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觉得很难得。

“李悠然同学,可不可以回答下我的问题呢?”校长笑呵呵地看着她。

居然是小新他娘救了悠然:“校长,这个问题和这件事有关吗?”

“还是有关系的。”校长一直在笑,彷佛没有脾气的样子:“如果李悠然同学的前男友真的是一个禽兽无比的人,那李悠然同学毅然离开他,转而和龙翔同学这种有为青年交往,那是相当睿智,相对正确,相当有远见的。此举比从垄资组织中清醒,从传销陷阱中脱身,从黑煤矿中逃生还有意义,还有价值。”

悠然将这番话咀嚼了下,体会出校长老人家的意思就是说,屈云比那垄资,传销组织,黑煤矿还要邪恶。

果然是校长,看问题就是有高度。

还没赞赏完毕,悠然又听见屈云那边发出“叮”的一声。

另一只紫砂小茶杯遭了殃。

“不好意思,手又滑了。”屈云又是照旧的解释。

“校长,我们可以谈正事吗?”小新他娘开始不耐烦了。

“就是,该谈正事了。”校长还是笑嘻嘻的,腮上的肉鼓鼓的,咋看上去,像是个肉包子:“那么,就由李悠然同学来谈谈,你的前男友究竟是怎么样的卑鄙无耻,内心空虚,性格古怪别扭,让人忍不住想将他重新塞回他娘的肚子里的呢?”

不出所料的,“叮”的一声之后,第三只紫砂小茶杯又离开了人世。

校长的包子脸笑得香喷喷,热腾腾的:“屈老师,这次又是手滑了吗?”

“没,是茶杯太易碎了。”屈云轻笑,轻答:“……就和中年人的骨头一样脆弱。”

闻言,校长的包子脸冷却了一点点。

“校长,我今天可是百忙之中抽时间来的,你可是得给我个答复啊。”小新他娘忍不住道。

“您放心,我保证一定会尽早调查,如果属实,绝对秉公处理。”

得到保证,小新他娘满意了,带着矜持的贵气站起,低看了悠然一眼,离开。

面对校长有着微微褶皱的包子脸,悠然赶紧举手发誓:“我绝对没有陪酒,没有堕胎,没有……做违背校规的坏事。”

除了偷偷和辅导员交往过,但是,校规里也没有一条是禁止这一行为的。

“虽说没有明令禁止男女同学交往,但听龙翔母亲的意思,你们好像还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这个,就有点难办了。”校长道。

悠然犹豫了,为了自己的清白,还是把自己和小新至今清白的真相说出来吧,但……屈云就在旁边。

“除非……”校长松了口。

悠然大喜,忙问:“除非什么?”

“除非,”校长重新展开迎春花般的笑容:“除非你保证彻底地忘记你的前男友,并打从心里认为你前男友连龙翔同学染了脚气的脚趾头都比不了,更重要的是,你发誓毕业之后,马上和龙翔同学结婚,再也不看你前男友一眼,让他为自己的臭屁付出惨重代价。”

说这些话时,校长的情绪激昂而亢奋,仿佛看见了一副美妙新世界的感觉。

“叮”的一声,屈云又报废了一只紫砂茶杯。

紫砂茶杯的牺牲是有价值的,终于换来了悠然的顿悟。

怪不得校长一直在纠结于自己的前男友,怪不得校长逼自己说屈云的坏话,怪不得校长会让屈云来这里坐着喝茶。

原来……

“原来,校长你……”悠然忽然站起,用颤巍巍的手指指校长,又回头看看屈云,吞口唾沫,道:“想包养他?”

“叮”的一声,这次是校长手中的茶杯碎了。

而悠然将其看做是一种有声的默认。

是的,校长看中屈云,并想让他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

第一步,他将屈云控制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成为屈云的老板。

第二步,他断了屈云对悠然的想念——千方百计让悠然说出已经忘记了屈云。

第三步,就是将屈云推倒推倒再推到。

想象着那画面,悠然不寒而栗中带着点兴奋。

“你面前的这个胖老头,是我爸。”屈云不想让悠然想歪,便道出了事实。

岂料,悠然眼含精光:“父子,年上?!”

屈云:“……”

想得更歪了。

“这小姑娘,很有意思啊,我喜欢。”校长笑的更加灿烂:“所以啊,你千万要珍惜生命,远离屈云,千万不能让他骗了。”

话音刚落,堂堂校长就被亲生儿子屈云给提着衣领,丢出了校长办公室。

悠然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反转剧,知道屈云将门关上,才猛地想起自己的处境比较危险。

刚想移动脚步,屈云便看出了她的意图:“我只想和你谈两句。”

“校长真的是你爸?”悠然问。

“是。”屈云点头。

“可是,你姓屈啊。”悠然问,她明明记得校长不姓屈来着。

“我家是我妈做主,所以我也跟我妈姓。”屈云解释。

门被人用钥匙从外打开,校长的包子脸从门缝中伸出,笑着向悠然解释道:“小姑娘,纠正一下,因为这二十多年来发生的都是小事,所以我才让给他妈妈做主的。”

话音刚落,校长老人家又被亲生儿子狠心地丢到更远的地方。

关门,锁门之后,屈云重新站在悠然面前。

“你,真的是他儿子?”悠然还是不敢相信:“可是,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我长得像我妈,或者说,长得更像外公。”这个问题屈云回答得很熟练,看来是从小被问到大的。

震惊之后,悠然也渐渐平静下来。

反正也已经和屈云没有半毛关系了,还管他家的事情做什么。

悠然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问道:“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还要回去看书呢。”

“你根本不喜欢龙翔。”屈云道。

“第一,你不是我,你根本不清楚我内心所想。第二,我是不是喜欢他和你没有关系。”悠然不客气地回道。

屈云看着悠然,眼尾桃花散淡了,呈现的是澄净。

“悠然,我只是不想你重复我的过错。”他说。

“我一直很后悔,当初有利用跟你交往来报复古承远的念头。”屈云语气诚诚:“作为惩罚,我失去了你……你也不想失去龙翔这个朋友吧。”

“我的事情,你以后不要再管了。”悠然受不了屈云用略带教训的口吻对自己说话,所以她转动椅子,面对着窗户。

可是屈云却握住一杯,将悠然给转了回来。

他将双手撑着椅扶手,弯下腰,平视着悠然。

这样的姿势,让他们两人靠得很近,悠然甚至感觉到了空气的碰撞。

“悠然,当一个你在意的人因你而受伤时,那种心情是你无法承受的。”

悠然不想看他,所以她低下了头,可是她有眼睛,被屈云的手所吸引。

那双秀致雍洁的手,此刻却用力地握住了转椅的扶手,而那蓝色的筋,随着他的话在鼓动着。

“悠然,相信我,真正到了那时……你会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的声音是淡静的,就像他一向表现的那样从容闲适,就像是悠然所恨得的那个他。

但是他的手,那双莹白的手,却在忍耐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的手,和他的声音,和他的表情,和他整个的人,都不一致。

声音像是潺潺流动的溪水:“但最痛苦的却是,在你心中,有个很清楚的念头——即使你死去,他也不会原谅你的。”

而手上——十根骨节彷佛要破皮而出。

悠然不能再看,所以她闭上了眼,可是关闭了视觉,嗅觉更加敏锐,屈云特有的气息像是一双大手,拥抱着她,压制着她。

“我自有分寸。”悠然想尽快从这个困境中挣脱出来:“你先让开。”

悠然想起身,但是屈云不让。

他不让。

他反而靠得更近,那双无形的大手,开始挤压着悠然的心肺。

悠然侧着脸,闭着眼,然而屈云的呼吸,吹拂起了她耳旁的发丝,看似柔弱却有韧性的发丝,摸索着悠然的脸颊。

“答应我,去告诉龙翔,尽早地跟他说清楚。”屈云的语气像是一种催眠。

“我说了,我自有分寸。”悠然的身体似乎自动减慢了呼吸,因为屈云的靠近。

“答应我,马上就去说。”屈云像是一朵曼陀罗,在蛊惑着。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做任何事情。”悠然有些恼怒。

“不是命令,只是请求。”屈云缓声道:“只是请求。”

在说话的时候,他的唇,也靠近了,他的动作在空中流下的是流畅的痕迹,像是在完成一件再熟悉不过的事情。

在悠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屈云再一次吻了她。

然而……

在屈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电流通过了他的欲望所在。

不是快感,是真正的电流。

当校长撬开自家办公室的门时,他看见一个屈云倒下,一个悠然站起。

而站起的悠然手上,正拿着还在“吱吱吱”冒电光的防狼电棒。

在那一刻,校长彻底改变了主意——他决定,怎么也要把李悠然给抓来当媳妇。

就这么,屈云也被自己给搞到到医院里去住了几天,悠然觉得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估计是认识到了自己的厉害,当色狼二人组出院后,都没有再对她的嘴唇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悠然很是欣慰。

小新并没有因为无法忍受暴力而放弃自己,悠然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个登山爱好者看着珠穆朗玛峰。

悠然特别担心他某天会真的将国旗连杆子插在自己头顶。

校园生活很无聊,悠然在复习之余,还是会找些乐子。

比如说,在星期二晚上,她就参加了杀手游戏。

是由不知名人士在校园论坛上发起的活动,定于晚上八时1707教室举行,所有有兴趣的同学都可以参加。

悠然本来是想一个人前往,还骗小新说复习得太累,晚上就不去自习,准备在寝室补觉。

可是当悠然踮着脚偷偷摸摸从宿舍大门溜出去时,一只眉毛很浓的守候多时的猫恰好就逮住了她这只耗子。

“为什么要骗我?!”猫问。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在骗你的?!”耗子更郁闷。

“因为今天晚餐时,你居然好心地夹了块手指大的红烧肉在我碗中,此举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做了或者是要做对不起我的事情。”猫的逻辑很强大。

“我靠,你让我清静一晚不行啊?”耗子快癫狂了。

“我还不是担心天黑了,你晚上回宿舍会遇见劫匪。”原来猫是好心。

“遇见了,我只要把脸一露,劫匪马上吓得没命,所以不用担心我。”耗子拍拍猫的肩。

猫:“可是,我担心的就是那个即将被你在路灯下的脸吓得尿失禁的劫匪……出来混,不容易,你就放过人家吧。”

耗子:“……”

都被逮住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悠然只能带着小新一同前往。

到了1701教室后悠然才发现,还有一只猫也在这。

屈云坐在座位上,浅笑淡然。

悠然不仅又“靠”了一声。

悠然不想争硬气,决定带着小新离开。

可是小新想争硬气,决定拉着悠然坐下。

“跟他没什么好玩的。”耗子道。

“我觉得好玩。”小猫不放手。

耗子怒了:“那你们两个脱了裤子慢慢玩BL吧!”

大猫不知何时在他们后面出现,插话:“如果是你的命令,我会遵守的。”

小猫后退三步,敌意地看着面前这位同类。

“如果不玩BL,就玩其他的吧。”大猫眼眸微闭:“五局为定,谁输得多,谁就放弃悠然。”

小猫一激就着:“同志,如果我赢了,以后你就要彻底放弃李阿婆。”

大猫淡笑:“更重要的是,如果我赢了,以后你就不准再假装成她男友。”

被当成筹码的耗子怒了:“你们居然用这么幼稚的比赛来侮辱我?”

大猫小猫决定尊重耗子一回:“那你说换什么比赛。”

耗子正襟危坐:“要有深度,有内涵,要关系民生,要体现和谐社会,更重要的是,要投我所好。”

大猫小猫不耻下问:“你的意思是?”

耗子:“比赛吃红烧肉,谁吃得多,谁就赢。”

大猫小猫决定以后死都不再尊重耗子了。

没有理会悠然,比赛开始了。

战况是惨烈的……当然,是对小新而言。

屈云像是有第三只眼似地,无论小新是杀手,平民或者是警察,他都知晓。

反之,无论屈云是杀手,平民或者是警察,小新一概都不知晓。

并且,小新还被他杀了两次。

实在看不过,悠然还专门在牌上做了手脚,将杀手的身份给了屈云,并告知小新,想让他赢一局。

当小新自信满满地说出屈云是杀手后,答案揭晓时,他却是警察。

在悠然目瞪口呆,无比惊诧之时,屈云在她耳边告知了真相:“不好意思,刚才和旁边的人悄悄换了张牌。”

这个晚上,一共玩了二十多局,屈云轻而易举地,赢了五局的倍数。

临走之时,屈云笑得不着痕迹,那表情,漂亮得让人憋屈。

估计是输了的缘故,送悠然回宿舍的路上小新一直沉默不语地走在前头,双手插在裤袋中,路灯将他的身影拖得挺长,悠然没事就踩着他的影子玩。

正踩在兴头上,影子停住了,小新低声问道:“难道你就没有话想说吗?”

悠然抬起脚,放过他的影子,仔细地想了想,最终说出了肺腑之言:“我说比吃红烧肉吧,你就是不信,现在输了吧。”

小新:“……”

毕竟和悠然在一起多时了,小新的抗雷能力已经得到显着的提高,很快便缓过气来:“刚才,你是希望我输还是赢?”

小新虽然没有回头,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显而易见的。

他从来不是一个善于掩饰自己的人,像是玻璃做的,内里有怎样的情绪,外人一看便知。

从不隐藏,从没有秘密,和他在一起,你可以放心地做一切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