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庭看着电视,一边留意着两个孩子,心里松了一口气。无波毕竟是个孩子,还是有玩伴比较好,他一个老头子,有时候真不知道要怎么逗小孩子开心。

听说无波最近还在丢石头,傅聚颍也着急了:“你怎么还在练这个?我都已经练长拳了。”

“长拳是什么?”

“长拳你都不懂啊?你看着。”

傅聚颍丢下机器人,站到院子中间,扎了个马步,曲起双拳放在腰间,然后起势,像模像样地耍了半套长拳,无波在一旁直鼓掌。

“好厉害哦,小表哥。”

“那当然,教导都表扬我了好几回了。”傅聚颍有些小得意,看到无波一脸羡慕的样子,他有了个主意,“你拜我为师,我教你,怎么样?”

“拜你为师?”无波犹豫了,“那以后我叫你师父还是叫你小表哥?”

“咦?”傅聚颍也愣住了。

“我喜欢小表哥,不能不叫师父吗”

“这个……”傅聚颍挠挠头,“表哥教表妹……也可以吧。”

傅清庭冷眼看着,没说话。哼,才十招就错了四招,还好意思当师父?不过看无波练得那么起劲,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练好了,满节的时候我们上台去表演。”傅聚颍边教边叮嘱道,“表演得好,可以拿很多红包。”

红包?无波一听,更加来劲了。

12、11肯定...

满,盈溢也。

满节,对傅家镇人来说尤为重要,冬至过后的第三天,此时所有收获已成,粮食满仓,人们为了庆祝丰收特意定了这个节日,相对的,冬至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时光变迁,到现在,满节已不仅仅是为了庆祝丰收,还多了一层寓意:斗武,傅家镇各个村子的相互较量,而这一点也正是傅家镇人热血尚武本性的一种折射。

傅家镇一共有六个行政村,无波外公所在的村子叫古平村,位于傅家镇的西北角,位居北部的是九垌村,东南角是岐石村,正东是百鸽村,最中间是济宁村,呈弯月状连着古平、济宁和百鸽从西连到东的是新贵村,六个行政村下面各有几个数量不等的自然村,古平村下就有五个小村,共一个宗祠,共一所小学。镇上就紧挨着济宁村的东边,初中及高中都设在这儿,是傅家镇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满节自然也是在这儿举行的。

满节这一天,各村齐聚到镇上,从傍晚六点开始,先是庆丰收的节庆活动,一般是品食及歌舞、杂技、戏曲表演,然后才是满节最热闹的表演——舞狮表演,这不是简简单单地舞狮而已,而是轮到的村子上台舞狮表演,其他村子会派代表上台挑战,于是会出现“狮群狂舞”的局面——有时候是几个村子联合挑战主方,有时候是上台的村子一对一厮杀,有时候则是大混战。

无波头一次参加满节,既茫然又期待,她听小表哥说了很多,觉得很好玩,不知道今年的满节会不会跟以前的一样好玩。

傅清庭特意给无波找出了一套新衣裳穿上,红彤彤的料子衬得无波可精神了,因为他当晚有事忙,所以将无波托付给傅聚颍他妈傅朝颜,让她帮忙带无波去镇上。

傅朝颜本来负责带两个儿子,再加一个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加上无波本来就乖巧听话,不会增加太多负担,更何况小儿子巴不得能跟小表妹一起去呢。

无波大中午就去了小表哥家,傅聚澜一看到无波差点没笑出来:“无波,你这是穿着红鞭炮呢?”

“这才叫喜庆。”傅聚颍拉了无波就往房间里跑,他急着让无波看他昨天拍赢得的纸牌,有还几张孙悟空的呢。

“这两孩子还真是投缘。”傅朝颜笑道。

傅聚澜想了想,说:“无波是个听话的,阿颍又喜欢当大,再合适不过了。”

傅朝颜往房间里看了看,“要说起来,这孩子也挺苦的,那么小就没了爹,现在又跟亲娘分开,快过年了,你四大爷没松口让闺女回来,看样子,无波过年也看不到自己妈了……好在你四大爷也疼无波,再过段时间,怕就可以回来一家团聚了。”她顿了顿,见傅聚澜没接话,又继续说道,“你说这江家也真寡淡,这孤儿寡母的,也没人出面主持,我听你爹说,无波爸去的时候,江家那边一个人都没过来……”

傅聚澜眉间动了动,跟他这个十岁的孩子说这些干嘛?若是以前……他听了就算了,可现在他总觉得他妈这些话每一句都别有深意,似乎在暗示。

“晚上不要玩过头了,帮忙看着两个小的。”

“知道了。”

七点钟,族长进行了祭祖仪式,念诵了开节祭文,念了好多,无波一句都没听懂。

“小表哥,他在念什么呀?”

“我没一次听懂的,不管他,反正不影响。”

无波还是想知道上面在念什么,因为旁边的大人都听得津津有味的,于是她便问傅聚澜。

“你长大一点就知道了,”傅聚澜拍拍她的小脑袋,“现在说这个太难了。”

“像你这么大就能听懂了?”无波追问。

傅聚澜一愣,飞快地往他妈那边瞟了一下,见傅朝颜没特别的反应才回答无波:“那要看无波你够不够聪明呀。”

族长终于念完了,然后一声令下,群人响应,满节正式开始了。

傅聚颍赶紧拉着无波让最大的摊点挤过去:“那里看起来不错,往那边去!”

满节这一天,每个参加节日的人都会拿到十根竹签,每个村及镇上的商户都会提供不少食物摆成食摊,让人们品吃,第一份是免费的,第二份则是一根竹签换一份吃的,最后得到最多竹签的食摊,就能得到镇上颁发的美食榜,还能拿到今年设定的奖金。

傅聚颍一贯的做法是从头到尾先吃过一遍,然后挑自己觉得不错的换了签吃,所以一开始他就不管不顾地见到吃的拿起来就吃。摊点的老板看到也不生气,劝他慢点吃,然后还鼓励一旁的无波也尝一尝:“小姑娘,很好吃的,要不要试试?不用换签的。”

无波握紧了手上的竹签,刚才小表哥已经跟她说了怎么用这些竹签,可她还是犹豫:“我不认识你啊。”

老板没反应过来:“什么不认识?”

“妈妈说不要吃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无波小声地说道。

正敞开肚皮大吃的傅聚颍顿时噎住了,拼命地咳起来,而正要拿东西的傅聚澜也停下手来看着无波,老板哈哈笑了起来。

“你这小丫头,哈哈哈,真听话,没错,你妈妈说得不错。”老板顿了顿,又问,“你是哪个村的?”

“我们是古平村的。”傅聚澜帮忙回答,可不能让无波一时嘴快说了是外姓人的事,依着傅家镇排外的性子,指不定会当场翻脸赶人呢。

“古平村的?好好好,小姑娘,一回生,二回熟,等会儿啊,你再来,咱们不就是熟了?到时候你来吃我东西,吃多少我都不收你签子,怎么样?”

老板的话让傅聚颍很是羡慕,吃多少都不收签子,无波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啊,怎么他就不会这一招呢?所以到了下一摊,他等其他人拿了东西尝试后刻意表现出一副犹豫的样子,等老板劝他吃时,学着无波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正张嘴咬着鱼丸子的无波一时惊讶,呆呆地望着傅聚颍,傅朝颜和傅聚澜相视一眼,都觉得好笑极了。

“咦?你不就是前两天到我店里买了两大包炸年糕的小子吗?一晃眼就不记得了?怎么样?我家的炸年糕好吃吧?要不要再来几块?”

“……哦。”傅聚颍低下头闷闷地回答。

小孩子的世界真好玩,傅聚澜静静地看着,努力想着自己像这么大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轮了一圈,傅聚颍几乎要抱着肚子走路了,可他还是要继续吃,好像不把所有摊点吃个遍便不罢休,无波忍不住说道:“小表哥,还是别吃了吧,不然等会儿怎么去打拳?”他们说好了要一起表演长拳的,要拿很多红包的。傅聚颍想起此行更重要的目的,不得不收敛了点食欲,但他手上的签都还没有换出去呢。

“换完签就不吃了,咦?无波,你的签呢?”

“都换了啊。”

跟傅聚颍的做法不同的是,无波不是每一样都去尝试然后再挑好吃的换签,她第一次来,觉得白白吃人家的却不给签总是有不对,便挑了看起来好吃的、闻起来好香的,又是自己想吃的来吃,吃了真不错就拿签换一份来吃,这样吃虽然吃到的不多,反而比傅聚颍更能记得自己吃过什么好东西,而且也能花更多的时间来看,更加了解傅家镇的满节。

这里真热闹,人很多,走两步就要停下来等前面的人往前走,街边的大树上都挂满了彩灯,一闪一闪的,头顶上还挂着一条条的灯笼,火苗把灯笼照得红艳艳的,还有五彩的棋子和气球,伴着喜庆祥和的音乐,简直跟过年一样。无波仰着头,看着头顶的大灯笼,恍然想起了元宵节被爸爸抱着到山下去看灯笼的事,那时候的灯笼也跟现在一样,又大又红,还写着字呢,爸爸说那叫灯谜,猜对了答案是有奖的,那晚爸爸猜对了好几个,帮她赢得了几个小灯笼,她最喜欢那个老虎灯笼的了,可回家没挂几个晚上就被风吹坏了,她还哭了很久呢。

无波鼻子酸了起来,她有点想爸爸了。

“你们要上台表演?”傅聚澜听傅朝颜说两个小的打算之后,立刻问道,“报名没?”

“要报名的吗?”傅聚颍一脸茫然,他看去年师兄师姐们上去表演拿了很多红包,所以才想着今年要上去表演,哪里知道还要报名?

“你看人家吃包子,你是不是说吃就能吃了?”傅聚澜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傅聚颍的脑袋,“等着,我去给你们报名,你们在这儿等我,特别是你,傅聚颍,千万别乱跑,不许去湖边。”说完,往人堆挤了过去。

无波眨眨眼:“小表哥,要报名的啊?”

“我怎么知道?”傅聚颍粗声粗气道,掩饰自己的心虚。

傅朝颜无声地笑了,她这个小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爱当大,什么时候都想充老大,但往往又不懂怎么做。

三个人在原地等了很久还不见傅聚澜回来,傅朝颜忽然担心起来,虽说傅聚澜从小沉稳懂事,但也只是十岁大,今晚人多拥挤,容易闹事,万一真出什么事,他一个孩子可怎么应付?又等了好一会儿,舞狮就要开始了,人还是没回来,她才真真切切觉得不妥了,心中慌乱,赶紧将两个小的托放在古平村相熟的摊点里,让对方帮忙顾着点,她去找人。

“阿颍,妈去去就回来,你和表妹呆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听到没?”

她又再三拜托摊主之后才离开。

傅聚颍哪里是呆得住的主儿,他心里还念着要把手上的签子换出去呢,他看摊主忙着顾摊,没怎么看这边,便小声地和无波商量,让无波乖乖在这里等他,他去换好吃的带回来给她。

“大舅妈让我们哪儿也不许去的。”无波不同意。

“没多远远,等她回来我早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傅聚颍对自己的想法颇为得意,他瞅了个空子,迅速溜了出去,跑到不远处的几个摊子前,挑来挑去,换了几样自己喜欢的,又换了三样无波喜欢的,这才心满意足往回走。哪知他回到摊点,无波竟然不见了,他还以为她躲在摊子后面了,跑过去看,人影儿都没一个,他这才慌了,哪里还顾得上手上的吃的,扯过摊主问他表妹去哪儿了。

摊主顿时也傻了:“刚才不是还跟你在一块儿的嘛?”

傅聚颍心都凉了,刚才,那是多久的刚才了?他大叫了几声无波,始终没人回应,他哇哇大哭起来,周围人的眼光都被吸引过来了,摊主急得劝也不是骂也不是。

“怎么回事?”

傅聚颍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过去,泪眼朦胧中,他看到大哥熟悉的脸,后面跟着他妈,眼泪更是不听话地涌出来:“大哥,无波丢了!”

“又丢了?”傅聚澜一惊,这次还是丢了……

“又丢了?”傅朝颜也很惊讶,但更多的是焦急,“这大夜晚的,人又多,无波这孩子又是第一次来,可怎么办好呢?”

傅聚颍一听,哭得更凶了:“都、都怪我……不该贪吃,让、让无波一、一个人呆这儿了。”

摊主老板也赶紧道歉,傅朝颜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要顾摊做生意,她不该将孩子托给人家,眼下找孩子更重要,可这么大的孩子要怎么找?“要不,找你们爷爷去吧。”让村长出面找人,会方便得多,但是今晚的舞狮古平村是主方,这个时候分精力来找人……

“不必了,”沉默许久的傅聚澜开口说道,目光肯定而明确,“我知道去哪里找。”

13、12欺负...

无波自从前两次被外公狠狠骂过之后,她再也不敢随便乱走了,乖乖地坐在摊子旁边的小板凳上等着小表哥回来。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虽然坐着,目光还是忍不住往热闹的人群里瞧去,她以前可没见过这么多人呢,跟她差不多大或比她小的孩子都被爸妈抱着走,她想起自己,有点羡慕。

“咦?风车,风车掉了!”

无波眼尖地看到一个风车从大人怀抱着的孩子手中掉下来,孩子从大人肩头上探出脑袋来一直盯着地上的风车直嚷嚷,周围的吵杂让大人没有听到孩子的叫嚷,径自往前走。

一向热心的无波坐不住了,她仗着人小,在人群中钻过去捡起那个漂亮的小风车,挤过去拉住那个大人的衣服,在他惊讶地回头后,把风车递给他手上的孩子。

大人很快就带着孩子跟她道谢,还叮嘱她快点回去。

无波嘿嘿笑了笑,摆摆手,钻到人群里,凭着记忆往回走,但她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那个摊子——她不知道人流是会不断变化的。她逆着人流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响亮的擂鼓声,旁边的人也纷纷往那个方向涌去,她猜想是舞狮要开始了,她也跟着人流走过去。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熟人,一个最近熟得不再熟的人——傅靖以,这家伙穿得像个球一样,圆滚滚的,要不仔细看还认不出是他呢,他正牵着一个漂亮阿姨的手,雀跃地边走边跟那个阿姨说话。

他应该是要往自个村里的舞狮队去的吧?无波打定决定跟过去,肯定能找到外公的。

傅靖以很快发现了无波,他本来还甜甜笑着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恼怒地瞪了她一眼,不知道他跟那个阿姨说了什么,那个阿姨看了过来,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招招手。

这个阿姨笑起来好漂亮哦,无波晕乎乎地走过去,伸手就要牵住漂亮阿姨的手,结果傅靖以却一把握住她的手,拉过她站在他旁边。

“靖以,这是你朋友?”

傅靖以闷闷道:“同班同学。”

“你好啊,小朋友,”漂亮阿姨弯着眼睛对无波笑道,“靖以在学校乖不乖啊?”

小手立刻被人紧紧地握着,无波挤出一个笑容来:“老师很喜欢他。”这是大实话没错,虽然傅靖以经常迟到,纪律差,也不跟其他小朋友玩,但是老师们都很喜欢他,无波也是到很后面才明白在有的老师眼里,学生只有两种:一种是成绩好的优生,一种是成绩差的差生。

“你这么厉害的?”漂亮阿姨摸着傅靖以的小脑袋。

无波偷偷地问傅靖以这个漂亮阿姨是谁,傅靖以挺起小胸膛骄傲地说:“我妈妈。”无波哦了一声,偷偷打量,傅靖以还真是有点像那个阿姨。

“我有妈妈,你没有。”傅靖以又炫耀道。

无波嘟起小嘴:“我有妈妈,她准备过来看我了。”

傅靖以没认真听,他又摆出那副很灿烂的笑容去跟他妈妈说话,无波在旁边看着,心里有一丝羡慕。

傅靖以妈妈带着他们到了擂台,擂台前人很多,根本看不到台上在干嘛,就听到前面的人一直在鼓掌叫好。无波使劲儿拔高脖子想看,傅靖以笑话她:“你以为你是长颈鹿呢。”

无波不想跟他计较:“我们挤进去吧。”来了这里不看舞狮怎么行……不看也行,但她要去找外公呀。

“挤进去?”傅靖以翻了个白眼,“等你挤到里面都散场了。”他看了看他妈妈那边,又说,“你要真想看,就往远点走,没准还能看到。”

无波正想反驳,可想了想,还是蹬蹬跑到后面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跑了很远之后才站定,然后给傅靖以挥手。

“真麻烦。”傅靖以嘀咕了一句。

“我们也过去吧。”妈妈笑着提醒他。

无波选了个好地方,刚好可以看到台上,又不会太远,背后还有大石头挡风,傅靖以找不到抱怨的理由,转而挑另外的毛病:“舞狮有什么好看的,年年都是这些。”

“我没看过啊。”无波嘟囔道。

距离有点远,可无波还是看得很起劲,台上的几头狮子欢腾跳跃,很逗人,她想要是能爬到狮子上面该有多好啊。

正看得入迷,旁边突然响起一阵奇怪的嘀嘀嘀的声音,无波吓了一跳,又被傅靖以笑话。

“我接个电话。”傅靖以妈妈对他们笑笑,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她声音压得低,断断续续的字眼从北风中吹过来,很快……留在这里……没办法……无波听得不真切,她转头问傅靖以:“刚才那个声音是什么呀。”

“手机铃声都不懂,土包子!”傅靖以忽然恼怒起来,压着嗓子骂了一句。

无波一愣,心里好委屈,眼泪就要涌出来了。

傅靖以瞪着她半晌,刷地眼泪就掉出来,无波这一吓,反而哭不出来了,她正要说话,傅靖以却伸手推了她一把,然后捂着眼睛哇哇哭着去找他妈妈去了。

“呜呜,妈妈,她欺负我……”

无波惊呆了,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小声地说:“我没有……”

“他们整天欺负我,在学习里老是拿我的饭盒,不让我吃饭。”傅靖以抱着他妈妈的大腿继续哭诉,声泪俱下,“他们都不喜欢我,这里一点也不好,妈妈,我们回家吧。”

傅靖以妈妈的目光就落在了无波身上:“你欺负他了?”

无波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不对吧,小表哥他们确实是不喜欢傅靖以,确实是想方设法地欺负他,可说对吧……也太瞎了,算下来还是小表哥吃的亏多呢。

无波的犹豫让傅靖以有了进一步哭闹的理由,他缠着妈妈,一直嚷着要回家,不要再待在这里,他妈妈被他哭得几乎招架不住,劝他的话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无波听着很不解,傅靖以的家不是这里的?他不是也姓傅吗?

最后傅靖以几乎背过气去了,连无波都差点跟着一起哭了,他妈妈才含糊地答应了他,然后说:“你等着,我给你爸爸打电话,跟他说说。”

“妈妈你、你最好了。”傅靖以破涕为笑。

傅靖以妈妈打完电话,傅靖以含着泪期盼地看着她,她面色凝重,伸出手:“我们回去再说。”

傅靖以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儿,低下头,转身牵了无波的手,没有牵她的。

傅靖以妈妈有些尴尬,也有些不忍,她走在前面,又打了一个电话。

刚才还说她欺负他,这会儿居然又来牵她的手,无波有些埋怨,但她却不敢说什么,因为傅靖以的脸色很差。

“你说,大冬天的,小孩子很容易生病吧?”傅靖以忽然说道。

“我才不会。”

“没说你。”

无波还在想傅靖以说的什么意思,没注意到她和傅靖以已经走到了湖边,她觉得手一松,凉凉的,傅靖以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她看着他踩到水里了,她啊了一声,再一看,傅靖以人已经直直地扑到水里了。

无波这才大声叫起来,傅靖以的妈妈还在打电话,没在意,无波冲过去拉起傅靖以,一边拼命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舞狮的擂鼓声响彻在傅家镇的上空,无波小小的呐喊被热闹喧嚣淹没了,她的叫喊声谁也没有听到,而她的力气又不足以拉起傅靖以,那一刻,无波忽然想起外公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外公说,武功没什么神奇的,就是动作比一般人快,力气比一般人大,准头比一般人高这样而已。那时候她还觉得失望,觉得学这样武功没意思,可现在,她多希望自己武功再好一点,这样就有力气拉起傅靖以了。

无波人没拉起来,自己反倒踉跄了一下,跌到水里了,湖边看起来缓和,实际却暗藏凶险,冰冷刺骨的湖水渗进来,刺痛着她的皮肤,她稍加挣扎,便滚到更深的地方去,没顶的湖水便灌进她的口鼻中,她想呼喊,却被灌进好几口湖水。

就在无波动也动不了的时候,远远地传来“扑通”一声,她就被抱了起来,紧紧地拥在怀里。

“无波!”

是大表哥的声音,无波混混噩噩的想着,然后失去了意识。

湖水冷冽,大人都受不了,更不要提小孩子了,所以无波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她第一时间就问傅靖以怎么样了,结果被外公狠狠敲了一下脑袋:“提那个惹祸精干嘛?快点给我好起来。”

后来无波才知道,要不是大表哥猜到她在湖边,她和傅靖以就要被淹死了,而傅靖以本来就是个病号,落了水病得更加凶险,傅家镇的医院根本根本救不了他,他被他妈妈带到省会的大医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