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母气急败坏:“你还真要卖女儿啊?这个是黑社会啊,你不要命了啊!”

“你才不要命了!”孙父怒道

☆、第31章

何洲眉头微蹙,捧起她的脸低声问:“如果是我设计的,你会怎么样?”

孙回小声说:“不怎么样,大不了我就变成一个人而已。”她拧着眉头挣开肩膀上的手,目光随意落在虚空,无所谓道,“饿不死的,怎么样都能活下来,是不是?”

她说得轻描淡写,只是所有的紧张都映现在紧握膝盖的双手上。

今天她的父母为了钱,让她跟一个“黑社会老大”走了,假如这个老大是其他人,她一定会哭着跪着求父母,可惜这个老大是何洲,她一路矛盾重重,一边觉得心如死灰,一边又想转身跑回家,一边又想,假如没有高利贷这件事情,父母便不会有想要把她嫁出去的念头,她现在一定还呆在家里,吃着孙母炒的红烧鸡块,饭后洗洗碗拖拖地,生活如常。

她愿意自欺欺人的赖在父母身边。

何洲面色微沉,静默半晌才道:“我怎么可能有钱放高利贷?”

孙回愣了愣,侧头看向他,何洲淡笑:“放高利贷那人黄毛认识,我让黄毛帮了一个忙。”

根据何洲的口供,他在听完孙回的叙述后就开始找兄弟打听,最后由黄毛牵线搭桥,将债务揽了过来。

何洲一说完,胳膊便是一紧,孙回整个人都趴了过来,瞠目结舌,紧张兮兮道:“你说真的假的,那钱……那钱你扛?”

何洲很想说一声“为了你,我愿意”,不过话到嘴边,他又自己酸了回去,顺势将孙回一搂,淡定道:“嗯,我来扛。”

孙回急的对他又推又打,原先心里冰冰凉凉,她连哭的欲望都没有,这会儿她忍不住放声大哭,恨何洲自作主张,口不择言道:“我还不如嫁人算了,那是高利贷啊,你会被砍死的!”

何洲笑看了一会儿,见她哭得没法换气,终于将她一抱,柔声哄道:“你这可是第一次为我哭,没事没事,你忘记我赚钱了?”

哭声戛然而止,孙回泪眼汪汪地打了一个嗝,呆呆道:“赚了这么多?”见何洲点点头,她又淌着泪说,“你好不容易赚的钱,替我们家还高利贷?”

何洲替她擦眼泪,低声道:“这是彩礼,娶你的彩礼!”顿了顿,他又说,“记住了回回,我今天说的是认真的,我把你带了回来,你再想你爸妈,你也不能再回去!”

孙回痴痴道:“不能回去?”她垂下头,“他们不会再叫我回去了。”

何洲捧起她的脸,“就算他们再叫你回去,你也不能回,你的身边只能有我一个,记住了?”

孙回没有反应,拧着眉头做呆滞状,何洲的语气不似玩笑,眼眸沉沉,似乎卷吸了她所有的思绪,好半晌孙回才轻点了一下头,小声道:“嗯!”

夜里室内有些闷热,孙回打开窗户透气,趴在栏杆上回忆从前,头一次向何洲提及她在乡下的生活。那时她只知玩乐,大铁锅里的饭煮焦了,被养父母罚站,对面正好有一头小牛,她又偷偷跑去跟小牛玩儿,结果被小牛追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摔成了泥人,回家后养母把她扔进塑料桶里边洗边骂,孙回却屡教不改。

她只拣开心的事情说,不开心的事情她似乎早已忘记,何洲笑她:“看出来了,爱哭爱玩儿!”

孙回眼一瞪,“我才不爱哭呢!”她看向头顶的月亮,小声道,“只不过不哭一下,很多时候没法发泄,憋在心里会闷坏的,我不是爱哭,我是逼自己把情绪发泄完,哭完了我还是开开心心!”

回到卧室,何洲替孙回打开电扇,掩上毯子,又抚了抚她的额头问:“要不要开空调?”

孙回摇摇头,赶他走:“我不跟你一起睡,你回去!”

何洲笑了笑,亲了她一口,也没再强行留下。

电扇开着低档,卧室里静谧无声,徐徐微风隔着毯子吹拂,孙回翻了一个身,又重新看向窗外,月亮被阻隔住了,也不知移到了哪里。

放一着,退一步,当下心安,孙回喜欢难得糊涂,她蜷缩起来阖上眼睛的时候睫毛尚沾着泪水。

翻过日历,第二天焕然一新,有虫鸣有鸟叫,有车水马龙,有何洲替孙回买来的早点。

孙回呆在家中吃吃喝喝,趁着太阳好,又将何洲的床单拆来洗,命令何洲拿上抹布擦家具。

两人干了一天活,到了晚上胃口大开,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吃撑了以后何洲又拖孙回出门锻炼。过了两个双休日,孙回返校,何洲又往她的书包里装了一些水果,叮嘱她乖乖吃饭好好上课,孙回昂首挺胸,背着书包挥挥手。

坐在通往学校的公车上,孙回一边啃苹果一边唉声叹气,鼻子始终酸涩,再如何强颜欢笑,她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走出阴影,尤其是邻座还有女生打电话给父母报平安:“快到学校了,知道了知道了,老妈你烦不烦!”

孙回苦笑,咔嚓一声咬到了苹果核,涩涩的味道溢满口腔。

这种情绪随着第二天收到的快递而转移了。

中午下课后孙回跑到寝室区外的人行道上,找到摊在路边的一堆盒子袋子,好半天才翻找出收件栏里写着自己名字的快递,签收后她边拆边奇怪,自己没有买过东西,谁会寄快递给她?

盒子里一只陶瓷小奶杯,棕白相间,上头印着一只小牛,圆润润的外形可爱无比,孙回惊喜地左看看右看看,结果在杯底看到几个攥刻上去的小楷字:回回,生日快乐。

又过了一天,孙回再次收到快递,这回一只卡通小牛玩偶,尾巴上拴着一根粉色丝带,丝带上依旧写着那行字:回回,生日快了。

再过了一天,礼物是一串脚链,银质的脚链上有一块小银牌,上头依旧攥刻着:回回,生日快了。

连续五天时间,孙回的书桌上依次摆着小奶杯、玩偶、脚链、童话书、小皮鞋,谢娇娇大呼小叫:“你老实交代,到底是哪个追求者!”

孙回仰着脖子高傲道:“我怎么知道!”

谢娇娇心里痒痒,揪着孙回逼她招供,连蔡茵唯也一齐上阵,对着她又揉又捏,孙回大声求饶,嘻嘻哈哈地躲来躲去,最后终于躲回家中,扑进何洲怀里道:“洲洲,有人暗恋我,给我寄了好多礼物!”

☆、第32章

何洲听见孙回对他的爱称,不由脊背微僵,嘴角抽了抽。

孙回还在那里说:“每天一份快递,我担心双休日也有,你说我要不要回学校去等着?”边说边扑闪着眼睛,装得一脸懵懂无知。

何洲笑问:“这些礼物这么了不起?你很喜欢?”

孙回咧嘴笑着,抬起了左腿,指着脚踝上的链子说:“还行吧,你看我戴着好看吗?你说今天会不会有手链或者项链?”潜台词就是她还想要手链或者项链。

何洲哪能听不懂,大笑一声抱过她的脑袋揉了揉,孙回人小力弱,一边挣扎一边忿忿道:“别捏我!”最后还是被何洲捏扁了。

两人闹完了,孙回又满屋子转悠,翻箱倒柜找礼物,何洲就坐在沙发上,双手枕头看着她,在孙回累的时候递上一杯水,孙回咕噜咕噜灌完半杯,继续从这里找到那里,最后她终于放弃,瘫倒在沙发上无力道:“给我!”

何洲很听话,立刻给了她一记深吻。

第六份礼物在过了零点时到了孙回手中。

夜色下的旧楼就像隔离在世外,浅浅的月光透过窗棂渗入,铺在地板上绘成一片篝火。

客厅内没有开灯,电视机里整点报时完毕,何洲拿出口袋里的香烟盒,慢慢的从烟盒里拎出一只挂着银牌的小手镯。孙回大笑着叫了一声,夺过手镯凑在微弱的光线下细看,银牌上头果然刻着那句熟悉的话:回回,生日快乐。

孙回傻笑不停,扣在手腕上直乐,何洲从后头搂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用力吸了一口,低声道:“你身份证上的生日是二十八号,我现在每天送你一份礼物,总能碰到你真正生日的那天,至于之前那几天的礼物,我晚点儿给你补上!”

孙回心头微震,脖颈上的热气随着何洲的吐字渗进了皮肤,又烫又麻,她眼睛一热,摸着小手镯,垂下头小声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奇怪你干嘛每天寄礼物给我呢!”

何洲触了触她的脸颊,寂静中只有缓缓的呼吸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每一份礼物都不贵重,每一份礼物都在祝回回生日快乐,孙回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像站在云端,全世界的人一齐大声喊出:“回回,生日快乐!”声音巨响,连云层都在震动,山河高楼变得渺小,她在这一刻装满了全世界。

孙回扭过头,对着何洲的嘴巴落下一吻,小小声的说:“何洲!”说完这两个字,又亲了他一口,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

这具小身体太过温暖,何洲汲取孙回所有的氧气,舌尖甜,舌前咸,舌后酸,舌根苦,他要尝遍孙回所有的味道,不光是那源源不断的甜,还有她藏在最深处的不为人知的苦涩,他也要孙回尝遍他的味道,即使他的全部都是苦,他也要一并塞给她,休想拒绝。

孙回觉得自己完蛋了,早晨醒来的时候她懵懵地盯着天花板,记忆退回到昨晚,貌似又被何洲剥了衣服,他俩做了一些羞耻的事情,到最后她给了何洲一拳,然后两人都脸红红地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想到这里,孙回长舒了一起口气,看样子何洲没比她好多少,她有什么好害羞的。

孙回误解何洲了,欲求不满的脸红与害羞的脸红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何洲又一次度过了苦难的一夜,起床的时候精神有些萎靡,孙回穿着一身卡通睡衣,一板一眼地道歉:“这个就跟紧急制动一样,我真不是故意要揍你的,可是你……你……”

何洲低笑:“我怎么?”

“你耍流氓升级了!”孙回小脸红红,忿忿不平地指责,而所谓的升级究竟如何,她实在形容不出那种难受的感觉。

何洲永远都没法生她的气,他大笑着把孙回捞进怀里,在她的又踢又打中用完了一日三餐。

孙回在收齐了二十八份礼物后即将迎来国庆节,谢娇娇眼红地盯着她那堆充满粉红梦想的小物件,恨恨道:“我也要让张洋送我礼物,让他补齐我二十份礼物!”可她还是比孙回亏了八份,谢娇娇酸溜溜地磨牙。

孙回跟何洲的关系到底是纸包不住火,每天晚上短信电话不断,连埋在书堆里的蔡茵唯都看了出来,刑讯逼供后孙回终于老实交代,捂住脸大声吼出了奸夫的名字,室友们不可思议,尤其是符晓薇:“你不是跟江兵吹了之后随便找了一个吧?”

孙回垮下脸,砸了她一下道:“你才随便找的呢!”她对待感情就这么不认真?

符晓薇赶紧讨好:“哎我随便说说,哪能随便呢,何洲比江兵好多了,江兵一声不吭的就跑了,还是何洲把手机钱转交给我的,就那种没责任心的人,早甩早好!”她到底是在夸江兵还是在贬江兵,另外三人听得糊里糊涂。

符晓薇琢磨不透的是孙回看人的眼光,竟然跟她一样毫不势利,完全不计较男友的学历和社会地位,可惜这种女生最易受伤,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符晓薇也善于利用,如今何洲成了自己人,让他帮忙找人,他也应该更积极才对,因此晚上孙回在煲电话粥的时候,她迅速夺过孙回的手机,套了几句近乎后叮嘱何洲继续帮她。

挂断电话,孙回凑近符晓薇:“你还没死心啊?”

符晓薇掏出东英网吧最新升级的会员卡,甩了甩说:“你说呢?”

孙回点点头,为她的悲惨情史叹息不已。

回到家中,孙回边嚼排骨边夸自己:“厨艺越来越好了!”又蹙眉说,“你说符晓薇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那个叫周松轶的,对了,这个名字我怎么想怎么熟悉!”

话题转换的太快,何洲一时没有反应,顿了顿才说:“你的小脑袋瓜,杂七杂八的东西装太多了。”

孙回摇摇头,煞有其事道:“我没瞎说,这名字又不是什么小红小强,听过就是听过,没听过就是没听过!”她咬着筷子道,“哼,我也来找!”

于是吃过饭,她抱着手机在沙发这头搜寻姓名,何洲抱着从公司里带回来的笔记本电脑在沙发那头处理资料,两人脚抵着脚,偶尔何洲逗逗孙回的脚底板,偶尔孙回逗逗何洲的脚底板,逗到最后何洲把孙回抱到了身边,握住她冷冰冰的脚给她取暖,孙回则抢走电脑聊企鹅,指着企鹅里的一个个名字向何洲介绍:“这是我七妹,这是我五妹,这个是三妹。”

她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何洲继续替她捂脚,安静地听孙回唠叨高中光荣史。

何洲的日子过得无比顺心,期间他请黄毛几人大吃一顿,庆祝旅馆卖了一个好价钱,又听黑皮描述孙家那对父母想讨回旅馆的情景:“说要把之前的钱退给我,再给我一笔补偿,当我傻呢?我直接把他们哄了出去!”

何洲一笑,让他们吃好喝好。

孙父孙母在家里病了小半个月,为自己痛失那笔生意而后悔不迭,孙母痛完后也没有精力去关心孙回的事儿,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领回来就不可能是完璧了,女人的名声最重要!

夜半三更时她也曾啼哭,毕竟是养了十年的亲生女儿,要说没有一丝心疼也是不可能的,她给孙迪打电话,哭着说了这个事儿,孙迪听完后一愣,半晌才尖声道:“你们真是疯了,那是黑社会!”

“我当然知道这是黑社会!”孙母擦着泪说,“可有什么办法,回回也乖乖跟着那人走的,到现在也没打过一个电话回家!”

孙迪不敢置信,挂断电话后她又呆坐许久,不由想起孙回那天不顾一切替她痛打小三的场景,忍不住抵着额头蹙起了眉。可一想到谭东年,她又恨得牙痒痒,谭东年永远都不可能再得到孙回了,这一切不是正合她意?

彼时谭东年刚刚从一堆公务中脱身,疲惫不堪地回到郊区的谭府吃晚饭。

谭母说起了一尘不变的话题,先是感叹痛失了一个好儿媳妇,又说起了谁家的女儿刚刚留学归国,谭东年烦躁地放下筷子,忽听谭父冷冷道:“没点儿规矩,自作主张离了婚,你妈跟你说几句就嫌烦了?”

谭东年面色微黑,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回去的路上他想起过去的两年,日子过得不好不坏,孙迪在人前人后都恪尽妻子本分,他在外偶尔逢场作戏,到底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父母和善,孙家人虽然离谱却没有大恶,孙回还像个小孩,没心没肺的模样谁都喜欢。

如今一切都变得陌生,谭东年眉头一蹙,想起孙回他就一阵咬牙切齿,好心当作驴肝肺就是指她那种小丫头。

背后不能想人,一想人就要倒大霉。

在谭东年下定决心不要去可怜孙回的时候,居然就让他在秋风瑟瑟、桂花飘香的日子里见到了她。

☆、第33章

这天孙回在卖场里推销手机。

国庆七天长假,打工头三天工资翻三倍,后四天的工资也比平时高,孙回怎能放过这大好的赚钱机会,中介的电话一来,她就急哄哄地抢走了工作。

经过一轮简单的面试筛选,孙回换上了一套T恤短裙制服,原本还担心会着凉,结果卖场里人满为患,丝毫感受不到室外的凉爽,不冷不热的温度恰到好处,孙回悠哉游哉地站在柜台里笑迎顾客。

她性格外向,见人就有三分熟,组长原先担心她年纪小没有经验,会怯场会呆傻,谁知孙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揣着天真无邪当资本,甜甜地唤人“叔叔”“阿姨”,哄得几个中老年顾客心花怒放,尽往她这边走,组长再看看与她同批进入卖场的那些小姑娘,要不就是红着脸手足无措,要不就是刻板地推销手机功能,再转头看向孙回,孙回已和某阿姨聊到了小孩儿的学业:“六年级很关键,中学要是没有选好,这个基础就打不好,以后中考高考就危险了。我家教的那户人家的小孩也很顽皮,聪明但是不用功,我给他补习了一个月,数学提高了十分,小孩子其实很容易教好!”对面的阿姨略显兴奋,孙回又笑眯眯道,“这样,我们先看手机,我组长在那里看着呢,家教的事情等会儿偷偷跟你说!”

组长摇摇头,自叹不如啊!

孙回财源滚滚,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卖手机一边招揽家教生意,她也会择优选择,对方要是家住在大学城附近,她立刻拍板应下,要是距离稍远,她就留下联系方式说稍后联络。

中午大伙儿休息,孙回披上小外套出门买饭。

卖场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附近的餐厅都有些档次,就连一家普普通通的面馆里最便宜的一晚白菜肉丝面都要十五元。

何洲打来电话:“午饭好好吃,晚上家里冰箱里有菜,你高兴的话自己做一点儿,在外面买也方便,我晚上在外头吃饭。”

孙回敷衍道:“知道啦知道啦,我吃得可好了!”对面的微波炉“叮”了一声,孙回拿出三块五的紫菜饭团。

她不赞成何洲“铺张浪费”,每天好吃好喝供着她,说再多也不听,当然了,生日礼物是个例外。孙回始终惦记着高利贷的那笔债务,不论真真假假,这笔钱总归是从何洲的口袋里流走的,何洲不心疼,孙回却心酸,如今应当开源节流,从点点滴滴里抠下来。

孙回咬着饭团又一次老气横秋地叹气,也不知道何洲什么时候能懂事。

她正无端端的为柴米油盐发愁,马路对面的餐馆里陆陆续续走出几人,对着立在梧桐树下的谭东年道:“谭总,怎么了?”

谭东年笑道:“没事儿,你们先回公司!”中午他做东请同事吃饭,这会儿同事打了个招呼又慢慢往公司走去了,谭东年这才将视线重新投向孙回。

孙回瘦了,原先脸上婴儿肥,现在远远望去都能瞧清她微尖的下巴,双眼尤显晶亮。

一阵风过,她将衣服拢了拢,可惜双腿裸|露在外,互相蹭着,似乎有些冷。谭东年不由走神,顺着弧线往上,想起那天午后意外的风景。

孙回和偶遇的同事笑聊了几句便一齐离去了,只留了一道背影给谭东年。

谭东年心头不适,蹙着眉头往公司走,尽量让自己忽视这个狗咬吕洞宾的家伙。可人倒霉起来,喝水都能塞牙缝,自那天中午见到孙回在马路边啃饭团,接下去四天,谭东年就跟见鬼似的,天天都能在马路边见到孙回衣着单薄地啃饭团,他困惑地瞅了一眼那家便利店,也不知这家饭团是不是格外香。

谭东年鬼使神差地跟踪起了孙回,时刻提醒自己与对方保持安全距离,高度警惕的效果导致孙回根本没有发现身后有鬼祟之徒,而她在卖场里巧笑迎接那些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的举动,被谭东年贴上了“卖笑”的标签。

谭东年黑着脸,先是在心底里狠狠地嘲笑了孙回一番,什么叫自讨苦吃?这就是典型的自讨苦吃,不让他养着,最后只能风餐露宿卖笑果腹。

然后谭东年失眠了,他想起这两年尚算美满的婚姻,娇妻相伴在侧,偶尔还能教训顽皮的孙回。那时孙回还在念高二,懵懵懂懂天真讨喜,谭东年承认他很喜欢这个小姨子,不带任何龌龊的想法,只不过人心始终在不断变化。

谭东年辗转反侧,他对孙回不闻不问三个月,由着她在外无家可归,他确实恼恨她的不知好歹,不见也就罢了,可偏偏让他见到了她的窘迫,谭东年叹气了。

彼时孙回正在跟何洲打闹,她刚刚教育何洲“开源节流”,比如少点一盏灯,少抽一根烟,少买一块蛋糕。她拿着小本子给何洲算了一笔账,一盏两百瓦的灯一月耗点几度,每天少抽两根烟一月能省下多少钱,蛋糕这种奢侈品完全没有必要列入日销品当中。

最后她大吼着让心不在焉的何洲回神,事实上正在心猿意马的何洲立刻表态:“回头我把家里存折交给你!”说罢,便扑了上去。

两人纠缠了一会儿,孙回软绵绵地倒在了沙发上,何洲和她头碰头,压着她的双臂慢慢亲吻,姿势倒着,亲几下就挪到了孙回的鼻尖,堵住她的呼吸后就听孙回哼哼叫着,何洲低笑,又重新挪到她的嘴巴上。

解了馋,何洲又替孙回捏腿,心疼她每天都要站在卖场里,每当孙回替家中柴米油盐忧心忡忡,何洲就觉无比温暖,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小家,谁也插不进来,谁也逃跑不了,他愿意让孙回在外头吃这种苦,让她全心全意为这个家付出,工作累了的孙回可以躺在他的怀里安心休息,这是最美好不过的事情。

不过总有人要破坏。

何洲成为了黎秋生的左膀右臂,免不了就需在外应酬,孙回在家时他能推就推,孙回返校后他立刻上了战场。他的学历低,一开始便招来许多闲话和阴奉阳违,何洲自有他的一套办法,在最初几项无伤大雅的决策上他放权让属下去做,同时背地里给他们一连串的误导,最后遭来黎秋生大发雷霆,何洲挺身而出力挽狂澜,这一招有利有弊,有些人则佩服他的大度和能力,有些人则在背地里说他阴险,总之何洲的最终目的达到了。

这是在内,在外他跟随黎秋生进进出出,随着公司业务的拓展而结实了一些人,烟酒消耗品日益增加,每当递给对方香烟的时候何洲总想着孙回交代的“开源节流”,他不由一笑,对方见他笑容真诚,好感倍增,称兄道弟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何洲太忙,因此渐渐忽视了一些事情,比如他的回回一直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他,那就是她被赶出家门的起因。

现在这个起因寻到了孙回的学校,孙回攥着拳头东张西望,打起十二分精神高度戒备!

谭东年无声叹息,孙回真的瘦了,也不知道平常都在吃些什么,头发也长了一些,也许是在节省理发的钱。他知道孙家那对父母市侩,平日里从没见他们疼爱过小女儿,但他实在无法想象他们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谭东年在愤怒的同时又有少许自责,无论如何他在这件事情里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理应担起照顾孙回的义务。

孙回前一刻才在学校附近的药店里称了体重,刚对自己的瘦身效果满心欢喜,喜悦的情绪就在见到谭东年的那一刻灰飞烟灭了。

她拧的眉毛都扭曲了,不悦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谭东年开门见山,扔给她一张卡片,孙回奇怪地瞄了一眼,立刻把眼一瞪。谭东年好脾气道:“别倔,把这银行卡拿回去,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

孙回冷笑,当天一声不吭率先跑出公寓的人是他,现在假模假样扮演黄鼠狼的人又是他,孙回又在心底里“呸”了一声,她才不是小母鸡。

孙回捏着谭东年替她点的热饮,笑道:“你别逼我把这饮料洒你头上!”

谭东年一滞,面色又难看了,这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孙回走出饮品店,候在隔壁饰品店里的室友们立刻拥了上来,兴奋八卦:“那人是谁啊,别告诉我是你哥哥或者什么小叔叔,长得真帅啊,一看就是社会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