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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闷闷的,默笙有点眩晕。

在这个不设防、阳光充足的午后,那些埋藏很久的情绪因为应晖的出现而被翻出来,一幕幕犹如恶梦重现。刚到美国时人生地不熟的惶恐,言语不通被歧视的羞愤,因为口音不纯被嘲笑

 

而逐渐习惯的沉默,到美国两个多月后在报纸上看见父亲畏罪自尽时的崩溃…

那时候的一切就像恶魔编织的一张网,挣扎不开,无限绝望。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骤然响起的“两只老虎”的手机铃声把默笙从往日的泥潭中拔出来。

这支稍嫌幼稚的铃声是默笙在以琛忙得没空理她,拿着他的手机玩游戏时顺便挑的,以琛听了虽然皱眉很久,却一直没换回去。

铃声响了两遍默笙才接起来。

“默笙。”

以琛低沉淳厚的声音响起的瞬间,默笙不明白自己心里为什么会产生一种类似感动的情绪。心间好像被一阵和煦的风吹过,整个世界变得宁静而慈祥。

眼睛变得湿湿的。

“以琛,我很想你…”

默笙听到自己说,或者是那个的自己,那个在异国他乡的赵默笙在对以琛说。

我很想你。

以琛,你知道吗。

曾经站在异国街头,满眼异样的肤色,连一个像你的背影都看不到。现在终于可以告诉你,我很想你。

眼睛里积聚的水气终于装不住流下来。

电话彼端没了声音。

耳畔只余彼此悄悄的呼吸,连同遥远的车鸣喧嚣。

片刻后老袁的大嗓门在手机里传来:“以琛,你走着走着怎么停了,还停在路中间!”

以琛惊醒般咳了一下,“嗯,我知道了…”

大律师口拙地顿了一下。

“…你在哪里?”

默笙看了看四周:“我也不知道。”演讲结束后她随着人流乱走,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了。

“迷路了?怪不得…”以琛声音哑哑的,“算了,你直接到学校北门对面的滨江大酒店来,我在酒店门口等你。”

滨江大酒店。

老袁订的桌位不知怎么被别人占了,大堂经理不停地道歉,说会尽快安排,一行人也没怎么介意,坐在大堂里边聊边等。

除了苏敏,老袁还叫上了几个以前玩得比较熟的朋友。出了社会不比在学校,能聚在一起的时间寥寥无几,现在总算逮到了机会聊个尽兴。

苏敏正好趁机把叫来的女老师介绍给以琛,虽然男主角有点走神,但是看到女老师含羞带怯却不时瞥向何以琛的样子,苏敏还是暗暗得意,这事情起码一半是成了。

正聊着,对着窗户坐的向恒突然站起来,眼睛直直的望着窗外。以琛坐在他对面,下意识的回头,正好看见一辆大卡车惊险地擦过默笙,以及默笙勉强站定后一脸惊魂未定的苍白。

有惊无险,向恒余悸未消,“何以琛,你这个老婆真吓人,刚刚看她魂不守舍地过马路,红灯都没注意…”

话还没说完,以琛已经站起来冷着脸走了出去。

苏敏遥遥看清那个站在马路边女子的脸,眼睛都直了,再听清楚向恒的话,转头问老袁:“老婆?什么意思?”

老袁嘿嘿地笑:“老婆就是老婆,不是女朋友。”

年轻的女老师疑惑地看着苏敏,大概意思是说怎么人家都结婚了你还给我介绍?

苏敏有苦难言,狠狠瞪了老袁一眼。

远处以琛拉着赵默笙的手走在前面,一过马路立刻松开,站在花坛边不知道说什么,看他的气势,以及赵默笙越垂越下的脑袋,大概是在训人。

“真怀念。”向恒镜片下的眼睛微微笑起来。好久没见到这种场面了。以琛大学的时候少年老成,处事圆熟,很少对什么人发火,唯独对赵默笙,做错了事往往会训个老半天。

“居然还是她。”苏敏摇头,不知道自己该为这个师弟高兴还是不值,“当年我们法学院那么多才女佳人,喜欢他的不知多少,偏偏他找了一个别的系的,我说你找别的系也弄个系花啊

 

什么的,才配得上法学院头号才子的身份是不是?偏偏还是个各方面都没什么特别的。”

当年赵默笙缠着何以琛的时候,法学系的人大多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看这场追逐。没人相信何以琛会接受这个女生,毕竟他拒绝过条件更好的人。所以后来何以琛带着赵默笙上课上自

 

习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被吓到,恐怕其中也有不少女生暗暗后悔自己怎么没积极一点。后来赵默笙去了美国,何以琛恢复单身,有些新生的热情程度比当年的赵默笙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何以琛总有办法在两三天里打发掉。

有一次苏敏忍不住说:“你讨厌别人缠你?当初赵默笙你怎么不讨厌?”

话一出口苏敏就后悔了,太莽撞了,所以连忙打个哈哈带过去,根本也没想到何以琛会回答。

“那不同。”那时候的何以琛这样说,寥寥的三个字,很平淡的语调。

苏敏想不出不同在哪里,也许是——他给赵默笙机会缠他,却不给别人机会。

听着她的话老袁难得说句正经的:“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说话间以琛和默笙已经过来,以琛仍然绷着俊颜,默笙大概被骂惨了,跟众人打招呼的声音也低了许多。

默笙曾是系办的常客,自然认识苏敏,见到她微微笑了一下:“师姐,你好。”

苏敏勉强“嗯”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就被一声惊喜的呼声打断。

“Mrs In!”

响亮而热情的呼声让本来略显嘈杂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不标准的英文让人发噱,然而被众人瞩目的富态中年男人却毫无自觉,满脸惊喜地穿过大厅跑到僵立的默笙面前。

“Mrs In,应太太。”中年男人激动得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没想到在这里看到您,这次您和应先生一起回国的?我是大商公司的董事长林祥和,您还记得不记得,呵呵呵呵,去年在

 

美国承蒙您和应先生招待,这次您们贤伉俪回国,怎么也要让我尽尽地主之宜。”

默笙已经呆住了,手脚一片冰冷。

眼前这个中年发福的男人她还有印象,他和应晖的公司有生意上的往来,去年他来美国时,应晖曾在家里设宴招待过他和他夫人。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

最差的时间,最差的场合。

默笙感觉到老袁等人怀疑又惊讶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她已经没勇气去看以琛的表情。

刚刚才有一点点的幸福起来的感觉,那么微弱,立刻要消散了吗…

害怕的感觉一点点扩散到身体每个角落。然而下一刻,却有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握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

这只手,刚刚还带着怒气把她拉过马路。

现在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紧紧地握住了她。

默笙缓缓地转首,以琛正看着她,眼底一片痛楚的坦然。

他…已经猜到了吗?

果然。

默笙听到以琛清晰而冷静的声音,“很抱歉,她现在已经不是…”

“你认错人了。”

未完的话被默笙飞快地打断,以琛顿住,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默笙轻轻挣脱他的手,向林董重复了一遍:“你认错人了。”

声音出奇地镇定。尽管知道早晚要面对那桩婚姻,但绝对不是这个时候,也不是在以琛这么多朋友面前。以琛或许能忍受,她却不愿意他因为她的过去而被别人指手画脚评头论足。以琛

 

一向是那么傲气的。

“认错人?怎么会,呵呵,应太太别开玩笑了,呵呵。”林董讪讪地打着哈哈,有点尴尬,可是又不愿意离开。

僵持间,酒店的门被推开。

侍者整齐划一的“欢迎光临”声和来人不可小觑的排场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一大群人的簇拥下,一个正值英年的俊伟男子走了进来,名贵的手工西装提在手里,步履间气势而从容,大堂璀璨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更增一份尊荣显要。

苏敏眼尖地注意到其中有C大的一把手,不由多看了两眼,不知道走在中间的男子是什么来头,能让学校领导这么巴结。

林董这时却欣喜地叫起来,激动地挥着手:“应总,应太太在这里!”

这一声“应总”让苏敏在电光火石间想起一个人——应晖,SOSO总裁,给学校捐了一栋楼的那个。

林董声音响起的瞬间,应晖已经停下脚步转头向他们看来,身边的一群人也跟着停下。他立定了几秒,剑眉一扬,然后笔直地向他们走过来。

好像根本没看见一边已经无法反应的默笙一般,应晖走过她径直客气地向林董客套:“原来是林董,正想说明天去拜访你,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林董受宠若惊地说:“哪里哪里,见到应总才是三生有幸。哈哈,应总,这是应太太吧,刚刚应太太还硬说我认错了人。”他指着默笙。

应晖随意地瞥了默笙一眼,然后大笑:“是有点像,不过我太太在瑞士度假,林董你眼力不行了啊。”

“啊?啊?”林董怀疑地瞥了瞥默笙,嘴里却连忙说:“是啊是啊,我现在看看的确不大像。”

说着连连向默笙鞠躬。“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小姐,不好意思。”

默笙垂眸,微微地摇头。

“相请不如偶遇,林董不介意的话,不妨和我们一起用个便餐。”

“当然当然。”

话语中应晖偕林董渐渐走远。

默笙抬头,以琛正面无表情望着应晖离开的方向,深幽的眸子中情绪难解。察觉到她不安的目光,以琛收回视线,低头和她说话,语调竟比刚刚在马路边训她还要温和许多。

当然,还是有点严肃。

“好好想想回家怎么写检讨。”

“…”默笙呆呆地看着他,脑袋打了结。

以琛接过老袁的烟,“怎么过马路,刚刚跟你说的,这么快就忘了?”

“…”

应晖等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进贵宾电梯,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瞬间,应晖似乎不经意地向他们的角落看来,不偏不倚地撞上以琛深邃的目光。

几乎发生在顷刻间的一段插曲让大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但看以琛神色自然,不以为意,便很快又聊天说笑了起来。他们倒一点没怀疑,毕竟应晖身份摆在那儿,赵默笙,怎么看都

 

觉得和应晖的距离不是一点点,他们如果真是夫妻,那才是不可思议。

大堂经理很快通知他们有了空位,而且表示因为他们的工作失误耽误了客人的时间,为表达歉意,这次除酒水外一律八折。

算算能省下几百块,老袁立刻喜滋滋。

席间气氛热闹,大家不约而同地说起许多法学院的趣事。默笙纵是心事重重,有时候听到好笑的地方,也会忍俊不禁。有人甚至想起默笙在刑法课上闹的笑话,拿出来笑话她。

默笙窘然,悄悄问以琛他怎么知道,明明不是一届的。

以琛莞尔:“你不知道你很出名吗?”

周教授在给下几届上课时还会提到默笙,说以前有个小姑娘跟男朋友来上课,结果被点到回答问题,结果怎么怎么云云,他说得绘声绘色,总惹得学生们大笑。

后来甚至有个跟以琛不太熟的师弟一脸友善地问他:“你就是周教授说的那个要关人的女生的男朋友啊?呵呵,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女朋友?”

那时候默笙已经不在。

被老袁连灌了几杯酒,以琛起身去洗手间。

在服务生的指点下找到洗手间,推开门。

洗手间里已经有人。

本来在盥洗台前洗手的男子在以琛推门而入的刹那站直了身躯。

以琛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与镜子里的人目光相接——应晖。

一时间,沉默占领了这小小的洗手间。

“何以琛。”片刻后应晖先开口,“久仰大名。”

“不敢。”以琛直视应晖,神情淡定,“应先生才是名扬四海。”

“你怎么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应晖关掉水龙头,回身,如鹰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和他硬朗形象绝不相符的温柔。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以前的妻子,曾经在我研发出的搜索器

 

里搜索过这个名字。”

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默笙在酒席上被老袁苏敏轮流灌了不少酒,走出酒店的时候就晕乎乎的要以琛扶着,一坐到车上头一歪就睡着了。

以琛把她抱回卧室,一放到床上,她就自动自发地钻到被窝里蜷缩着睡好。大概因为喝醉酒的缘故,默笙脸颊红通通的,长长的眼睫毛静静地垂着。

以琛长时间地凝视着她,最后低下头,亲亲她的额头。

“他也这么亲过你吗?”

低哑的声音,泄漏了他一直苦苦隐藏的情绪。

眼底是她醒着的时候绝对不愿意让她看到的痛楚。

以琛低下头,和默笙呼吸相闻。

他也曾经离你这么近?

他也曾得到你的笑靥和一切热情?

他也曾…

以琛命令自己不准再想下去。

只是,他一直以为他们是一样的,他在这个世界孤单着,而她在另外一个世界。有一天她会回来,或者有一天他等不了去寻找…

事实上,从年初开始,他就开始筹划着近年内出国,虽然知道人海茫茫。

不久后她却已经回来。

用很陌生的目光看着他。

然后告诉他,她已经结过婚。

如果曾经有人让她不再孤单,他其实应该为之高兴不是吗?

可是以琛很悲哀地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份胸襟。

很介意。

介意她心灵上的走失。

默笙依旧细细地均匀地呼吸着。

以琛轻轻帮她掖好被角,起身,关门出去了。

十一月的深夜已经寒意袭人,纵使在A城这个繁华的城市,街上的行人也已经寥寥无几。

应晖坐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茶座的窗边,看着窗外向茶座走来的男子,夜色的遮拦下,来人英挺的外表,出众的气质仍然没有减色半分。应晖虽然早料到能让默笙念念不忘的人必定出

 

色,但何以琛的出众仍然超出了他的预估。

这样的男人在学生时代想必也是出类拔萃,默笙当初怎么骗到的?

如果自己和他处在C大的同一个时代,谁胜谁负?当年亦是C大风云人物的应晖暗暗评估。

如果那样,说不定会是他先碰到默笙,也许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自己在大学时代就碰到默笙,当时心高气傲的自己恐怕也不会看上她吧。

机缘,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在应晖遐想间,何以琛已经在他对面坐下。

“我以为你要迟到了。”

“我向来准时。”以琛语气平淡地说,简单翻了下饮单还给侍者,“毛尖,谢谢。”

侍者领命而去。

应晖看着他,忽然语出惊人:“你要怎么才肯放弃?”

这个颇带挑衅的问题并未如应晖想的那样让何以琛情绪失控,他眉目不动:“应先生,我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任何实质意义。”

“和律师说话真令人头痛。”应晖苦笑着靠向椅背,十指交握,“默笙似乎没有和你提起过我。”语气是肯定的,当时在大堂的情形已经让应晖察觉。

“的确没说太多。”之前是他不让她说,后来默笙大概不敢提了,而自己,也似乎下意识地把这个问题无限期地挪后了。

这其实不符合他的性格。但是,碰到默笙,总有意外。

应晖笑了一下,思绪飘远,半晌后问:“何律师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版本?”

以琛抬眸。

“既然来了,当然。”

然而茶香袅袅中,应晖却开始沉默,那些事情,也许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第十一章 应晖

七年前,应晖生命的转折点,他最有希望也最绝望的一年。

彼时在加州S大留学的应晖来自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由于家境贫寒,在C大求学期间他虽然成绩优异,却从来没动过出国留学的念头。那时候被数学系众多教授看好的数学系天才的理想

 

不过是找一份薪水不低、相对稳定的工作,把父母接到身边,然后结婚,生子,平淡一生。

只是这个理想很快成了泡影。

毕业前夕,交往了三年的女友用很难过但是很坚决的态度要求和他分手。

应晖应变不及且无法理解,尤其在听说她与本系系主任的儿子已经密切交往了一段日子后,失意中更多了一丝愤怒。

“应晖,就算是我对不起你好了。”面对他的质问女友亦满是痛苦,“我以前把这个社会想得太天真,真正毕业找工作才发现,不管你多有实力,没有背景,没人把你当回事。我申请留

 

校的事你也知道,可是我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吗?你根本帮不到我。他是处处不如你,可是他至少可以让我在系里那些趾高气扬的老女人面前扬眉吐气…”

“应晖,我不想让自己的骄傲在这漫长的岁月被琐碎的生活一点点磨去。也许将来你会出人头地,可那要等多少年?那时候我已经青春不在,就算苦尽甘来又有什么意义?我不想低着头

 

生活,你不能维护我的尊严,应晖,我仍然爱你,但是对不起,我太骄傲了。”

应晖无言以对。

当晚他一夜未眠,第二天满眼血丝的他打电话给父母,他已经决定申请奖学金,赴美留学。

应晖走得很迅速,赴美那天,同学前来送行,女友没来,不同于同学们的打抱不平和依依不舍,应晖始终很平静。但是没有人能猜到那一刻,他平静的眼眸下掩藏着多大的野心。

在加州留学的日子比在国内更辛苦,陌生的环境,频繁的打工,繁重的学业让他在短短的时间内瘦了一圈,但与此同时眼界却开阔了许多。应晖的目光,渐渐集中到了正发展得如火如荼

 

的互联网上。

坚实的数学基础使他研究起计算机技术来事半功倍,与当时热衷建立门户网站的大潮流不同,应晖感兴趣的是信息搜索。埋头一年半后,不愧天才称号的他独立研究出一套优化的搜索算

 

法,但是这套算法却有个缺陷,它需要很多其它各种优化算法共同配合才能实现,所以初时并不得风险投资商的青睐,只有一家知名的网络索引公司想以一个非常歧视的价格买走。应晖

 

知道自己手里掌握的东西远远不止几万美元的价值,可是他却没有时间等待更好的机会了,长期的劳累和压力使他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为数不多的积蓄也消耗殆尽。

走投无路的应晖异想天开,用身上仅余的钱在一份颇有影响力的华文报纸上登了一个广告,说明了他的情况,寻求华人投资。

然而事实很快让他失望了,十天内他只接到了一通电话,内容是骂他是个无耻卑鄙的骗子别丢中国人的脸。正当他心灰意冷地准备把算法卖给那家公司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来自N市的信

 

,里面有一张没有署名的纸条,还有五百美金。纸条上的字迹并不漂亮,只寥寥几个字,无法从中判断是男是女。

你好。

在报纸上看见你的求助。寄上$500,钱很少,希望能够让你等到真正的投资。

五百美金,杯水车薪,却重新激起了应晖的斗志。那笔钱让应晖撑过了最艰难的两个月,这期间,他终于开发出配套算法,不久后得到了第一笔一百万美元的风险投资。

时势造英雄,应晖无疑碰上了最好的时机。几年后,当他坐在SOSO总裁办公室听资产评估师告诉他他目前有多少资产时,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没有当初那五百美金,也许今天的他不过是个出色的技术人员。应晖曾经想过找出那个资助他的人,但是很快就放弃了。人海茫茫,信上甚至连姓名都没有留一个,真的无从找起。

不久之后,那个人却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

有一天他昔日S大同系的一个同学来拜访他,顺便带了一封给他的信。

“这个人大概不知道你离开学校了,把信寄到了我们系里,我看到就顺便给你带来了。”

信封上的字迹似曾相识。

应晖心情激动的拆开信。

应先生:

你好,不知道你的地址有没有变,或者你还记得不记得我。大约三年前你在报纸上登报求助,我曾寄过五百美元。真的难以启齿,但是如果你经济上方便的话,能不能把五百美元寄还我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若为难的话就不必了。

真的很抱歉。

赵默笙。

赵默笙。

应晖在心里默念了一下署名。

终于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了。

扫了下封底,发信日期已经是一个月前。

如果不是走到绝境,不会写这样一封希望渺茫的信吧。

应晖顾不得同学就在身边,连忙拨了信上留的电话,响了两声后,接起电话的是一个很清的女声。

第二天,应晖坐飞机到N市。

他们约的地方是一个公园,初春的时候,嫩青的季节,应晖远远看到一个中国女孩子坐在长椅上,围着围巾,好像有点冷,于是一直用围巾搓着手。

应晖站在远处看着她,却突然生出一种温暖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回到家一样。那时候他已经孤身在美国六年。

应晖走到她面前。“请问,你是不是赵小姐?”

那个女孩子立刻站了起来。“是的,我是,你是应晖先生吗?”

应晖这才看清楚她的样子。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大概二十出头,也许还在读书,衣服有点旧,看得出有几年了,但很干净,眼睛很大。

他微微笑了下。“赵小姐,我们找个有暖气的地方坐下来说吧。”

拘谨的寒暄过后,应晖问:“我有点好奇,赵小姐,为什么当初你会寄给我那笔钱,你不担心我是骗子吗?”

这个问题让她怔了一会,然后有点含糊其词的说:“那时候我当好有一笔钱…”她模糊的带过,紧接着说,“其实应先生你根本不必专程过来,我只是收拾杂物的时候看到以前的旧报纸

 

,寄那封信其实没抱什么希望的。”

“那你现在是?”

应晖没费多大劲就套出了事情的始末。

归纳总结一下就是:眼前这位赵小姐有个关系不错叫娟姐的邻居,她因为拿刀砍伤丈夫被判入狱三年,娟姐有一个叫小嘉的孩子,因为娟姐的白人丈夫有暴力倾向,所以娟姐把孩子托付

 

给她。眼下,她正为争夺小孩的监护权而和邻居的丈夫周旋。

应晖喝了一口热可可。

“赵小姐,你经常这么,嗯…乐于助人吗?”事实上比起“乐于助人”应晖更想用“好管闲事”这个词。

“不是的。”她有些窘迫,脸上的红晕不知道是冻出来的还是因为不好意思。“我们做邻居很久了,而且她帮过我,有一次我生了一场大病,一个人在屋子里晕过去没人知道,是她发现

 

救了我,要是晚点发现的话,也许我现在就不存在了。这是救命之恩是不是?克鲁斯先生真的有暴力倾向,我亲眼见过他拿酒瓶砸娟姐和小嘉,而且小嘉很乖很听话,娟姐其实也很可怜

 

…”

她着急地找着一切理由。

应晖却无动于衷,这个世界本来就各有各的凄惨。

只是,眼前这个女孩善良得有点傻气呢,应晖在心里想。但是如果不是这点傻气,当初怎么会给素未谋面的他寄那五百美金?

应晖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

这件事情并不好办。

应晖的私人律师史密斯先生说:“赵小姐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克鲁斯有暴力倾向,而且就算取得证据取消了克鲁斯的监护权,她也无法收养那个孩子,她不符合该州收养人的条件。这件

 

事要通过法律途径解决的话很难,私下会比较简单,In,那种恶棍用钱打发或许更容易。”

“是的。”应晖说,“但是我不喜欢花钱在恶棍身上,而且也许他会不知足,一再地敲诈,或者随时反咬一口,这不是根本解决之道。”

“除非那位小姐立刻结婚,嫁个符合条件的丈夫,或许能增加胜算。”史密斯耸耸肩膀,开着玩笑,“In,你就完全符合条件。”

史密斯的玩笑让应晖心中一动。

他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排斥这个主意。

应晖在给默笙的电话中转述了律师的话。

“就算证明克鲁斯的暴力倾向,取消他的监护权,你也无法收养小嘉。你的年龄,经济条件,婚姻状况都不符合本州法律规定的收养人的条件。小嘉会被送往福利院,你知道,对一个混

 

血孩子来说,那绝对不是一个好地方。”

默笙六神无主。“我只是想帮朋友一下,为什么这么难…”

或许不难,应晖和克鲁斯谈过一次,他的确只想敲诈一笔钱而已,可应晖并没有成全他的打算。应晖见过小嘉,那是一个黑发黑眸有点呆傻的混血儿,据说痴傻是小时候被打所致。

“如果你真的决定背上这个包袱的话,我有个提议。”应晖轻描淡写地说,“你可以找可信任的、符合收养条件的人假结婚,或许…我可以帮忙。”

电话那端的默笙根本就是傻住了,反应过来后就连忙说不行。“那怎么可以…”

应晖也不强求。

接下来事情有了进展,克鲁斯喝醉酒拿烟头烫伤小嘉的照片被默笙的房东无意中拍到,但就如史密斯律师所说的那样,克鲁斯虽然被取消了监护权,但小嘉也被送往了福利院。

默笙学业很忙,还要打工,就这样,她也每隔一天或者两天就去看小嘉。

几个月后的一天,远在加州的应晖接到默笙的电话,她的声音微带哭音:“应先生,我想收养小嘉…”

小嘉在福利院里被别的种族的小孩欺负,其实已经不止一次了,只是这次更加严重,小嘉被推到了厕所的马桶里,若不是及时发现,恐怕会窒息死亡。

应晖去N市的时候带了份协议书。

“这份协议的内容是你放弃这桩婚姻所带来的一切权益,相应的,你也不必履行一切义务,也就是说我们将只有夫妻的名义。”应晖解释说。

权责分明的协议书让默笙的态度自然了起来。这正是应晖的目的,他清楚地知道这份让默笙占不到一分便宜的协议书反而会让她轻松许多。

“应先生,谢谢你…”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必。其实这桩婚姻对我好处也不少,我的公司快要上市,一个已婚男人的形象更能得到股民的信任。而且,已婚的身份能让我少掉许多麻烦。”应晖说着自己都觉得很可笑的理由,

 

最后一句话却很诚恳。“何况赵小姐对我实在不仅仅是滴水之恩。”

所以才想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可是,仅仅是这个原因吗?

应晖不敢自问。

他看着她签字的手微微迟疑着,眼眸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熄灭,然后抓紧了笔,飞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合上递给他,再没看一眼。

应晖在默笙顺利取得小嘉监护权的当晚飞回加州。

默笙学业未完成,依然在N市。

因为要应付福利院的定期检查,应晖每月月底必须飞N市一趟,默笙为麻烦到他内疚不已,应晖却一次比一次期待月底的到来。

应晖的白人秘书小姐琳达十分可爱地说:“Boss,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地喜欢每个月的月底,那时候的你总是那么和蔼可亲。”

应晖闻言微笑,心情愉悦。

小嘉还是呆呆傻傻的,默笙好不容易教会他叫中文的应叔叔,应晖没被那声“应叔叔”感动,默笙却欣喜若狂,感动地摸着小嘉的头。

失神于她笑容的一瞬间,应晖清楚地明白,他动心了。

久违的感觉。

他和这位赵默笙小姐,至今接触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这种心情来得毫无道理,甚至无迹可寻。

理科生的天性使应晖固执地想找出他心动的逻辑,可是却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证明这其间的因果关系无能为力。

好在他立刻从牛角尖里钻出来,务实的个性使他决定顺其自然。

应晖空中飞人的生活差不多过了两年时间,两年后的一天,默笙打电话告诉他两个消息。

第一个是她毕业了。

第二个是娟姐提前释放,而她决定带小嘉回国。

挂了电话,应晖的第一个念头是:时间也差不多了。

应晖在N市国际机场第一次见到了那个满脸风尘的娟姐。

默笙偶尔提过这个娟姐的经历。她原本是作为陪读夫人出来的,后来那个男的却为了绿卡娶了个美国女人。娟姐出国的时候很风光,现在落了个这种下场,不愿意回国被人嘲笑,迅速地

 

嫁了个美国男人,不料却更加不幸。两年监狱终于让她对这个地方绝望,大彻大悟之余决定回国。

默笙在一边抱着小嘉,依依不舍。

娟姐感谢应晖,“这两年多谢你了。”

“你谢默笙足够。”

娟姐看着默笙:“她比我幸运很多。”

应晖了然她眼中的羡慕,一哂:“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不必强求。”

飞机飞上天空,默笙仰望着远去的飞机。

“很想回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