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回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又看看窗外的月亮,摸着自己扁扁的肚皮感叹,五天了,爸爸妈妈还是没有给她打电话。

她趿着拖鞋,推开家具跑到客厅,一边擦眼泪一边找吃的,还没有找到,就见何洲的房门开了,对她的眼泪视若无睹,淡淡问道:“要吃东西?”

孙回泪眼朦胧地盯着他,心脏似在被铁丝拉扯,她哽咽道:“不要!”

“那你要什么?”

孙回脱口:“要月亮!”又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使劲儿忍住眼泪。

何洲蹙眉站在原地,杵了半响竟打开大门径自出去了。

孙回愣了愣,看了会儿紧阖的大门,忽感阵阵寒风吹来,冰天雪地只剩下了她一人。

何洲也嫌弃她了,孙回咬紧嘴唇哭了出来,抱紧胳膊颤颤发抖,到最后也没听见大门再次开启的声音。

面前突然递来一部手机,眼泪倏地落在屏幕上,孙回猛地抬头,用力擦了一下眼睛,扭过头看向面无表情的何洲,又回头看了看手机,眨了几下眼才看清屏幕上的画面。

大拇指和食指正拿着一颗明晃晃的月亮,她不可思议。

只见何洲将手机塞给她,一手搂住她的肩膀,一手抹去她满脸的泪痕,抹到最后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低声道:“这都五天了,乖乖跟我不好么?”

说着,他轻轻贴上孙回的嘴角,见她傻愣愣的,他又捧起她的脸,细细品尝起来。

孙回心跳如鼓,“嘭嘭嘭”,耳边只有心脏跃动的声音。

地板上凉飕飕的,她只觉得何洲越抱越紧,唇上的力道渐渐加重,在舌头即将攻进来的那刻,孙回闷哼一声偏过头,带着哭音低语:“我就知道你要占我便宜……”

何洲一笑,吻上她的脸颊,又往她的唇上连嘬三口,最后将她拢进怀里,情不自禁道:“回回,别想你爸妈,别想别人,光想着我,嗯?”

孙回闷在他的胸口一言不发,过了许久,何洲动了动,她才闷声开口:“你要占我便宜!”

“你继续拿床头柜顶着门!”说罢,他再次吻了下去,满满爱怜无处诉说。

彼时谭东年正从公司出来,十分钟前谭父打来电话,离婚的事情终于传到了他的耳边,他只说了三个字,“好,好,好”,谭东年冷笑,开着车往别墅行驶。

等红灯的时候他敲了敲方向盘,忍不住拿出手机,拨通了孙回的电话,开场白已经想好,就问她期末考怎么样,可电话响了许久也迟迟无人接听。

何洲怪孙回吻得不专心,捧住她的脸不让她动,孙回“唔唔”叫着,焦急万分,何洲索性空出一只手拿过她的电话,好似孙回肚里的蛔虫,瞥了一眼屏幕说:“不是你爸妈!”

手机一甩,继续抱紧她吻住,到后来又抱着她坐到了沙发上看电视,偶尔低头亲她一口,孙回面红耳赤,甩着肩膀反抗,嘴里含着蛋糕口齿不清,何洲听了好半天才听懂,孙回在说:“别当我好欺负,别想占我其他的便宜!”

何洲忍俊不禁,抱紧她闷笑不断。

那张照片在第二天被孙回研究出来了,不就是错位拍摄嘛,孙回觉得自己受骗了,先是在无家可归的时候被何洲骗回来,又被他投机取巧的手段给骗得……唔,打啵打了好半天。

孙回郁闷了,哼哼唧唧地搅拌着小馄饨——何洲特意给她买的早餐。

最后她撸了撸没有袖子的胳膊决定,她要自食其力,打工赚钱。

何洲对此没有异议,还好心替她介绍工作,工作地点熟悉无比,工作伙伴无比熟悉。

孙回张着嘴站在东英网吧门口,听何洲道:“我网管不做了,这里缺人,我跟老板打过招呼了,你就在这儿做,一个月两千块。”

走进网吧里面,利敏马上狠狠瞪向孙回,孙回不甘示弱地回以刀眼,何洲拉住她,把她塞进柜台里,又招呼利敏去一边说话。

暑假里网吧的生意最热闹,不过早晨九点,就已人满为患。何洲说道:“你教教她,就帮她打发打发时间,别欺负她了!”

利敏气道:“她不欺负我就好了!”

何洲一笑,又说道:“还有,帮我留意她的电话,看着她别让她跑了,要是有谁找她,记得马上跟我说!”

何洲不得不防,这不,市中心里正有人在找孙回。

孙回拒接谭东年的电话,谭东年气笑了,又想她顶多被骂两句,难不成她父母还能剁了她不成!

谁想打听回来的消息却让他不敢置信,“孙小姐从学校回来后一直没回家,他父母似乎也没找过她。”

谭东年不言不语,面色渐渐下沉。

这会儿何洲已经返回汽车北站,绕着拆迁场地和还没开始扩建的北站转了一圈。最近总有各种各样的消息传出,比如还会拆哪里,以后哪里还会升值,许多房地产商已将目光锁定此处,只是现在所有人都似无头苍蝇,谁都不知道该把赌注下在哪里。

何洲咬着香烟,眯眼转了两圈,又拍了几张照片。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新的出站口,新的出站口朝向哪个方向,哪个方向的房价就会上涨,最后何洲走到孙家旅馆附近,冷笑一声,拨通了黄毛的手机,“第二个忙!”

黄毛默念了一声“哎哟我去”,这明明是第四个忙,他挺胸抬头,正色道:“行,洲哥你说!”

何洲道:“打听一下孙家旅馆的房东!”

☆、第24章

孙家旅馆的房东叫蔡良,土生土长的南江城北人,北站这片原先属于乡下地方,后来政府对这里进行改造,北站落户此处,穷乡僻壤的地方渐渐人流充沛,蔡良也将家里的老宅扩建,改成旅馆出租,发了一笔小横财,也算变成了小小的暴发户。

不过他这个暴发户不懂得经营,手上一有闲钱就坐不住,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五年前老婆受不了他,跟他离婚了,一双儿女倒还跟在他的身边。

旅馆出租的费用并不低,加上又在汽车站附近,比一般的地段都要贵一些,所以蔡良就算不工作,也不愁吃喝,只是偶尔还会过得紧巴巴,比如他逢年过节从澳门回来,每次都蓬头垢面,劫后余生似的,好赌的人最易被人钻空子,何洲听完消息,心中有数,剩下的事情便不能依靠黄毛了。

他这段时间呆在黎秋生的公司里熟悉业务。

黎秋生很欣赏他,总是对着他回忆从前:“我小学毕业以后就出来打工,十几岁开始跟着师傅修机器,后来还卖过报纸,卖过早饭,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认识了我的太太,我在她哥哥的公司里跑业务,慢慢发展自己的事业,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我!”他拍拍何洲,“我的太太就是我的伯乐,你现在跟我年轻那会儿一样,有拼劲,讲义气,黄毛他们都愿意喊你一声哥,我看人二十几年,不会看错,你这样的人比大学生能吃苦,不会老老实实朝九晚五,迟早都会有出息!”

在黎秋生看来,何洲办事果断,懂计划懂号召,虽然没有文化,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瞻前顾后,做起大事来可以不顾一切,他需要一个聪明稳重,并且懂得知恩图报、忠心耿耿的手下!

至于做什么大事不需要瞻前顾后,这便是黎秋生的另一门生意了。

他在南江市开了恒福家具公司,原先老家的工厂也一直在经营家具生意,“海州那里的工厂主要做进出口,这种木制家具是不需要交关税的,做起来不会亏!”

这是一举两得的生意,黎秋生极其看重。

何洲闻言,面色微动,笑道:“黎老板原来是海州人?”

“是啊!”黎秋生说道,“我这个岁数的,这些年在海州都混出了名堂,不过我年纪大了,就想着收手,不过哪里这么容易哦,钱不好赚啊!”

何洲笑了笑,没有再吭声。

年轻时拼劲十足,年纪大了以后也许会安于现状,也许会变得胆小,黎秋生就是这样的人。何洲一边想着,一边去报刊亭买了五六份报纸,来到东英网吧的时候就见孙回指着他手里的报纸笑,“装什么文化人啊!”以为他听不见。

何洲淡笑不语,示意利敏出来说话,就像家长询问老师,自家的兔崽子在学校乖不乖,何洲问道:“今天她怎么样?”

利敏瞟了一眼孙回,压低声音数落:“那个小祖宗,非要让我叫她姐姐,中午又说减肥不吃饭,下午我看她饿得没力气,给了她一包饼干,她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她狐疑地看向何洲,“你跟她好上了是吧?坑她的钱了?我看她明摆着是舍不得饭钱!”

孙回探头探脑,见那两人嘀嘀咕咕好半天才回来,她撇撇嘴,又赶紧把脖子缩了回去。

何洲牵着她回家,路上买了一串烤玉米给她填肚子,问道:“中午为什么不吃饭?”

孙回啃着玉米哼了哼,意料之中道:“我就知道你让利敏监视我!”她瞪向何洲,“你干嘛监视我!”

何洲也不否认,诚实道:“怕你跑了!”

孙回一愣,又听何洲说:“来了就别想跑,乖一点儿!”说着,捻掉了孙回嘴边的玉米粒。

孙回红着脸嘟囔一声,忿忿地嚼着玉米,好半天才说:“开学前要交学费,我存钱!”她开始为以后谋出路,父母本就没有替她供过学费,一直是孙迪在支撑,而如今,孙迪已不在身边。

何洲有些后悔高利贷的那番说辞,根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回去以后他对孙回说:“学费别担心,我……”

这次是孙回跳起脚来打断他:“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要对我做什么!”别以为打了几个啵就能包养她,她不是那种人!

何洲哭笑不得,却故意板起了脸,孙回有些发憷,小声道:“不是,你能有什么钱啊,你别乱说话,反正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解决,你别把我当小孩儿,也别去借什么高利贷了,年纪都不小了,还整天瞎混……”

她倒教训起了何洲,这次何洲真的憋不住笑了,抓住孙回的下巴,往她的嘴上亲了几口,孙回怒嚷:“你又来!”

何洲将她一抱,心满意足地叹道:“回回……”又叹一遍,“回回……”

孙回奇怪的“嗯”了一声,何洲还是只说“回回”。

这么大的一个南江市,他终于不用住在阴暗潮湿的出租房,站在阳光下,夏天的气息扑面而来,如此生机盎然。

孙回开始研究招聘网站,自食其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跟何洲不清不楚地住在一起,关系虽然迈进了一大步,却绝不可能让他来交学费,学费加上住宿费,外加开学以后的伙食费,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还有何洲为了她向高利贷借钱……孙回有些轻飘飘,更多的却是压力重重。

在她把兼职目标锁定在家教一栏的时候,何洲已研究了三天报纸。

南江北站扩建后将成为重要的交通枢纽,更甚者将成为南江市的一座地标性建筑。

近几年,南江城东、城西、城南均有板块出售,商业项目层出不穷,每一区都有一套商业综合体,唯独城北一带一直没有进入政府规划范围,没有晋升价值,商业土地就算进行投放也无人问津。

而今却大不相同,年初开始城北便成了热门话题,周边城市的大小商人早已将目光投向这里,临近北站的许多店铺都已被各路地产商购进,都等着北站扩建以后发财。

不过关键就在于出站口,哪里有出站口哪里便是人流集中地,只有人流集中地的地价才会水涨船高,出站口的另一头不会有多少改变,而想要从中受惠,就不能做出南辕北辙的决策。

孙回轻手轻脚,偷偷摸摸地走到了沙发扶手边,睁大眼睛偷看报纸,密密麻麻的黑色字所体现的初步信息是新城项目,她正看得投入,腰上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探来一只鬼手,轻轻一捞,孙回惊得“哎哟”直叫,两脚朝天跌到了何洲的身上。

何洲把她抱坐到腿上,被压着的报纸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孙回红着脸抬了抬屁股,抽出报纸就要往一边坐去,何洲却不放她走,摁在怀里低声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要看报纸?”

孙回哼哼道:“谁鬼鬼祟祟了,你别抱我!”

何洲低笑着亲了亲她,孙回一脸嫌弃,使劲儿撇过头,耳朵红红地问:“你都看的什么啊,看了好几天了!”

“随便看看!”

孙回翻了翻白眼,瞄了一眼报纸道:“你当我呆?又是财经又是房产,你看这个干什么,能看懂吗?”

何洲不说话,靠到了沙发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孙回的脸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孙回没道理会怕他,可何洲这副样子时总像换了一个人,不言不语,像在算计着什么一招致命的手段,孙回瘆的慌,刚想跑走,何洲立刻将她一搂,“你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我的事情。”

孙回一愣,想了想道:“啊?问什么?”

何洲眼一眯,“你除了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什么,不怕我把你卖了?”当初向他打听江兵的那股热乎劲儿,到了他这儿就全蔫了。

孙回却突然一笑,“你才不会!”语气似是撒娇,但却无比确定,深信不疑。

何洲一怔,问与不问这一线之隔,是不是他想岔了?他盯着孙回的笑脸,想着这几个月以来的点点滴滴,倏地笑了笑,有时候不闻不问才是全心全意的依赖,不过孙回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会儿她正要逃出何洲的怀抱,想要去扒报纸研究,何洲将她往前一提,直接覆上她的嘴唇,只听孙回口齿不清道:“又占……”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小日子过得尚算轻松,孙回努力让自己忘记不愉快,网吧里不用她值晚班,老板大发善心多招了两个员工,因此空下来的时候她就坐在那里算账,偶尔打几个电话联络学生家长,这一切利敏自然悉数汇报给何洲。

何洲听完电话,对利敏道:“那她找到了吗?”

“找到了,今天晚上就要去上课。”

何洲“嗯”了一声,又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此时他正站在汽车北站附近的一条街道,周围熙熙攘攘。

黎秋生抽着烟,指了指孙家旅馆所在的那排店铺,说道:“这里真能升值?出站口朝这个方向?”

何洲笑道:“不清楚。”

黎秋生一愣,瞪着他起了火气,却听何洲慢条斯理道:“就是因为谁都不知道,所以周边的房价都在上涨,等到时候出站口一公布,其他位置的房价自然会回落。”

而何洲所算计的,不是直线,而是曲线。

另一头孙回正在精心准备傍晚的面试,发了一条短信通知何洲,何洲说把面试地址发给他,孙回一脸不满,却还是磨磨蹭蹭地发了地址,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劲儿,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老实了,何洲又凭什么这样管她!

不过算了,何洲对她还是挺好的,孙回抿嘴笑了笑,不一会儿就到达了面试所在的餐厅,学生

☆、第25章

晚高峰尚未来临,餐厅里的客人并不多,孙回问了服务员包厢的方向,一个人往里走。

找到包厢,孙回对着镜面装饰捋了捋头发,把几根不规矩的短发给捋顺了,这才敲响了大门,里头没人回应,正要落下第二次叩门,却见大门忽地打开了。

孙回一怔,敏捷的往后一跳,谭东年原本板着脸,见她这样的反应,忍不住破了功,阴郁瞬间一扫而空,说道:“愣什么愣,进来!”

孙回蹭了两步绕到包厢门的正面,仰头看了一眼门牌,又朝左右两边张望了一下,冷哼一声,虎着脸就要跑,谭东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一拽,就将她拽到了门里,包厢门在她的惊呼声中“嘭”地阖上了。

“你要干嘛!”孙回大呼小叫,使劲儿甩着胳膊。

谭东年用力捏了捏,没好气道:“嚷什么嚷,你见我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孙回却不听,一个劲儿的往门口跑,谭东年死死拽着她,耳边全是她的呼救声,最后索性把她的嘴一捂,这才安静了一些,只是孙回却挣扎得更厉害了。

谭东年把她拖到了墙边的沙发上,气道:“你够了,好好说话,再闹我对你不客气!”

孙回又怕又怒,闷吼着无力反抗,又见谭东年一副黑脸,她怵了怵,这才点点头,覆在脸上的大掌终于撤离,孙回使劲儿呼吸新鲜空气。

谭东年开门见山,“说说,这几天都住在哪儿了?放假了怎么不回家?”

孙回站了起来,瞟了一眼大门,冷冰冰道:“关你什么事!”又质问他,“我没找错包厢,是不是你骗我来的?”

谭东年漫不经心道:“说什么骗这么难听,这是给你一个教训,个人信息少放在网络上,随便一搜就能查出来!”他见孙回一副炸了毛的样子,又安抚说,“我打你电话你不接,不这样我怎么跟你说话?”

孙回气得咬牙切齿,忍了好半天才说:“你找我干什么!”

谭东年克制着脾气问:“你给我说说,你朝我发什么火,我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还是这事儿你怪我?”顿了顿,他又道,“那天我就这样走了是我不对,但有原因,现在你既然不回家,那就跟我走!”

孙回不可思议,“有毛病”三个字被她咽了回去,憋了许久才吐出另外三个字,“不用了。”说着就要走。

谭东年拦住她,拧着眉头不悦:“你别发小脾气,你才多大就玩儿离家出走?先跟我回去,你那破家不要也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孙回脱口:“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你我姐也不会这样,我爸妈也不会这样,你少猫哭耗子!”吼着吼着眼眶就红了,她突然觉得可悲,自己找家教找了好几天,结果只是被谭东年耍得团团转而已,孙回恨恨道,“我告诉你,我爸妈是我亲爸妈,我姐是我亲姐,你凭什么在我面前说他们不是好东西,你跟我姐离婚了,你就连我姐夫也不是,你又凭什么管我,你少来恶心我!”

谭东年气得口不择言:“你当你姐是个好东西,让自己亲妹妹脱光了给她姐夫看!”

孙回倏地瞠目,面色瞬间发白,泪水一下子就溢满了眼眶,好不容易被她藏进沙坑里的记忆再一次涌现,拳脚相加,破口大骂,孙迪坐在那里哭诉,到最后她被赶出家门,整整十九天,没有一个人来带她回家,她的十九年就在这十九天里一点一点的被抹干净了。

谭东年怔了怔,心头莫名一疼,低声道:“回回,我至少不会害你,咱们之间总有几分亲情在里头,你一个人在外面总不是个事儿,先跟我回去再说,我想办法劝劝你爸妈,嗯?”

孙回噙着泪,睫毛上都沾了水,却迟迟不落,脸上没有一丝红晕,更衬得唇红,楚楚可怜的模样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活蹦乱跳,谭东年微微失神,低低道:“回回……”抬起手,正要摸上她的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眼前一花,原本背在孙回背后的双肩包突然转到了前头,在半空中来了一招九十度空翻,直击谭东年面门,拉链上的小挂饰擦过他的眼角,痛得谭东年一叫,孙回怒吼:“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给我滚——”脚步一蹿,立刻蹦到了门口,她先滚了!

只听后头一声怒吼,孙回拿出八百米冲刺的劲头往外冲,撞歪了几个服务员,还有服务员紧张兮兮地问旁人她是不是逃账,一转头,门口已没了孙回的身影。

孙回炸毛似的冲向马路,还在眼眶里的泪水挡住了视线,眼前模模糊糊,她生怕谭东年追上来,脚步一停不停,耳边风声嚯嚯,她觉得自己再跑两步就要倒了,刚想完,斜前方突然冲来一道影子,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孙回却来不及刹车,惊叫一声就扑了上去,硬邦邦的胸膛硌疼了她的鼻子,“嗷”一声痛得直掉泪,耳边有人急道:“怎么了?”

孙回抬了抬眸,嘴一瘪:“鼻子断了……”

何洲碰了碰她的鼻子,蹙眉问:“你刚才跑什么?”

孙回摇摇头,敷衍道:“我赶着回家!”说着,拽住他的胳膊往前扯。

何洲眯眼望向另一头,正见短信上的那家餐厅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似乎是服务员,另一人举着胳膊指了一下东,又指了一下西,随即转头望向了这里,目光似在搜寻。

何洲配合孙回的脚步,收回视线后又低头看了她一眼,鼻头红红的,他眸色微沉,搂住孙回的肩膀。

谭东年始终没有看到孙回,他捂住眼睛,站在餐厅门口气急败坏,服务员帮不上忙,连声道歉,谭东年不耐烦地挥开他,铁青着脸走向了停车场,边走边恨声发誓再也不去管孙回,由着她饿死在马路边!

回到家里,孙回抱着双肩包左看看右看看,决定改天再买两个尖锐点儿的挂饰拴在拉链上。

吃饭的时候何洲问她家教情况,孙回顾左右而言他,咬着筷子夸何洲的厨艺好,何洲似笑非笑:“这是刚刚跟你一起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