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感情,在理智说着这些话的同时真的已经受到很深的伤害。这种感情,她不理解,不知道,不明白,可是真的很受伤。

她模糊的想,这大概可以叫做自私。而这种自私,如果在以后她决意要陪在他身边,也要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又还会经历多少?

这种超乎她此时年龄的预感,也终于在她和他此后十多个寒暑中得到肯定。

听到帘子拉开的响动,陆云起抬起头,程孟哲在几人陪伴下已经走出来,并没有像她想像中那样包成个粽子,但也确实臃肿了不少。方红俦向她连连叹气:“让他住院吧,他偏偏要回家,只说自己会来换药,你说这孩子…”

紧了紧手,陆云起起身向他走过去。他的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从工厂到医院再到进去包扎,好像一直只落在她身上。

压下心中所有,她冲他扬起最灿烂的笑容,还有手中的毛绒熊:“臭小子,不管怎么样,我很喜欢这份礼物,谢谢你。”

——无意

陆云起突然从床上惊醒过来,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她摁开台灯,闹钟上显示凌晨两点。

呆坐一会儿,心里对刚才那噩梦的恐惧已散去一些。她下意识的按了按左胸心脏位置,忘了小时候是听谁说,只要把手压在左胸口,晚上睡觉就会做噩梦。又有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整天都心情不好心神不宁,自然就会做噩梦。她今晚又是那一种?

却再也睡不着。

脑海中晃来晃去的是一双在一瞬间所有光芒都黯淡到几乎看不见的漂亮眼睛。那是她下午对他说谢谢时,属于他的眼睛。

明天是星期天啊。

换衣服,跳下床,陆云起翻出抽屉里的手电筒。她其实说不上有多大胆,但今晚大概是睡不好又心情抑郁的缘故,竟有那么一股子“无所畏惧”的味道。

悄悄下楼出门,初秋的夜里除了几盏路灯明明暗暗,四周都极为静谧。陆云起不由自主就往小时候整天玩耍的小操场走去,那小操场培养的这一代的孩子也算“江山代有才人出”,大人们为了小孩儿的安全,时常打理这个废弃的地方,因此大晚上的,周围也有好几盏路灯静静亮着,半点不显黑。

走到一处角落里搬开堵在那里的石头,陆云起看一眼笑出声来,她好早之前藏在这里的一包花花绿绿的粉笔,没想到居然还在。

拿了粉笔开始满操场的跑,她打着手电到处涂涂抹抹。

无声无息的,操场上已多出一个人。

似是有感应,陆云起猛然回过头。

两人一蹲一站,呆呆对望。夜本来有些凉意,陆云起看着不远处那人,心里却突然像有一团火焰要燃烧起来。

他也许不知道她今天在生气,在委屈,以及她为什么生气委屈。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下午在医院的时候,她同样也伤了他的心。

他对她的伤害都是迫不得已的,而她对他呢?是有意还是无意?可是一次一次,他都理所当然的包容和紧随着她。

紧了紧喉咙,陆云起站起身来朝他跑了几步,一手拉了他,一手指向自己的壮举:“你瞧!”

程孟哲看了那满地的花花绿绿,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

陆云起又跑开去,跑到她刚才画的红色的“领地”里站好,双手叉腰:“这里,就是你小时候被我丢沙包丢得满头包的纪念地!”

程孟哲蓦地笑出声。

几步又跑到旁边的绿色领地里,陆云起还没开口,程孟哲已经笑着开口:“这里是我们小时候跳房子,你大获全胜的地方。”

陆云起得意地耸了耸肩,装成全然不在意地挥手:“好汉不提当年勇!”

上前几步,程孟哲在她身后的白色领地里站好:“那时候你和蕾蕾跳皮筋人不够,总是让我和蚯蚓给你们牵绳。”

陆云起再往前跑几步:“那时候打羽毛球你也总是输给我。”

“这里,躲猫猫的时候你总是躲在这张桌子后面,一次也就算了,居然次次都这样,你说你小时候怎么会这么笨呢。”

程孟哲无声地笑,那是因为她最讨厌找不到人,而其他人总是躲得太好,于是他从来也不敢真的藏起来。

“这里这里,我的‘毽神’称号就是在这里光荣封王,那时候蕾蕾可嫉妒死我了。”

“可是你那时候玩‘三颗痣’,也经常输给蕾蕾。”

“你滚玻璃弹子还总输给蚯蚓呢!”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的声音都慢慢小了下来,直到再也听不见。痴痴看着他,陆云起梦呓一般开口:“其实我知道,所有的胜利和得意,都不是我应得的。我从小身体就不好,打架只能跟人家蛮干装纸老虎,跑步也总是跑倒数第一,哪有可能那些活动都玩得那样好呢?可是你永远都让着我,不让我知道,装成什么都不好的样子,看我得意的模样,又总是装成无可奈何的样子任我惩罚。不止是你,蚯蚓和蕾蕾也是一样…我知道其实什么都好的是你,什么都不好的才是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越是那样对我好,我越是不肯说出来,我偷偷的、一个人享受着那种被你们都纵着的开心。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那么的不会为人着想,变得很坏,阿哲我很坏…”

她说着,眼泪纷纷滚落出来,如一串串晶莹的玻璃珠子。

“不是这样。”他上前心疼地搂住她,一叠声的安慰,“不是这样,真的不是…”

她抽噎着,说不出话来。怎么会不是呢?小的时候,她就总习惯霸着阿哲,只要他稍微对别人好一点,她就冲着他大吼大叫又哭又闹,泼皮耍赖也要把他拉回来。现在他们重逢了,不再是八岁,九岁,而是十六岁。但为什么相处越久,她越来越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独霸着他的习惯,这么多年来似乎从来没有改变过?

她心里难过,她觉得自己很丑陋,可她控制不了。

别人总觉得她是那种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连她自己也这样催眠自己,连她自己都以为对于他和纪柯蕾蕾之间的交往不会太在意。可事实上,她装大方、装不在意的同时,言行中却处处有意无意透露着她的“很在意”,因为她知道他把自己看得重,他会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于是下意识就这样悄悄让他知道,企图让他和那些女孩子疏远一些。

她不愿意承认,但这些都是真的。

就像她所希望的那样,他此刻真认真的对着她解释:“今天没有去看你的表演,我知道你很生气。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很想去,特别想去…但今天的事,你知道不管是蕾蕾还是其他人,我都不能不管。蕾蕾也好,蚯蚓也好,徐飞也好,他们对我都很重要,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让他们出事,更不能让他们因为我而出事。只有你不一样的,陆云起…”

眼泪流得更凶,陆云起不明白,这难道不是她的目的?可是她为什么高兴不起来?也许是因为,他对她的心是那样美好而坦荡,而她自己的心却难堪得让她说不出口。

“云起,我以为,你会支持和谅解我做的一切。”

擦干眼泪,陆云起命令自己冲他笑:“我以后会努力这么做的。”

他也朝着她笑,语声温暖而美好:“云起,你在我心里比亲妹妹还要亲。”

陆云起心里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又听他说:“今天没去看你表演,我心里一直不好受,你现在表演给我看怎么样?”

陆云起瞬间红了脸,扭扭捏捏道:“只有我一个人…”

程孟哲故作严肃:“陆云起同学,从小到大我已经为你开了无数场个人演唱会。”

陆云起“扑哧”笑出声。

于是程孟哲转身回去拿吉他,说是要为她伴奏,省得她绷着脸皮装害羞。陆云起说不过他,正好趁这几分钟偷偷在原地练舞步。

天知道,一下舞台她还能记得住几个动作?

银白色的月光打在她身上,没有舞台灯光那样的七彩绚丽,却纯洁清美。程孟哲大步走过来,戏谑地笑着:“下面是独舞《明天会更好》,有请表演者陆云起小姐!”

陆云起趁此转过身来,笑容是少有的羞涩,轻轻咬唇,属于少女独有的风情,楚楚动人之极。那笑容在一瞬间深深打入程孟哲心底,他却半分不曾表露出来,只是笑着拨响了吉他,嘴里轻声哼着。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

她在那样的月光和歌声中起舞。女孩子的翩然,柔软得不可思议。一颦一笑,一个动作,一个转身,都透过他的眼睛,印入他的心里。一个声音在他心中一圈一圈的悄声叹息,陆云起呵…

音乐声渐渐消散在风里。

两人仿佛突然有了灵犀,于是手牵着手跑回那个属于记忆中的十岁的窗外。

陆云起早已不住在这间屋里,可是这依然是只属于他们的窗外。

他把吉他放在手边,打开关闭已久的那扇窗户,这才示意她坐下。他低头的那一个细小的瞬间,一道声响在十六岁少女的心里破土而出,那样倔强而坚定。

阿哲,我不要当你的妹妹。

——有意

校庆过后紧接着就是运动会。六中同样大手笔,选了Z市最大的一座体育会,陆云起这些新生过来看了场地之后惊得直咋舌,叶砂却说六中每年的运动会都在这里举行。

“真是奢侈而腐败的学校。”陆云起咬着吸管,躺在场地中心的大草坪里评价,说完再大大吸一口可乐。

易玲捏她的腿:“还不赶紧起来,好多人都看着你呢,呛死了我可不负责。”

“看就看,难道本小姐长得不好看?”陆云起满不在乎,“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你就放松一下自己嘛,来,跟我一起躺下。”

易玲拿她没辙,只得在她旁边躺下来:“你这个堂堂的一班之长可当得真惬意,,看看别人班的班委那个积极劲儿。你就算不参加项目,也应该满场活动着给人家运动员端茶倒水、呐喊助威,最不济也应该写几篇宣传稿拿去广播站念念。”

陆云起随手指了指:“你还嫌咱班满场飞的不够啊。”

这一指不巧就指到刚好横穿草坪拿着两瓶矿泉水跑过去的叶砂。一时两人都默然一阵,易玲突然问她:“你觉得叶砂怎么样?”

“挺好的。”咬着吸管,陆云起答得含混。

易玲又嘀咕了一句什么,陆云起隐隐听到“你怎么不像她那么爱出风头”什么的,不过她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说真的陆云起,”易玲又开口了,“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你说你吧,虽然不算顶爱出风头,但也不是最近这种低调法。你这两天都怪怪的,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虽然也要忙着满场飞参加各种活动,但不代表她就会因此而忽略自己的朋友,更何况陆云起表现得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陆云起只是呆呆望着天,易玲都要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才听她忽然说:“易玲,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有啊,你们都知道的嘛,钟丘。”易玲答得无比随意,“怎么了?”

“我说的是真的喜欢!”陆云起忽然有些恼,一个翻身坐起来。

易玲莫名其妙看着她:“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真的喜欢他?”她忽然又扑哧笑出来,“就因为我每天都挂在嘴边?”

陆云起愣怔起来,她从来没想过…

“所以从来没想过我真心喜欢他?”易玲笑着拍了拍她肩膀,“咱俩一起的时间虽然不太长,你也该了解我,我不是那种有事没事都藏在心里、明明喜欢别人还要扭扭捏捏的人。”

不管那个别人喜不喜欢她都好,至少她对自己很坦然。

陆云起看着这样的易玲,竟有些莫名的感动和亲切,猛然扑过去抱着她再倒在草坪上:“阿玲啊,我真是爱死你了!”

“滚开,快滚开,你这个变态女人!”易玲一个不慎被她推到,尖叫着连连反抗。两人闹作一团。

半晌易玲才正经问她:“突然说这个,是终于发现你心里面喜欢的人了?”

陆云起怪怪地瞟她一眼:“看上去明明是我们当中最没心没肺的一个,为什么每次和你说什么,你总是事先都已经了然于胸的样子?”

易玲笑一笑:“对自己关心的人,总会注意多一点,就像…”她没有再说下去,却在心里偷偷补充一句,就像她虽然极力控制,还是会忍不住去注视钟丘对叶砂的一举一动。

这就是好朋友啊!陆云起心里暖洋洋的,随即又叹一口气:“喜欢一个人真是很麻烦的事。要说初中吧,也有过暗恋对象啊,就那种连话也说不上几句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上,又不知什么时候就不喜欢了。我…”她犹豫片刻,还是继续说,“我发现自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类女生,又小心眼又矫情,心里随时都像做了见不得光的事。玲子,我自己知道这回的喜欢再也不会没多久就不见了。”

“那当然,你们好歹也是十年的感情基础,革命友谊坚定啊。”

易玲说得随意,却惹得陆云起再次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她额头,易玲大笑:“我易玲可是女半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我看你干脆去给我老爹当关门弟子得了。”陆云起嘀咕。

易玲笑过后再度恢复正经:“按理说你和他是水到渠成的事,简直连家长都默许了,你还是在苦恼什么?”

白她一眼,陆云起叹:“喜欢上一个你答应他绝不在上大学之前恋爱、一心把你当妹妹来疼、因为他的经历就算知道你的心意也肯定会无视的人,难道我还不应该苦恼?”

易玲大感有趣:“听起来挺绝望的,怎么着,咱们陆大小姐准备就这么夭折你刚开始萌芽的初恋?”

“那怎么可能?”陆云起大叫,不顾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已经喝光的可乐罐子重重往地上一捶,“革命这才开始,同志仍需努力!”

“这不就对了?这才是你嘛。乖,别烦了,跟来给我加油。”易玲看一眼表,拉她站起来,“再半个小时就是一千五,我得过去排队和热身了。”

陆云起心念一动:“你先过去,我还有点事,放心,等下肯定全场给你加油。”

她说着已经跑开去,易玲要拉住她也来不及,气得连连跳脚,只得在她身后大叫:“喂,下午散场之后一起去吃饭!”

陆云起停步转身,刚要说什么,易玲已经再扔下一句跑开:“你今天已经把所有钱都换成水灌尽了肚子里,不跟着我蹭饭,难不成去喝风!”

陆云起苦笑不已。

匆匆地跑回自己班级的所在地,陆云起赶回自己位置上掏出纸和笔,直接借了旁边一位男同学的背奋笔疾书起来。可怜了那位同学连连哀嚎,他背上那罪魁祸首却只当听不见。

洋洋洒洒写了大半篇,陆云起随意跟那同学道了声谢,又匆匆向播音台跑过去,只余下那位同学哭笑不得。

老远就看到叶砂忙前忙后,陆云起几步跳过去抱住她:“好叶砂,你一定得帮我!”

不等叶砂回答,她已经笑嘻嘻把手上的稿子递给她。

浏览了一遍,叶砂有些吃味:“怎么不见你给我写?”

“你如果也跑一千五,我铁定也写给你啊。”陆云起一边说一边连连推她,“快快,时间就快到了。”

叶砂无奈的上前去。

陆云起抿着嘴笑得得意,深刻体验了一回什么叫“朝中有人好办事”。

离开跑还有几分钟,易玲终于知道陆云起那样心急火燎的是跑去干什么。

广播里响起的是她熟悉的叶砂的甜美声音:“高一三班的易玲:你是我们班的骄傲,你的每一份努力和每一滴汗水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坚信,你一定会取得让你自己最满意的成绩…易玲,加油!高一三班,陆云起。”

眼看那个始作俑者正大笑着朝她跑过来,易玲毫不犹豫的跑出队列,两人大叫着抱在一起,自然少不得旁边的老师一顿教训。

一声枪响过后,陆云起也在草坪着跟着众人一起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大叫:“易玲,加油!易玲加油!”

“云起,不要跟着跑了!”易玲冲她大叫,比个V字型手势再加一个大笑脸,“乖乖等我拿冠军回来给你!”

陆云起重重点头。

“啧啧,两个女人要不要这么肉麻。”钟丘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笑得颇为愉快,“不过感情还真是好得让人羡慕啊。”

“那当然。”陆云起得意地扬了扬头,见刑喻铭也跟着过来,不由有些奇怪,“你们两个不都是一大堆项目,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空?”

刑喻铭笑得同样愉快:“我们都是被陆同学大胆又声情并茂的情书吸引过来,雷霆走不开,让我转告你,你真是他的偶像。”

陆云起哼一声:“笑吧笑吧,笑不死你们!”

钟丘递给她一个瓶子:“不是想给易玲加油么?”再指了指场地四周高出的观众席,“走,去那上面!”

摇了摇瓶子里砰砰作响的石子儿,陆云起送给两人一个大大的笑脸,当先向台上跑去,钟刑二人连忙跟在她身后。

寻了中间一排空白的座位,两个男生拉了陆云起一起站上去,再陪着她完全不顾形象的大摇着手上的可乐瓶。

“易玲,加油!易玲,加油!易玲加油!”

清脆响亮的声音四处散开,台下面跑步的易玲和正拿着一叠报表走到这边的雷霆一起抬起头,那上面的三个人,正无所顾忌的肆意张扬着。

易玲原本已跑得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尖叫着回应他们,速度再次提起来,很快超过了原本跑到她前面的女生,再一次成为第一。

台上的陆云起激动得又叫又跳。眼看着已经是最后一圈,她把瓶子往两人手中一递,飞快地冲下场地去。

刑喻铭和钟丘对看一眼,同时大笑起来:“我们这两个班级的叛徒!”

程孟哲赶来体育馆门口的时候,学生已经疏散得差不多,他一眼就看到陆云起,她正和易玲叶砂几人在大门口踢毽子踢得起劲。

瞟了眼向几人走过来的那人,易玲笑得暧昧:“怪不得不肯跟我去吃饭,原来是佳人有约。”

陆云起狠狠瞪她一眼。

程孟哲已经走过来,易玲率先开口笑道:“程大帅哥,专程来接‘你家’云起?”她特意强调“你家”二字。

程孟哲点头,倒没听出有什么不对,无奈道:“她不认识回去的路,又说钟丘要和雷霆几人去打球。”正好今天是周末,自然又该轮到他出场。

正和雷霆几人站在一边说话的钟丘闻言狐疑地看过来,陆云起轻咳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