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公寓,从前充满欢声笑语,何洲在这里拥有了孙回,这个小太阳一般的姑娘永远都散发着热热的光源,他在严寒中看见生机,他从黑暗里挣扎着走向光明,可如今,孙回要将一切都剥夺回去,只因他的欺骗,他对符晓薇的无动于衷。

何洲觉得,再多一刻,他就要疯了。

他终于先孙回一步走出了公寓,十月中旬的夜晚原来这般寒冷,空气越来越稀薄,他一路上都在大口喘气,车子失控疾驰,驶达网吧一条街的公司,他铁青着脸冲了进去,将自己关在了漆黑一片的办公室内。

一小时后,沈洁接到电话匆匆赶到,站在办公室内略显不安。

办公室里只点了一盏台灯,光线昏暗,映在何洲的脸上,添了几分诡异和阴森。

何洲慢条斯理道:“你学武术十几年,还学过侦查?”

沈洁一愣,听何洲道:“孙回被周峰带走那次,你最先发现车辙,也立刻判断出了方向!”

沈洁当时并未开口,只是顺着判断转移了视线,她不知道有什么不对,却听何洲道:“几个人会看这种东西,我当初根本没有马上看明白,我是根据你的表情,才得出的结论,所以——”一份牛皮袋抛到了沈洁面前,何洲说道,“市公安局,沈捷?”

沈捷呼吸一滞,不自觉的紧绷了神经。

何洲道:“刚出警校,确实不太好查,我也是费了大力气才查到,你跟着我这两个月,一直没查到东西,不如我帮帮你——”他指了指牛皮袋说,“有一份视频,关于海山堆场的,你带回去,我另要求!”

沈捷懵懵地拿起牛皮袋,立刻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有一叠A4纸和一个MP4,她抽出一张A4纸,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海山集团”四个大字,沈捷不敢置信:“你……为什么?”

台灯的光线弱,照不清何洲的表情,只听他的声音低低沉沉,“我说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交给他们!”

那天何洲看到梅瑾安发来的照片,对着沈捷自言自语,他什么都不要了,交给他们,这个他们,不是梅亭山,也不是谭老,而是沈捷背后的那群人!

☆、第82章

那头孙回躺在床上,思绪放空两眼无神。

她听见了何洲出门的动静,公寓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躺了一会儿,孙回从床上爬起来,有气无力地去厨房找食物。锅子里还闷着菜,蒸笼上也放着几个包子,汤锅里的鸡汤早已冷却,何洲忙碌了一个下午,最后一口未动。孙回擦了擦眼睛,站在料理台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手,踮起脚尖打开了橱柜,取出一包方便面,拆开后直接干吃,咬一口就看一眼鸡汤,边看边吸鼻子,暗恼何洲浪费粮食,他晚上是不是什么都没吃?

方便面好像卡住了食管,喉咙又干又涩,孙回的鼻头越来越酸,狠狠踹了一脚柜门。何洲回来的时候,公寓里没有开灯,极淡的月光从落地玻璃窗外洒进来,留下几道模糊的倒影,有隐隐约约的“喀吧”声从某处传来,何洲轻手轻脚走近,生怕惊动了声音那头。

厨房里也没有开灯,这里看不到月亮,比客厅更加暗,偏偏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何洲一眼就见到了靠坐在柜门边,盘着腿,抱着食物,一边哀哀抽泣,一边嚼动着腮帮子的孙回,她是这样的可怜兮兮,何洲再一次无法喘气。

突如其来的一道大力,将孙回一提一抱,方便面洒落了一地,又被四只脚胡乱踩碾,发出清脆而混乱的声响,掺杂着碰撞橱柜的“怦怦”声,还有孙回抗拒的闷哼以及何洲粗重的喘息,躁动不安的天空被撕扯下来,黑色的幕布紧紧缠绕着两人。

孙回不断躲避,使劲蛮力推打何洲,后脑勺的大手仿佛铜铁,钳制得她动弹不得,浓浓的烟草味弥漫在鼻腔之中,孙回拼命踢着离地的双腿,眼泪夺眶而出,她在泪眼朦胧中见到面前那双狠厉决绝的眼,终于慢慢停下动作,任由何洲将她抱上冷冰冰的料理台,黑夜里一切触感都变得分外清晰,孙回在他的手下颤抖,在他的唇舌间哭泣,就在孙回要放弃之时,何洲突然停顿,将已近半|裸的孙回狠狠抱住,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咬着孙回的脸颊和耳朵说:“回回,继续爱我,你继续爱我,你要我给符晓薇偿命吗?嗯?尝了命你就重新爱我了是不是?”

孙回原本想大喊着说“是”,可这个字一到喉咙,就再也吐不出来,她的心头莫名惊慌,这种惊慌远比当初发觉漩涡时还要强烈,强烈到她无法说出任何赌气的话。

孙回没有回答,只咬着牙去推他,何洲将她抱得太紧,连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挤出了!

这一晚何洲终于再次拥住了孙回,他将孙回桎梏在怀,死死抱着不放手,偏偏一句话都不再说,任由孙回对他又推又骂,最后孙回耗尽体力也无法推动他半分,终于死了心,不甘不愿地被他扣在怀中,半梦半醒间发现呼吸渐渐通畅,孙回睁开眼,才觉天已亮,床边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告知去向的纸条。

上午何洲回到公司,将琐事安排妥当,又让李伟鹏去见李永胜,“交通意外”还在调查当中,他需要身在公安局的李永胜从中周旋。!

事发到现在已经一周,谭老并未来电,只让江兵带过一次话,谭东年说谭老因肺炎住院治疗,一切事宜稍后再议,何洲想了想,中午特地买了一堆保健品送去医院,意料之中的被拦截在病房外,心意送到,他放下东西便走了。

到了下午,何洲终于见到了沈捷的上司,一个瞧起来三十多岁、高大俊朗的男人,出乎意料的年轻,他与何洲握了握手,自我介绍:“我是曾林西,你好!”

曾林西是海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五年前他尚是名普通干员,曾参与调查先华集团老总钟兆昌之子自杀案,从案发现场种种迹象看来,没有任何疑点,但曾林西在对钟远背景调查之后发现,钟远工作中广集团,像是蒙着层神秘面纱,涉及行业十分广泛,买地皮建大楼,投资足球俱乐部等等,这些都需要庞大资金支持,可中广集团财务貌似疑团重重,再者,曾林西发现中广集团似乎与海州市政府、海关、边防等部门往来慎密。

他当时就向上级汇报,想要深入挖掘,但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上头道指令便已下来,曾林西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作罢。

直到他再次接触钟兆昌。

“半年多前,钟太太来报案,说儿子并不是自杀。”

起因是钟太太与钟兆昌吵架,吵着吵着,钟兆昌不小心说错了话,钟太太心中生疑,思来想去后决定报警,而钟兆昌在配合调查时总有些异样,就在同时间,曾林西接到上级指示,要他对钟远自杀事重新立案。

茶室位于山脚下,室外片绿意盎然,并不是节假日,整间茶室只有三四桌客人,包厢内茶香四溢。

何洲思忖道:“借着调查凶杀案,查其他?”

曾林西赞赏道:“对,跟何先生说话似乎根本不用费力气,何先生很聪明!”顿了顿,又道,“险些忘了,何先生当年是海州市高考理科状元,在新闻里见过,个亲戚家孩子跟是校友!”

当年理科状元,如今贸易公司老总,几年间变化天翻地覆,谁能想到个能拥有大好前程高材生,朝家变之后从事走私行业,如今他对面坐着名刑警。

中广集团和海山集团,已经引起了海关总署注意,这起走私案假如成立,那所涉及到不光只是走私和打乱市场物价,还将牵涉到系列政府部门,而案件涉及金额也必定是个超出旁人想象数目。

中广集团根基太深,它已成为海州市个招牌,个门面,但凡当中有点点纰漏,造成后果将无法预计,因此海关总署在没有掌握到足够证据之前,不能轻举妄动,只能从与此相关起案件入手。

事情发展已经出乎曾林西预料,如今闹出人命已不止条,而他还是不能妄动,只因证据不足,会功亏篑,他万万没想到何洲竟然已经发现,并且主动要求谈判。

曾林西说:“梅亭山和梅瑾安在五天前就已经返回海州市,他们这次元气大伤,不知道要休整多久,中广虽然想要扳倒它,但也不是这么容易事情。两家集团都样,们没法掌握足够证据,关键,应该是传说中那份资料!”

何洲转了下手中茶杯,慢慢道:“份在手上,另份,现在去了梅瑾安手里。”

证据在优盘里,优盘并非无法拷贝,何洲甚至能将自己手中资料复制出几十份,但何洲原本就与梅亭山敌对,他不会做这种傻事,至于周峰,他已摆明了将手中那份资料给了梅亭山,倘若他自己还想留着,那就是在对中广集团说他不想活了,但也有可能他智商低下。

何洲道:“把周峰找出来,也可能还在他手上!”

周峰藏在南江市某个角落,在这周内,他没有使用过身份证和银行卡,现金总有天会用完,想将他找出来并不难。

不光曾林西在找他,已经返回海州市梅瑾安,也在找他。

梅瑾安对梅亭山说:“周峰派了个女过来,东西还在他手里!”

梅亭山受了伤,他在车辆冲撞间碰伤了额头,路逃得狼狈,回来以后大发雷霆,公司众人全都战战兢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几项业务停滞下来,为了配合海关方面调查。

梅若云被他劈头盖脸顿骂,“录像?录像呢?不是说十二点就举报到海关吗?录像呢?”他将病房里东西掀翻在地,火冒三丈道:“白活了四十多年,不在公司,出了点儿小事就手忙脚乱,配不配起当这个总经理!”

梅若云愣,心中又恨又恼,不愿当这个出气筒,索性撇下烂摊子留给他们父女二人去收拾。

梅亭山赶走了梅若云,气得浑身颤抖。

他活了五十多年,即使是从前替人打工,都没有受过这般屈辱。他联系了几处海外生意伙伴,将接下来几批货物延后,又命人去调查何洲所开那家货运公司,他不信何洲会不露出任何马脚,只要被他抓到点证据,他立刻就让何洲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梅亭山气喘吁吁道:“把周峰给找出来!”

而拎着新鲜煲出来鸡汤,站在病房外孙迪,面色发白,心跳如鼓。

孙回请病假这段时间,班长组织同学们起为符晓薇送了行,符晓薇父母定要找出杀人凶手,他们不是当地人,只能通过朋友在这里找人帮忙,期间他们想见见孙回,却被看守孙回人拦截在外。

谢娇娇道:“他们现在还在老家,托了个叔叔帮忙,等过段时间晓薇爸妈再过来,不能让肇事者逍遥法外!”

孙回在电话那头默默掉泪,到现在也无法将真相说出来,说到底自私远胜于愧疚和伤痛,哭得再多,表现得再愤恨,也无法挽回符晓薇生命,孙回多希望被车撞倒那个人是自己,符晓薇为什么要推开!

孙回病得越来越重,平常根本坐不住,最喜欢往外跑,现在根本不敢踏出家门,不想回学校,也早忘记了考研和竞聘辅导员事情。

何洲每天忙完公事后匆匆赶回,呆在公寓楼下负责看守下属将买来菜交给他,何洲回到家,卷起衣袖,照着食谱做菜,次次都变着花样,厨艺突飞猛进。。5e388103a391daabe3de1d

起先孙回口也不愿意吃,饿了就去厨房翻方便面,后来何洲偷偷将所有能填肚子食物都扔进了垃圾箱,留下充饥饭菜后离开公寓,小时后再回来,总能发现饭菜貌似还是原样,但分量有所减少。

何洲蹙了蹙眉,他舍不得孙回吃得太少,第二天他多做了四道菜。他不能买鱼蟹,否则孙回没法偷吃,想了想,他便备下大锅羊肉和牛肉,全都切成小块,瞧起来数量庞大,有空时候他会买来鲜虾自己做虾仁,照旧炒出满满大盘,餐桌上还放着切成小块各种水果。

两人不再同桌吃饭,夜里何洲也不敢再进孙回卧室,前半夜他躺在沙发上抽烟,后半夜他站在孙回卧室门口侧着耳朵听里头动静,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第二天还要早起出门,身上伤口还没痊愈,抵抗力弱,没多久就着了凉,他又不敢在家中咳嗽,只能跑到阳台外,寒风阵阵吹,感冒迟迟不见好。

过了几天,何洲请来位医生,女医生在客厅里替他检查身体,各种仪器铺满茶几,查了阵后说:“这样不注意身体,天抽这么多烟,现在感冒直没有好转,体温还偏高,小心转成肺炎!”

孙回出来取纸巾,扒着卧室门口墙壁止步不前,女医生见到,说道:“是他太太吧?来跟说几个注意事项!”

女医生自顾自说,孙回抿着唇没有吭声,后来女医生问家中空气如何,饮食如何,孙回便小声回答几句,检查感冒竟然耗费了整整个下午。

何洲送女医生下楼,两人找了处无人角落说话。

女医生道:“聊得并不多,又不许以心理医生身份去问问题,其实根本不能判断什么,但女朋友精神状态确实不好,看来朋友意外过世带给影响非常大,在强迫自己封闭起来,以为不出门不上学就能逃避现实。”顿了顿,又道,“说朋友意外是因为,不知道在其中担有多大责任,但有可能,女朋友自逃避,除了是因为难过自责,还因为无法向别人说出事实,很爱,听见说病情严重,会走出来,所以也是因为爱,才什么都不能对别人说,隐瞒了意外真正原因,这才是最自责,让产生自逃避根本原因,当然这切也只是基于说辞以及今天下午谈话得出结论,真正情况到底如何,希望能带来诊所,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给出答案事情!”

何洲目送女医生离开,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感冒导致他双眼发热,心头猝痛,他开始回想这两年经历,脑中却片空白,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回到海州市,他又为什么会回到海州市,权利和金钱不知不觉遮挡住了他双眼,他何其残忍,竟然希望孙回好朋友失踪越久越好,他甚至可以冷漠看着符晓薇去死,他终于逼退了孙回所有热源,把孙回拽进了原本属于他寒洞。

何洲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地蹲了下来。

另头,曾林西将牛皮袋里东西,以及何洲在茶室里交给他优盘,齐上交。牛皮袋里资料能指认梅亭山犯罪事实,但优盘里内容,却叫人蹙起了眉。

曾林西道:“何洲,二十八岁,他在海山集团任部门经理以及海山堆场负责人,这是他收集到资料,另外这个优盘——”曾林西指着大屏幕上画面,“关键人物都被剪辑了,视频里或者没有人像只有声音,或者拍到了半个身子,很多重要交易画面都没有摄录下来,并且文字资料当中,许多地方都有所缺漏,涉案关键人员都被涂去了名字。”

正说着,他将视频拉到末尾,噤了声,只见视频当中突然出现了个男人,对着镜头说:“这份证据,分为二,另份当中有完整视频,也有最关键交易记录……”

他对着镜头,不紧不慢地说着话,吐字清晰,声音低沉。曾林西暂停播放,说道:“他叫何辉,生前任职中广集团财务经理,五年前遭遇交通意外变成了植物人,两年半前过世,何洲是他亲弟弟!”

这年十月下旬,南江城温度骤降,流感高发。

中央纪委、公安部、海关总署,以及税总局等部门成立中央专案组,正式立案,对海州市特大走私案展开全面调查!

☆、第83章

变故突如其来。

这天梅亭山刚刚出院,公司里乱成一团,他本打算回去从长计议,问向前来接他出院的孙迪:“你海关那里打点的怎么样?”

孙迪有些心不在焉,梅亭山连问两遍她才回神,“哦,又重新打点了一遍,估计下个礼拜就能恢复运输了。”

梅亭山“嗯”了一声,握了一下她的手,发现孙迪微微一颤,他道:“冷了?老张,把暖气打开!”

孙迪连忙说不用,暖气刚刚打开,梅亭山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不耐的接起,刚听了几句,面色骤变!

海山集团内,梅若云刚刚跟黎秋生吵了一架,黎秋生在电话那头劝她扔掉海山的工作去南江,梅若云骂他没用,否则她根本无需这样拼命,刚吵完便有内线打来,说海关人员造访,梅若云原本以为是小事,谁知走出去一看,才发现这次海关声势浩大,数名高层已被控制,她立刻折回办公室毁灭重要文件,垃圾桶里的火还在燃烧,海关便冲了进来。

不光是集团遭遇了海关,还有堆场以及与梅亭山有关联的几名政府官员,都一并遇上了海关,梅亭山拨出数通电话,知道具体情况后,没有返回集团,他当机立断命令司机开往家中,车子行驶到半途,他突然问孙迪:“你有没有护照?”

孙迪隐隐约约感觉到有大事发生,但梅亭山说得太模糊,她听得并不清楚,孙迪点了点头,梅亭山说道:“掉头,去高尔夫会所!”

说完,他继续拨打梅瑾安的手机号,却仍旧提示关机,梅亭山的面色越来越沉,而孙迪则愈发不安。

到达高尔夫会所,孙迪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梅亭山早有防备,他一直将重要物品存放在高尔夫会所内,比如现金,比如护照,他对孙迪说:“我的钱都存在国外银行,现在马上去你家,你带上护照和行李!”

孙迪震惊不已,梅亭山想要带她潜逃!

彼时梅瑾安已经抵达南江市,走出机场,将手机开机,立刻拨打了属下的电话。

属下说道:“周峰正在九江仓库这边。”

梅瑾安愣了愣,没想到他居然跑去了那里。

这些天梅瑾安动用了一切人力物力,掘地三尺也要挖出周峰,动静闹得不小,许多人都得知了消息,梅瑾安也顾不得其他,打着拿回资料的名义,得到了梅亭山的默允,昨天她刚刚收到线索,今天立刻搭乘早班机赶来。

梅瑾安带着数十名手下赶往九江仓库,这里似乎又变回了最初的模样,歪歪斜斜的招牌,邋里邋遢的地面,所有的门都紧紧关着,一颗弹头都看不到。

周峰已被制服,身上脸上沾满了泥污,喘着粗气趴在地上,狠狠瞪着梅瑾安,说道:“你忘了我手上有录音!”

梅瑾安被他逗笑了,“哦?你死了还有什么录音!”

“我要是死了,录音会有人自动送去公安局!”

“那就试试看!”梅瑾安突然学起了梅亭山,梅亭山让吴文达开枪试试,她让周峰去死!

梅瑾安突然问道:“当年何辉究竟是怎么死的?”

周峰被踩着脖子,动弹不得,他挣扎了两下,闻言后愣了愣,没想到何辉这个名字会从梅瑾安的嘴里念出来。

他见到梅瑾安的表情,有些不敢置信,梅瑾安慢慢蹲了下来,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何辉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周峰静了片刻,咽了一下口水回答:“你爸爸,让我……”

他只说了五个字,梅瑾安突然大喝:“闭嘴!”站起身,猛地踹了周峰一脚,“知不知道杀人偿命,嗯?既然你才是真凶,你就该死!”

周峰微骇,又使劲儿挣了挣,颈上和脸上两只脚踩着他,他笑了笑:“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梅瑾安,你知道是你爸害死的何辉是不是?是他叫我……啊——”

身上又一记狠踹,周峰兀自继续:“他叫我适当的时候做了何辉,我还当他为什么这么心狠手辣!”头上和身上连续重击,梅瑾安的喊声甚至盖过了他的声音。

周峰闷哼着继续:“看样子应该是为了他的宝贝女儿,怎么,你不想承认吗?”

梅瑾安尖叫:“你给我闭嘴!闭嘴!”高跟鞋已将周峰踹出了血,梅瑾安不愿听他继续,凶手不是中广,那就必须是周峰,周峰才是亲手害死何辉的真凶,梅瑾安失去控制,狠狠踹着他,突然就听身后传来数到喊声,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警察,别动!”

何洲今天没有去公司,一直呆在家中。

他早晨六点起床,拉开了次卧和阳台的窗帘,淘了米放进电饭煲煮粥,配好小菜,又从冰箱里翻出食材,一切搭配完成,他又抱了一堆衣服去洗。

这两年他很少沾水,只在孙回身体不适时替她做几顿味道不怎么样的饭菜,更妄论是洗衣。

这几天他已经学会了全自动洗衣机的用法,也知道内衣裤最好手洗。

孙回的内衣裤颜色淡雅,罩杯似乎已经升级,何洲逗弄她,说这全是他的功劳,孙回面红耳赤的反驳:“这是我发育的好,关你什么事,换个男人我照样能长大!”

何洲听完后生气了,那天把她狠狠收拾了一顿。

何洲笑了笑,轻轻搓着孙回的内衣裤,眼睛涩涩的疼,他把洗干净的内衣裤举在鼻子前闻了闻,香喷喷的,好像孙回的味道。

何洲觉得这种举动有点儿变态,可他无法控制自己,他想把这个味道吞进肚子,永远永远都能享受,他有些怨恨孙回,两年前为什么要出现在他的面前,没有她,他可以继续做网管,也可以仍旧选择跟随黎秋生,踏进海州市,他可以无所顾忌,用尽一切办法替何辉报仇,也让那些人偿还自己失去的三年时光,弥补他的大好前程。

可他偏偏遇见了孙回,他依赖孙回的温度,汲取她纯净的呼吸,他不敢把自己的阴暗展现在孙回面前,孙回这么耀眼,她只能看见最美好的世界,何洲不是一个好人。

何洲在跟随黎秋生的那天起就选择了犯罪,从踏入海州市的那天起就选择了报仇,从替梅亭山出谋划策的那天起就选择了见不得阳光的未来。

他为了一己私利将孙回藏在那间小小的公寓里,让她见不得人,她却整天都开开心心,为打工赚得的一点儿小钱兴奋不已。

他与梅瑾安在外装作恩爱的情侣,登过报纸上过电视,他让孙回承受梅瑾安带来的屈辱,也让孙回看见了报纸电视上的他身边是别人。

他从一开始就隐瞒了孙迪和周峰的存在,他甚至使劲手段将孙回推进了万丈深渊,让她的父母再也无法接纳她,从此以后孙回只能跟他相依为命。

现在他要让孙回背负良心的谴责,任由好友枉死,不堪的真相也由他人之口告诉了她。

何洲哭了,靠在阳台上,扶着栏杆抑制哭声,终于将衣服全部晾上,他轻手轻脚走到卧室门口,轻轻转开门把,一步一步走向那张大床。

孙回已经瘦成了这样,脸蛋儿只剩下巴掌大,一丝赘肉都捏不起,她成日呆在家中,眼袋却这么深,她连睡觉都皱着眉。

何洲一边亲她,一边哽咽,他想跟孙回说声对不起,他早该给孙回一份“平平安安”,一切都是他的错,他让这样好的姑娘遭遇了所有的折磨,被绑架,被欺骗,事后她一笑了之,可现在她再也没有了笑容。

何洲要把笑容夺回来,还给她,给她一份真正的“平平安安”!

孙回醒来的时候,脑袋照旧昏昏沉沉,她干躺着发了一会儿呆才起身,走到客厅,见餐桌上放着白粥和小菜,边上有一张A4纸,上头写满了字。

何洲叮嘱她将早饭吃完,盘子放着别洗,他请了钟点工。中饭和晚饭已经准备好,热一下就能吃,阳台上晒着衣服,下午三点就能收进来,家中物业水电费已经交足,还有一张银行卡放在次卧的抽屉里。

何洲让她乖乖的,生病记得吃药看医生,过几天就回学校去上课,继续请假就要违反规定了。

何洲说她瘦了太多,他问孙回还记不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孙回拉开外套想掏手机,结果小肚子凸了出来,她立刻缩了回去。

何洲让她抓紧时间复习,他没有念成的书,孙回一定要念成,念到博士念到博士后,她可以一直呆在校园里,不要踏出社会。

最后何洲说,他要出差一阵子,让孙回好好的,千万要好好的。

钟点工中午上门,按了门铃后孙回替她开门。

孙回坐回餐桌,面前的粥和小菜一动未动,她问钟点工:“阿姨,他让你在这里做多久?”

钟点工笑答:“签了三年合同,说要是做得好,就一直做下去!”说完她突然惊呼,“哎呀小姐,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