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哀嚎,离夏也皱眉,以前不都是五一前一周的吗?怎么提前到四月中旬了?

“好消息呢?”

“好消息么…”叶小川扬扬手中的纸,“那周周一周二月考,剩下三天…开运动会!也就是说…那一周都不用上课!”

群众又炸开了锅,叶小川压压手掌示意安静,终于换了个正经的嘴脸,“大家要踊跃参加啊,我这里有项目表,要报名的来登记。”

近水楼台的离夏拿着运动会的章程阅读时,还不忘腹诽,还是学校高明,让他们先苦后甜。春季的运动会本是一年一届,去年因为忙于校庆没办,今年决计不会少,现在这样一安排,倒像是为了慰劳要考试的他们,连带着考试也成了值得期待的事情。

*

周六晚,离夏原本是不出门的,晚饭前叶小川打了电话来千催万请,说月初时生日没来得及请客,现在补上,离夏迟疑了半天才问了一句:“都有哪些人?”

“该来的都得来!”叶小川接口,一会儿反应过来又说:“季离夏你不来我看不起你啊…”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离夏绕着电话线,几秒后才嗯了声,“你们先过去吧,点着菜等我。”

进房间换衣服,给妈妈打了招呼,爸爸出去买酱油去了,家门开了个小缝,她蹲着换鞋,听见外面噔噔下楼的脚步声,打好蝴蝶结的手指僵了僵,又把刚打好的结松开,慢条斯理地重新系。

脚步声远去五分钟后,从厨房出来的熊诗璐看见她还在穿鞋,疑惑地问:“怎么还没走啊?别让同学久等。”

离夏背对着她站起来,嗯了声,慢步出了门。

叶小川约的火锅店不太远,只有四五站路,平时走过去也没什么,但为了不让他等得发火,离夏还是选择了公车。磨磨蹭蹭地走到公车站,没有看见什么人,暗暗松了口气。

叶小川兴许是压岁钱上狠赚了一笔,出手阔绰,离夏进了店面,服务员竟领着她往里面的包间走。推门而入时,孟溪率先看到了她,指着身边的空位说:“小茶,坐这儿…”

离夏点着头过去坐下,对右边的孟溪感激地笑笑,孟溪还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坐在孟溪旁边的叶小川用筷子敲着桌面,不爽地说:“离夏最近迟到都上瘾了,我看得罚罚。”

“你想罚什么?”离夏自觉理亏,料想他也不会太为难她,而且氛围在她进来后有些僵,她也不想扫兴。谁知叶小川不怀好意一笑,从桌下提出一瓶啤酒晃到她面前,挑衅地说:“你敢喝掉这一瓶吗?”

离夏自然不能,偶尔在家和爸爸分着喝一点还行,整整一瓶她还没试过呢。于是她很认真地点头对叶小川说:“你还真了解我,我当然不能。”说完把酒瓶推了回去。

叶小川傻眼,大概以为她理亏至少会喝一点吧,“晕…你就仗着哥哥我宠你吧!”

“我谢谢你啊。”离夏嘿嘿笑,其他人也轻笑,气氛随着沸腾的锅底又活络起来。叶小川看看时间,嚷着先开动,离夏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这才敢把目光大方地放开。

他们坐的是能坐八人的圆桌,她左边是周远,周远旁边的位置却是空的,再过去是周遥,此时正斜了身子和她身边的沈修说话。离夏再抿了口茶,将目光转回来,叶小川正小心翼翼地给王欣然夹菜,孟溪拿着筷子在和她最爱的鹌鹑蛋做斗争。

“你怎么不吃?”周远靠过来问,离夏退了退身子,放下茶杯笑说:“还不是很饿。”

“哦…”周远应了声,瞥见自家姐姐伸长了手艰难地够远处的菜,正要帮忙,沈修已经帮她夹了过来送进油碟。他几乎是立即扭头看离夏,她垂着眼睛又在喝茶,好像根本没关注这边。

“诶…季离夏,我请你来是光喝茶的吗?”叶小川看不过去吼她一句,她打哈哈笑了两声,放下茶杯拿起了筷子。

“还不吃多点,我看你运动会怎么跑!”叶小川摆出长者的样子教训道,又对其他人吐槽:“你们都还不知道吧?季大小姐要挑战一千五百米呢。”

“哈?!”一片惊异声,离夏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唔…想试试而已,跑下来就是英雄!”

“说得我也心动了,离夏,我和你作伴吧?”孟溪竟然有向往之色,叶小川嗤笑一声,劝阻道:“得了吧,你那小身板…离夏好歹最近在小刘的鞭策下练了练跑步。”

时刻不忘调侃她迟到的事!离夏呲牙咧嘴地瞪他,周远呵呵笑着,夹了一块肉给她,说:“那多吃点肉,争取拿个名次回来!”

离夏情绪放得正开,仿佛找到了同盟者,叼着肉得意又含混地冲叶小川说:“看见没?!我也是有支持者的!”

叶小川哼了声不说话,周远笑眯眯地看她吃完肉,又问她喜欢吃什么,离夏没觉出有什么不妥,大咧咧地摆手说:“不就跑个一千五吗?你们还真当我是去上战场?先让我吃遍想吃的,然后去送死?”

“不识好人心!”周遥笑意盈盈地说她,又转而问沈修:“离夏真能跑一千五吗?”

若放在以前,问沈修有关季离夏的问题自然是理所当然而且是不会错的,但在大家都有些心知肚明的现在,这样一个问题就很微妙,气氛再度僵下来,沈修终于抬眼看了离夏一眼,带着他最常见的那种温和的微笑,轻声说:“我看悬,她以前跑五十米都会摔跤的。”

众人表示不解,五十米怎么会摔跤?沈修不愿意多说,离夏更加不会抖落自己的糗事,只是隔着火锅缭缭的烟雾,笑脸看向沈修说:“那也是你的错!谁让你故意指导错误的?”

也忘了是小学几年级,体育老师说要练习五十米,离夏是爱动,运动神经却不怎么样,沈修罕见殷勤地指导她起跑要注意什么,冲刺要注意什么。

她果然就按他的做了,冲刺时居然低下身子将重心往下移,老师在旁边纠正她还不听,脚下本来很快,节奏一被打乱,整个人就直接往地面扑去了…

想起这段往事,离夏又笑了,极其自然地瞪了沈修一眼,好像他们还是当年互相算计的不懂事的孩子。

饭吃到一半,又有人推门进来,进门就不停道歉,离夏听见声音惊喜地抬头一看,冲她招手的长发美女正是好久不见的余微。

她和余微有难以言说的亲近感,余微当即赶走了周远,大方在她另一侧落座,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说了好一会儿话,筷子都没顾上动。中途余微去洗手间,使了个眼神,离夏也跟着去了。

两个人站在洗衣台前洗手,余微看着镜子里的她问:“听说你和沈修那啥了?”

“哪啥?”离夏眨眼,既然是听说,肯定是听叶小川说的,她还没对叶小川说过他们分手的事,虽然他们的行动已经充分展示了这一事实。

“…小茶,你真的想好了?”余微站得近了点,还湿着的手掐住她的脸颊,低着声音问:“有沈修这样的人陪你,你还闹什么啊?”

离夏这才明白她说的是他们分手的事,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可理喻呢?沈修那么好,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没闹,我不满意的是自己,他没有任何错。”离夏低了头,委委屈屈的样子让余微心疼,她其实何尝不知道…于是揽紧她的肩,大姐姐一样安抚:“我明白,我也不是要为他说话,我只是希望你好。”

离夏点头,鼻子有些酸,“你真好!我也难受了好久,但说出去的话,就得负责,而且…再给我一次机会,估计我还是会这样。”

余微点头,“我明白,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样的…哎,咱们都不想拖人后腿,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充当了这样的角色。”

离夏见她神色中也有悲戚,正想问她一直困扰着她的一个问题,洗手间的门却在此时开了。脸色绯红,眼神却很清冷的周遥站在门口,瞄了一眼她们说:“余微,你能先出去吗?我有事问离夏。”

余微抿了抿唇,她对周遥一直说不上多喜欢,离夏曾经说她们是美女对美女,气场不合,这算哪门子原因,只是…不太喜欢周遥的眼神罢了。周遥对沈修那点小心思,她初中时就看出来了,于是她此刻见离夏点了头才出去,与周遥错身而过时,若轻若重地瞟了她一眼。

离夏转过身继续洗手,好似有什么不易洗净的东西,安静了一会儿才轻声问:“什么事啊?”

周遥已经站在她身边,拉了她的手臂迫使离夏面对她,认真地说:“离夏,你和沈修真的分手了吗?”

离夏愕然,没想到她这样直接,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我只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分手了?”周遥又一字一句地问,见她不回答,又说:“难道你季离夏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了?!”

离夏双手在背后握紧,终于说:“是,我们分手了。他告诉你的吗?”

周遥笑了。

离夏不得不承认,周遥比她好看许多,所以这喜悦的笑容虽然对她来说是刺,她还是得说很好看。

“谁告诉我的很重要吗?”周遥反问,看着离夏黯淡的脸,突然觉得不忍,但是…想说的话还是得说。

“离夏,有些事情我们心知肚明,但我们是朋友,所以…我并没有刻意做太多事情,但现在,既然你们分手了,如果我说我要追沈修,你不会有意见吧?”

离夏抠着指腹某一脱皮处,茫然地点了点头又摇头。

与周遥比起来,她懦弱得可怕。

洗手间终于只有她一人时,离夏摊开手掌仔细看刚才被她抠红的地方,无奈地笑。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她的手也总是脱皮然后生出新的保护膜。这样自然而然的重生,她还要等待多久呢。

况是青春日将暮 4

月考前的周末,B市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周一考语文时湿漉漉的雨伞占据了每个考室空荡荡的后半部分。于是大家考试之余还得对着天空唉声叹气,生怕因下雨取消运动会。周二早晨雾很大,考完英语出来,天空中却隐隐的有了些金边云,太阳公公在伸着懒腰准备露脸呢。

离夏得意地拉着孟溪说都是她昨晚祈祷的功劳,叶小川说他也祈祷了,附和者不断,大家哄笑起来,为这相同的小心思。

“看在我这么认真地训练了长跑的份上,千万不要再下雨!”离夏又作祈祷状虔诚地望着天空,孟溪用手肘拐她,挪揄道:“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拿名次啊?!放弃吧!”

离夏掐她一把,非常不满意她的态度,不鼓励也就算了还泼冷水!可没想到孟溪还有同盟者,沈修在一旁轻嗤一声,“我看也是,不知道是要逞什么强…”

她和沈修的关系从上次聚餐后稍有缓和,那天两人回家路上还心平气和地聊天,此刻她很自然地捶他一把,恨恨地说:“我就要去!你等着看好了!我一定跑进前八!”

沈修脸上浮起很轻很轻的笑容,扬着唇点头说:“那祝你好运,我就没那个荣幸看你比赛了,我们那几天有球赛。”

“啊?!”离夏讶异,靠过去问他,“什么球赛?”

“离夏你不知道吗?”周遥适时地从另一边冒出来,“我们高中部足球队和校外球队的友谊赛,趁着运动会空闲,正好在新修好的体院馆踢两场。沈修是主力队员,当然得去咯。”

她确实不知道。

以前他的任何一件事她都知道的。

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很不好,但这都是她自作自受。

“是吗?那祝你们赢球哦。”

“你不去看吗?”周遥眨着眼睛问。

“我…还不知道运动会赛程呢,再说我可是我们班拉拉队主力,不能走开。”

话虽如此,下午考试完毕离夏还是跟叶小川打听了球赛时间,再结合运动会的流程一看,顿时灰心绝望了。第一天她要拔河,第二天就是一千五。

叶小川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怂恿道:“干脆请病假别出现在运动会了,哈哈…”

离夏瞪他一眼,什么馊主意!她既然报名参加了,就得负责到底,就像她因为某些事情放弃了和沈修的关系,就更要努力做好那些事情。

叶小川却依旧吊儿郎当地说:“听说他们球队有很多女球迷呢…听说都要去看…听说周遥也要去…”

“你能不能换一个排比句型?”离夏烦躁地挥手,叶小川嘿嘿一笑,拍着她的肩说:“别怪哥哥没提醒你,有些东西,你不看紧点,随时会溜走的哦…”

离夏无语望天,他什么时候也学会拐弯抹角地说话了。

但是…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认同他。有些东西,不守着随时就会溜走;而有的东西,即使你寸步不离,它也照样从指缝间挣脱了。

*

沈修因为球赛有了特权,周三上午运动会的开幕式都不用出现,开幕式后进行了一些项目的初赛,一千五这样的长跑太耗体力,没有设初赛,离夏充分地履行了拉拉队的职责,二班在哪里有项目,她就往哪边跑。

下午的拔河比赛,二班险险地得了个第三名,但仍旧有其他班酸酸地说他们二班都是高分低能的怪物,争吵在所难免。老师早就撤了,叶小川被离夏和王欣然死死地拽住手臂,却仍旧红着眼要冲过去动手,男生蛮力起来岂是女生能比,离夏被勒痛了双手,索性放开他转身就走,王欣然叫了好几声又得顾着频临爆发的狮子,急得直跺脚。

离夏闷闷地回教室收拾书包,下楼时看了看手表,刚刚五点,球赛应该还没结束吧?在赶去和回家之间挣扎时,周远站在教学楼外笑眯眯地冲她招手。

运动会期间的教学楼非常冷清,有几个人背着书包在一旁嘻嘻闹闹,周远还穿着上午开幕式要求的校服,简单的白衣蓝裤,远远看去竟似近来在女生中很流行的某部漫画里的翩翩少年。

离夏轻叹,五年前那个羸弱苍白的小男孩、三年前那个雨天里用琴声打动过她的少年,真的不见了。

而那时的她和他们,也不见了。

待她走近,周远开口问:“回家吗?正好一起。”

离夏心想我们并不同路,但此刻竟讲不出拒绝。

这一天,她到底没有去看成球赛,周远直接送她回了家,离开前一再嘱咐她要早点休息,比赛尽力而为就好。

*

吃过晚饭洗了澡,离夏穿着睡衣自告奋勇去大门口的小店给季翔买烟。今天阴历正好十五,满月银盘一样挂在树梢上,她跻着拖鞋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踩着自己的影子玩了许久,终于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离夏把烟藏在身后,倒退几步,自然而然地再往外走,自然而然地看见沈修,自然而然地打招呼:“回来了?”

“嗯。”沈修抬眼看了看她,继续往里走。离夏心一沉,知道他们今天肯定没赢球,不然他不会这么冷淡。

她下意识地跟在他身后,拖鞋啪嗒啪嗒地响,沈修不由得皱眉回头,她睡衣上的卡通人物唤起了某段遥远的回忆,让这清冷的月色也温柔起来,于是他轻声问:“你出来干什么?”

离夏一愣,扬起手中的烟,“给爸爸买烟。”

“哦…”沈修微微笑了,好像看出了她的小心思,“那真巧…”

在季家门口说了再见,沈修拖着疲累的脚步往楼上走了几步,敏感地回头一看,她还傻愣愣地站在门边,欲言又止。

“怎么了?”

“呃…”离夏捏紧手中的烟盒,“只是想说…明天加油!”

“你也是,跑不下来就别逞强了。”沈修看她听话地点了头,才一脸欣慰地回了家,他确实累了。

*

一千五百米是下午三点半开始,检录时,离夏绑好自己的号码,开心地对孟溪说:“看见没,我的幸运数字!今天一定能创造奇迹!”

孟溪看看她胸前那个8,再看看她比自己强不到多少的身板,只能期盼幸运数字真的灵验。

真正站在起跑线上那一刻,离夏还是紧张地抖了抖腿。一千五百米,三又四分之三个操场啊,得把她绕晕了。前几次的训练她的成绩并不太好,心里抱着的是跑完就好的想法,现在不同了…

她的拉拉队阵容颇为强大,叶小川带着二班一群男生给她加油,孟溪因为班级立场抱着她的外套和周远站得远了些。参加女子一千五百米的,除了离夏这样的半吊子,还有很多凑热闹的选手,枪声一响,大家七零八落地开跑,逗得叶小川大笑,领着二班的男生在内线跟跑,大声叫离夏第一二圈不要着急。

第三圈快结束时,离夏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本来一直保持在四五名的位置,现下已经被好几个人反超。她心里着急,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还在跟跑的叶小川安慰她只要坚持到终点就好,她却咬牙摇头。

昨天睡觉前,她许了一个很不讲道理的愿望——如果她跑进前八,阿修就能赢球。

算是一种…另类的鞭策。

也变相地将他们连在了一起。

这么多年,她总固执地觉得她和沈修的命运,是上了枷锁的铁链,分割不开。那么自私任性地提出分手时,她心里也还有着这个信念,却忘了这条锁链也许不能斩断,却能延长,所以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最后半圈,大家都以为离夏已经放弃时,她却再次加快了脚步。

是她将他推远的。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回头等她。

她以为自己可以平心静气地等待,但也仅仅是她以为而已了。

她根本不能忍受这样的僵持。

那么就让她努力一点,朝着他的方向奔跑吧!

冲过终点线时,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随着耳膜边粗重的喘气声断开了,一些东西汹涌而出,酣畅淋漓。

在终点处等着她的,是孟溪和周远。她想直接躺下,被孟溪训斥住,扶着她慢慢往旁边走,周远递过开了瓶盖的水,她说了声谢谢,拿过来就猛喝。

叶小川赶过来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说她是小组第三,还有一组没跑,但她应该能进前八了。离夏开心地笑了,不知道为自己还是为那个无厘头的愿望。

休息了一会儿,连下一组的结果都等不及,她就急匆匆地要走。周远大概是猜到了,跟着她站起来说一起去吧。

B市新修的小露天体育馆在西边,他们打车过去,走走停停半个多小时才到。球赛看来已经开始了很久,离夏还未走到场边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身上的八号球衣随着跑动紧贴着前胸,在身后鼓起漂亮的弧度。

周遥看见他们俩一起来颇为讶异,看着离夏抿唇不说话,离夏看着她手中的毛巾和矿泉水,一时也哑然。好一会儿她才想起问比分,还是零比零。她松了口气,至少没输球。

中场哨声一响,周遥和许多人快步迎了上去,离夏跑完不擅长的长跑,腿还是软的,懒懒地坐在椅子上不愿意动,就看着周遥走到沈修面前,微笑着递上毛巾和水,他却微微皱了眉,以她熟悉的方式摇了头,再接了另一个队友递过来的水。

离夏不知道他是在第几次转头时看见她的,反正她注意到时,他已经跑到了面前,手撑着膝盖俯身看她:“来了?”

离夏点头,往椅子上一靠,挥挥手嫌弃地说:“真臭。”

沈修笑,哨声又响了,他干脆将刚擦了汗水的毛巾扔进她怀里,边往场上跑边说:“等我一起回家。”

离夏提着毛巾一角将它扔到旁边,不掩嫌弃之心。

周遥捏着矿泉水瓶站在不远处黯淡了眼神。她想起那天在洗手间离夏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自信得让她不甘却也正确得让她无所辩驳。

“就算我们分手了,我们还是最默契的季离夏和沈修,我没资格阻止你的行动,我只是想说,不要做无用功,不要徒增伤心。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

周遥咬牙,离夏看似没心没肺,在某些事情上却清醒得很。那被她省略了的话,她何尝不知道。

不是因为她不好,而是因为她不是季离夏。

即使沈修不喜欢季离夏了,也不会喜欢别人。

曾经周远惆怅地对她说他们都晚了十一年,但感情并没有先来后到,所以她不甘,所以她主动去争取,但除了上次聚餐沈修意外的温柔外,她再也找不出任何迹象支持自己的坚持。

球赛最终以一比零结束,一大群人欢呼着去公车站等车,离夏疲惫地靠着站牌,周远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庆祝,她抬眼看看还在和对方队员聊天的沈修,嗯呃了半天给不出答案。

公车靠站后,队员们先上了车,周遥周远站在后门叫离夏沈修快点,离夏迟疑着踏上第一阶的踏板,左手却被人拽住,她心一跳,踉跄地收回了脚。

车上一片口哨声起哄声,她为掌心熟悉的温度和触感红了脸,旁边的人却云淡风轻地对车上的众人说:“你们好好玩,我们得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