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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地下空间,看历史,已经有些年头了。从入口进去,直接面对的就是向下的台阶,台阶的尽头是一个走廊,靠顶部的LED灯照亮。走廊的右侧,有三扇房门,分别对应了三间暗室。第一扇房门的门口,是一面发霉的墙壁,墙壁上,悬挂着三个黑色的大字,“守夜者”。

萧朗一马当先,持枪在走廊里穿行,率先踹开了第一扇房门,可是迎面看到的是一间像是办公室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萧朗一个箭步蹿出房门,踹开了第二扇房门。

第二间暗室里,摆放着几张床铺。房间里没有人,也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一进门,立即可以闻见浓烈的胶皮烧焦的味道。

与此同时,凌漠持枪冲入了第三个房间。里面依旧是几张床铺和一些生活用品,并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难道这帮人意识到我们来了,提前跑了?可是这里看起来不像有什么其他通道啊。”凌漠沉思着,又转念一想,“不对,崔振这种突然暴露自己住处的行为,为什么这么奇怪呢?”

“什么声音?”只听隔壁的萧朗一声大喝。

凌漠连忙赶了过来,看到萧朗正在拼命地挪开其中一张床铺。

原来,床铺的下方,又是一个地面的开口。不过,这显然不是又一条秘密通道,而是这个地下室的一个换气管道。因为这个开口,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的大小,无法供一个成人穿越。显然,这一处人工开凿的地窖之中,有一些预设的换气口,保障地窖内二氧化碳的排出以及氧气的供给。

不过,萧朗以敏锐的听觉确认这个换气管内有莫名的摩擦声。

“里面有人?”一刹那,萧朗想到了那个封闭现场的防盗窗。是啊,有那么一个“医生”,是会缩骨的!

萧朗匍匐着钻到了床下,用强光手电对准换气管照射了一下,果然,他看见了一团黑影,像是一只大蜘蛛,正在顺着管子向前爬去。萧朗一时着急,也想钻进去。可是,这一个连三岁小孩钻进去都困难的管道,他这个彪形大汉是不可能进入的。

“站住!再动我就开枪了!”萧朗大声朝管道里喊着。

可是,管道里的黑影似乎并没有理睬萧朗的意思,而是一味向前爬去。再往前五米,管道就是一个九十度的转角朝上方走向了。一旦过了这个转角,萧朗连看也看不到他了。

此时不动手,何时动手?虽然中国警察慎用枪支,但在这种时候已经考虑不到那么多了。萧朗抬手对准黑影就连开了两枪。

砰砰!

啪啪!

随着两声枪响之后,发出了两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显然,这个从换气管道里逃跑的“大蜘蛛”早就有了防备,用金属物体挡住了自己的后面。

“我去!还带着平底锅?你以为这是在打游戏吗?”萧朗正准备举枪再射,突然感觉到一个小小的黑影直接奔着他的瞳孔就来了。萧朗反应极快,一个遮挡,就用手掌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的手掌中间,插着一根小小的飞镖。显然,是那只“大蜘蛛”的反击。

“雕虫小技。”萧朗迅速拔掉了飞镖,准备重新持枪,但是瞬间觉得自己的胳膊无力抬起来,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他心里知道,不好了,这是中毒了,这玩意儿怎么和武侠小说里一样?于是,他拼尽自己的力气,转头对着凌漠喊道:“快,查管道……查管道出口……”

话音未落,萧朗两眼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萧朗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的周围一片洁白,显然是在医院的病床之上。床边坐着满脸泪痕的母亲,担忧地看着他。当看到他睁开了双眼,母亲顿时转忧为喜,转身出门去找医生。而萧朗第一反应是按亮了身边的手机,手机显示现在是早晨七点整。

看起来,他已经躺在这里快二十个小时了,也不知道他们抓住“大蜘蛛”没有。萧朗试了试自己的胳膊和腿,虽然还有一些乏力,但是似乎并无大碍了。于是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径直向病房出口奔了出去。

“萧朗!萧朗你给我回来!”傅如熙的声音紧接着从身后响起。

“妈,我没事,我好得很,你车钥匙我拿了。”萧朗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头也不回地从医院的绿色通道疾驰而去。

回到了组织里,萧朗发现大家刚聚在一起准备开会。

“你怎么来了?”萧望最先看到萧朗,连忙走到弟弟的身边检查他受伤的针眼。

“没事,没事。”萧朗挣脱了哥哥的手,不以为意道。

“你就是喜欢逞强,那么危险,你也不怕。”唐铛铛也走到萧朗的身边,端详着他的脸色。

“哎呀,大小姐,我多厉害啊!能杀我的人,还没出生呢!”萧朗心里很温暖,使劲拍了拍胸膛,倒是把自己拍得连咳几声。

“对了,怎么样了?”萧朗有点尴尬,对凌漠问道。

凌漠耸耸肩,说:“情况很复杂,你问什么怎么样了?”

“那只大蜘蛛逮到没?”萧朗问。

“蜘蛛?”凌漠想了想,知道萧朗指的就是从换气管逃跑的“医生”,于是说,“没办法,没有房屋的结构图,所以当我们找到换气管道的出口时,那家伙早已无影无踪了。”

“唉,亏大了。我要是多打几枪估计能给他打下来。”萧朗失望之余,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你可别这样说。我们都担心得要死。”聂之轩说,“医生说如果你今天醒不过来就有危险了。”

“我怎么会醒不过来呢?”萧朗不以为然,“中个小毒而已。”

“小毒?”聂之轩苦笑道,“那可是医院弃用的肌肉松弛剂,作为手术麻醉剂是很好,但是剂量很不好控制。略微多一点,就会死人。他用的毒镖是利用镖尾的惯性把镖体里的肌肉松弛剂通过镖头的小眼压进组织里,药物量更大!你是手掌中招,因为手掌软组织致密,所以压进来的药物不多,再加上你拔出得快,这才没让镖里的大部分药物进入体内。即便是这样,你也昏迷了一天一夜啊!多危险!”

“那董君跑哪儿去啦?”萧朗的关注点总是和别人不太一样。

“无从查起。”程子墨说,“附近能有的监控,都是坏的,估计是被人为破坏的。”

“现在开会吧,把大家昨天的工作情况碰一下,不要这样零散地说。”萧望打开桌上的投影仪,对着大家说道,“凌漠你先来。”

凌漠点点头,说:“送走萧朗之后,我们对现场进行了全面的清查,没有再发现其他人了。现场地下室的四个换气管道也都清查了,只有中心现场的那个管壁有刮痕,有过人的痕迹。”

“白折腾,一个也没抓住。”萧朗摊了摊手。

凌漠叹了口气说:“根据我们对现场陈设的判断,这个屋子最近住过一些人。如果地下室加上地面上房间所有的床铺都算上,是可以住十人。不过,无法判断究竟有多少人住在这里。对于这一点,我们提取了现场很多可以留下DNA的物证,正在进行检验。因为工程量巨大,需要一段时间。”

“我妈在医院呢。”萧朗说。

萧望点点头,说:“你当时半死不活的,妈妈很担心,工作都交给下属去做了。爸爸也算是找个借口,让妈妈休息。她最近太累了。”

萧朗不服气地说:“怎么会半死不活?我也会半死不活?”

凌漠没理萧朗,接着说道:“不过,我分析,这拨人也是临时住在这里的。现场没有发现其他被盗婴儿的痕迹,没有抚养婴儿的必备设施,没有训练场地。从现场陈设来看,也没有大量人长居的迹象。我判断,这只是黑暗守夜者的一个临时窝点。但并不是藏匿被盗婴儿进行基因改造的大本营,大本营应该另有其地。”

“那为什么这帮人不去大本营,而是来这个窝点?我们也没有掌握大本营的线索啊。”萧朗说。

“这确实是个问题。”凌漠说,“在大本营还没有暴露的情况下,来这里藏匿,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某项任务。或者,大本营里的人和他们不是一个阵营,所以不能回去。”

“对啊,作为黑暗守夜者成员的‘医生’是通过询问崔振的助理得知这个临时窝点的,说明他以前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医生’此时出现在现场,显然是来杀崔振的。”萧朗说。

“既然崔振不在,‘医生’就做了其他的事情。”聂之轩说。

“对了,现场勘查怎么样?”凌漠问道。

“现场勘查,有几个方面的发现。”聂之轩说,“一、现场有被毁坏的台式电脑和笔记本电脑,是刚刚毁坏的,应该是‘医生’所为。关于电脑里有什么数据,能不能恢复,还要看铛铛的。二、现场发现了沾血的医用纱布,经过检验分析,这是崔振换药使用的纱布。从出血量来看,这个崔振估计是死不了了。那么严重的损伤,还没有经过正规治疗,都能治好,有些不可思议。”

“有自愈能力……这难道是她的演化能力?”凌漠猜测道。

“既然她是首领,那就有可能是最早出现演化能力的人,从而将自己的‘成功经验’复制到其他被盗婴儿的身上。”萧望肯定地说道。

“第三,”聂之轩说,“我们在现场找到了一些杂物,比如麦丽素的包装袋,比如需要长期服药,缓解骨赘痛苦的药物的包装盒。”

“麦丽素?”萧朗说,“妥了,证据都连上了,她有吃零食麦丽素的习惯。”

“那药物怎么说?”凌漠问道。

“我有一个推断,不知道准确不准确。”聂之轩说,“黑守成员除了演化能力外,似乎都有一些严重的疾病。假如崔振的疾病就是骨赘特别多,可想而知,她的生活是很痛苦的,剧烈的全身疼痛会让她生不如死。”

“这可能是演化者的副作用吧。”凌漠说。

“对,不过重点不是这个。”聂之轩说,“我在猜想,‘医生’对朱翠的尸体进行碎尸,除了方便抛弃之外,会不会还有‘验证’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说,‘医生’知道她的副作用,因为那具尸体面部、指纹都被毁了,即便是心血DNA确认了,‘医生’还不放心,用肢解后看骨关节骨赘的形态来判断死者是不是崔振?”凌漠有些惊讶。

“非常有道理。”萧望说,“不然‘医生’为什么会在碎尸以后还要继续寻找崔振的下落?而且‘医生’并不想和警方硬扛,所以他判断死者不是崔振以后,还是耐心处理隐藏了尸体。”

“他们果真有两个派系啊,这就比较麻烦了,崔振这边还有好多人抓不住呢,那边又来了。”萧朗有些心急。

“子墨、铛铛,你们那边情况如何?”萧望转头问道。

“我这边是去市局研究手环。”程子墨说,“现场的柜子里,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一个破碎的手环。经过检验,已经完全被摧毁了。不过,它的摧毁不是自爆,而是机械摧毁。所以,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就是唐老师的手环。”

“留作纪念?”萧朗沉吟道,“说明我们对唐老师和崔振之间的关系判断,有可能是正确的。不过,既然留作纪念,她为什么不带走它?”

“我觉得有两种可能。”萧望说,“一种是崔振下一步可能要鱼死网破了,带着它也没用。第二种可能,她故意把这个留给我们,是因为既然她的身份暴露了,她就没有藏着手环的必要,不如让我们来证实唐老师的清白。”

说完,萧望关心地看了一眼唐铛铛,铛铛低垂着眼帘,没有反应。

“也有可能是两种因素皆有。”凌漠淡淡地说道。

程子墨点头说:“经过检验,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手环所有的内控部件,都是被动的。也就是说,不能主动操控,而是受到远程操纵的。”

“不能主动联络别人,而只能受制于人,这充分说明了老师是被利用的,老师对此是不知情的!”凌漠提高了音量,说明他的内心充满了激动之情。

“看来你的观点是正确的。”萧朗说,“这个证据很有力。”

“所以,爸爸不是卧底,至少,他不是有意背叛组织的……”唐铛铛终于说话了,她抑制着哭泣的心情,长久以来的压力终于可以稍微放下一些了。

萧朗拍拍唐铛铛的背,试图安慰。

唐铛铛意识到自己还有任务,于是推开萧朗,坚定地站起来继续说道:“我这边主要是对现场的电脑进行复原。可是,现场的电脑主机箱内以及笔记本上应该是被安装了一个小型爆炸装置,所以,两个电脑主机都被炸毁了,还有很严重的焚毁迹象。我尝试了一下,很难,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恢复电脑硬盘的数据。”

“我们到了现场,还能闻见烧焦的胶皮味道,说明这个电脑是‘医生’在离开的时候炸毁的。”萧朗说,“这更加说明,‘医生’所代表的一派,是一直想掩盖罪行的,而不是挑衅警方。这和聂哥推断的碎尸动机,异曲同工。”

“这个崔振,真是煞费苦心啊。”萧望此时突然说道,“她知道我们即将明确她的身份,同时也知道自己的李代桃僵的计划被‘医生’识破。所以,她故意暴露了自己的住处。这种暴露,真是一石多鸟啊。让我们和‘医生’打遭遇战,她可以借我们的手除掉她的潜在威胁。同时,可以成功转移警方的视线,牵制警方的精力,给他们腾出时间。如果我们赢了,还能获取她的电脑资料。说不定,她这就是想通过电脑暴露另一派别的信息,让我们花更多的精力去清除她的敌对派。她则可以坐享渔翁之利。”

“他们,应该是在争取时间,为自己减轻来自警方的压力,策划另一场行动。”萧朗神神秘秘地说。

第八章

骨与尘的倒计时

十二公斤的炸药,可以让多少人灰飞烟灭?程子墨没有想到,她离死亡只剩下最后五分钟的时间。

时间的维度被打破了,我们只能在时间的碎片中爱和思考,每一个时间的碎片沿着自己的轨迹运行,在瞬间消失。

——伊塔洛·卡尔维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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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光头画得真像,要是两边的三角肌再发达一点就更像了,不过不影响判断啦。”萧朗惊讶地说道,“这个光头画得像可以理解,那是我记得清。可是,其他这么多人,你是怎么画出来的?”

会议室的桌子上,放着数十张画纸,每张纸上,都有一幅素描,是一张张人脸。萧朗的手上,拿着一个光头的人脸肖像,是大力士的模拟画像。

“我们目前掌握的,黑暗守夜者至少还有声优、大力士、放电人和人形干扰器等成员。但显然,这些人,不是黑暗守夜者仅有的成员。”萧望根据特征,一一给之前交手的黑守成员标记了代号,接着说道,“如果说2000年之前出生的被盗婴儿都已经参与行动的话,那么剩余的也就是有十来个人,要是加上我们没掌握的被盗婴儿,那就更多了。从黑暗守夜者的窝点来看,有十个人左右。而这么多人,我们只掌握了大力士的样貌。”

“对啊,阿布昨天就是根据我的描述画出来的,我觉得,很像。”萧朗说。

“那其他人的画像怎么来的?”凌漠问道。

“这个,我也只是尝试,反正我们手上什么都没有,也不担心画得不像而误导侦查。所以就死马当活马医了一下。”阿布说。

“那总不能乱画啊。”萧朗一张一张地翻阅着素描。

“是这样的,傅姐不是建了一个疑似涉案被盗婴儿的DNA数据小库吗?我就想了,如果有画像,是不是有更大的作用?”阿布说,“所以我就找了所有这些丢失孩子当时登记失踪时的照片,有的是艺术照,有的是家庭照。毕竟90年代都流行去照相馆拍照了嘛,所以大部分是有照片的。然后我就比对了一下,从抓获的山魈以及死了的幽灵骑士、豁耳朵、皮革人来看,他们小时候的照片虽然不清晰,但是还是能看出长大后的影子的。所以,我觉得虽然婴儿到成人会有很大的面貌变化,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于是,我就根据其他被盗婴儿的样子,画了他们长大以后的画像。”

“这也行?”萧朗半信半疑。

“除了大力士是你见过的,你描述的以外,其他的都是我根据他们小时候的照片画出来的。虽然不知道他们分别有什么演化能力,但是好歹也算是有个参考。”阿布说,“反正画像不是照片,是要结合绘画者画出的这个人的突出特征,加上识别者自己的脑内想象,才能做比对认定,所以,我觉得有这个总比什么也没有的强。”

“那这些都张贴出去了吗?”萧朗问道。

“还没有。这是我们手上的一张牌,这么早就打出去,怕给对方更多的心理戒备。”萧望说,“目前只张贴了大力士的画像,正在悬赏。”

“这些人行动诡秘,被别人发现还是挺难的。所以,我们还是得想别的办法。这些人下一步会去做什么?”凌漠说。

“他们的行为目的,都是围绕找杜舍报仇来的,是不是还是要从杜舍身上下手?”聂之轩说。

萧望摇摇头,说:“如果继续围绕杜舍的话,那么他们回南安来做什么?显然,报复杜舍就要从金宁监狱想办法,但是他们却回来了。”

“会不会又来找裘俊杰啊?”萧朗咬着笔帽问道。

“不太可能。”萧望沉思道,“一来裘俊杰还在南安的可能性不大,二来他们已经打草惊蛇,应该知道金宁监狱会针对设计漏洞进行改造,即便是他们再得到图纸,也用处不大了。”

“那他们所作所为,又是为何?”聂之轩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对于杜舍案件的了解,应该都源于唐老师的那本卷宗的电子版。”萧朗说,“那份卷宗里,还有他们没去报复的人吗?”

“这两天我一直在回忆这件事情。”凌漠说,“可是想来想去,卷宗里提及的人,不应该有他们继续报复的目标了。”

“这就奇了怪了,那他们回来,不是要和我们正面刚吧?”萧朗问道。

“这个可能性倒是不能排除。”萧望说,“之前他们有藏匿自己行踪的动作,但是从林场案来看,他们已经不去藏匿行踪了。后来那个朱翠,他们也没有把尸体藏匿的意思,而是想误导我们,只不过被第三股力量干预了罢了。”

“好啊,来刚啊!谁怕谁!”萧朗咬着牙说道。

“如果真的是要来正面交锋,倒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再有无辜群众受伤害了。”萧望若有所思。

正在此时,程子墨推门进来了。在此之前,程子墨作为守夜者组织的捕风者,被萧望派出去执行调查任务。而调查的目的,就是在人口众多的南安市,找出见过大力士的群众,从而获取黑暗守夜者的行踪,抓住他们的尾巴。

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一张铅笔素描居然能这么快就得到了反馈。

程子墨说:“发布出去的悬赏通告有消息了,有人见过大力士!”

“谁?在哪儿?”萧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程子墨没有回答,风风火火地走到电脑前面,打开电脑和投影仪,在幕布上投出了南安地图,然后又迅速地将其中的一块区域放大。

“这是我们南安北郊和安桥县接壤的区域,是南安河边,在这一片居住的村民常年在水上生活。”程子墨说,“报警的人叫何大龙,平时帮助人走水路拉货,接一点散活儿为生。据他说,昨天晚上,他的船,被大力士租走了。”

“租?”萧朗问。

“是的。”程子墨说,“说是画像中的这个人,昨天傍晚的时候,给了他两万块钱,把船租走了。说两万块是押金,过几天还船的时候退回来,租金是一天两千元。这可是相当高的价格了,而且,何大龙的小船价值也不超过两万,所以他很爽快就答应了。”

“确定是大力士吗?”萧望问道。

“是的,他很确定。”程子墨说。

萧望走到幕布前方,背着手看着眼前的巨幅地图,皱着眉头思考着。

“租船做什么?”萧朗问道,“这南安河面上有好几座桥,没必要坐船渡河啊。难道是,拉货?那也没必要啊,他们不是会偷车吗?偷一辆卡车比那小船能装多了,而且跑得也快。”

“船现在在哪里?能找到吗?”萧望问道。

“何大龙的船就是最简单的机动铁皮船,没有GPS定位。”程子墨说,“我已经通知了南安市局,他们会派出水上分局的侦察艇和无人机沿着南安河寻找。不过,不好找哦。毕竟河两边都是两人高的芦苇荡,这个季节,芦苇虽然枯了但是还是能起到遮掩的作用。而且,这几天河面上雾也很大。”

“为什么会是船,这个肯定是有原因的。”凌漠沉吟着看地图,指着一片区域说,“子墨,你看看这一块地图空白区,是不是应该是一个高地?”

“是的,地图显示,这里应该是沿河的一座小山,看起来有二十米高。沿河的那一面,是陡崖。”程子墨调整了一下3D地图的视角,说道。

“为什么是空白的?没有地址单位的标注?”凌漠问道。

程子墨摇了摇头。

唐铛铛插话道:“我查了,这个地方,应该是安桥县矿业集团的属地。”

“安桥矿业?那不就是高速上闹鬼的那个案子中的当事人的产业?”萧朗问道。

“是。”唐铛铛一边熟练地在键盘上敲击,一边说,“当时涉事的几个煤老板虽然保了命,但是因为其企业违规,都被追究了刑事责任。所以,这块地方被收归国有了,现在的安桥矿业是国有企业。”

“矿业,地图上不标注。”凌漠沉吟了一会儿,惊讶地说,“可能这里是炸药库!”

作为一个矿产集团,势必是要使用大量炸药的。而炸药是国家严格管控的,所以国有企业的炸药库一般都是看守非常严密的。地图上的这座小山,依河而立、地处偏僻、地势险要,是设立炸药库的绝佳场所。因为不用担心小山背后,所以只要把守住前门,就可以安全地守住炸药库了。这样既增加了保险度,又降低了看守炸药库的成本。

当然,一个炸药库是不可能在电子地图上显示出地址库名的。所以当凌漠做出推断之后,大家都十分认可。

“能找出这附近的照片吗?”萧望转头问唐铛铛。

唐铛铛抿着嘴,在网络上搜寻着。不一会儿,幕布上呈现出南安河的一幅夕阳景象,照片的一角就是这座疑似炸药库的小山。

“你们看,山顶是有一座建筑物的,而且建筑物是水泥高墙,墙顶有向外展开弧度的铁丝网。”萧望用激光笔指着照片,说,“弧度外展,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攀登。拉铁丝网的建筑物,除了监狱,恐怕就是一些特殊用品的仓库了。”

“凌漠推断得没错。”聂之轩说。

“你们看,如果前门把守严密的话,想进入这个十米高墙之内,就只有从南安河到悬崖脚下,然后攀登上二十米高凹凸不平的山崖,再攀登十米光滑的水泥墙,最后到达墙顶,剪断铁丝网进入。”萧望说。

“这不可能。”萧朗说,“我也喜欢攀岩,这个悬崖攀登上去就非常人能完成的事情了,更不用说那么高的水泥墙了,根本没地方搭手落脚啊。”

“看起来是这样,但是别忘记了,我们的对手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断。”萧望说,“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队伍里会不会有一个异于常人的攀登高手。”

“总之,如果是想进入炸药库偷炸药,那就只有从炸药库后方进入。”凌漠说,“如果不是泅渡、耐寒能力极强的人,就只有用船到山后。”

“这恐怕是解释他们为什么租船的最好理由了。”萧望把激光笔放在了桌上,说,“我们的对手恐怕要从一个复仇者,转变成恐怖分子了。这就是他们需要牵制我们,获取时间去做第二计划的原因。事不宜迟,为了不让炸药在南安炸响,我们现在得赶紧去炸药库寻找蛛丝马迹了。”

万斤顶和皮卡丘绕了很多路,才找到了通往炸药库的小路。路的旁边指示牌都有“警戒地带、非请勿入”的字样,这说明他们找对了地方。沿着小路,来到了半山腰处,就看见水泥路面上有画着的黄色网格线和电动推拉门。万斤顶和皮卡丘刚刚停下,路边小树林上挂着的一个大喇叭就喊道:“停车,此处为警戒区,不得入内。”

原来,推拉门的两侧都有实时监控和红外线感应。山上的保安室监测到了万斤顶,于是对他们发出了指令。

萧朗跳下车,左看右看,看到了喇叭上的监控头,于是掏出了由南安市公安局治安支队民爆管理大队开出的介绍信,对着监控录像亮着。不一会儿,两名持枪的保安开着一辆小巧的电瓶厂车来到了推拉门后。

“什么事?”保安说。

“我们不进库,就了解点情况。”聂之轩从车窗探出头说。

两名保安对视了一眼,按了按手中的遥控器。

推拉门打开了。

万斤顶和皮卡丘继续沿着小路穿越树林,来到了山顶的炸药库。山顶的植被都已经被清除了,所有的山顶空间都被这一座不小的炸药库所占用。炸药库三面都是悬崖,并且在悬崖之上还修建了十米高墙,墙顶还有一米高的铁丝网,可谓戒备森严。

炸药库的另一面是进出的大门,门前有一片空地,可以防止有人藏匿在附近。大门是由铁质的高门组成的,此时大门已经打开,两名持枪的保卫人员开着电瓶厂车跟着两辆车回到了炸药库门口。

“就两个保安啊?他们就这样下去了?这里门就开着?”萧朗说。

“没事,你看,打开的大门只是院门,里面还有个门。”程子墨指着炸药库说道。

通过大门,可以看见大门内侧是一个小院落,小院落的一半面积都是保安室,而院落的后面就是完全封闭的炸药库了。炸药库还有一层大门,牢牢地锁着,看起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保安室只是两层大门中间的“馅儿”。

看到这么严密的戒备,大家稍微放了一些心。

守夜者几个成员从万斤顶上下来,来到了大门门口,萧望说:“据我们警方的线报,可能有人想到炸药库图谋不轨,所以来问问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这两天,都是你们两位值班吗?”

保安点点头,说:“我们这边是轮班制,一班两人,每个班一周时间,都是吃住在这里。”

“这两天,有什么不正常的情况吗?”萧朗问。

保安摇摇头,说:“除了正常手续来取炸药的熟人,没什么异常情况了。”

“你们吃饭,是有人送吗?”凌漠问道。

保安摇摇头,说:“不,我们自己带食材,都是自己做。别人送,不安全。呵呵。你知道的,干我们这行,危险不比你们小。”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萧望指了指院子。

保安想了想,说:“库里是绝对不能进的,顶多看看院子和我们的保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