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他们,自然是幺爷他们。

玄字堂和地字堂分属不同堂口,鲁岐可使唤不动玄字堂的人,不过莫伽却同意来这趟,反正黑子是想不通堂主是如何想的。

“且静静看着吧。”

*

招儿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是被饿醒的。

让人备了饭食,饱饱地吃了一顿,才从薛庭儴口中听到沈平来了的事情。

“沈大哥来了?他找咱们了?”

薛庭儴摇了摇头,将沈平是自己来做生意的事说了一遍。

这双屿岛上极少有他不知道的事的,招娣找人去查沈平,招娣知道了,薛庭儴自然也知道了。

“照这么来看沈大哥脱离了沈家,且是孤身一人,处境有些不太好,我这就问问我姐去。”

薛庭儴拦下她:“你可千万别去,这事让你姐自己处理。”

“你是说——”

“你不是挺可惜葳哥儿没爹的事?”

招儿眼睛一亮,不知想到什么笑眯眯的,当即点点头:“那我就不去。”

之后,招儿去见招娣,也没提沈平的事,混就当做不知道,就是看着葳哥儿的眼神笑眯眯的,越看越觉得合适。

葳哥儿和弘儿去书斋,走在路上两个小家伙说话。

“我觉得今天小姨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葳哥儿道。

“我怎么不觉得,我娘一向这样的。”

“那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

沈平整整又奔波了一日,终于找到一处铺子收他的货。

就是价钱压得极低,如果他答应卖掉,这趟他要亏上一半的银子。

沈平说要考虑半日,就出了这家位于边角处的店面,铺子里的掌柜眼含笑意地看着他,知道他还会再回来的。

市舶司的仓房保管费收得并不高,可这也只是对于那些大货商而言。对于这种小商贾,不过只有几车货物,算得上是一笔极大的费用了。

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可能全部清明,这定海城如今有不少小铺面专门吃这碗饭。知晓这些小商贾耗不起,便刻意压低价格,低收高卖。

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要交易的时候签下契,连市舶司都管不着。

沈平回到落脚的客栈,这里吃住都比外面贵了几倍有余,所以沈平就要了两间房,一大间大通铺给伙计们住,还有一间小点的他自己住。

他不是不知自己还有一条路可走,去找招娣,更甚是去找招儿或者薛庭儴,沈平如今已经知晓薛庭儴就是这定海市舶司的提举。凭着一份旧情,他们怎么也能帮他一把,可他却一点这种心思都没有,也不知在坚持什么。

这一路上他慢慢地往回走,其实已经打算好将货卖掉了,他只是需要时间来沉淀一下有些低落的心情。

亏了就亏了吧,大不了从头再来就是。

他推开房门走进去,谁曾想房里却坐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妩媚妖娆,勾魂摄魄。

这女人嗔瞪着他,脸上有些薄怒:“我说,你就这么打算把你的货卖了?找上门来就这么让你为难,宁愿吃亏都不愿我给你帮忙?”

“素兰……”

“别叫我素兰,我现在叫招娣!”

“招娣。”

“我说你到底怎么打算?”

沈平挠了挠头,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能有什么打算,其实也没有吃什么亏,就是不赚罢了。招娣,这事不用你管,我能办好的,所以才会没想找你帮忙。”

“一两一匹的布,你打算半两卖掉,你那六车货有五千多匹,你打算拿着折了一半的银子回去做什么?”

“第一次没有经验,再说那土布确实有些上不了台面。”

招娣冷笑:“你怎么就会觉得土布上不了台面?该不会是那些商铺都是这么跟你说的吧。松江的棉布甲天下,可不代表山西的土布就不好,都是棉布而已,就是名字不一样,差了一筹罢了。好布就好布的卖法,差布有差布的销路,洋人才分不清什么是好歹,只是松江棉布名头大罢了,他们是坑你的。”

沈平没有说话。

招娣又道:“你知道他们是坑你的?你知道他们是坑你的,你还打算卖给他们?!”

“招娣,不说这个好么,我有自己的考量的。”沈平低着头哀求道。

“你考量什么?你考量的不过是不想来求我。”招娣一面说着,一面往前进,沈平因为她的步步紧逼,只能往后退着,直到撞在门板上,无路可退。

“沈平,我就这么让你怕?”

“招娣……”

“你到底怕我什么?嗯?”

两人的距离已是平生未曾有过的近,几乎是皮肉挨着皮肉,只隔了两层薄薄的布料,甚至能感觉到彼此身上的热度。

沈平感觉口干舌燥起来,心怦怦直跳,脑袋一片眩晕,口鼻里全是她身上的馨香。

他想多吸几口,却又怕自此以后再无此机遇,恐怕会让他深入骨髓,患了重病,药石罔效。可他又舍不得不去嗅,只能小口小口吸着,感觉自己被她的气息包围,心中一阵满足感。

直到,一只柔嫩的手抚上他的脸,他脸上的皮肉忍不住抖了一下。

“为什么会这么怕我?”

看着近在咫尺那张美好的脸,沈平眼波抖了起来:“招娣,我不是怕你……”

“那是什么?喜欢?我记得你之前还说过想娶我来着,那时候怎么没见你如此怕我?”

可也仅只有那么一次而已,沈平苦笑。

他其实并不是怕,只是得不到就一直得不到最好,没有吃过肉的人便不会惦着肉的香。可但凡让不知肉味的人,尝到肉的美好,恐怕以后便会泛滥成灾。

尤其他对她……

“招娣,你有没有感觉到热,我们去窗边坐一坐好不好?”

“我不热,我冷,出门的时候,穿少了。”说着,招娣又往前挤了挤,沈平的眼睛再也无法忽视,落在近在咫尺那处高耸上。

烟霞色的布料,离得近了就能看出些许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其下玉白色的肌肤,似乎穿着杏仁儿白绣大花牡丹的肚兜,露了点儿影子出来。那影子下便是被挤得微微有些变形了浑圆。

是被男人结实的胸膛挤的,沉稳如石的硬配合着让人**蚀骨的软和柔,沈平感觉鼻子一阵热。

这种感觉有些久远,但并不陌生,沈平下意识捂着鼻子,将她微微推开,就匆忙走到窗前。

胆小鬼。招娣心道,又说:“别的就先不说了,你那批布我帮你找地方卖了。”

“招娣,这怎么好麻烦你。”

“当然也不是没有报酬的,你就到铺子里给我当两个月伙计当做报酬吧。”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荷尔蒙啊,(捂眼睛)好想开招娣的车啊。啊啊啊啊,招儿和狗子太老夫老妻的,少了点儿荷尔蒙,我还是喜欢荷尔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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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大美妞的雷,么么哒

☆、第204章 第204章

第二百零四章

听了这话, 沈平有些诧异。

可他也不是迂腐之人, 说白了他只是没脸去为了生意攀旧情,如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有些矫情了。

他认真地看着招娣道:“那就谢谢招娣你了, 你放心这做伙计的事, 我一定会办到的,待我把手边的事处理完, 便去铺子找你。”说到这里, 他略微踌躇了一下:“我知道你这是想帮我,谢谢你了。”

看着对方的脸,招娣有一种挫败感。

沈平似乎总有一种轻易破坏气氛的能力, 回忆以前,若说她没有对沈平动心过那是假的。只是想要富贵的执念太深, 只是他明明喜欢却不言说, 让她轻易就那么忽视了。

这几年的经历,让招娣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 她也会偶尔会想起沈平, 想着他是否已经娶妻生子,想起那荒唐的前二十年。

但真正让招娣有所改变,大抵还是和罗伯茨有些关系, 在那个国度里, 身份背景都不是障碍, 喜欢就要说, 爱就不要放手。

这两天招娣想的很清楚,那就不要放手吧,她需要一个男人,葳哥儿需要一个爹,他说过他不介意的。

既然他说了,她就把他当真了。

“就这么谢谢了,只是嘴上说说?”

“那你……”沈平有些愣,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道:“那招娣你想我怎么谢你?只要你说,我一定办到。”

其实沈平还是个比较稳重自制的男子,只是多年未见,又适逢自身处境跌入低谷,而招娣如今反倒出落的越发美了,让人见之便自惭形秽,才会显得局促难安。在真正明白自己要欠了这份人情,他此时心情反倒安稳了些。

招娣美目往窗外流传一下,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腹中有些饥饿,你就在你这里摆一桌饭,请我吃上一顿就好。”

闻言,沈平道:“那行,这里客栈里也有酒楼,我们便去那处吃罢。”

“我说,我要在你这里吃!”招娣一字一句道,眼睛瞪着他。

沈平看了看室中。这间客房不过是下等房,摆设极为简陋,只有一榻一桌和几把椅子,地方也显得有些逼仄。

他倒是想说这地方太简陋,可见招娣瞪着他,他也不敢反驳,便说了一句我这就去安排,便急急出门了。

“有酒有菜,才能称之为席。”他临出门前,招娣又这么说了一句。

之后,沈平果然弄了一桌席面,十分丰富。

虽然这桌席面又花了他近五十两银子,可很奇怪平时对自己称不上大方的他,却一点都不心疼。

伙计上了菜,便离开了。

期间他面带疑惑,一是因为住这种客房的人,竟舍得吃如此贵的席面,二也是房中就只有一人,此人何必叫这么多菜。

不过这伙计见多识广,嗅到房中有一丝馨香,又见床那处帐子低垂,看沈平的眼色就变了,心想这人大抵是找了暗门子里的姑娘,还带了回来?

沈平关上门,转身回来。

床榻那处的帐子被掀开了,招娣衣衫微微有些凌乱下了榻,发髻也有些歪了,埋怨道:“这破地方连个躲人的地方都没有。”

言罢,她便来到桌前坐下,见沈平站在那里不动,便道:“怎么不坐?”

沈平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招娣先吃了几口菜,便拿起酒壶给自己斟酒,又给何平斟了,才端起酒杯道:“我们也算是久别重逢,在这种地方能相遇,着实有些不易,我敬你。”

何平慌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吃菜啊,别总是我吃你看着。”

我喜欢看你吃。

这话沈平没敢说出口,却也老实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

“你说什么?我姐在沈平房里喝酒?”

市舶司,薛庭儴办公的书房中,招儿诧异道。

昨天一天,两人腻在家中哪儿也没去,实在荒唐够了,薛庭儴今天本还不打算出门,却被招儿推了出来。

可薛庭儴就是不,这不小两口痴痴缠,最后变成招儿陪着薛庭儴来此办公。

今日招儿换了身女装,青底儿海棠刺绣滚边的通袖衫配月白褶裙,梳着朝云近香髻,其上只戴了一朵王记花坊的三色花。衬着她的好气色及精神奕奕的模样,端得是明艳靓丽,又不失爽利的气质。

怕被人瞧见笑话,她今儿在薛庭儴这办公的地方待了一天,就没出去过。有人来她就进里面去,没人她就出来。一张大书案夫妻二人各占一半,薛庭儴看邸报看文书,她则是盘点着泰隆票号的账,就这么过了一天。

其实招儿这就是掩耳盗铃,只看书案上的东西,谁不知道提举大人带了夫人来衙门,不过别人既然避着,自然也没有人刻意戳破。

招儿不过是怕坏了薛庭儴的形象,毕竟哪有带着女眷来衙门的,没得让人笑话。

之前薛庭儴的一个随从便来禀报过,说是招娣去找了沈平。这没多大会儿,又回来报两人孤男寡女在房里吃喝上了,还说招娣似乎喝了不少酒。

本来招儿和薛庭儴打算回家去的,这么一来招儿倒不想走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刚好时候也早了,我们顺路把二姐带回去。”

不同于招儿的粗神经,薛庭儴却是眼中颇有深意。

“你去做什么?”

“当然得去,两人还没怎么样呢,怎么能关着房门在一处喝酒,被人看见了像什么。再说了,你如今是这里的提举官,若这事真被人看见,就不是小事了,而是薛提举的大姨子和男人私下幽会,欲知后事,且听下回。”

别看招儿回来的少,可她知道的事却不少。

她有时候就想不通了,这定海城最多的便是生意人,且大多数都是男人,怎么一个个就那么喜欢说是非。但凡有她姐一点事,就传得满城皆知,还有谣传薛提举和大姨子有私,提举夫人被丈夫和亲姐气回了娘家等等。

总而言之,这些人个个都是妖魔鬼怪。

“你真确定你要去?”薛庭儴摸了摸鼻子问。

“当然要去。快走吧,赶紧叫上我姐回家,两个小的还在家里等着。”

备了马车,两人坐车一路去了城西。

招儿以为直接就去找二姐了,谁知被薛庭儴带着一阵七拐八绕,竟然带她来到一处客房。

且这客房十分简陋,地方也不大,一看就只是下等房。

“怎么来了这里?”

薛庭儴做了个嘘的手势,招儿当即不出声了。

他领着她来到榻前,脱鞋上榻。

招儿还有些发愣,就见薛庭儴把床里面的帐子给撩开了,才发现墙板上竟有一个洞。

不对,是两个洞。

洞并不大,也就核桃大小,两个挨在一处,旁边挂了块木板,像似有人发现了这洞,之后用木板给钉上了,却是又不知被谁给拆了开。

“干什么?神秘兮兮的。”

招儿凑上去看,就发现这个洞竟可以看见隔壁的房。

那边房跟这边一样,只是呈相对的状态,入门就是桌,桌子往里是榻。而此时那桌上摆了满桌的酒菜,桌前坐着一男一女。

正是招娣和沈平。

招儿下意识就想站起,却被薛庭儴被按住了。

“噤声。”

“这、这……”招儿指指那洞,又指了指身处的这个房间:“这是赵志弄出来了?”

赵志是薛庭儴的随从,也是胡三的手下。曾经是作为灾民身被招儿买下的,被胡三训练了这么几年,早已是今非昔比。

之前就是赵志来禀的招娣来找沈平的事,也是他赶着车送二人前来,所以这房间和这洞自然不做他想。

“你别想多了,房间是赵志弄来的,至于这洞却不是……”

正说着,隔壁突然响起一声碎响,招儿当即顾不得听了,又去了洞处看了起来。

……

不自觉中,已是两壶酒下肚。

招娣如玉般的脸颊上晕上一抹红霞,更显娇艳,让人移不开眼睛。

“怎么这么看着我?”

她玉手撑在下巴上,半眯着眼看着沈平,美目中带着水光。似乎有些醉了,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沈平觉得嗓子发紧:“我没,招娣你是不是喝醉了。喝醉了,那就别喝了吧。”他去她手里的酒杯,那里面还剩最后一口酒。

“我没有醉啊。”

她躲着不让他拿,却又身子骨无力,手里的酒杯脱了手,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人也倒进了沈平的怀里。

沈平想抱不敢抱,只能伸着两只手扶着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