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宁吃得肚子饱饱,刚进屋子就看到罗轩远坐在花厅里,有些惊愕。

罗轩远站起来,对她笑了笑:“三嫂,我给你送些点心来。”

送点心?罗宜宁跟他交集不多,闻言狐疑。他送什么点心啊?她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盒子。

怕是心存结交之意吧。

“是祥记的马蹄糕。”罗轩远说着拆开了纸包,打开了盒子,“与别处的马蹄糕不同。里头加了杏仁、核桃和红枣,两面煎至金黄,外脆内软,吃起来有种桂花的清甜。”

他是罗宜怜的弟弟,宜宁自然戒备几分,淡淡点头:“珍珠,去拿些刚制的柿饼来,也给四少爷带回去尝尝。”

罗轩远淡笑,伸手从桌上拿了双筷著,夹了块马蹄糕放到小碟里,缓缓递到宜宁的面前来:“我知道三嫂喜欢糕点,您先尝尝,这味道与别家的不一样。”

罗慎远正好下朝回来。

只见那半大的少年坐在花厅里,俊秀的脸带着笑意。手上伸着筷子,宜宁坐在他对面,脸上似乎也带着笑容。

罗慎远眼睛微眯,那种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又涌现出来。以至于他眼眸暗沉,然后向两人走过去。他的随从站在了花厅外面。

“怎么了?”

宜宁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想他今日是早归了。回头果然看到他修长身姿,笑着跟他说:“三哥,你今日倒难得早回。他送些点心过来。”

罗轩远也立刻站起身,恭敬地拱手:“三哥,是祥记的糕点,我见三嫂喜欢吃…”

“她喜欢吃什么,你怎么知道?”罗慎远没等他说完,就淡淡地打断道。

罗轩远的笑容僵住了。

罗慎远走到他面前,看了看那几个纸盒,的确是糕点。又看到旁边的小碟筷著,继续说:“她吃什么没有,要你来送?”

记得罗轩远小的时候,还十分不喜欢宜宁,怎么现在就亲热起来了?

罗轩远也不过是想讨好宜宁,不知道怎么就招了三哥的冷淡。他究竟做错什么了?罗轩远笑得有些狼狈,但还勉强维持着风度:“是弟弟多事了,那弟弟先告辞了。”

罗宜宁看到罗轩远走远不见了,奇怪得很。罗慎远对兄弟姊妹一向淡薄,但也不至于这么不留情面吧?

“三哥…”

他却握住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外面风冷,回去吧。”

走在路上,他看她的表情奇怪,就淡淡地说:“你以后别接触罗轩远了,他心思颇多。”

“他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是想通过我讨好你罢了。”罗宜宁一笑说,“你紧张什么,怕他把我算计了?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

“嗯。”他只是应了一声。

罗宜宁皱眉,片刻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

“宜宁,我告诉过你的。”罗慎远握了握她的肩,“我不喜欢你在意别人。”

“我没有在意他。”罗宜宁主动拉住他的手臂,解释说,“你想什么,罗轩远是你弟弟,他才多大,在我看就是个孩子而已。”

“嗯,我不喜欢他罢了。”罗慎远说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他和我长得有些像吧?”

“宝哥儿与你长得更像!”

罗慎远觉得她这是诡辩,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好了,不说了。”他现在的确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占有欲,若是真的能,他很希望能把她关住锁起来,这样她不会不见,也不会去喜欢别人。他的手颤抖地放在袖中,一切的扭曲表情都掩藏住了。

宜宁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深而无底。

她低声说:“我只喜欢你。”

“嗯。”他拉住她往屋内走去。因为她在自己身边,所有的情绪都得到安抚。

宜宁想去把给他炖的汤端来,他却略微抬头:“去哪儿?”

“一会儿就回来。”宜宁道,出了西次间,外面一阵北风吹过来。她轻轻地吐了口气。厨房里炖着甲鱼汤,她微微揭开了盖子,往里面加了把红枣,枣儿就这么滚入了水中,一浮一沉。她的侧脸好像凝在水气中,低敛的睫毛,没有什么情绪的样子。

罗宜宁听到动静才回头,发现他竟然倚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做事。她笑了笑:“等着喝汤吗?”

“嗯。”罗慎远似乎没听到她的问题。

“三哥,我还有事要问你。”罗宜宁说,“宝哥儿都半岁了,还没有大名。你可想好他的大名了?”

昨夜在书房看书的时候大概地想了想,又不是那等暴发的商贾,当然不能用宝字做名。但是他草拟了几个,后来觉得都不好。他看着她说:“我一时还没想好,你取倒也行。”

罗宜宁想起祖母跟她说过,罗慎远刚出生的时候,名字未得好好取,不过是罗成章丢下句:“日后行事慎重。”就叫做了罗慎远。罗轩远的那个轩字却是找道人算过卦,大有来历的。

宜宁就想了想说:“宝哥儿既然是嫡长子,从了‘泽’字辈。那不如叫泽元吧!”

罗慎远听了,嘴角微微一翘:“你会不会太省事了?”

宜宁被他一气就说:“叫你取你又没有主意,那我取了你可不准嫌弃。”

她觉得她的汤快好了,叫婆子关了火。再借着炉子的余热闷一炷香,就可以送到屋子里去了。

“跟我来。”罗慎远牵着她的手,走过了回廊,穿过了庭院。林立的护卫请安喊罗大人。宜宁一看已经到了他的书房外面,他还牵着自己往里走,书房的长案上用镇纸压着张宣纸,他叫伺候的小厮出去,从笔山上拿了毛笔蘸墨。

“来,你想到什么就写下来。”

宜宁从他手里接了毛笔,踱步到桌前,纸上滴了墨迹,还半点主意都没有。她下笔写了几个字,他就在后面默默地看着,屋内什么声音都没有。罗宜宁突然道:“三哥,那个鸿鹄的鹄字是怎么写来着?”

罗慎远嗯了声,走上前伸手从后面覆住她她的手,俯下身:“这样写。”

说罢引导着她慢慢写下那个字,手掌微微用力。

他的右手写字不如左手好看。

气息特别的近,她被他拢在怀里。罗宜宁微侧过身,让他抱了满怀。

书房里特别的静,雪照晴空。罗宜宁突然搂住他的脖颈,让他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这是奖励。”

她正要离开,他却似乎被她所引诱了,突然把她按在怀里,堵住她的嘴唇。

取名字的事无疾而终,宝哥儿小朋友还是没有得到他的大名。他可不知道,还流着口水等乳娘喂他喝甲鱼汤。

这天晚上,终于安排好了睡觉的事。宝哥儿睡在爹娘中间,左边爹右边娘。怕罗慎远压到宝哥儿,宜宁带领宝哥儿占据了床的一大片。

罗慎远沉默地看着自己分到的小半床,再看了看那个爬来爬去,一点都不想睡觉的小团子。

小团子爬到了爹的身上,呀呀地拍手。宜宁哄它:“宝哥儿,去亲爹爹!”

宝哥儿往罗慎远的头爬过去,与他爹大眼瞪小眼。宝哥儿看了会儿并不感兴趣,扭动小屁股转了个方向,又朝他娘的方向扑过去。折腾到半夜他才有了睡意,靠在娘怀里睡着了。

他爹这时候才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软嫩的小脖子。“十月怀胎,带他不容易吧?”他的语气非常柔和。

“现在还好,一两个月的时候才折腾。”宜宁想起宝哥儿刚出生的时候,就微微地笑。

“他还是早些断奶吧,到时候扔给乳娘,你就不辛苦了。”罗慎远继续道。他倒是想帮忙,但这小东西不怕他已经万幸了,更别说被他哄了。分明就是他儿子,却半点不给面子。

宜宁看向他。罗慎远就叹息说:“毕竟带孩子你睡不好。”

罗宜宁觉得…她不带孩子也睡不好。

“你和我讲讲在金陵的事吧。”罗慎远将她揽近了些,“你生他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那时候艰难吗?”他的手慢慢拍着她,好像在安慰她一般。

小团子穿了件胖胖的小袄,躺在爹娘中间,啃着小拳头睡得正香。

似乎非常的岁月静好。

第187章

对于她来说,倒也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所有已经过去的事,其实都不会太痛苦。

罗宜宁靠着他竟有了几分睡意,其实若是让她来说。那必然就牵涉了陆嘉学。那一年倒也不是痛苦。以至于知道陆嘉学出事的时候,她受到的震撼和冲击也很大,五味陈杂。

一个人若是真的对你好,你如何会没有怜悯之心呢,更何况她跟陆嘉学的过往太复杂。

她说:“在金陵的时候都还好,生宝哥儿的时候倒是艰难些,但也无事。”

罗慎远渐渐地闭上眼:“他呢?”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起陆嘉学。以至于罗宜宁片刻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但他指的是谁她很清楚。

“陆嘉学…”罗宜宁沉吟一声,“他和我其实没有什么,在金陵的时候我身怀有孕,他待我到也和善,我们没有别的。最后他出事的时候,让叶严等人带我去找父亲,算是放我回来了。”说起来或许挺可笑的,这么多年了,罗宜宁觉得陆嘉学这个人仍然是矛盾复杂的。她了解一些,却仍未完全了解。

也许是察觉到她话中的犹豫,罗慎远不想再听。何必要问,问出口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其实不是因为陆嘉学与她有过什么,他只是在因为这件事嫉妒而已。

他想杀陆嘉学果然是对的。一山不容二虎,如今他和陆嘉学利益冲突已经太大了。

其实今日罗慎远已经跟皇上说了皇后私通一事。他早半个月就查到了那个人究竟是谁,是当年陆嘉学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但是他不准备这么说,他要趁陆嘉学的病要他命。可惜没有直接的证据,何况今日陆嘉学战功归来,就算皇后私通的真的是他,皇上也不敢追究。因为现在他不能拿陆嘉学怎么样。

但是猜忌和怀疑是在所难免的。

“他今天回来了吧,打了胜仗。”罗宜宁侧身看着他,“我知道边关之事你肯定动了手脚,你是…”

“我想杀他。”罗慎远淡淡地说。

罗宜宁虽然是猜到了,但由他口中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她还是被震慑了一下。

“他也想杀我,半斤八两吧。”罗慎远把她的头按下来,让她好好地睡。

“其实,你们如今势力鼎力,到也挺好的,何必相杀?”宜宁问道。

她不愿看到谁失败。

对陆嘉学无法讨厌,甚至是同情和愧疚。

罗慎远摇头告诉她道:“也不是因为你,单说立储一事,我和陆嘉学的立场就差别太大了。”

在立储上,陆嘉学反倒是和清流党站到了一起,拥护的是三皇子。汪远最会揣摩皇上的心思。就算不表态,其实站的也是大皇子。他和罗慎远的利益并不冲突,所以会默许罗慎远拥护大皇子。

“立储一事是大统,古往今来意见相左者甚多,也不见得就会斗争激烈了。更何况陆嘉学是经历过宫变的人。”罗宜宁继续道。

“好了,不用再说。”罗慎远突然打断了她。

他自她的侧脸轻轻地吻她,嘴唇干燥而热。“睡吧。”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她哄孩子般。“不管如何,你都不用担忧,我是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罗宜宁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就算她希望一切都岁月静好,安安稳稳。但是黑暗血腥依旧存在,官场上的算计、离间、阳奉阴违,她不能阻止不能改变。因为这不仅是因为她。罗慎远不会因为她而放弃的。

如果能找陆嘉学说一下就好了,两者相争,陆嘉学必然胜了罗慎远一筹,若他不争倒也能压制。顺便再把他的护身珠串还他,可惜罗慎远不喜欢她见陆嘉学。

宜宁静静地看了他的脸一会儿,从鼻子里轻轻嗯了声,搂住了他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

陆嘉学与皇上谈完的时候已经快要夜深了。

皇上靠着紫檀木椅背,屋内点着香,他突然想起昨天罗慎远呈给他的东西。

罗慎远跟他说:“微臣让锦衣卫查遍皇后娘娘周家氏族,又循着线索查了些交好的家族。后找到了个当年在陆府服侍的老婢证实,皇后娘娘当年频繁往来于陆府,如今又与都督大人往来频繁,皇后娘娘甚至常于宫内召见…当然,这些也只是别人所见的,微臣只搜集了人证,也不敢妄加推测,皇上您若是想召见这些人,微臣便给你安排,不过还要您斟酌才是。”

陆嘉学一脸端正地坐在他面前喝茶,刚得了军功回来,他还把他无可奈何。

罗慎远想必也是因为想到这个,今日什么都没有再说了。

皇上突然睁开了双眼,他的目光其实还是极其犀利的。

陆嘉学在和兵部尚书说话,回头的时候无意看到皇上的目光,但却皇上笑了笑说:“朕瞧天色已晚,两位先告退吧。”

陆嘉学站起来笑道:“那微臣退下了。”他走出宫门外的时候,看到穿着通袖遍地金长锻衣的赵明珠立在宫外,戴着全套的海珠头面。她现在养尊处优,娇滴滴的,倒是比原来还漂亮,难怪圣眷不衰。陆嘉学停下与尚书说话,淡淡道:“婕妤。”

“义父安好,”赵明珠对他屈身,看他要走了,连忙问,“义父稍等,我许久未听到宜宁妹妹的消息了,不知道她的病可好些了?”

“她已痊愈了。”陆嘉学轻轻地笑道。

兵部尚书在前面等他,他说完就走了。赵明珠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但也没再问了。随后手搭在宫女的手上进了乾清殿内。

陆嘉学刚上了轿,立刻就有宫人跑过来通传,说三皇子要请见他。

陆嘉学皱眉,叫轿子去了三皇子宫外的府邸,三皇子十四之后就搬出了皇宫,但因还未封藩王,因此还住在紫禁城内。陆嘉学进了院中下轿,三皇子长相俊秀,与那端妃有几分相似,看到他就急匆匆地迎上来:“大人终于来了,母后已等候您多时!”

他就知道是皇后搞的主意!

他脸色阴沉地走进屋内,冷冷道:“如今你不可私下见我,皇后娘娘可明白?”

周氏站起身,她让三皇子去外面等着。三皇子对皇后自然是深信的,若不是皇后,他和母妃哪有如今的地位!若没有皇后,他也绝无继承大统的可能性。故只是应声就立刻退下了。

等三皇子出去后,周氏才显得有些慌乱起来,嘴唇发抖道:“大人,这次实属情况紧急,我怀疑…皇上知道了你我之事!”

陆嘉学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我之间,什么事也没有。”

周氏摇头:“不,不,是董妃那小贱人搞的鬼,联合了罗阁老陷害你我!皇上猜忌心一起,我会失宠,周家会被牵连,到时候三皇子也再无继位的可能性。您也会受影响…”

陆嘉学想到皇上冷冰冰的那个眼神,他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皇上从他手里收回锦衣卫之后,他就一直猜测在罗慎远手里,不然他升官怎么会有这么快!董妃想搞垮皇后已久了,他并不意外。至于把他扯进其中…罗慎远想整死他,自然一切机会都不会放过。“那你找我做什么?”

“大人,您手中有兵权,我有周家支持,有清流百官的支持。我们何不一起…”周氏压低了声音。

陆嘉学觉得有些好笑。

当年他把当今皇上扶持上皇位是宫变。在重病的老皇帝碗中下了药,又一箭射死了当初与太子竞争的人。现在皇后他却要他再宫变,扶持新皇上位。他看上去就这么喜欢宫变吗?

“皇后娘娘,我不妨这么告诉你。先皇当年老弱,朝政皆不能把握其中,所以能一举成功。而如今皇上看似信道,实则各方权势他心中有数,相互制衡。就说兵权,除我之外还分散于各位总兵之手,一举成功十分困难。”陆嘉学慢慢说,“皇后娘娘没有制胜的把握,这等谋逆之事我也只能劝你一句,慎重思考才是。”

“陆嘉学!”周氏看到冷声道:“你觉得皇上不会因此猜忌你吗?皇上的猜忌有多可怕,大人比我明白!”

陆嘉学淡淡道:“皇后娘娘,你这番谋事太冒险,我也不会因你几句话就去的。猜忌与之相比还不算什么,至少猜忌不会让我立刻死。”

他换了个姿势坐着,继续说:“皇后未懂我之意,你有什么制胜的把握?”

周氏一愣,突然才明白了陆嘉学的意思。顿时后背微冷,跟他说话,当真也要十二万分的谨慎才是。这些人的确都是人精。

“周氏一族根基深厚,我家四舅、大弟在京大营、千户营任指挥使…”周氏凝聚了心神,慢慢说道。

陆嘉学听完之后思考了很久,皇后制胜之处在于出其不意,只要她控制了皇上,其实还是能反转局势的。何况她周家能人不少,她四舅在军中倒也是个厉害人物。陆嘉学的确也不喜欢被别人猜忌。

“皇后娘娘,我只说一点。”他告诉她,“你事若中途败退,我是绝不会现身的。等你控制了中宫,我自会来帮你。你可明白?”

他只答应半路帮忙,其实这也正常。他不可能全然地信任周家。

她沉默地点头,早有定夺:“我心里有主意,早已与四舅商量过了。”

“他这么多年…对我冷言冷语,反而宠幸董妃、赵婕妤那些人,本宫也早就受够了。说我折磨他,莫不过这么多年他折磨我。孩子竟也不给我一个…”周氏闭了闭眼睛,竟然对陆嘉学屈了身,“若大人肯帮,自然万分感谢。”

陆嘉学点头,他出去后叮嘱了三皇子几句,才出了三皇子的府邸。

终于坐在了回宁远侯府邸的轿子上,陆嘉学才能休息片刻。他对皇后说的话模棱两可,看似不打算帮忙,不过还得帮她盯着京城中的异动。只要三皇子不能登基,那登基的就是大皇子。大皇子登基后罗慎远的权势必然无双,他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他回过神,挑开帘问外面:“我吩咐的事做了吧?”

“侯爷,已经送去了。”随从恭敬道。

陆嘉学嘴角微弯:“给她的日子找些乐趣,免得她在罗家无聊了罢。”然后放下了帘子。

*

罗慎远第二天醒得很早。洗漱吃早膳,一会儿后撩开帷幕进来拿东西,看到宜宁和宝哥儿正靠在一起熟睡,床上有股婴孩的奶香。一大一小鼓起的包,昨夜给孩子喂奶,她衣襟微开,还能看到雪白丰润的峦影。

她不觉得冷么…

罗慎远走过去给她盖被褥,谁知道她就惊醒了,盯着他伸出来的手,再看看自己顿时清醒了:“你干什么?”

罗慎远看着她觉得好笑,抱着肩靠边看她:“你觉得我要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宜宁说着把衣裳掩好,再把趴着睡得跟小狗一样的小团子捞进去,放在里面睡。

他听了反倒一笑,然后压下来按住她的脸从侧吻到嘴唇来,猛地深入进去,甚至上了床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竟然亲着亲着出了火,两人之间迷乱而湿热。他的手臂也略用力了些,最后才迫不得已放开她,微喘说道:“你想的是这个吧?”

两个人都滚烫得很,他那更明显了。宜宁偏生嘴硬:“我可什么都没想,你乱说的。”

他笑道:“不过想给你盖被褥而已。”然后从她身上起来,整理衣裳离开,没时间了,要去衙门了。

不该逗弄她的,现在满身的欲火,一会儿可是还要处理公事的。

宜宁见他走了才起床。

腊月二十三之后,府内新年的气氛就浓郁了起来。

罗宜宁叫管事来吩咐了家中发新衣棉袄,下人房中也分些瓜子点心的。这些吃食日常是少的,得了的丫头婆子都欢天喜地的,有些还攒着托人带回家中去,父母兄弟都能吃。

等到了巳时姐妹们回门,她亲自去影壁迎接。

罗宜慧看到宜宁就眼眶泛红,几步进来抱住妹妹,而她膝下的七岁大的钰哥儿仰头看了看宜宁,他长得秀秀气气的,多年未见已经生疏了。若不是罗宜慧催着让他叫人,他还是不会叫的。宜宁送了他装了金豆子的荷包作为礼物。

两姐妹一起携着去了大房,路上相谈。罗宜宁跟长姐说起罗宜怜的亲事,罗宜慧只当冷笑:“那商贾之家她最看不上,如今岂能不难受?”她叮嘱,“倒是罗轩远你要多注意,那孩子心性厉害。”

“叫你们妖魔了他。”罗宜宁只是笑,“左不过一个半大的少年,又有三哥压着,他能干什么?”

何况在罗轩远心中,那失宠已久的乔姨娘还不如他刚收的通房重要。

罗宜慧听了也是笑笑,宜宁说的还是有些理的。绝对的实力面前,罗轩远是个聪明人反而不会做什么。

大房里罗宜秀罗宜玉也回来了,罗宜秀亦抱着个粉嘟嘟的女娃娃,还不足一岁,唤晴姐儿,真是惹人疼极了。虽然她生的是个女孩儿,但因朱家的上头几个都生了男孩儿,这唯一的女娃反而得老太太疼爱些,她也荣光满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