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波不明白大表哥说这句话时奇怪的语气是什么,她想着想着,然后睡着了,模模糊糊地觉得有人给她拉被子。

第二天起了大早,三个人才去了书店,无波本来以为大表哥会挑很久,结果大表哥直接走到一处,看了几眼就挑好了,快得让人咋舌,反倒是她和小表哥挑课外书的时间用了很长,大表哥也不着急,任由他们挑,挑好了一起放在柜台。

“我们出去办点事,回头过来取。”

大表哥带着他们先是去了一家工商银行,大表哥让他们在大厅里等着,他进去不知道弄什么。

“我也有存折哦。”无波想起一件事,对着傅聚颍炫耀道,“外公给我办的,我的压岁钱都存在里面了。”

“存压岁钱的那种,谁没有?”傅聚颍不以为然,从小到大,他妈不知道没收了他多少压岁钱,每次都说帮他存到银行了,以后再还给他,现在谁还相信?

“我是说真的。”无波辩解,外公从来不会骗她的。

“什么真的?”傅聚澜出来刚好听到这个,“等急了吧?都办好了,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动物园吗?”无波期待道。

傅聚澜失笑,傅聚颍则有些讪讪,没想到他一句话让她念念不忘,早知道不该说的。

“动物园下次再去,这次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傅聚澜神秘地说道。

带着满心的疑惑,无波跟着傅聚澜到了一幢高高的大厦,进了电梯上了二十五层,电梯门打开,无波看到了一行字:金铭青少年跆拳道俱乐部。

傅聚澜推开玻璃门,对打的吼叫声、重物相击的声音传入耳中,熟悉而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短时间的刺目过后,无波看到一个空旷的房间,里面有很多人穿着白色的衣服一对一地对打着。

那一刻,她只是觉得好奇,并不知道傅聚澜给她开启了一扇与之前的生活大相径庭的门。

29、28挑战...

无波从市里回来就有点魂不守舍,外公还以为她是玩累了,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傅靖以瞧出了端倪,早上做操散场后他走到无波后面跟着走了几步,无波还是没察觉,他便抬脚往无波膝盖弯的地方踢去,无波一下子弯了下去,差点扑到地上。

“梦游呢你。”

无波正想回话,余光溜到旁边几个女生掩着嘴指指点点地经过,便忍了一下,等她们走远了才说:“我就喜欢做白日梦,你不给啊?”

傅靖以目光扫过那几个女生,不明所以,可也不在意,他想起找无波的目的,开门见山道:“你去市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哪有什么好事。”无波直觉就要隐瞒。

傅靖以哼了一声:“你不说我就问不到了?”

无波想想也是,那本来就不是要隐瞒的事,只是她不太愿意说,觉得有些落面子,不过在傅靖以面前,她还剩有什么颜面呢,当天便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

傅聚澜带他们去的地方,是本市最大的青少年跆拳道训练馆,不仅在省内,在国内都享有很好的口碑,很多家长纷纷将自己的孩子送到那里去学跆拳道。不知道傅聚澜是怎么跟训练馆的人交涉的,那天无波和傅聚颍分别跟训练馆的同龄的学生比了一场,虽然两个人都赢了,但心里都没有赢的感觉,因为他们见识到了一种跟傅家镇武术截然不同的格斗术,内心里一直坚持的想法有了一丝动摇。

跆拳道以腿为主,以手为辅,主要在于腿法的运用,跟武术中的腿法一样,跆拳道主要以腿为攻击手段,腿功占了招数的绝大部分,因为腿的长度和力量是人体最长最大的,跆拳道将这部分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攻击的角度刁钻狠辣,比起无波他们之前学的腿法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他们一时间说不清楚心里是惊叹还是嫉妒。

跆拳道电视里见过,现实中真正领教起来则是另外一种滋味,傅聚澜无疑是在他们封闭的小世界里硬生生打开了一扇门,让他们见识到了外面世界的不同,让他们自己去寻找精彩。回来之后,傅聚颍也不再想着怎么在傅柳昔手上讨好处了,而是每天不停地跟老师过招,又全然不见以往的莽劲,仿佛一夜间稳重了不少,而无波心里更多的是疑惑。

“既然有人去学那个跆拳道,那外面是不是也有人去学我们的武术?”

傅靖以没有想到无波会问这个问题,他虽然聪颖,可到底是个孩子,在傅家镇之外的时间也绝大部分是躲在家里,阅历尚浅,回答不上无波的问题。

“外面有没有人练武术,跟你有什么关系?”

无波沉默了,她怎么能说出自己的那点想法呢,她想的是,如果外面的人都在学武术,那傅家镇的武术就不是独一无二了,那外姓人就可以一起学武功了,就不会再有外姓人不能进入武馆的说法了,别看她现在随时都能武馆,那只是陪练的身份,她想堂堂正正进武馆,让外公高兴。

“你想这个,还不如想想你的大师兄为什么带你们去那里吧。”傅靖以别有用心地说着,听她的描述,那傅聚澜根本就是一早计划好要带他们两个去的,费那么大力气去做这件事,肯定有什么深意,不可能是让他们两个开开眼见这么简单。

傅靖以变相地说着傅聚澜的坏话,无波心里不喜,维护道:“你以为个个都是你呢,小师弟。”

“咱们走着瞧,到时候我猜中了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傅靖以撂了句狠话。

无波对他做了个鬼脸,心里不以为然。

没过两天,无波就后悔了,她没事去跟傅靖以较什么真?明知道那个人鬼得很,不过也太鬼了,居然被他说中了,跆拳道事件还没完结:那个训练馆给无波和傅聚颍寄来了邀请函,邀请他们俩参加他们两周后举行的对外公开赛,而他们之所以知道无波的学校,因为傅聚澜当时填了两人的信息表……

无波欠了傅靖以一个赌约,又没胆量去问傅聚澜是怎么回事,只好一个人生闷气。

傅聚澜那边一接到邀请函,立刻跟自己家爷爷关上房门聊了半天,也不知道祖孙俩是怎么聊的,傅清序一出门便往镇上,找了族长商议了半天,最后在族长的组织下,初中部挑了五个人出来,组成挑战队,一起去了市里。

挑战队里除了无波和傅聚颍,剩下三个分别是傅柳昔、之前比赛见过的傅亚乔,还有一个跟傅亚乔同班的傅成。无波和傅聚颍是因为邀请函上指定的,另外三个则是因为各有势力,都不可小觑,特别是傅亚乔,他在年级之间已隐隐有了领头之势。

带队的老师是抽签决定的,所有的武行老师挨个抽了一道,嘿,居然又是傅元行,无波嘴角抽了抽,她跟这个老师未免太有缘了吧。

一起去的还有傅聚澜,谁让他是牵头人呢,无波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跟那个训练馆联系上的,傅聚澜见她欲言又止,知道她想问什么,偏偏不愿意回答她。

到了专业而干净的训练馆,没来过的三个人多少有些惊讶,但好在几个人都不是大惊小怪的人,没一会儿就平静下来了,安静地呆在一边等着安排。傅聚澜和傅元行去跟训练馆的主事交流了一番,然后回来跟五个小孩子说了大致的比赛注意事项,明着说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真正是什么五个人心里都很明白,相互看了看,目光都隐隐冒出斗气来。

“哎哎哎,都给我惊醒点,别大意了,不然我让你们走着回去。”傅元行吩咐道。

几个人换了练功服,无波刚把头发绑成两个小髻,就到她比赛了,她是第一场,对手不是上次的那个,换了个更高的女生,那女生一上来就提着腰带对无波说:“别以为这次你还能赢,我可是黑带。”

无波看着对方的黑腰带,一脸不解,黑不隆咚的,没什么好看的,哪里比得上她这一身红艳艳的练功服来得精神?

她这么疑惑的眼神,对方误以为是不屑,火气就上来了,一开始就毫不客气,又快又狠地朝着无波的门面踢过来,无波连连后退回防,跆拳道的飞跳了得,加上无波人矮,很是吃亏,只觉得脑门上呼呼呼地刮过一道道厉风,像刀子般冷冽。

摸清楚了对方的动作,无波开始寻找反击的机会,对方一个回旋踢过来,这次她没有避开,反而主动迎上去,让对方的腿落到自己的颈肩窝上,脚下一动,她便卸了对方的大半腿劲,然后双手用力卡住对方的腿,往下一压,死命把对方往下劈,对方还没来得及收腿,她已经翻身用腿夹住对方的头部,一个藤缠树……

傅元行松了一口气,这丫头……他刚才还以为她傻了,竟然把脖子伸过去让人踢,幸好没事,不然来个半身不遂,他岂不是要以死明志了?谁不知道傅清庭护犊得厉害。

无波跟对方行了礼,对方不甘心地看着无波:“你等着,我会报仇的。”输给一个比自己小的人,谁都不会甘心的,尤其是对方看起来那么好欺负。

接下来的几个人不出意料的也赢了,傅柳昔的对手是个男生,可她毫不示弱,她本来就是以腿法见长,遇上练跆拳道的,正是针尖对麦芒,对方有多狠,她就比对方来得更狠,以前耍着来炫耀的花拳绣腿都收回去了,古怪刁钻,让对方直接没了发挥的机会。

傅亚乔的比赛压根就是一边倒,他的对手不强,他赢得可谓轻松,不管对方怎么打,他只用两掌顺势拨开,四两拨千斤,封了对方全部的路数,逼得对方自己认输了。

无波看得最仔细的是傅成的,她之前不认识他,这会儿看到顿时觉得好佩服,很少人能把铁臂功练得那么好,在他强悍的臂功前,对方的踢、点、打都像蚂蚁咬那样,一点儿事都没有,无波看看台上,又看看自己纤细的小胳膊,默默含泪。

五个人都赢了,那训练馆的主事表情也没变化,似乎早就料中会是这样,他对五场比赛进行了点评总结,然后对傅家镇一行人的到来再次表示感谢。

“早听说傅家镇全民皆高手,今天我们中班的学生受教了,以后会更有动力去学习,而不是自满自大,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人物,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几位小友年级轻轻就身怀绝技,傅家镇只怕是卧虎藏龙,改天我们还要继续请教,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

傅元行那边笑着说了两声“过誉了”,然后跟那个主事商量起后续的安排来。

无波往大表哥那边靠了靠,说:“才中班啊,下次看来就要大班了,大表哥,你这是让我们几个打职业挑战队呢?”

傅聚澜听了,微微一笑:“怎么,不喜欢?”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事,无波暗想,她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29感觉

无波说对了傅聚澜的部分心思,他想打开傅家镇封闭的大门,走到外面的世界,让古老的傅家镇明白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让越来越多的傅家镇人去经历去见识,不再局促在这片小天堂,无波聚颍几个就是他的先行军,这些事他不打算解释给无波听,说了她也未必会明白,等她长大能理解了,自然会感激他今日的带领。

与无波的奇怪不同,其他四个人还停留在胜利的兴奋之中,镇子人就那么点,各村武功有差别那也是起脚先起脚后的差别,能够接触到跆拳道并战胜对手,对他们来说新奇之中带着满足,满足之中又伴着渴望,这种体验或许是傅家镇很多成年人都未曾有过的。

年轻人喜欢炫耀,回来之后几个人都忍不住跟周围的同学提起,重点是描述跆拳道的功法多厉害多威猛,自己又是如何更厉害更威猛地战胜对手,甚至还把证书和合照拿出来显摆,让那些没能去过的孩子羡慕得不得了,纷纷惋惜自己怎么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呢。

傅元行既欣慰又苦恼,欣慰的是孩子们锐气十足,这件事无疑给了他们更多练功的动力,苦恼的是这几个兔崽子眼皮子怎么那么浅?不就赢了几个练了几年的跆拳道小鬼,至于得意得跟赢了泰森似的?什么叫戒骄戒躁?晓不晓得?他决定给这几个兴奋的娃降降火,嗯,周末来个加强训练吧。

傅清序与傅明睿毕竟比傅元行多吃了几年饭,想得也更远,这件事看似小事,对傅家镇的未来可能会带来极大的影响。

“爹,你说聚澜这孩子是故意还是……”

傅清序摸着胡子,半天叹息道:“老了老了,年轻人锐意进取是好事,我这把老骨头走路都咯吱响,跟不上咯。”

傅明睿皱着眉头:“要不要跟聚澜谈谈?”他是一个很标准的父亲,在他心目中,男孩子注定要成长为男子汉,扛起家庭的重担,傅聚澜是长子,责任更重,所以他对傅聚澜要求很严格,这孩子也很争气,读书练武都没有让他失望,或许是他过于求全责备,让孩子出了那事。

那时傅聚澜快上四年级了,去镇上比武,对手比他大三岁,是九垌村的好手,按规矩年龄差不能超过两岁,可傅聚澜那时武功很了得,在古平村已没有对手了,傅明睿大胆地让傅聚澜上去,起先傅聚澜并没有让他失望,主动出击,攻击对方的相对较弱的下盘,对方已经出现了颓势,可年龄的差距有时候是无法弥补的,不管是体力或心境,被反击后量力而行他应该放弃的,可他没有,一直坚持着,后来出了事故,他晕倒在台上了。

傅明睿开始反思自己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傅聚澜醒来后父子俩还专门还谈了一次,可傅聚澜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还笑着跟父亲说没关系,以后他会做得更好。

正是因为这样,傅明睿才更加在意,而他察觉到此后大儿子虽然还是用心学习,专心练武,可却有哪里不一样了,他以为自己想多了,可到今日才明白,傅聚澜眼中那些对他这个父亲的憧憬仰慕早已不再了,这并不是说傅聚澜不尊敬他,相反,傅聚澜越发尊敬他,只是这份尊敬更多的是一种平辈之间的认同,而不是儿子对父亲那种天然的崇拜。

“他是个惯有主意的,”傅清序摇头,“你对你儿子的了解就不如我对我儿子的了解多,我看他这盘棋下挺大的,肯不肯跟我们说还是两回事。”

老父委婉的批评让傅明睿有些脸红,这都多少年没让爹批评了?他想起一件事,问道:“爹,那算命的事要不要跟聚澜说一下?”

傅清序想了老一会儿:“说吧,现在不说,以后再说就晚了。”

“什么?”傅聚澜差点没笑出来,听听,他爹都说了什么?“江上无波,何以聚澜?”

傅明睿看他的态度就知道他不相信,急了,赶紧说道:“你出生后难养活,大病小病的,那时候你奶奶还活着,就到庙里给你求了签,然后才改了现在这个名,解卦的大师就说以后你的姻缘就在这八个字里,那会儿无波还没出生呢,我们怎么会知道真有这么一个人?你别以为是迷信,改了名之后你就无灾无病地长大了。”

傅聚澜挑眉:“没有江无波,就没有我傅聚澜?那我该认无波当亲妈呀,跟姻缘有什么关系?就因为这个,你们就把无波定给我当媳妇了?”

傅明睿知道这事不能急,只能慢慢劝着:“没说就这么定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我瞧你挺关心无波的,无波那丫头性子好,长得像明心,以后准是个漂亮的,虽然是小了点,你可以先培养着感情,等以后长大了……”

“停停停!”傅聚澜赶紧打断傅明睿的美好期待,“爹,您啊,一辈子就这劳碌命了,我上学你担心我学习,进武馆你担心我武艺,就连媳妇儿都给我惦记上了,有您这样的爹,我这辈子该知足了。可是爹,我也是男人,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做好,做不好的,我会跟您商量,请您帮忙,您别那担心那么多,成不?”

若这话是小儿子说的,傅明睿只当他犯浑,一个耳光过去准叫他老实了,可这话是大儿子说的,傅明睿知道他是当真的,当真不想自己干涉太多。这事儿只能告诉他,让他自个儿想明白,勉强不得,傅明睿想不出,若是现在不告诉他,将来突然让他娶无波,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傅聚澜清楚自个爹的性子,这事儿只怕在三个老人心里搁了很久,难怪听到无波的大名,他们会有那样的反应,更不要说这些年对无波的态度,不是说好得很假,而是过于殷切了,让人不得不怀疑。而他们这么费心费力,全部是为了他,想到这份爱,他心里有感动,也有沉重。

“爹,这事都是咱们家自己想自己的,还没问过四大爷怎么想的呢,”傅聚澜拐了个弯拒绝道,“四大爷性子什么样,您比我清楚,他能让别人打他外孙女的主意?”

说到傅清庭,傅明睿有点发憷,犹豫道:“可以跟他商量嘛,咱们家条件又不差,知根知底,平时你对无波怎么样,他也看在眼里了,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无波呢?您没考虑过她?”傅聚澜又追问道,“别看她现在喜欢黏我,长大了未必,我听妈说过,小姑以前就特别黏你。”

“这不同,那是我亲妹子。”

“我也把无波当亲妹子看的呀。”傅聚澜抱怨道,“你可别抱着‘我们家帮了她,她就该嫁到我们家’这种想法,太让人寒心了。”

“谁这样想了。”傅明睿急了,嚷嚷道。

“那最好了。”傅聚澜说着,“无波原来有个玩得很好的伙伴,叫陈什么航的,据无波回忆,江叔叔生前跟这个男生的爸爸很要好,以前说过要做儿女亲家的,无波妈妈指不定还记着这件事,我看您就别想太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老气横秋!”听儿子教育他,傅明睿板起了脸,心里却恍然大悟,儿子提醒得对,怎么把明心这茬给忘了?万一都跟四大叔商量好了,明心跳出来反对,那不是抹四大叔面子嘛?那还不是专门破坏人家庭关系,挑拨人父女感情,加剧人父女矛盾嘛,做不得啊,幸好幸好。

傅聚澜笑了笑,没说话。

他知道父亲他们是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无波的外公妈妈,可以好好商量,无波可能存在的娃娃亲,也可以想办法断掉,而所谓的感觉,在他们看来是可以培养的,尤其是他和无波还有不错的感情基础。

这世上最不好说的就是感觉这个东西,感觉对了,就算是错的人也会拼了命去爱,感觉不对,即使是天赐良缘也觉得难以忍受,更不是别人说好,你就真觉得好的东西。

人生漫长,各有机遇,充满了变数,他不会告诉傅明睿,他和无波中间最大的变数不是傅清序,不是傅明心,更不是陈什么航的,而是他的亲弟弟——傅聚颍。

被傅聚澜念叨着的傅聚颍此时正在和傅柳昔对打,这是他上初中每天必做的事,少一天不做浑身不舒服,傅柳昔根本就是他上辈子的仇人嘛,什么都跟他针锋相对,打架起来更是不肯留手,还好他皮糙肉厚,不然早就被她踢成纸片人了,今天他感觉自己特别神勇,保准能赢。

无波一边戴着耳机听英语听力一边练着棍法,自从去省城比赛回来,傅元行就对她特别狠,练习加倍不说,还亲自上来跟她对打,使劲地逼她,搞得她连学习的时间都拿来练功了。

傅聚颍的感觉没错,没几下傅柳昔就被他打趴下了,他得意洋洋地叉着腰哈哈大笑:“怎么样,输得心服口服吧?”

傅柳昔白了他一眼,爬起来拨拨头发,脸色有点不好:“狗屎运!”

傅聚颍差点没扑过去又干一架,傅柳昔却哼了一声,弯腰拿了外套走了,气得傅聚颍直嚷嚷:“说谁狗屎运呢,再来啊,我非让让趴下不可!”

无波瞄了一眼,无语地继续耍她的棍子。

“无波,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傅聚颍气没地儿发,抓到了无波的小辫子。

“崇拜的眼神啊,”无波笑眯眯道,“小表哥,你好厉害!我好崇拜你!”

傅聚颍顿时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这么假,还不如不说呢,他想说两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悻悻地打拳,发泄一番。

“无波……”傅柳昔从门口探出个脑袋小声地叫着。

无波带着耳机没听到,旁边正在看书的傅靖以抓起身边的书本往无波身上一丢,无波飞快地抓住了,傅靖以往外努努嘴:“叫你呢。”

无波走出去,看到傅柳昔脸色灰白得很难看,焦急道:“柳昔姐,你怎么了?”

“无波,我受伤了。”傅柳昔都快要哭出来了。

30青涩

“受伤了?哪里哪里?我看看!”无波赶紧握住傅柳昔的手,仔细查看,“小表哥怎么那么过分!”

“不是……”傅柳昔嘴巴动了动,后面的话含在嘴里没说出来。

无波没听清,心里更着急,拉着傅柳昔往校医室走,傅柳昔却没动,“柳昔姐,怎么不走?我们去校医室看看。”

校医可是男个的,傅柳昔迟疑了半天,跺跺脚,四下看看,低头在无波耳边说了几个字。

“流血了……裤子、裤子里面……那、那里流血了?”无波结巴地重复着,眼睛瞪得老大,他们是怎么打的,怎么会弄到那个地方的?撩阴腿也没那么阴吧?“原、原来,小表哥的腿法这么毒啊……”

傅柳昔一听,灰白的脸顿时红了几分:“说了不是他弄的!”无波比她小两岁,家里又没有女性长辈,不明白这些事很自然,她其实也不太懂,隐约明白一些,就知道女孩子长大了都会这样,可到底没懂多少,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别看她平时大喇喇的,加上现在身子感觉很不好,心里挺慌的,现在又不能回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无波不懂傅柳昔脸红什么,还不让她去找校医,她到底担心傅柳昔的身体,想了想便想到一个主意,便问道:“这个问题医生都知道吧。”

“必须的吧。”傅柳昔猜测。

“那实习医生呢?懂不懂?”无波又问。

这下傅柳昔也有点犹豫:“应该懂吧。”

“那我想到办法了,你等着。”无波说完,转身趴在门边,探出脑袋,往傅靖以那边叫了一声,“傅靖以!”

傅靖以从书本里露出半个脸飞了个白眼给她。

“出来!”无波对他的白眼早就免疫了。

“干嘛。”傅靖以懒洋洋地问道。

“出来就是了,问那么多。”无波抱怨道。

傅靖以不情不愿地将书本放到书包里,提着书包走出来,“干嘛?”他看了看被无波紧紧地拉着手脸涨得通红的傅柳昔,奇怪地问道。

“这个,”无波绞尽脑汁,努力寻找既能让柳昔姐脸没那么红又能描述清楚的说法,“是这样的,如果一个人,被大宗师的撩阴腿踢伤,怎么办?”

傅靖以被这个无厘头的问题问到了,他眉一挑,看着傅柳昔,兴趣打起道:“你被傅聚颍用撩阴腿了?”

“谁说是他踢的了?”傅柳昔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找无波来商量真的是错得离谱啊,无知者无畏算什么?无知者无羞才更可怕!

无波有些委屈,她已经很努力了,这样说都不行啊?她瞪了傅靖以一眼,催促道:“你问那么多干嘛?直接说怎么办就好了。”

傅靖以伸手去掐无波的脸颊,稍微使了点劲往旁边扯开,一边说道:“什么怎么办?我又打不过傅聚颍,我的撩阴腿对他可没什么杀伤力。”

“谁说这个了。”无波抬手去拍他的手,想让他放开,并用一种“你怎么还不明白”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是跟你爷爷学医嘛,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哈?”傅靖以糊涂了,这跟学医有什么关系?傅柳昔又不是男的。

“流血了。”无波接续说。

从小学老师对傅靖以迟到早退坏脾气的容忍程度就知道,傅靖以的聪明绝不是一般的聪明人比得上的,他只是一愣,掐着无波的手就僵住了,狰狞地瞪过去。

无波一脸无辜,执着地问道:“怎么办嘛。”

“我怎么知道!”傅靖以气急败坏地叫道,声音都变了,若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他脸上那一抹不自然的狼狈,他又掐了掐无波的脸,又恶狠狠地瞪了傅柳昔一眼,深深吸了一口,“在这里等着!”

无波看傅靖以走远了,对傅柳昔比了个yeah的手势,傅柳昔还是有些忐忑,虽然傅靖以学医,可到底他比她还小两岁,真的知道应该怎么办吗?

没多久,傅靖以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人——教务主任!女,四十岁左右,在学生中素有“灭绝师太”之称,把无波和傅柳昔吓得如同寒风中的树叶,瑟瑟发抖。

“是哪个?”教务主任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当了快二十年的老师,她还是头一遭被请求来做这种辅导工作,还是被一个男学生,让她这个教育者情何以堪。

傅靖以指着傅柳昔,不用问都知道答案,毕竟年龄差身高差很明显。

教务主任提着傅柳昔走了,傅柳昔一边走一边回头,一副生怕被教务主任吃了的样子,好可怜。

“教务主任会看病吗?”无波一边走一边嘀咕。

傅靖以听了,上上下下打量了无波一番,然后莫名其妙地摇头。

“你摇什么头?”

“唉,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