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成其他稍微有点德行的长辈，这样的礼她自然受不起，免得自己折寿，可王家这两位，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在意。
“虽然您这声道歉的确来得有些迟，不过我还是接受了王家的这声道歉。既然歉也道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就不亲自送两位夫人。”
林初彤完全没打算给王家人半点面子，径直朝着一旁的程婆子吩咐道：“程妈妈，替我送客。”
“等等！”
王家老太太一张老脸青红交错，着实是被林初彤如此张狂无礼的做派给气得快要吐血。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林初彤竟然这般难以打交道，二话不说便要赶她们离去，纵然是仇人也不至于如此打她的老脸吧！
“不知王老太太还有何指教？”林初彤反问。
“程夫人，老身今日舍下这幅老脸亲自来给你赔礼道歉，难道程夫人连多听老身说几句话都不肯吗？杀人不过头点地，更何况我那孙儿虽冒犯于你，却毕竟没有对你造成什么真正的危险，还请程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
王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强忍着心头的怒火，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当众求着林初彤。
林初彤看着老太太那幅明明恨她恨得牙痒痒，却偏偏不得不对她低声求饶的模样，虽说按理应该挺开心的，却偏偏不知怎的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好吧，她觉得她肯定不是因为同情怜悯所谓的老人，而是担心万一真让上了年纪的老人气死在自己府上，那样未免太过晦气了。
毕竟王家现在日子不好过，鬼知道那些人会不会丧尽天良到用他们王家老太太一条快要入土的命来行报复之事。
“老夫人怕是误会了，您那孙子如今关在刑部大牢可不是因为得罪了我，明明是那些被他祸害的苦主一并将他给告了，就连皇上都发了话让刑部认真查处严惩不怠，难不成老太太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
林初彤微微笑了笑道，直接将王老太太的言行打上了质疑圣意的标签，免得这老太太在此倚老卖老的没完没了。
果然，听到这话，王家老太太顿时怔住，一双眼睛再也没法掩饰住对林初彤的恨意。
第二百七十八章 抄家
“老身怎么可能质疑皇上的圣意，是老身失言了，程夫人果然与程大人是天生的一对，无情心狠得让老身自惭不如！”
既然谈无可谈，那她也没打算再自取其辱，反正歉也道了，就算是皇上那儿也能够交代。
至于将来，两家这间的恩怨仇恨本就无法化解，谁没必要再惺惺作态。
当然，王老太太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从头到晚惺惺作态的其实只有她们自个而已，林初彤可是至始至终连表面客套都没过半分。
“多谢夸奖，不过还真是愧不敢当，毕竟我们夫妻再如何也不曾像王家人一般祸害过那么多无辜，这一点便足矣！”
林初彤站了起身，心情不受半点影响，笑眯眯地说道：“好啦，我也知道你们是顾及皇上的训斥所以才不得不跑这一趟特意来给我赔礼道歉，既然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咱们之间又没什么好聊的，那就恕我没空奉陪了。”
扔下这句话后，林初彤带着人径直走了，甚至于连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再留给王家老太太等人。
看着林初彤头也不回的走了，王老太太只觉得一生都不曾如此挫败过，而且还是完完全全的被一个黄毛丫头给压制。
被林初彤道破真正的来意她并不在乎，可气的是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老太太，请回吧！”
程婆子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送客，心底却是对王家人被夫人如此教训而感到大快人心。
将王家人灰头土脸的赶走之后，程婆子高高兴兴地去了厨房，特意叮嘱晚上给夫人同公子多做几道他们爱吃的菜肴，也算是好好庆祝一番。
相较于程府里头众人的好心情，一脸狼狈离开程府的王家婆媳却是有气都没地方撒。
上了马车后，王老太太直接将马车里放着的一套茶具给砸到了马车外头，直吓得赶车的车夫大气都不敢出，只得万分小心地赶着马儿，生怕一上不小心惹祸上身成了出气筒。
“母亲息怒，可万万不能中了那小毒妇的奸计气坏了身子！”王大奶奶也是苦不堪言，明知自己这会不论说什么都将招来迁怒，但却不得不出声安抚，小心陪着。
她心中清楚不过，这次王家的麻烦通通都是她那不懂事的小儿子引起的，也明白事到如今小六怕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坐牢，哪怕关个十年八年都不一定有机会再出来。
可再如何，那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心头肉，一想到那孩子还得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的罪，甚至有可能一辈子就这么完了，她这当娘的简直就跟有刀在心里活剐似的难受。
眼睛一滴一滴忍不住的就掉了下来，似乎连带着将在程府里头忍下来的都一并要掉完似的，止都止不住。
“哭哭哭，你还有脸骂，跟个丧门星似的，难怪把好好的小六给教成那般！”
王老太太当真是气得太厉害，先前砸了东西还无法出够气，看着王大奶奶那模样更是来火，直接边骂边顺手狠狠的在儿媳妇大腿上掐了几把。
王大奶奶哪里受得了这个痛，当下便嚎叫起来，眼睛却是掉得更凶。
这会马车内的情形当真叫一个难堪，若是让外人看了去，只怕真有些怀疑堂堂的高门贵妇们怎么竟是如此粗俗不堪。
“死丫头，等着瞧，老身不会让你好过！”
王老太太掐完儿媳妇后，胸口总算是舒畅了些。
她一个后宅老妇的手伸不了多长，可教训不了程永宁还教训不了区区一个林初彤吗？
王大奶奶听到这话，倒是立马不再吱声，就连先前被老太太那般当成出气筒也毫不在意。
对于林初彤，她同样也是无比憎恨，毕竟若不是这个女人的话，她的儿子又怎么可以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
就在王家这对婆媳暗自打着坏心意之际，京城云家此时却是正经历着血雨腥风。
次日，程永宁与林初彤刚起身洗漱完毕，玄青便急急忙忙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公子、夫人，皇上昨晚突然下旨抄了云家，男子一律于今日午时在斩立决，女眷通通发配为奴，连几个月多的婴孩也没有放过。”
玄青语速极快，但吐字清醒倒是完全不必担心听不清楚：“还有，太子将联合官员污陷公子的黑锅直接推到了云贺年的身上，云贺年竟然也主动给背了，认罪说是因为公子与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了他的事，所以才想要最后一搏，拼死也要拉上公子垫背。”
“云家三代皆为东凌细作，早就已经是铁证如山，若非太子插了一手替他们拖延了一些时日的话，抄家斩首早就已经尘埃落地。反正结局都一样，所以云贺年自然不介意替太子挡上一劫，看来早在之前云贺年便已经与太子谈妥了相应的交换条件。”
程永宁对这些倒是并不意外，不论是云家的下场还是太子找云家背黑锅的做法。
而林初彤听到这个消息后，反应却明显有些不太一样。
“彤儿，你怎么啦？”看到小妻子似乎有些愣神，程永宁下意识地牵起她的手关心地询问。
“没事，我只是没想到，竟然真能够如此早便亲眼看到云家的下场。”
林初彤很快回过神来，程永宁手上的温度让她少了迷茫，清明了不少。
这话，一旁的玄青听着自然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程永宁却是完全理解。
前世的时候，他的彤儿被云家给逼迫死，到死都不曾看到云家受到任何的报应，而这一世，所有的一切都随之发生了变化，而云家也终究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嗯，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程永宁抱住身旁的人儿，吻了吻她的发顶，柔声安抚着。
玄青早就极有眼力劲地退了出去，而宛如与墨言更是识趣的转过身回避。
哎呀呀，如此肉麻且令人羡慕的温馨场面，她们可是天天现场亲临，早就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
“永宁，今日行刑之际，我想去看看。”林初彤回抱着程永宁，轻声说着。
“好，我陪你！”程永宁应声，自是无有不从。
第二百七十九章 重病
程永宁果真带着林初彤去了刑场。
这是林初彤两世以来，头一回来这样的地方看人行刑。
不过，他们并没有在那儿呆太久，也没有挨得太近，只是在最外围看了看大概的情形后便提前离开了。
程永宁自然不想让林初彤亲眼看到那些血腥的场面，而林初彤也不打算过度自虐，毕竟亲眼看到那么多人头被斩落，那样的视线冲击多少会影响到情绪。
只不过，等行刑结束后，两人这才从玄青那儿得知了云家此次竟然有人逃掉的消息，不是旁人，正是长房嫡子云允梁。
除此之外，云府上下一百多口倒是再无一人漏网。
“人是什么时候逃掉的？”程永宁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显然觉得这并不是个好消息。
“听说是今日押送去刑场的路上不见的，苏大人已经派人四处去搜了，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估计应该是已经逃出了京城。不过通缉令已经发放下去，各郡县都会协助搜查逃犯。”
玄青暂时能够查到的也只是这些，其他再多的话还需要时间。
程永宁听后，倒是没再多问，只是示意玄青继续派人留意，而后便挥了挥手示意玄青先行退下。
“是不是挺麻烦？”林初彤若有所思地问着。
云家被抄家，男被斩，女为奴，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程永宁搜罗出来的各种罪证才得以伏法，是以对于云家人而言，早就已经将程永宁当成了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的死敌。
如今云允梁竟是逃了出去，就等同于留下了一个最大的隐患，将来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祸端来。
“放心，算不得什么。”程永宁知道林初彤担心什么，是以耐心而道：“云贺年早就知道是栽在谁的手中，之前整个云家都奈何不了我，如今仅凭一个逃走的云允梁更是不成气氛。”
“还是多加小心为妙，经此一变，就怕他不计一切后果做出什么极端之举来。”
林初彤不得不对云允梁这个变数心存戒备，要知道前世那个男人便是个真正心狠手辣的，这一世家破人亡虽说是自作自受，但那样的人是绝不会把责任归结到自个身上。
“嗯，我明白的，此事我会处理好，你无需过于担心。”程永宁握着林初彤的手，再次细声安抚着。
他心中十分清楚，云允梁能够从严加看守的刑部逃走，自然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而联想到之前云贺年毫不犹豫的替太子背下黑锅，便不难想象当初云贺年与太子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
以此为条件保下这个儿子的性命，算是为云家留后，当然，也可以说是留下替云这报恩血恨的希望。
所以想要寻到云允梁的下落，突破口应该是在太子那儿。
程永宁并不觉得以云允梁将会成为他什么真正的大隐患，但正如初彤所言，对于这些增加的意外，能够尽快清除干净当然是最好不过。
过了几天，云允梁依然没有任何的消息。
官府那边依然没有放弃找人，但相较而言，搜寻的力度自然渐渐弱了下来，而越往后去，也就越没有人放在心上，毕竟为着一个逃犯，朝廷也不可能无限期的费时费力下去。
林初彤要忙的事情也挺多，自然也没时刻盯着这种事不放，而今日林府那边突然让人送来了急信，说是林老夫人病重，怕是快要不行了，希望林初彤能够回府看上一眼。
得知这个消息后，林初彤倒是并没犹豫，当下便让宛如收拾了一下东西，又让程婆子给还没回来的程永宁知会一声，而后便带着人回了林府。
从嫁给程永宁后，这几个月来她一次都不曾回过林府，甚至包括前段时间林家那边传来云氏过世的消息，也是如此。
对于云氏到底是怎么死的，林初彤没有半点过问内情的兴致。
因为那是云氏必然的结束，而或许死亡对云氏来说反倒并不是件坏事。
最起码，相较于永无希望的囚禁与折磨来说，死亡反倒是种最好的解脱。
在云氏死后不久，林庆涛同样也没有再将云氏的女儿云初雪留在府中，而是以养病为由送去了极远的庄子任其自生自灭。
据墨言得来的消息，林庆涛原本的确是想将云初雪暗中卖掉，只不过最后是被林老夫人给拦了下来，改为放到看不见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而再次踏入林府，林初彤竟然有种悄然隔世之感。
短短几个月，她明显的感觉到林家萧条了不少，偌大的府邸显得空空荡荡的，过往的下人都没有几个。
林初彤知道她出嫁后不久，林家三房便在老夫人的安排下分了家，如今这儿住着的只有长房，二房与三房都搬了出去，也难怪连人气都显得那么少。
长房这边，除了林庆涛自个以外，妻妾女儿死的死、送走的送走，嫁的嫁，如今连个正经主子都快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应了报应二字。
进到长春园后，林初彤本还打算先让人进去通禀一声，却不想江妈妈直接将她领进了进去。
一进屋，便听到里头不大不小的哭声陆陆续续地响着，只不过怎么听都听不出多少真正的伤心难过。
除了林庆涛外，二房跟三房的人都在，所以屋子里显得很是拥挤。
原本因为病人的缘故门窗便少开，空气不好，这会人多便更加闷得慌，让人觉得无比的压抑。
“彤姐儿，你总算来了，你祖母等你许久了，快过来跟她说说话。”三夫人一眼便看到门口进来的林初彤，赶紧招呼着叫其过去。
相较于三夫人，一旁的二夫人神色明显复杂得多，沉默着站在那儿不曾出声。
至于林庆涛，看到林初彤后先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吱声，一双眼睛不时地打量着这个狠心的女儿，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彤姐儿…”林老夫人似乎是真的不好了，躲在那儿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多了，只是在见着林初彤后，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总算是有了几分光芒。
第二百八十章 达成
“祖母。”
看到老夫人如今的模样，林初彤即使是铁石心肠，终究还是有些忍，很快便走到了床边坐下，主动伸手握住了老夫人想要抓她的手。
“您是哪儿不舒服？我特意替您请了大夫过来，咱们让他再给您仔细瞧瞧，开些药吃上几天，好好修养，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看着老人一脸死气沉沉的模样，林初彤出声宽慰着，脑海中浮现出前世今生这位老人曾经对她有过的疼爱与呵护。
虽然在家族利益面前，她这个孙女的重要性永远都只会往后排，永远都可以利用牺牲，但抛开这些不算，眼前的老人已经算得上是林家这个冰冷的地方于她而言不多的温柔。
“彤姐儿…我自个的身子自个清楚，你的孝心祖母领了，不过…那些都没必要了。”
老夫人说话颇是艰难，却还是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见状，林初彤连忙伸手去扶，顺其心意让老人半靠好，并没有再过多的劝说阻止。
今日她的确带了极为厉害的大夫前来，那是程永宁花了十分大的代价特意为她寻来调理身子的，但她心中也清楚，就算再好的医术，对着一个将死之人却也是无能为力。
“你们…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我有话要单独跟彤姐儿说。”
林老夫人朝着屋子里其他人看了看，无力的挥了一下手，示意众人都先退下。
见状，屋子里的人也不敢违背其意，很快便陆陆续续地出了屋子，将空间单独留给了老夫人与林初彤。
而因为林老夫人现在这样子怕是随时都有可能归去，是以众人也不敢走远，只得通通留在院子里头等着。
“祖母，您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只管说，我在这儿听着呢。”
没了旁人，林初彤的态度愈发温柔。
看着老夫人那张已经枯老得不成样的脸，想着人之将死，从前她们之间的过往种种无形之间都散了去。
她不是不知道老夫人病了，只不过不曾想到这次一病竟然这般严重。
之前学托四姐姐送了些名贵的药材过来，本以为只是老人家常见的小病，吃些药，多调养些日子便会好转起来。
可现在看来，终究还是她料错了。
上一世，祖母是在她嫁去云家后不久去世的，而这一世离那个日子倒也真差不了多久，冥冥之中很多事情都因为她而改变，但有些事却还是终将走向相同的结局。
“彤姐儿…你还能来看我这老婆子，还能…还能再唤我一声祖母，祖母当真是说不出来的高兴。”
林老夫人显得很是激动，甚至于此时看上去精神都好了不少，说起话来也连贯完整起来：“谢谢你，孩子，谢谢你能够再来看我，之前我还一直担心你还在生祖母的气，不肯来见祖母最后一面呢。”
“祖母…你别多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