把原本在丹璇公主身边,现在轮班在使团的男护卫给送了过来。

给二人制造了一个非常浪漫的相遇场所,僻静,无人,再刻意让某类型的小意外发生——比如平地摔倒,投怀送抱。

人家本就郎有情,妾有意,气氛一催发,那**,简直了燎了原了!

小郡王捂着眼睛退后,啪嗒啪嗒跑回大殿,朝自家妹妹比了个大功告成的手势。

裴明榛看到了,眼梢微扬,目光‘关爱’的投向李瑞恩:“不去看看你的未婚妻?她好像不太开心,出去透气很久了。”

李瑞恩皮笑肉不笑:“有劳裴翰林挂念,但是不用了。”

丹璇公主不开心是谁惹的!

那母老虎他都不敢轻易惹,气就气,先让她散散再说。

裴明榛目光一转,意味深长:“尊使莫非担心有局?放心,我和你不一样。”

李瑞恩当场就想问你骂谁呢,又一想不对,这是不是激将法?

呵呵,他才不吃!

“裴翰林当时不也没去找你表妹?”

裴明榛微笑:“我说了,我和你不一样。我的表妹,乖巧懂事,从无二心。”

李瑞恩想掀桌,不一样不一样,你只会这一句话么!没二心了不起啊,他早晚也能找到没二心的!

不过自己家的事自己知道,李瑞恩太了解丹璇公主,所有事情顺利,她心情舒畅,当然不会有问题,她懂分寸,可现在处处受挫,她心情不爽,万一真搞出什么丑事……使团也担不住。

“我去更衣。”

李瑞恩离了席。

借口是上厕所,当然要做个样子出来,结果附近的官房有人,全部有人……没办法,他只好叫来一个看起来很懂眼色的侍女,引领他去稍稍远一点的地方。

然后一个拐角,看起来很懂眼色的侍女突然顿住,花容失色,尖叫声无法控制的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吓的直接跑了。

李瑞恩转上去,就看到了有生之年,非常难忘的一幕。

第44章 打你就打你

稀疏花木掩映,地上垫着毛皮大氅,丹璇公主和男护卫衣衫都未褪尽,光天化日就办起了事。

男护卫前襟大开,裤子都没来得及脱完,丹璇公主撩开裙子坐在他身上,红梅掩映倒是美,可白花花**交缠,她们也不嫌冷!

李瑞恩瞬间脸黑:“你——你好不要脸!”

已经被看到,丹璇公主干脆破罐子破摔,慢条斯理的把裙子拉下来:“我不要脸,你又要了?”

她两颊绯红,呼吸还有些喘,说话声音比之以往也稍稍带了些媚意:“将军家那位朱姑娘好搞不?刚刚看上徐姑娘了吧,人家搭理你没有?鸿胪寺那位来自江南水乡的女侍,和你成事了么?”

脸色瞬间铁青,带着羞耻的红,他私底下一个人的事,为什么这女人竟都知道!她派了人监视他么!

李瑞恩眯眼,欺近一步,伸手试图要捏丹璇公主的下巴:“把我得罪死了,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除了我,谁还会要你这个脏货?”

丹璇公主目光锐利,狠狠拍下了他的手,面色鄙夷又嘲讽:“李公子好厉害啊,少了我这个公主助力,你倒是往上爬一个给我看看!”

李瑞恩唇线绷紧,没有说话。

丹璇公主火气上来:“说了这回来出力靠我,脑子靠你,结果你干的什么事?连赢都不能让我赢,我堂堂公主在那么多人面前丢面子,我要你有什么用!”

李瑞恩捏眉头:“不是不让你赢,只是当时场景,相比你个人输赢,使团最后的胜利结果才最重要。你是公主,当要分得清孰轻孰重,有些小事,是可以被放弃的。”

丹璇公主声音越发尖刻:“凭什么我就是小事?我做了这么多,牺牲这么多,凭什么还要被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男人放弃?”

李瑞恩:“你理智一点。”

“我不!”丹璇公主瞪着他,整个爆发,“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我也是女人,还没嫁过人的,能好看谁愿意丑?能优雅谁愿意像个泼妇?你们一个两个看着尊敬,其实心里都没瞧得起过我!好,我照你们需要的方向活下去,到现在,到现在早就面目全非,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既然如此,既然回不去了,我为什么就不能随心所欲的活?老娘做了那么多,没功劳也有苦劳,你们总得允老娘点什么吧!我告诉你李瑞恩,你让老娘不满意,回去我就退亲,你不想娶我,我还不想嫁你呢!”

李瑞恩被气的额角直跳:“那我就容易吗!我李姓本是贵族,一朝没落,从云变成泥,得收起所有羞耻心,一点一点往上爬,要捧你们的臭脚,忘记自尊忘记头顶姓氏,假装喜欢这样,享受这样,还要忍受你这个水性杨花的母老虎——好啊,你以为我想娶你?呸!千人骑的贱货,你和窑子里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从不敢在自己面前大小声的人突然强硬,丹璇公主气得柳眉倒竖,手就伸过去了:“你说什么——”

李瑞恩来自喻国,自也有些拳脚功夫的,当即捏住那只手:“老子让你乖乖的,没听懂?”

二人说话就要打起来,站在一边的护卫终于动了:“公主首领住手啊,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

三人拧在一团,站立不稳,齐齐往侧边倒来,冲过了拐角——

然后,跌在地上,和一大票大景人面面相觑。

衣衫不整撕成一团的三人:……

衣衫整齐浩浩荡荡甚至面目有些严肃的大景众人:……

可真是猝不及防啊。

啧啧啧啧,小郡王站在队伍中部,悄悄朝阮苓苓徐紫蕙并自己妹妹抛眼色。

李瑞恩最先站了起来:“抱歉,失礼了。”

看到站在一边表情害怕到极点的侍女,他不问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必是方才这侍女看到这样的事,不敢不禀报,结果禀报过程太过顺利,一群人赶过来相劝,然后就看了好一场大戏。

和未婚妻撕逼,事情闹这么大,已经是内讧,这般没脸,之后如何谈判,怎么为自己国家谋利益?

李瑞恩心里没底。

大景这边的官员则不知道有多稳,一边捋着胡须假模假样的口叹可惜,连声安慰,一边在心里暗爽到飞。

该!

叫你们玩!玩脱了吧!

小郡王趁机眼色示意兄弟们煽风点火,把气氛造到最高潮。

阮苓苓和徐紫蕙对视一眼,都有些讶异。她们突然发现,小郡王有点蔫坏,并不是不聪明,是不想别人认为他太聪明,‘没头脑’的印象在外面做实,很多事做起来反倒方便快捷。

他如今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宗室多纨绔,他再这样混几年都没关系,不影响‘大器晚成’。

李瑞恩左想右想,都觉得太过丢人,现在场面着实没有办法圆……

他半天没有说话,丹璇公主气的够呛,这男人真没用!

丢人已经丢到这份上,再丢点好像不妨碍什么,受了这么大气,她多少得找回一点才能舒服!

“呸!你们少在这里假清高,”她手指直接点向阮苓苓,“看别人笑话,把自己抬的那么高,其实大家还不是一样?是,我是有相好,你不也有!我们那边人都是这样,见怪不怪,倒是你——”

阮苓苓倒抽一口气,都是这样……

大景众人下意识也注意到这个,目光变得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