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聚澜等了一会儿,关了灯,掩了门出去,他想起无波对傅靖以这份“意外”的喜欢,心里有些沉重。他在学校的时候就听说了傅靖以失踪的事,回家之前,他去了记忆中的那个地方找了一遍,没看到人,就知道有些事情不一样了,可是他能肯定,不管发生了什么变数,结局还是一样的,这些年他已经得到了无法错认的验证,所以,明天……

“以前还没喜欢呢,就难过成那样了,明天……该怎么安慰呢?”他喃喃道。

房间里的无波却是很久都没有睡着,她反反复复地想着大表哥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想到傅靖以的病,又想到平日里听到别人对傅靖以说的话,恍恍惚惚间,两个字突然闪入她的脑海里。

夭折!

她原本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的,还是跟傅靖以一起看电视时,里面的人说到这个词,傅靖以带着奇怪的笑跟她说:“看到没有,那样子,夭折,有人算我就是夭折的命,活不过五岁,啧啧。”

五岁,她忽然想起落水那一年,傅靖以跟她一样,都还没满五岁呢。

她出了一身冷汗,慌忙爬起来,出去找傅聚澜,傅聚澜却不在了,多半是回家了,她有些在意,又不知道去找谁好,心焦之中竟然出了家门,被冷风一吹,脑袋就清醒了,心里的那几分诡异的担忧却更加清晰了。

她有一种念头,今晚一定要找到傅靖以,一定要。

可她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大人也没一个,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家里干等,走回到门口,发现门锁上了,大概是被风刮上的,她摸了摸脖子,没有钥匙,伸手就往口袋里探了探,钥匙没找着,却找到了一个小玩意——那是去庙会的时候买的东西。

她顿时浑身一身,庙会!

她想也不想就翻了墙,从外公的储物室里找了顶晚上打捉鱼用的带灯的帽子,骑了车往庙会那边骑去,动静闹得很大,隔壁家都听到了。

傅元森出来看到无波家院子里等还开着,他喊了两声,没听到无波的回答,跳过去一看,没人,他意识到不妥,赶紧去找傅聚澜。

无波一路骑得飞快,她去过两次庙会,认得路,今晚月亮很亮,她没有走岔,顺利到了庙会。

不是庙会日的地方白天都冷清清的,更何况是晚上?无波视力所及,全是黑压压一片,什么声音也没有,她有些发毛,她咬咬牙,跑了个遍,没看到人影,她想了想,就冲到后山里,对着山洞口大喊,还是没人应答。她犹豫着要不要进洞,她虽然小,可也知道晚上进洞有多危险,更何况她只有一个人。

无波试探着往洞口里迈了一步,平息了急促的呼吸后,就要往洞里再迈进,忽然旁边里闪过一道疾风,一个黑影就扑打过来,无波迅速回招,对方招招凌厉,专打要害,加上他在暗,无波在明,无波防守得很吃力,最后竟然被他一掌打到墙壁上。

无波喘了口气,站起来就要打回去,那个人就从暗里走到无波的灯光处,这不是傅靖以,是谁?

无波顿时觉得很气愤,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她多担心他,三更半夜还一个人跑到这边来找他,可他呢?人好好的不说,还打她,更气人的是,他竟然有能力打她!

“傅靖以……”无波咬牙切齿想了半天,“你有毛病!”

“我有病,全世界都知道了,不是吗?”傅靖以笑也不笑。

无波知道跟他说不清楚,过去拉了他的手就往外走:“既然你没事,现在就回去吧。”

“我不回去。”傅靖以挥开无波的手,转身往里走,“你们都到里面逛过了,就我没有,那怎么行?”那样子竟然是要进山洞去,无波顿时急了,使了个招就钳制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往前。

“真打起来,我可不输你。”傅靖以睨了无波一眼,提醒道。

就着这样的语气,就是这样的眼神,让无波彻底生气了,她干嘛为了这样的人担心,干嘛为了这样的人着急?她想也不想,扬手就呼了傅靖以一个耳光。

27、26改变...

早了两岁上学,上了初中后,无波的个头还是小小的,不像身边的同学们见风似的拔高了,但实力不是靠身高来决定的,在现在的班级里,无波绝对能进前三,她一下场,绝对没几个人愿意留下来跟她比试的,不为什么,就为无波打起来的那种狠劲,就算是输,也不让对手赢得舒坦。

这完全要归功于那天晚上与傅靖以的对打,傅靖以拼了命,无波自然也不会保留,两个小屁孩就在狭窄而黑暗的山洞里用尽全身力气攻击对方,直接后果就是无波后悔了,因为傅靖以耐性不行,没多久就泄气了,差点没晕过去,她还得把他弄回去。

两个人鼻青脸肿,满身破烂地回到村里,大人们安心的同时不免好奇,可谁也不敢直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刺激到傅靖以脆弱的神经,问无波,无波却守口如瓶,谁也问不出个一二,傅聚颍也如此,气得他呱呱大叫,直说无波和傅靖以狼狈为奸。

面对这样的指责,无波没有开口澄清,更没有生气,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可过了一段时间,有心人都看出点东西来了:嘿,江无波竟然和傅靖以干起来了。

也不是真的打起来,没事的时候跟以前没差,可一到练功时间,无波不找别人,就专找傅靖以来打,也不管傅靖以身手弱能不能扛得住,那种狠劲比和小表哥打的时候厉害多了,别说心疼孙子的傅清栋了,就连傅清庭看着都隐隐揪心。让人意外的不止这个,看起来手脚笨拙、应对慌乱的傅靖以,不管无波用多大的力气,用多厉害的武器,每次都能勉强支撑到后面……

“这也算一种能力吧。”傅清栋喃喃道,虽然没赢,虽然差点输了,可坚持到最后就是胜者了,不是吗?

这种改变在忙碌的大人眼里不过是件小事,他们眼里总是有更重要的事,傅靖以的父亲很快就回去了,走之前据说跟傅靖以说了老半天的话,不知道傅靖以听进去几分,无波看那家伙死性不改的样子,多半是没听的,不听就不听吧,她现在有了底,只要那家伙一有什么动静,她就打过去,打到他现出原形为止,看他怎么应招。

在猪肉上练习过几个月后,傅靖以的针灸不在纸上谈兵了,谁也不愿意平白无故被扎,尤其是傅靖以这种心思叵测的人,更不要说他有“手生”这种光明正大的理由作为折磨人的借口了,志愿者一个都没,傅清栋拉下老脸,还是没说服几个老伙计舍身取义,最后他扣子一解,衣服往后一拉,从容赴义般背对着傅靖以坐下。

“来吧,使劲扎,爷爷不怕!”

呃,傅靖以翻了个白眼,看也不看就走了,傅清栋追出来:“靖以,针灸可不能马虎,要好好练才行啊……”

傅靖以回头,目光在傅清栋还没来得及掩盖的一身排骨上溜过:“我不用你。”

啊?不用他?用谁?傅清栋窘迫道:“靖以,猪、猪的穴位跟人的不一样……”

“不是猪。”

“马也不行……”

“也不是马!”傅靖以怒了,“我自有法子,你不用管了。”

傅清栋站在门口,看着傅靖以远去的背影,心里越发茫然,不是猪也不是马,那还能是什么呢?

傅靖以直接找了傅元行,说他要参加村外的比赛,傅元行一口凉水差点没喷到傅靖以脸上:“你也去?就你?”手脚弱不是问题,问题是打到一半还有可能会晕到的人,竟然想去比赛,脑袋瓜子是什么长的?

“就我。”傅靖以对傅元行的表现毫无在乎,“明天下午你们要去哪个村?”

连明天他们要出战的事都打听清楚了?这下不好糊弄了,傅元行头大了,要是无波,他还能拿个外姓的借口来挡挡,可傅靖以,他还真没辙,难道他能说,小子,去比赛,你是想找死吗?他不能,所以傅靖以的厚颜再次成功了。

无波看到傅靖以也同行,揪着小眉头看了他半天,傅靖以扫了她一眼:“看那么认真,我又变帅了?”

无波想也不想,立刻往他的自行车那边踢了一脚,傅靖以就扶着东歪西倒的车子往前骑去,接连撞倒了几个人然后被带头的傅聚颍扶住了,傅聚颍当然要埋怨,傅靖以立刻委屈地看向无波,所有人也跟着看过来。

无波一窒,又着道了!

带着这种郁闷的心情,无波火力十足,上场后没几下就打人给打趴了,气场十足,傅元行笑得眼睛都找不着了,拍着无波的肩膀,说:“不错不错,势如破竹,继续保持。”

无波这边得意,对面的人火气就大了,个个人的斗气都给激发出来了,他们哪个不是威武雄壮的男子汉,怎么能让一个豆丁大的女生抢了风头?一个个吼着叫着扑上来,古平村这边的人一瞧,不得了,也纷纷勇猛地扑回去了,本来点到为止的较量生生变成了生死大战。

两边带队的老师见了,都兴奋起来了,多少年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了?这哪是村里武馆能练出来的效果?看来着友谊赛,还真得多来几场,几个老狐狸眼里都闪过一丝算计。

有认真,就有伤号,好几个人捂着手捂着腿喊着痛被人拖了下来,他们还不死心地往对面放狠话,要再比一场。

傅元行牙齿磨得响响的,大手一挥,叫上几个没比赛的:“给我压住他们,别让他们添乱!”

无波几个人赶紧上前,伏低、伸手、抓臂、踩肩、反背、剪手,整齐划一,赶紧利落,让人称好,傅元行暗暗得意,正想在别村老师面前显摆显摆几句,眼睛一瞥,看到傅靖以无所事事地站一旁看热闹呢,他额上冒出几根青筋,大吼:“站在这儿干啊?你也去帮忙。”不要以为候补有优待,该压榨的时候他可不会手软。

“你让的哦,到时别怪我心狠手辣。”傅靖以说了一句,慢腾腾地走过来。

“就你那点缚鸡之力,我还会担心?”

傅靖以嘴角一扬,竟然慢慢地笑开了:“我可是提醒过了哦。”

无波看到傅靖以脸上的笑,直觉有什么不好的要发生了,立刻喊道:“慢着——”

终究是慢了半分,傅靖以手起针落,一根明晃晃的细针就突兀地扎在离傅靖以最近的伤号胳膊里,那位同学慢了好几拍才意识到自己被扎针了,杀猪般地嚎叫出来,傅靖以挑眉:“痛?大概没扎中穴位。”说完把针一拔,一点儿停顿也没有地就扎在旁边一处。

“啊!!”再次杀猪。

“再来。”

“啊!!!”又杀了一头。

杀的猪够全村吃上一个月,傅靖以这才找准了穴位,那个同学神经一放松立刻就昏睡过去了,傅靖以把了把脉,然后对所有人说:“没事,睡过去而已,好了,我已经找到了止痛的穴位了,你们谁需要帮忙?”无辜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所有人都觉得背后一冷。

帮忙!?找死还差不多,谁会这么想不开?

“老师,怎么办?大家都不需要帮忙。”傅靖以看向傅元行。

傅元行看看像天使般笑着的小恶魔,又看了看一旁忌惮无波的小刺头们,立刻有了个主意,没几天后,这个主意就落地生根,成为古平村那个年龄段孩子的恶梦:每次出去比赛,无波先打头,挑起战火,而傅靖以则在大本营好整以暇地等着伤号练针,可怜的其他同学,根本没得选,小师妹都上了,他们不上算什么?况且,不去的话还有傅聚颍在后面收拾呢……唯一的法子就是赢,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不能受伤,绝对、绝对不能给傅靖以任何“见伤扎针”的机会。

后来有人问傅元行为什么那三届的学生带得那么好,后面恢复了一般时,傅元行既怀念又遗憾道:“古怪的孩子还是少点好,不然大人就头疼了。”

后来傅柳昔问傅聚颍为什么宁愿熬着也不愿意去看中医时,傅聚颍摸了摸额上不存在的汗,嘴角抽了抽:“那个,我武功很好的好不,干嘛要扎针?”傅柳昔一本物理书打过去:“武功不好跟扎针有什么关系?”

后来专栏记着问傅靖以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高的认穴功夫时,傅靖以一脸感激地笑着:“陪练们肯为我牺牲那么多,我练不好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彼时大家都已成年,各在大江南北,看到这则采访,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回到过去将这个小鬼狠狠扁几顿,看他现在说这话时还能不能笑得那么嚣张那么碍眼。

无波看到采访时跟人在喝下午茶,她看着专心,对方便笑道:“你当时也给你的小师弟当陪练了吗?”

无波想了想:“没有,他没扎过我。”

“这么幸运?其他人不会有意见?”

无波一愣:“是哦,为什么大家都没意见呢?”

“我知道为什么。”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在桌面上,无波看向那张一直对着含笑对她的脸,眼里带着疑惑。

“谁让你是小师妹呢。”

无波嘴一抿,垂下眼帘,掩盖住她的心思:“大表哥,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师妹了。”

“你长再大,也还是小表妹、小师妹,你问阿颍,他肯定也这么说。”男人说着暖如外面春日的话语,不动声色地划下两人之间的藩篱,隔了她,也圈住了自己。

随着一场场较量的累计,傅靖以的针法越来越准,无波的功夫也越来越不可小觑,渐渐地就有了点小名气,这几年外面到傅家镇谋生做生意的人不少,外姓人已不罕见,可难得有功夫练得好,还是一个小女生,大家的关注就多了几分。

无波上初一的时候,傅聚澜带着无波、傅聚颍和傅靖以去学校报名,刚填了表,收表的老师一脸惊讶:“原来就是你们三个啊!”然后把报名表递给了旁边的老师,几个人低头讨论着什么。

傅聚澜有些警惕,可看那老师的脸色并不是不好,便直接问那老师报名表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听说过你们古平小学的老师讲过你们几个的事,一时兴奋。”那个老师解释道,“一个拳头硬,一个棍法猛,一个银针毒,说得没错吧?看来不能把你们分开,我就做主全收了吧。”

三个小的无语了,齐齐看向傅聚澜,目光里同是一个疑惑:初中的分班都是这么随意的吗?

傅聚澜也哑然,他当年可是在红榜上找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名字和班级的,哪像这样轻松?

那班主任见他们发呆也没多想,招呼着他们往旁边走:“刚好,前面也有一个同班的,我带你们一起过去吧。”他朝不远处的一个女孩子喊了一声,那女孩子转过身来。

傅聚澜三个立刻看向傅聚颍,傅聚颍则狠狠地瞪着对面。

那不是在舅舅村里跟他打了一架还没分胜负就跑了的阿柳吗!真是冤家路窄啊!

“同班啊?”无波喃喃道,然后对傅聚澜说道,“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她还没说完,傅聚澜就接过话说:“你的预感没错。”

“会有免费的武打戏看。”傅靖以接了一句。

无波扫了他一眼:“你就知道说风凉话。”

“好了好了,”傅聚澜劝了一句,然后对傅聚颍说:“阿颍,人家柳昔是个女孩子,你一个男子汉,别计较那么多。”

“为什么要我吃亏?”傅聚颍不满道。

对面的傅柳昔也看过来:“谁要他让了?”

话都说几句呢,又对上了,傅聚澜摇摇头,对上定定看着他的傅靖以,他心一顿,想了一下,问:“怎么了?”

28、27开启...

傅柳昔是百鸽村的,据她同村的人说,她是村长的女儿,性格泼辣,武艺高强,无波一听就傻了,村子的孙子对村长的女儿,那不是天注定的对手吗?刚开学不久,为了班长之位两个人就针锋相对,最后因为傅柳昔的入学成绩高一些而获胜,傅聚颍转战体育委员,带领一班男生对抗傅柳昔的娘子军,两人从学习斗到武功,从校内斗到校外,轰轰烈烈,就连双方家里都听说过对方的名字,两个村长见了面都有些尴尬。

无波在班里处在一个尴尬的地位,她是女生,有时候男生们闹得太厉害了,她自然看不顺眼,可她和傅聚颍又很好,所以男生和女生都想拉拢她,她两边为难,尽可能糊弄过关,她每每到这种时候就特别羡慕傅靖以,他恶名在外,谁也不想招惹他,好生自在,可再怎么羡慕她也不会说出口的,她还介意傅靖以欺骗她的事呢。

那天在山洞里,傅靖以没有隐藏实力,一时之间竟然让她招架不得,虽然后劲不足,只能短时间爆发,可那等功力,她如果稍加松懈,指不定就折手折脚了,她认识他这么久,竟一点儿也没瞧出来,一天到晚待在一起,也没见他怎么练,怎么就这么厉害呢?说不嫉妒,那是假的,但无波明白,练武不可以好高骛远,不可以一步登天,要靠坚持不懈的锻炼和实践来提高,那才是正道,所以她心里虽然羡慕傅靖以有悟性,自己还是老老实实按照外公和老师的教导扎扎实实地练功。有时候她还蛮同情傅靖以的,悟性高又怎么样?身子骨差,稍加练习就喘个不停,那天没打两下,他就趴地下喘去了,她还得摸黑把他扶下山,让她胜之不武,得不偿失。

傅聚澜很快就要高考了,村子里上高中的人本来就不多,高考后继续念大学的更是寥寥无几,傅聚澜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老师们都很看好他,觉得他应该能考上名牌大学,对他期望很高,要求也比一般学生严格,所以高二开始,傅聚澜就很少回家了,周末都留在学校里补习,无波见到他的机会自然也少了。

幸好高中离无波所在的初中不远,每周日晚上傅聚颍都要把下一周的零用钱带给傅聚澜,无波每次都跟着去,有时候刚好遇到傅聚澜打篮球,他们就呆一旁边看完,然后急急忙忙赶回去练功,好几次都迟到了,被罚得厉害。这一次无波被罚了打流星锤,她之前只见过没玩过,拿着软索挥动,锤头没打出反倒把自己绕住了,全场都笑了,让她好不尴尬。

“无波,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傅聚颍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一句。

“我吃过猪肉!”无波脸红地抗议道。

散了课,老师就要收回武器,无波拿不出武器,便捡了个石头,拿绳子绑紧了,晚上在操场里练习,自制的武器不牢固,挥两下就会脱落,打到自己还好,好几次都差点打到无辜的路人了。

有一次傅靖以经过时,石头刚好飞出去,眼看就打到他头上了,无波叫了一声,傅靖以不知道怎么动了一下就躲过去了,无波那一声就停住了。

傅靖以弯腰捡了那颗石头走过来,无波接过石头,脸上还带着惊讶:“你刚才——没动吧?”

“真大智!”傅靖以回了一句,“两个侧步一个纵步,这都看不出来。”

无波很想说她又不是他,一想那不是更助长了他的嚣张嘛,便什么也不说,低头绑好石头继续练她的。

傅靖以打了个呵欠,见她还要练,哼了一声,往宿舍那边走去了,无波嘴一嘟,已经打转的“流星锤”直直往他背后飞过去,傅靖以听到声音,脚下一转,扬手截住软索,打了回转,漂亮地耍了几圈才打回来给无波,无波跳起来接下了。

“下周我们要去逛市里,你去不去?”无波喊道。

傅靖以沉默了一下,一脸索然地摆摆手。

“不去拉倒。”无波嘀咕了一句,利索地打了个飞凤,让流星锤直飞起来,伸手抓住软索的中间,稍微用力,绳索就漂亮地绕成一小圈,她挑了绳头打了个结,也跟着走回宿舍。

傅聚澜要买高三的练习教材,镇上的书店没几家,买不到合适的,班主任建议他到市里去买,他让傅聚颍带话回家去,傅聚颍也吵着要去,最后是他带着两个小尾巴一起去。

自从到了外公家,无波就没走出过傅家镇,更不要说去市里了,她满怀期待地数着日子等到了周末,还特意换了件新衣裳,早早去了小表哥家。

“你这小丫头,净跟你小表哥一样,猴急。”傅聚澜打趣道,无波讪讪地笑着没说话,看到傅聚颍也穿了一身新的出来,赶紧跑过去跟他站一块儿。

傅聚澜收拾了一下,傅朝颜让他把钱藏好了,再一次嘱咐他带好两个弟妹,过马路时看车等等,恨不得跟着一起去。

“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傅聚澜安慰她,又检查了一下,带着两个兴奋的小鬼出门了。

傅家镇离市里挺远的,先要坐车去隔壁的镇里,换了车坐了两个小时才到市里,到底是武术传家的孩子,旅途这点苦算不上什么,下了车傅聚澜看两个人精神都还很好,暗暗点头,才带他们去逛。

傅聚澜没直接去书店,而是带着傅聚颍和无波先去了百货,傅聚颍还好,无波第一次看到那么高的房子,专门是卖东西的,琳琅满目,看得她眼花缭乱,更有意思的是,还有电梯,根本不用走楼梯,她和小表哥还上上下下乘了几回才过瘾。

“好多东西……”无波一边看一边发出惊叹,“怎么会有那么多东西卖呢?”

“这也叫多?省城更多呢。”傅聚颍洋洋得意道,“省城还有很大的动物园,有老虎还有长颈鹿,还有大熊猫,可好玩了。”

无波听得好不羡慕,她还没去过动物园呢。

“以后带你去。”傅聚颍保证道,怕无波不相信又看向傅聚澜那边,说,“大哥,对吧,下次把无波也带上。”

“好。”傅聚澜毫不迟疑地点头道,“到时候不仅要逛动物园,还要去游乐场,我们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无波心里很高兴,又有些惭愧:“我不知道想玩什么……”

“以后见到了你就会知道了。”傅聚澜拍拍她的脑袋,“走,我们去看流星锤,你最近不是正在练?我听阿颍说你拿石头来练,那效果得折了多少,借不到咱们就买一个自己练。”

“那得多贵呀,不用了,我回头再找老师借就好了。”

傅聚澜的眉毛轻轻地挑起来,他弯下腰,靠近无波,轻轻点了点无波的眉心,笑着说:“小丫头,还知道给大表哥省钱了?回头教教你小表哥。”

无波的反对无效,傅聚澜轻车熟路地往一家运动器材商店走去,很快给无波挑了一个双头锤,鼓励她好好练,无波既欢喜又为难地接过来,在店里空旷的地方随意耍了几下,欢喜的感情占了上风,打算回去恳求外公把钱还给大表哥,自己少拿一点零花钱就好了。

商店的老板看无波的动作很流畅,知道遇到了真正的练家子,很有眼色地上来推销其他的器具,傅聚澜看了看,给傅聚颍买了一套回刃大刀,傅聚颍高兴得差点没抱着傅聚澜叫起来。

“舅妈给的钱还够不够买书?”无波有些担心。

“哎,大哥心里有数。”傅聚颍才不在乎这些,“我妈肯定给了很多钱的,哪次大哥出来不是带了很多好东西回去给我们的。”

无波想了想还真是那样,大人就是不一样,可以做很多事,她也想快点长大。

后来在傅聚颍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去了游乐园,玩了过山车、海盗船,吃了很多冰淇淋,后来还去了肯德基吃了全家桶,无波觉得这一天过得特别快活,甚至忘了去书店,忘了回家。

他们想起来时,天已经开始黑了,已经没有车回去了,书也没买,傅聚澜便打电话回家跟父母说了在市里留一个晚上,第二天再回去,傅朝颜不放心,责怪了几句,傅聚澜保证了很久,她才同意,还答应了去无波外公家那边通知一声。

傅聚澜挑了一家比较赶紧的旅馆,找了一间三人房,三个人吃了晚饭,看了场电影才回旅馆睡觉,无波睡在中间,一天的兴奋感还没平息,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

“无波,你认床吗?”傅聚澜低声地问道。

无波翻过身,看着他那边,说:“大表哥,我没回家,外公会不会睡不着?”

傅聚澜忽然笑了起来,淡淡的床头灯映着他的笑颜,很是好看,无波不自觉地也跟着笑起来。

“无波真是个好孩子。不用担心的,外公是大人了,他不会因为这点事就睡不着的,不然你去学校的时候他岂不是天天睡不着?况且,你以后长大了,总是要离开家的,到时候他怎么办?”

无波一愣,很快就想好了:“那就让外公一起跟着去呀。”

傅聚澜又是一笑,久久之后,他的声音才又传过来:“我们无波真的是一个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