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题目是选正确的拼音,无波把“群”“您”“路”几个字错误的拼音划掉,留下正确的那个;第二道是看拼音写词语,无波念了念,写出“门口”“牛羊”“朋友”等十组词;第三题是组词……

无波写完了,往傅聚颍那边一看,小表哥正咬着笔头对着试卷皱眉呢,她看老师走到教室后面,“小——”旁边的傅靖以抬眼看了她一眼,她顿时闭了嘴,对他努努嘴,转头检查她的试卷,看自己有没有写错——忽然,无波明白了刚才那个古怪的感觉:题目只有一个正确的答案,如果傅靖以写对了,那傅聚颍就不能写对,不然他就是“抄”了傅靖以的答案,可如果写错的答案,那就要不及格……

无波无比同情地回头,小表哥现在苦恼的样子,是因为想明白了这点觉得为难呢?还是纯粹不会做呢?以她的了解,是第二个吧……

考完试,无波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理解跟傅聚颍说了,傅聚颍顿时气炸了:“什么!”他果然还没想到那一层,刚才还使出吃奶的劲儿去做题,万一真被他写对了,岂不是要学小狗叫?“那个家伙,别让我逮着……”

“也不能怪别人,”无波解释道,“小表哥,是你自己说要对答案的……”

傅聚颍一愣,羞恼得小脸涨红:“他使诈!”说着气呼呼地冲出教室找傅靖以去理论。

无波想了想,赶紧跑上楼去找大表哥,傅聚澜一听,觉着不好,肯定要打起来了。

“聚颍,怎么这么……好骗呢?”傅元森听着觉得奇怪,“平常不是挺机灵的?怎么到了学校就呆了?”也不对,他不是当班长了?老师总不会让一个呆子当班长吧?

那是对手太厉害了!无波和傅聚澜不约而同地想着。

无波想的是,连外公都说他傅靖以的爷爷是个狡猾的人,他肯定也很狡猾,比狡猾,小表哥肯定比不过他。

傅聚澜想的是,慧极必伤,傅靖以聪颖,但体弱多病,相比之下,他还是宁愿自己的弟弟笨一点好。

傅聚澜很快找到了傅聚颍,傅聚颍见到大哥,立刻指着无波大叫:“你打小报告!以后我不跟你玩了!”

“哼!”无波躲在大表哥后面,探出脑袋做了个鬼脸,“谁理你啊,你不跟我玩,那……早上不要再来我们家啦!”

傅聚颍又是一气,正要回嘴,傅聚澜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温和道:“看你,做哥哥的,怎么能跟妹妹吵架?”

傅聚颍委屈地低下头不说话,傅聚澜揽过他的肩膀,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说你还不听,你又被同桌捉弄了?”傅聚颍头低得更低了。

“打赌都不会,哪有人打赌只赌自己,不赌别人的?”傅聚澜慢慢说道,“你抄了他的,你就学小狗叫?你不抄呢?他怎么样?”

“我没抄。”傅聚颍喃喃道。

傅聚澜拍了他脑袋一下:“如果反过来,你没抄他的,他抄你的呢?到时候答案一样,还是你学小狗叫。”

傅聚颍一听,如同被雷劈到一般,傻掉了,他……他刚才只顾着不看傅靖以那边,没注意他有没有看过来……

“你说你傻不傻?”傅聚澜最后说道。

“傻!”无波大声地回答,“小表哥好傻!”傅聚颍狠狠瞪她一眼,她也瞪回来,然后咯咯大笑。

“哥,那……那怎么办?”下午还有算数考试呢?傅聚颍哭丧着脸看着自己大哥。

傅聚澜微微一笑,看向无波,无波不解地看回来。

下午考试,傅聚颍找老师,要求跟无波换位置考试,理由是无波感冒了,那个位置吹风,老师没多想,同意了,于是这家伙就当着傅靖以的面一脸“看你怎么办”的表情拿着笔盒去了无波的位置。

无波顿时觉得傅聚颍很活该,小表哥,难道你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现在这样子人家才不喜欢你吗?

“换位置,你们怕了?”傅靖以略微失望,但嘴上仍是不饶人。

“我干嘛怕?”跟他打赌的又不是她,“先说哦,你别抄我的,不然你就是小狗!”无波先下手为强。

“谁是小狗还不一定呢。”

“对的答案都一样,都对了,就分不出来。”无波提醒他。

傅靖以摇摇头,一脸神秘道:“说了不一定。”

无波懒得理他,拿了卷子,埋头做题,她做了大半,旁边的人捅了捅她的胳膊,“我做完了。”无波不知道他干嘛要跟她说这个,不理他,继续做自己的。

回家的路上无波说起这个事,傅聚澜笑,说:“小无波,你也中招了,怎么办好?”

“中招了?”无波紧张起来,两只小手在胸前胡乱摩挲,结结巴巴道,“中什么招?都不疼啊……也没吐血……谁打的?”

傅聚澜一愣,低低地笑起来,老四爷晚上都让她看武侠片吗?

傅聚澜笑了很久才跟无波说那个中招是什么意思:如果两个人都考对了,傅靖以先做完,那抄的人就只能是后做完的她了。

“傅靖以真狡猾!”无波再一次说道。

“狡猾,你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吗?”傅聚澜心血来潮问道。

“知道,知道!”无波扬起小脑袋道,蹲下来用手指在地上划了划,字写得歪歪斜斜的,傅聚澜还是看出确实是“狡猾”两个字。

还真知道啊,“那你知道狡猾是什么意思吗?”

“狡猾啊?唔……”无波比划着,“就是狡猾嘛,脚……很滑的意思。”

“脚很滑的意思?”傅聚澜求证道。

无波点头:“对啊。”又想了想,也不是那么对……总觉得哪里不是很对劲,傅靖以很狡猾,傅靖以很脚滑,傅靖以的脚很滑……是什么意思啊?

“扑哧……”傅聚澜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无波很不好意思。

“大表哥,你坏!”她气呼呼地往前走,傅聚澜一边笑一边跟在后面。

回学校领试卷,看着傅靖以摊开的两张卷子,傅聚颍和无波两表兄妹第一次有了合作打人的冲动,这货竟然考了满分,就是说傅聚颍语文写对的,无波算数写对的,他都可以说是抄他的……

“娘娘的!”傅聚颍骂了一句。

无波看过去,问:“娘娘的什么?哪个娘娘的?”

那是他在武馆经常听到师兄说的话,傅聚颍想起自己在家骂这句话,他妈肯定如果正在切菜,肯定会把菜刀飞砍过来不可,不能教坏表妹,他含糊地混过去了。

可傅靖以却没那么容易混过去,他见这两表兄妹死活不开口,冷嘲热讽了一番不说,还给傅聚颍安了更多外号,傅大头、傅小狗、傅无赖、傅大抄……

无波看着傅聚颍紧紧握起来的拳头,更加觉得大表哥好厉害,早上的时候跟小表哥说只要不打架,就让大舅舅带他去镇上看舞狮子,她还没看过舞狮子呢,不知道是怎么舞的。

“无波也可以一起去啊。”大表哥说。

无波很高兴,答应大表哥一定不能让小表哥打架,这样子她就可以去镇上看舞狮子了。

傅靖以说了半天,对方还是没反应,觉得没趣,哼哼地回家了。

“真想揍他一顿。”傅聚颍不甘心道。

“哎哎哎,”无波挥挥手,“不能打架哦,不能打架哦。”

“知道了,就你啰嗦。”傅聚颍嘟囔了一句,他也想去看舞狮子,去年是别的村舞的狮子,他看得都着迷了,听说轮到自己村里去舞,他更是巴巴地数着日子,盼着满节到来。

“舞狮好看吗?”无波好奇地问道。

“好看!耍得可威风了!”傅聚颍怀念道,“等你看到你就知道了。”然后巴拉巴拉地说着去年看到的舞狮情景,听得无波也跟着期待起来。

满节,快点来吧。

11、10嘴短...

领了成绩,学校就放寒假了,若在其他地方,孩子们终于盼到了长假,能赖床,能玩到疯,欢喜得不得了,但对于傅家镇设有武馆的村子来说,寒暑假是孩子最辛苦的时候,每个人从早到晚都要到武馆去练功,除了病号谁也不能缺席。现在很多家里只有一个小孩,宝贝得要命,家里上上下下都不舍得把孩子送过吃苦,找了各种借口从村长那边拿到了假单不去武馆的也不少,而且趋势越来越明显,但古平村村风保守,加上村长傅清序对这件事格外重视,适龄的孩子基本上都送到武馆了,除了两个人,一个是老四家的外孙女,一个是老八家的孙子,两家人都很让他头疼。

无波两科都考了八十多分,比傅聚颍多了十几分,把傅清庭乐得不行,要知道无波连学前班都没上呢。

“我傅老四的苗子就是好苗。”他得意地自言自语道。

“好miáo?”无波学舌道,“瞄?瞄哪里?”她四下张望,没看到什么东西。

“瞄这里啊,”傅清庭将无波举起来,“小丫头现在石头丢得很不错了,想不想学其他的?”

无波赶紧点头:“想!”

“好,外公就教你新的!”傅清庭将无波放下,面带喜色,无波满心期待着看着他进了厨房,折腾了一下,然后拿出一个塑胶扁盖。

那不是盖米缸用的盖子吗?中间怎么开了一个洞了?无波看着外公把盖子放在那个水缸上,然后对她比了比,她还是很茫然。

“往这里丢石头。”外公提醒她。

丢……石头!无波傻傻地看着外公,不是要教新的吗?怎么还是丢石子啊?

“要丢到洞里。”外公示范了一次,“等你什么时候丢满水缸,我们再来练新的。”

无波虽然很失落,可她听话,转身去捡石头。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啦?”外公又提醒道。

“哦……”无波闷闷地走过去,掀起盖子,把水缸里的外公丢的那颗石子捡出来。

真是孺子可教也,傅清庭点头,真不愧是他的外孙女。

放了寒假,傅聚颍就不过来晨练了,无波都是等他们从武馆回来吃过晚饭后去他家里。他听说无波白天在家里什么也没干,就光丢石子之后,狠狠笑话了她一顿,然后装大人模样惆怅地说,要是无波能进武馆一起练功多好啊。

无波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不能进武馆有多沮丧,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进武馆,她隐约知道这件事她不该问.

“我也在练功啊,以后我肯定比你厉害。”

傅聚颍就不乐意了:“啊嗤,吹牛吧你。”

无波嘟起嘴,抢了他手上的机器人自己玩,不理他。

“说不定哦,”一旁看书的傅聚澜插话说,“你看,你去武馆是一个老师教十几个,但老四爷就教无波一个,你说谁厉害。”

“那又怎么样?又没有跟她对打过招。”傅聚颍争辩着。

“第一,老四爷跟你们班教导比,谁更厉害?”傅聚澜平静地问道。

“老四爷。”无波外公的照片在武馆里可是贴在高高的位置上的呢。

“第二,你和无波相比,你觉得谁更勤快?”

“……无波。”他很想说是自己,可每次作业他都是抄她的。

“第三……”

“别说了,我知道了。”傅聚颍不痛快道,“哥,你究竟是谁的大哥啊,干嘛要帮别人说话啊。”

无波一把抱住傅聚澜的胳膊,一脸霸道:“不是别人,大表哥是无波的大表哥。”

“他是我大哥。”傅聚颍也抱着傅聚澜的另一个胳膊,对无波叫道。

“大表哥。”

“大哥。”

一直兄妹情深的两个孩子闹起了别扭,傅聚颍不愿意无波来家里了,无波也对小表哥不高兴了,气呼呼又雄赳赳地迈着小步子回家去。

傅聚澜照例想送无波回去,可奈不住弟弟一直拖着他不让去,最后还是当爹的傅明睿亲自送人。

“看你这混样!”他低低地骂了一句,傅聚颍立刻挺直了背梁。

“惹你爹生气了吧?”傅朝颜板着脸说着,拿过热毛巾使劲在小儿子脸上擦,“无波是表妹,表哥让着表妹,是应该的,平时无波跟你这么好,今天较什么劲?”

“你们都帮她说话!”傅聚颍委屈地扁嘴就要哭,看到大哥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他硬压下那股哭劲,直接跑回房了,“不准她来我们家了!”

“这孩子。”傅朝颜摇头叹气。

“弟弟还小,以后就懂事了。”傅聚澜安慰她。

“弟弟不够懂事,你呀,是太懂事了。”傅朝颜点点他的额头,“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还喜欢在外面疯呢,你有空也别整天呆在家里看书。”

“你怎么知道?”傅聚澜好奇道,“我爹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整天在外面疯?”

傅朝颜被问住了,她只是随口一说,“你这孩子。”

既然闹别扭了,无波晚上自然不去傅聚颍家了,傅清庭怕她在家闷,便给她穿得厚厚的,带她出门去逛逛。天冷的晚上,没几个人出来,他走了几圈,还是去了小店,那里常有人喝茶聊天。

“哟,傅老四,难得见你晚上出来。”看到他过来,立刻有人打招呼并腾出个位子给他坐。

“这是明心的娃吧?”一个满脸胡子的汉子伸手从傅清庭接过无波,放在面前仔细瞧着,“啧啧,这孩子像明心,水灵灵的,以后还不把村里的小毛头迷得团团转?”

无波也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汉子,哇,好多须须……都看不到嘴巴了,他怎么吃饭的?

她伸手抓住汉子的几根胡子,扯了扯,是真的,她立刻惊讶地说:“外公,大毛头!”

旁边一阵哄笑,汉子面上发热,板下脸想吓唬吓唬无波,这招他屡试不爽,村里好几个孩子见到他就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料无波根本不怯,反而连另只手手也用上,揪着他的胡子:“你的须须都喂了什么吃?”

“什么喂了什么?”汉子不解。

“你不喂它,它怎么能长这么长?”

天真的童言童语,让所有人都乐起来了,这就是生养的好处之一,虽然养育孩子要付出很多,但从中收获也很多,看着孩子们天真的笑容,听着他们稀奇古怪的想法,这种快乐是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的。

傅聚澜就是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看到无波的,他疑惑半晌,垂下眸子,她原来是这么受欢迎的么?

“大表哥!”无波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他,扭了扭身子,跑过来牵住傅聚澜的手,“你也来逛?”

“我来买茶叶。”傅聚澜牵着无波的小手走进店里,“想不想吃好吃的?”

“想……”无波往外公那边看,外公看了她一眼,又转头跟人说话去了,她这才高兴地说,“想!”

“想吃什么?”

“脆脆豆!”无波想了想,“辣条……干脆面……”

“到底哪一种?”傅聚澜问他。

“……都要。”

最后傅聚澜一手拿着茶叶,一手牵着无波往回走,无波只顾着吃脆脆豆,她兜里还有好几样呢。

“外公,你吃!”无波转头伸手。

“小孩子吃的,老人不吃。”傅清庭挥挥手让她自己吃,“只能吃一包,不能再多了。”她晚饭吃得不少,到了这个点儿再吃几包零食,晚上肯定要积食。

“唔……”无波含糊地应着,摇着傅聚澜的手,抬头问他,“大表哥,你要不要?”

“无波自己吃。”

无波便不说话了。

回到家,傅聚澜要回去了,无波拉住他的衣服,然后从兜里掏出两包零嘴儿,塞到他手里。

“我不用吃这个,你留着自己吃吧。”

“不是、不是,”无波摇摇手,飞快地往家里跑,“是给小表哥的!”

傅聚澜一愣,继而失笑,这两个孩子……

傅聚澜回家后把茶叶交给了他妈,然后敲开傅聚颍的门,把两包零嘴儿直接丢给正坐在床上打游戏的傅聚颍。

傅聚颍一接,欢喜道:“辣条!哥,你真好!”紧忙拆了一包,吧嗒吧嗒吃起来,又甜又辣的口味,是他最喜欢的了。

傅聚澜等他吃了一半才说:“是无波给你的。”

“啊?”傅聚颍顿时呆住。

吃人嘴短,傅聚颍磨蹭了两天,吃过了晚饭后拿着自己最喜欢的机器人去找无波。

“喏,给你玩。”

无波嘟着嘴巴哼了哼,手上还是接过了机器人。

“是借你玩几天,不是给你哦。”傅聚颍还是有点心疼。

“知道啦。”

又和好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