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的一面,在彼此的心里柔情绽放,仿佛那场争执,仿佛‘人工流产’四个字从来没有在他们身边发生过,更没有在他们之间投下间隙。

这样的温情,连旁边的沈易北也微笑着轻轻别开了脸。

“他有没有……不舒服?”咬着牙,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被蚂蚁啃咬,抚摩着自己的孩子,他的心得到了最大的慰寄。

“没有……他很乖,比你还乖……”她笑得温柔。

在这样的恶劣的环境下,她的腹部居然没有任何紧缩、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孩子,很坚强。

他松了一口气,左手五指离开了她的腹部,改与她抚着他发丝的手,十指交缠,“……辛苦你了……”

她摇头,拼命的制压住自己眼底的薄雾。

但是却制压不住另一种汹涌的感觉,这种感觉叫感动,也叫情悸。

冰冷的山洞里,有着世界上最美好的情感。

患难,与共。

……

突然,即使发病着,依然时刻保持警惕的夜箫,虚弱,无力的说,“不好了……”

离洞口不到时二十米的位置,他听到起码十来人员搜查、逼近的声音,而且对方的手上有步枪……

这样的情况,他根本逃脱不掉。“沈医生……请带乔翎走!……快走!……别管我……”喘着气,他无力的交代……

乔翎是他唯一的牵绊……

CH14

“我不走!”她摇头,十指依然交缠,非常的坚定。

“笨蛋!快走!”他推她,却浑身软弱无力。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一整晚的毒瘾折腾光了,现在的他,别说是保护他们,只怕是会成为他们的累赘。

“不走!”她用力握住他的手,把自己的决心传达给他。

“我叫你走!”她的不再听话,令夜箫顿时火大。

关系则乱,他不能让她出一点点事。

一个在推,一个就是立在原地不动,一个茶色的眼眸怒气在逐渐酝酿,一个黑色的眼眸充满前所未有的倔强。

他和她,正在僵凝着,沈易北沉声打破僵局,“我有个办法试一下!”

他快速的翻出自己的医疗箱,将里面的红药水唐突的泼在瞬间怔愣的乔翎的裙摆上,顿时,她的裙摆沾满红色,红色的液体更是顺着裙摆,滴落在她白嫩的小腿上。

沈易北用剩余的红药水泼一些在自己手上,凑合着将夜箫之前动手术沾满鲜血的纱布,利落的重新弄乱,散在地面上。

“快躺下,有升过孩子的经历吗?照着样,能有多痛苦就喊得多痛苦。”

顿时,连错愕的时间也没有,夜箫和乔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会!”大声应答,乔翎迅速接过沈易北递过的围巾,学着伊朗妇女的装饰,围住自己的整张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然后将夜箫的外套整个包起,塞入自己的衣裙内,伪装成临盆。

夜箫茶色眼瞳微眯,考虑只有一秒,明白现在的局面如果乔翎执意不肯走,这是唯一能赌一下的方法。“好!我先躲起来!”下唇紧抿,即使觉得此时的自己孬透了,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好躲进了山洞深处的暗角。

三个人,都在一条船是危险的摇摆,这场戏,需要所有人的配合。

“啊~啊~”一阵痛苦的呻吟,不自然的从她的口中传出。

这样模拟的“分娩”,比正常的分娩要来的羞愧太多。

再深呼吸,她努力回想分娩的痛楚。

生格格和轩轩的那一次,半夜,她被一阵有规律的宫缩痛醒,醒过来时,发现整条内裤都湿了,白色的液体还在不断的滑下大腿。

她吓坏了。

忍着剧痛拍着隔着她和夜箫房间的那道暗门,“夜箫……夜箫……”第三声还未喊出口,他已经上身半裸,下身胡乱穿着一条长裤焦急得开了门。

然后,他让她坚强点,他让她不要怕,没事的,孩子出来还没有这么快、

但是,一路上,他车速却飙到180……

医生说,她的情况可以尝试自然分娩,但是被夜箫一口拒绝了……她想,那时候她痛苦的一定连脸蛋也扭曲了吧……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难产”两个字……

她甚至记得,在剖腹产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时,医生不住的抱怨,他下笔重到弄坏了医院的钢笔……

……

原来,她和夜箫之间是有回忆的。

原来,回忆这样东西,不单单只属于乔哥哥。

只是她自己一直锁着心,不愿意去感受而已。

……

“啊~啊~啊~”尖叫声此起彼伏。

记忆与现实开始结合。

她开始找到那种痛楚的感觉,开始学着去回想每一点每一滴。

……

“医生,我进去陪她。”签好字,他想握住她的手。

美国整个分娩过程,如果丈夫愿意,是可以全程陪着妻子的。

“我不要!我不要他!”那时候,宫缩痛得越来越厉害,她的情绪也濒临崩溃,她一把推开他,极度神经质的尖叫,“你出去!你出去!”

她不要他陪!

她被送进手术室,当手术室的门一点点关上时,他深邃的眼,面无表情的脸,也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那天,她推开了他。

却在手术室里,独自被寂寞、恐惧包围……

……

齐夜箫……

初为人父,颤抖着手,帮格格和轩轩剪下脐带的齐夜箫……

已经知晓了所有真相,依然当作一无所知,淡笑着说要帮孩子取名字的齐夜箫……

“你、为什么、要说!”她戳破孩子的身世,居高临下,用凌厉、酷寒的眼神望着她的齐夜箫……

……

“放轻松、放轻松、宫口已经打开三指,别太紧张……”沈易北温和的“鼓励”着。

“啊~啊~好痛……”她尖锐逼真的尖叫。

眼角,潮湿。

心,好痛。

……

一群穿着军装的搜查人员一进内,就见到这么骇人的一幕。

“你们是谁?快出去!”沈易北装出微忿,作势赶紧将一件外套覆盖住“孕妇”的下半身。

“产妇”惊慌的尖叫。

穿着军装的爷们顿时蒙了,其中几个年纪尚轻的军人,脸上甚至已经起了红晕。

“还不出去?这么多人把细菌染给产妇怎么办?!”沈易北大声喝斥。

顿时,一群军人鸟飞兽散,个个赶紧走出了山洞。

太过意外,太过惊骇,谁也没有注意,山洞的暗角处,趴着一个虚软的高大身影。

“那个……可以……出来一下吗?”领头的首领,站在洞口,装成威严的声音。、

男人们谁也不敢再进去了,山洞里飘散的血腥味,可是货真价实的。

谁敢进去?不是自己讨晦气吗?!

沈易北走了出来,装成不太耐烦的样子,“快点,有什么事,里面的产妇快生了!”

配合着他的话,里面的尖叫声更是一声比一声凄厉,吓得几个大男人们恨不得马上转头就走。

“你是……”他们要搜捕的对象太特殊,不得不严谨处理。

沈易北快速掏出自己的工作证。

“啊!原来是国际救援组织的医生!真不好意思、刚才真不好意思!”领头的男人顿时变得很客气,“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受了伤的高大外籍男子带着一个很娇小的东方女子?”

“没看到。”沈易北收回工作证,淡淡的说,“我现在真的忙,人命关天……”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男人们顿时汗颜,山洞内还不时传来凄厉到令人起毛的痛吟声,男人们再也不敢追问下去,“我们走……继续到别的地方搜!”

首领一声吆喝,所有人浩浩荡荡的拖着步枪,秩序严谨地向下一个目的地一路搜索而去。

沈易北一进山洞,就看见紧皱着眉心的夜箫,蹲在乔翎的旁边。

“真的是假装的?”夜箫寒着脸一再的确认。

刚才,他被她逼真的表情吓到,需要很大的理智才能压抑住想冲出去的冲动。

“真的没有痛。”她吃力的在他的照顾下从地面上爬起来,她的额心还都是冷汗,全部都是刚才“逼真”表情和紧张所致的。

“他们都走远了,我们暂时安全了。”沈易北松了一大口气。

但是,他们三个人都知道,松下的那一口气,只是暂时的,一日没有离开敌人管辖的地区,他们永远都是不安全的。

“你们接下怎么安排?”沈易北问。

“这是什么沙漠?”夜箫忍着身体的不适,沉声询问。

“这里是瓦拉明沙漠。”其实,伊朗沙漠虽然没有具备生存的条件,但却独具一格,瓦拉明沙漠虽然没有秀丽的山水,鲜艳的花朵,但那一片片金黄色的沙漠和类似被烧焦的黑色山岳,与那耀眼夺目的盐碱地交错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美丽独特的风光。

只是,这样美丽独特的风景谁也无心欣赏,他们只想快一点离开。

“走出了沙漠,哪里可以租到私人飞机?”他必须带乔翎离开这里!

沈易北沉吟了一下,“走出瓦拉明沙漠,我认识一个当地的石油大王,人非常豪爽,他有好几架私人飞机,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那事不宜迟,我们上路吧。”

有了飞机,他们就有了离开的希望。

……

二天后,互相扶持着,他们终于走出了一望无际金黄色的沙海。

别无选择,一到了绿洲城市,马上,他们拜访了沈易北口中的石油大王。

这个石油大王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富贾,豪宅占地几千坪,气势非常雄伟。

“哇,沈医生多次邀请你过来小聚一下,这次总算是赏脸了。”随着一声豪气的大笑,一个阿拉伯打扮的男子,笑呵呵的走进了客厅。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蓄着大胡子,穿着阿拉伯传统服饰,体形健硕,给人说不出来的豪迈感觉。

“哪里、哪里……我和几个朋友刚好路过……”沈易北微笑着随便寒暄了几句,就切入了正题。

“没问题!”大胡子男人豪爽的一口答应。

在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夜箫和乔翎悄悄松了一口气。

“咦?他就是你朋友?”大胡子男人一脸好奇的转向了夜箫,眼前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不寒而栗的凌厉气势,和总是淡泊的温温微笑的沈医生很难联系在一起。

想不通,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无论成长经历、身份背景或者自身性格都和沈医生南辕北辙,怎么会成为朋友?

不过,大胡子男人始终是见过世面的,没有多加疑问,朋友有需要扶一把的地方帮忙就得,不需要太碎嘴。

“先喝口茶!我们好好叙叙旧!”大胡子男人热情的招待着,下人也赶紧奉茶。

“不用了,我们有急事……”沈易北还来不及拒绝,已经听到了奉茶的奴仆一声恐惧的惊呼。

一杯热茶失礼的倒在了夜箫的右手上,奴仆赶紧微卑的点头哈腰道着谦,并一条白色的毛巾赶紧去擦拭夜箫的手背。

“滚开!”夜箫寒栗的声音仿佛从牙齿缝里蹦出来。

奴仆一心怕在主人面前留下怀印象,依然不怕死的厚着脸皮,“尊敬的客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瞠目结舌下,夜箫右手的伤口暴露在了人前。

黑洞洞的枪口迅速顶住了奴仆的额心,扳动手枪的机关,夜箫准备杀人!

“夜箫不要!”

“住手!”

乔翎和沈易北同时开口。

夜箫茶色的眼瞳整个微眯,他有预感,这个人必须杀!

“卖我一个面子,别让我失礼于朋友!”沈易北急了,出手按住夜箫的左手臂。

他和夜箫不同,每一条生命在他心目中都弥足珍贵,没有贵贱之分。

“夜箫,别吓到孩子!”乔翎也急了。

她不喜欢他杀人!她喜欢看着他成为一名平凡的商人的样子,即使在那个城市中,立身于商场的他,如同失了自由的雄鹰,但是,她不喜欢沾满血腥的他。

面无表情的夜箫转向沈易北那双略带焦急的清眸,又转向乔翎那尚平坦的腹部,缓缓的,他放下了左手的枪,整个动作,迟钝了一下,但是没有任何挣扎。

那个奴仆早已经在地上瘫成了一团泥。

大胡子男人微微张着嘴,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