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翘登时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刚刚他们二人还如交颈鸳鸯缠绵旖旎,但此刻谢凌辉竟翻脸无情!她连滚带爬的跪在谢凌辉脚边,抱住谢凌辉双腿泪流满面:“二爷!二爷!绿翘这么做是因为喜欢你,想这辈子都留在您身边服侍您!绿翘万万不会做害您的事情!二爷!您就饶了绿翘这一次吧!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看在刚刚…二爷,也许我已经怀上了你的骨肉…二爷要是赶我走,我还不如就撞死在这里......”

绿翘还没说完,谢凌辉凤目闪出厌恶之情,一脚将她踢开,绿翘伏在地板上放声痛哭。谢凌辉上前点了绿翘的穴道,转头对初彤说道:“你去把屋角的柜子打开,拿里面一个黄色小瓷瓶。”

初彤马上来到柜前,拉开柜子果然看到一个黄色的小瓶子,便拿来交给谢凌辉。原来谢凌辉对男女之事极为自律,偶一去青楼,为避免麻烦上身事后也必然要对方吃下自己带的药丸防止谢家子嗣外流。今日这小瓶子里装的便是此药,谢凌辉倒出一丸,捏着绿翘的嘴便塞了进去,而后一拍她的胸口便将药丸送入她的肚中。

此时大厅中隐隐传来女子说笑声,谢凌辉看着初彤心中一动,暗道:“初彤这小丫头虽然鬼精鬼精的,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我每每以男女情爱待她,她还是一派懵懵懂懂,私下里把玩别人赠她的信物…倒不如我趁着今日便向旁人正了她的身份,免得夜长梦多!”想到这里,谢凌辉面无表情的扬了扬眉毛,拎起绿翘将她丢在床的最里侧,用薄被盖了个严实,绿翘不能言亦不能动,只能任其摆布。紧接着他又点了初彤的穴道,将她推倒在床上,伸手便解初彤的衣裳,初彤顿时大惊,心中骇然道:“我的妈呀!原来二爷不是要杀我灭口,是要拉我入伙!”心中不由又羞又愤,但她此刻无能为力,只得紧紧闭了眼睛做无声的抗议。谢凌辉对初彤的神情完全视而不见,他快速将初彤剥了个一干二净,而后将自己披着的衣服除下,俯身压在了初彤身上。

此时说笑声由远而近,还有人唤着“二爷”,待说笑的人走进卧室,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惊呆了,变得鸦雀无声,只见二爷披散着头发,裸着上身,下面仅盖一条薄被,而他身下压着一个头绾双髻的娇俏少女,不是初彤又是谁?如此香艳的场景,任谁都知道正在发生什么好事。谢凌辉抬起头,只见紫鸢、卷翠、玉屏和涵香四人瞠目结舌的站在门口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他一皱眉,喝道:“看什么看!出去!”

这四个人立刻回魂,忙不迭的转身夺路而逃。

谢凌辉松了口气,他低下头,只见初彤双眸紧闭,浓密修长的睫毛好似香扇一般,还在微微颤动,琼鼻樱唇,长眉微微蹙起,脸如白玉,颜若朝华,端的是娇俏动人。初彤已经十四岁,身段已见玲珑圆润,玉/体横陈,媚态横生。谢凌辉目光逡巡,眼神愈发炙热。正在此时,初彤猛睁开眼,明眸之中含了满满的怒意和委屈,谢凌辉一愣,而后薄唇边漾起一抹笑,轻声道:“这还不够。”说罢低头在初彤雪白的脖颈上吮出了一朵红梅。

自初彤从谢凌辉房里出来,所有人看她的眼神便暧昧起来,她想解释都解释不清,谢凌辉就是想让大家误会!床上有处子的落红,而初彤的脖颈上还有吻痕,更有人当场撞破,正所谓“铁证如山”。于是宁静的午后,一条消息震动了整个谢府:二爷宠幸了他的贴身婢女初彤!消息传来丫鬟婆子小厮等议论纷纷,有的认为谢凌辉宠爱初彤有目共睹,有此结果再正常不过;有的羡慕初彤有如此艳遇;也有的嫉妒初彤从此之后一步登天,至少坐稳了谢家姨太太的宝座。初彤本人却因为给绿翘背了黑锅而十分郁闷。而绿翘则以“出了痘”为由,当天下午被强行送出了谢府。

拱桥花溆小池塘,一番清秋雨,洗炎光。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月,转眼到了中秋,天气也凉快下来。绿翘被赶出谢府之后,檀雾园便少了一个管事的大丫鬟,初彤等人觉得辛苦,便请了与之一向交好的玉屏暂时住过来帮忙。一日上午,初彤正和玉屏下棋,谢凌辉从外面走进来,看了初彤一眼道:“你过来。”然后朝卧室走去。

玉屏抿着嘴笑道:“你快去吧,棋等会儿再下。”

初彤慢吞吞的站起身走了过去。自从背了黑锅之后,她和谢凌辉的关系一下微妙起来,谢凌辉待她的态度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却命能工巧匠给她打了一套金饰,又请京城里有名的锦罗斋给她一口气做了七八套衣裙,每月的月钱也给她涨了一倍,甚至亲自挑选了两个聪明懂事的小丫头来伺候她——彻头彻尾的姨娘待遇。但初彤再见到谢凌辉却觉得浑身别扭,尤其想到他裸着身子和绿翘睡在一起便久久不能释怀,心里还升腾起一股酸溜溜苦巴巴的滋味,赌气对谢凌辉冷淡起来。

初彤走进卧室,只见谢凌辉倚在贵妃椅上,右手托着额头闭目养神,他穿了件青金色撒花的云锦衣衫,腰间束着金线绞纹玉带,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碧玉簪束起,更显轩昂不凡。谢凌辉闭目而卧,但周身隐隐现出一股威严霸气,让人不自觉凝神屏息。

初彤慢慢蹭了过去,垂首站在一旁道:“二爷。”

谢凌辉微睁开眼,见到初彤微微一笑道:“出去忙了一个早晨,这会儿累了,你给我捶捶腿。”

初彤便坐到贵妃椅上给谢凌辉捶腿,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花梨条案上的一只金猊口中缓缓冒着香烟。突然初彤感觉手上一暖,谢凌辉已经握住了她一只手,闭着眼问道:“这一阵子你怎么总躲着我?”

初彤干笑两声:“没有。”心中却酸道:“你去找狐狸精配对困觉去好了,管我做什么?”

谢凌辉睁开眼,瞥见初彤低头,但眉目间颇有委屈之意。他心中一软,坐起身对初彤柔声道:“我知道那件事委屈你了,你消消气吧。”

初彤仍然不语。谢凌辉从身上解下一只玉如意放入初彤掌中道:“这玉如意是一对,一阴一阳。我昨天进宫的时候皇上赏的,我们一人一个。”

初彤定睛望去,只见那如意温润纯净,白如凝脂,一看便知极为珍贵。她一向见钱眼开,但此次却心中索然,暗道:“原先在怡香院净看那些互赠信物的勾当,什么一公一母的麒麟,一雌一雄的鸳鸯,如今二爷也将这一套搞得如此熟练,神情动作如此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凭我这十几年来在风月场中打滚的经验判断,这二爷必然经验老道,在外偎红倚翠风流快活,不知有多少小情人老相好与他困觉!”

想到此处,初彤气得七窍生烟,深吸一口气将如意甩回谢凌辉怀里,咬牙道:“我不要!”

谢凌辉自然没有料到初彤是“情场高手”,他只道是初彤心里还委屈,便软语哄道:“好,那你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谢凌辉向来清冷,自有一派威仪,就连跟他做了三年露水夫妻的名妓朝霞,在他面前也只微微调笑,不敢有丝毫逾越,如今他对初彤如此做小伏低自是出于真心喜欢,觉得和这个小丫头在一起便有说不出的舒畅快活。

初彤只见谢凌辉嘴角噙笑,艳美的凤眼向上挑起,目光潋滟如同绘卷。她不由呆了一呆,心道:“啊呀呀,二爷这小白脸当真是美人!连老子看着都觉得心里痒痒的,怪不得有大姑娘小媳妇投怀送抱了!”而后心里又悻悻然:“呀呀呸的!等咱以后有了钱就开一间大大的男妓院,招揽全天下英俊潇洒的小白脸来做生意!每个都要俊俏倜傥,老子便天天左拥右抱。哼哼!原先妓院老鸨子说什么来着…对!男人风流,女人风/骚,天经地义!”

谢凌辉当然不会想到初彤思想竟然如此驰骋,他慢条斯理的将如意系在初彤腰上,缓缓道:“你别气了,我看这样挺好。你迟早是我的人,现在只不过是让大家提前知道。你若是还不解气就打我几下,咬我几口好了。”

初彤一呆:“你你你,你的人?”

谢凌辉凤目瞟来,脸上表情似笑非笑,长指摩挲着初彤的脸,好似在抚摸一只温顺的猫咪,懒洋洋的说:“你当然是我的人,只等你及笄了我便将你收了房。”说完眉头一皱,轻声道:“我不会委屈你。你出身不高,我需想个法子,让你风光的嫁过来。”

初彤撇了撇嘴没做声。谢凌辉凤目一挑,神色不悦道:“怎么?你不愿意跟我?”

初彤双目一瞪:“我不要!你去找你那些在外面的相好去!”

谢凌辉听罢一愣,瞠大了凤眼,紧接着哈哈大笑。笑了良久,他忍住笑意,俯身凑到初彤耳边低声道:“你若不想让我去,今后我便不去了。”初彤抬头望去,只见谢凌辉笑意盈盈,凤目中竟闪着几缕柔情。

初彤的心被狠狠的撩拨了一下,紧接着怦怦乱跳,好像要冲出胸口一般,暗道:“我的妈呀!若是二爷能一直对我这样笑,我,我少活几年也愿意!”想到此处,她脸上一烫,难得的扭捏了一下,这一羞涩更显得双颊融融明艳动人。

谢凌辉不由眸子一黯,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上了樱唇。初彤身子一震,大脑顿时呆滞了。谢凌辉辗转深吻,伸出双臂将她搂在了胸前。一吻终了,初彤只觉得浑身瘫软,趴在谢凌辉胸口上,脑袋还有些钝钝的。谢凌辉见初彤面染桃花,星眸氤氲,不由微微一笑,拥着初彤坐了半晌,而后柔声道:“梅家大少爷邀我中午去醉仙居吃饭,我现在就要走了,等我晚上回来给你带好玩的。”说罢亲了亲初彤的脸蛋,起身走了。

谢凌辉走后,初彤又愣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回魂。这时小丫头春燕探头道:“初彤姐姐,涵香姐姐来了,让你出去一起对账簿。”

初彤点点头走了出去,卷翠、紫鸢、涵香和玉屏已经坐好等着她了,初彤和她们一一把账目对清,而后涵香便回了二夫人处,剩下的人说笑了一会儿便吃午饭了。初彤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碗慧仁米粥,其余饭菜一概没动。吃完饭玉屏、紫鸢、卷翠各自去午睡。初彤拿了本书半躺在湘妃椅上翻看,看着看着便觉得睡意朦胧,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忽然,初彤感觉有人在搬她的身体,将她装入一个麻袋然后被扛了出去。她顿时一个激灵,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来人加快步伐一路小跑着,初彤内心焦急万状,但身体好像已经不听使唤了,想喊又喊不出,四肢麻木毫无知觉。

小跑了一阵,扛着她的人停了下来,伸手推开了一扇门,把她放到地上,然后去解麻袋口。只听旁边传出一个颤抖的声音道:“娘......这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初彤听到这个声音登时一惊,说话的人正是平日里跟她颇为亲密的玉屏!

这时初彤头顶上方有个老婆子的声音说道:“咱们娘俩不是商量好了?现在变卦已经来不及了。你昨天提起她还咬牙切齿的,如今咱们不治她,将来檀雾园中如何有你的立足之地?”

玉屏沉默不语,余嬷嬷叹口气语重心长道:“乖孩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要为自己打算,如今绿翘被赶出去了,你又到了二爷身边,我们一定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只等把这小娼妇赶跑,你便能坐稳姨娘的位子了!”

初彤暗暗积攒力气,心里破口大骂:“呀呀呸的!原来是玉屏和她娘余嬷嬷憋着法儿整我。妖妇疯了之后便由余嬷嬷照顾起居,那老婊/子平日里就爱嚼舌根子,如今倒算计到我头上了!而后心中又忍不住一寒:“我平日里拿玉屏当好姐妹一般,想不到她表面上跟我亲热,背后却捅我一刀!他奶奶的!只恨老子识人不清!”

说话间已经把口袋剥开,架起初彤放到了一张床上。

余嬷嬷道:“你快把她的衣裳脱了,我这就去看看大夫人。每天这个时辰大夫人都要来看望二夫人一趟,我想法子把她引导这儿,她只要看到这小娼妇光着身子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无论二爷怎么心疼,大夫人都必定把这小贱人赶出府去!”

初彤不禁怒火中烧,无奈身子不得动弹,只得任人摆布。

玉屏嗫嚅道:“娘,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损阴德......”

余嬷嬷冷笑道:“损阴德?你自从到了檀雾园之后二爷正眼瞧过你吗?不争气的东西,我和你爹都老了,你哥哥弟弟又不成器,原指望你当了姨娘长长咱们家的志气,你又像个软柿子。”说罢用脚一踹初彤的大腿道,“你快些把她的衣服除了,然后赶紧回檀雾园,从小门走绕着回去,一路上别让人瞧见了。”然后打开门出去了。

玉屏愣了一会儿,她对谢凌辉恋慕至深,对初彤心怀嫉妒,但一直掩饰。这两天虽然她常在谢凌辉左右,但是谢凌辉对她一直冷冷淡淡的。想到此处,玉屏狠狠咬着嘴唇,她好不甘心!比容貌,比才学,她哪一点比初彤差了?她原以为时间长了,二爷自然会注意到她,但今日上午她偷眼往卧室观瞧,却见谢凌辉握着初彤的手轻声软语,那温柔的神色竟是她从来也没见过的!玉屏心中大恨,只得跑去找娘亲诉苦。那余嬷嬷于是想出毒计,在饭菜里下迷药陷害初彤。幸而初彤午饭吃的少些,所以提前醒了过来。

玉屏挣扎了一会儿,但是又忆起二爷沉静雍容,俊逸轩昂的仪容,终于一狠心,咬牙道:“姚初彤,要怪就怪你命不好,非要进到这谢府中来!”

说罢伸手解开初彤的衣裙剥了个□,然后将被子盖好,正在这时,初彤突然睁开双目,腰部骤然发力,“啊”的大喝一声便坐了起来,玉屏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初彤伸出左手,狠狠在玉屏脖颈上劈了一下,玉屏翻了翻眼睛便晕了过去。

此时初彤感觉天旋地转。狠狠咬了自己舌头一口,顿时一阵剧痛袭来,口腔里满是腥甜,初彤一个激灵,头脑瞬间清楚了不少。她从刚才就努力攒着力量,玉屏解她衣服的时候便感觉手指能微微活动,她静下心来调动身体里那一点点力量,刚刚这一击快将她所有的力气耗尽了。

初彤喘了口气,看到床的一侧躺着谢凌辉的小厮双喜,也是浑身赤/裸,看样子已经睡着了。初彤见此状况心中更是大恨。她低头看到自己的衣裳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攒足了力气靠过去拿了过来,只将外面的衣衫罩在身上,迷药让她的动作迟缓了不少,她虽急得汗珠狂落,但口中却一直念叨着:“不急,稳住!”将衣衫罩在身上后,初彤心中稍安,感到浑身的力气也回来了不少,不似刚才软绵绵的。她看了看躺在一边的玉屏,知道这是暂时性的昏迷,她赶忙将玉屏拖到床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玉屏的衣裙也剥得精/光。

此时只听外面远远传来了婆子丫鬟的笑声,说话声越来越近。初彤左顾右盼,看到西面墙上有一扇窗子,顿时如获至宝,连滚带爬的过去将窗子推开,探身瞧瞧见左右没人,抱了衣裳蹬着窗台就跳了出去。着地的时候一个没站稳便狠狠摔在了石板地上。初彤忍住不敢呼痛,赶忙站起来,将窗子掩好,一瘸一拐的溜到墙边上,顺着院子小门往外走。

余嬷嬷把初彤弄到了离檀雾园不远的夏菡苑,此处正是二夫人居住之地,自从二夫人疯后,下人也调走了一半,这夏菡苑便冷清了许多。初彤捡了小路走,此时是寂静午后,大家都在房中午睡休息。初彤远远的见几个巡视的婆子经过,急忙闪身躲在一块假山石后面,只见一条人工引来的小溪从假山下曲水而过,赶忙俯下身捧了水喝了几口,又掬一捧使劲拍了拍脸。而后便瘫坐在地,心里却飞快筹划,马上有了计较。

初彤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整理一下仪表,慢慢走了回去,从后门进了檀雾园。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小丫头春燕抱了猫儿在屋檐下坐着冲盹。初彤轻轻走过去,拍了拍春燕的肩,春燕一惊,见了初彤连忙站起来道:“初彤姐姐......”

初彤道:“你去夏菡苑把余嬷嬷叫来,就说檀雾园这边查账簿,让她务必一盏茶的功夫之内过来回话,若是迟到或者不来,就让她去府里面找老妈妈们领罚。”

春燕见初彤眼中隐隐闪着寒光,不由心中有点惧怕,连忙道:“我这就去。”说罢转身跑了。

初彤回了房间,见紫鸢和卷翠在一个床上睡的正香,三推五推也推不醒,知道是玉屏下药的缘故,便拿了凉毛巾给二人擦脸,好不容易把两个人弄起来,只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在大厅里谈。

不一会儿,春燕便跑了回来,拉着初彤道:“初彤姐姐,夏菡苑出事了,大夫人在那里乱成一团,余嬷嬷说她过不来。我跟大夫人说咱们这边有要紧的事情,账目出了问题,大夫人说让余嬷嬷晚点来。”

初彤知道是东窗事发,心中不由冷笑。

不一会儿,翠彤紫的三个大丫鬟便在厅里的太师椅上坐得了,余嬷嬷也扭着肥胖的身子姗姗的来了,她愁眉紧锁,脸色微微发青。但是不愧是混过几十年的老江湖,见了初彤仍镇定道:“姑娘们叫我来什么事?”

因着余嬷嬷是玉屏的娘,春燕搬了个凳子进来,余嬷嬷刚要坐下,初彤目光一寒,问道:“谁让你坐下的?”目光冰冷,刺得余嬷嬷不禁倒退了一步。

众人皆是一惊。那余嬷嬷显然知道这回前来凶多吉少,却显得镇定多了,讪讪的站了起来。卷翠和紫鸢互相对望一眼,显然看出了里面大有文章。

初彤端坐,小丫头莺儿端了茶过来,初彤吃了一口放下杯子,整整衣服道:“这回把大家聚在这里是有事情要谈,在坐的几位都是跟了二爷多年的人了,今天让大家在这里无非做个见证。自从二夫人生病后,谢家的大小事务便都交给二爷管理,如今二爷蒙皇恩为朝廷效力去了,便将这谢家的事情主要交给了我和洪总管。每月的大小账目放钱收支等归我查看,二爷说了,如果发现问题不能徇私,可以让先解决再上报,想必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

说罢对春燕望了一眼,春燕马上拿来一叠厚厚的账簿。初彤翻了翻账本冷笑道:“余嬷嬷,你上个月报账了五百两银子给二夫人抓药看病,这真是难为了你的一片孝心啊。”

余嬷嬷毕竟是老江湖,马上镇定下来道:“初彤姑娘,这个二爷有吩咐,为了给二夫人看病,花多少钱都舍得。现在夫人吃的药,一根深山里的高丽参就要几十两,一棵灵芝草又要几十两,更别提什么冬虫夏草天山雪莲了。初彤姑娘,不是老身有孝心,而是二爷他有孝心啊。”

“是吗?”初彤淡淡道,“二夫人每个月的药品都是涵香亲自看着,抓完药之后就立刻过来报账的,已经每次报过一次,你怎么又把报过的账目重新再报往库里面支银子?”

余嬷嬷道:“夫人吃的药名目众多,除了每日例行吃的之外还有其他安神的药品,当时没来得及报给姑娘,只是月末一并算了过来。天地良心,老身一分钱都没贪过!姑娘可不要在这里污蔑好人!”

眼看余嬷嬷在这里指天指地的叫屈,初彤冷言道:“早就已经说过,报药账支银子是要药单子的,你这五百两的药单子在哪里?”

而后她深吸一口气道:“好,账目的事情我一会儿再追究,我问你,前几日晚上明明都该你当值照顾夫人,你怎么在外面偷偷跟几个老嬷嬷耍钱?涵香跟我说,每回你当值,你都给夫人喝茶,之后夫人就睡得沉沉的。而赶上她当值的时候,夫人往往要闹到半夜才睡着。你说!你究竟在夫人的茶里放了什么?”

涵香是二夫人的贴身丫鬟,与玉屏素来不和。当初她跟初彤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初彤便知道里面放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一来她懒得管二夫人生死;二来余嬷嬷是玉屏的娘,她也不愿惹闲事,所以一直没说。如今余嬷嬷摆了她一道,她自然也就知道了余嬷嬷给二夫人喝的东西是什么,便把事情拿出来做文章。

余嬷嬷顿时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一直以为初彤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仗着自己绝色之容让谢凌辉有几分宠爱罢了,没想到是个这么不好相与的主儿,气势凌厉,直逼当年的二夫人,不由得有些自乱阵脚。她抬头,看见初彤冷若冰霜的脸,索性心一横道:“初彤姑娘,你今日处处针对我,难道因为看我女儿容貌标致怕她抢了二爷的宠爱?姑娘,做人是要讲良心的,你可别平白无故的冤枉我!说我给夫人喝的茶下药,你给我拿出凭证来!”

紫鸢和卷翠心中均想:凭证早就让二夫人喝了,怎么可能留着?再说,就算留着她也可以不承认。想到这里,大家均望向初彤。

初彤听罢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裳,优雅的走到余嬷嬷面前,余嬷嬷倒是很硬气,梗着脖子看着初彤。初彤微微一笑道:“凭证?”然后伸手帮余嬷嬷理了理衣裳,柔声道:“我这儿又不是衙门,不是事事都要凭证的。”此话说完伸手抓住余嬷嬷的衣襟将她往地上抡去!

初彤当时为了讨好谢凌辉,特意找洪总管学了点武功,会简单的摔跤和点穴之术,后来也常常偷着看《群芳剑谱》,虽不十分懂但也略微领会一些武功的妙处,所以她虽然娇小却极会掌握技巧和力道,她这一拽,余嬷嬷丝毫防备都没有,“啊”的惨叫,只听哐的一声,肥胖的身躯便栽倒在地上,顿时两道血从她鼻孔窜出。

紫鸢和卷翠皆是惊叫一声,全都站了起来,捂着嘴巴,表情错愕。

只见初彤上前点住余嬷嬷的穴道,却依然面带微笑。顺手从针线笸箩里拿出一把银针,弯下身子,对着余嬷嬷的胳膊便刺了下去!

余嬷嬷嗷嗷惨叫一声,却无法移动身子。

“我问你,你给二夫人茶里下了什么?”

余嬷嬷只是来回扭动硕大的身躯,并不说话。初彤脸上的笑意又增加几分,擎着一把银针又是一刺!

余嬷嬷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却紧咬着牙不松口。

初彤轻声细语道:“你这是何必呢?早说晚说结局都是一样的,又何必让自己受这样的痛楚?”而后厉声问道:“我问你,你在二夫人茶里放了什么?”

紫鸢和卷翠站在一旁只觉得心惊胆颤,好几次想过去说情,但看着初彤满含煞气,却又偏偏面带笑容,竟心生惧意不敢靠前了。

初彤自小在青楼,见惯了老鸨子逼良为娼,其中针扎就是其中一项,针刺到皮肤上,针眼儿小,看不出伤,但却是撕心裂肺的疼。

余嬷嬷毕竟年纪大了,初彤刺了几次之后已经痛得说不出话,面如土色,汗珠直滚,瘫软下来,气喘如牛道:“老身......老身在二夫人茶里放了迷药......”

初彤眉毛一挑:“哦?现在剩下的迷药在哪里?”

余嬷嬷咬紧了牙仍然不说。

初彤拿起银针又狠狠刺在她手上,动作狠辣,但表情仍然带着微笑,说道:“快一点,我没耐性!”

余嬷嬷老泪纵横,泪水和着鼻血流的满面都是,哆嗦道:“在床头的......樟木箱子里......”

初彤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解了余嬷嬷的穴道,转过身对着卷翠和紫鸢笑得如沐春风:“她说的话大家可都听见了。刚刚还指天指地的喊冤,我没冤枉她吧?”

说罢表情一凛,大声说道:“今天不能算我心狠,这大胆的刁奴竟藏了害主的居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谢府也有谢府的规矩!谁要暗耍什么心眼儿,不但当心他手里的饭碗,也仔细自己的皮!”说罢居高临下的望了余嬷嬷一眼,说道:“余嬷嬷,收拾你的铺盖,谢府是不能再留你了,你先滚出二门去,等二爷回来自有定夺!”

余嬷嬷浑身一抖,连滚带爬的支起身子,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号哭道:“姑娘,姑娘我不敢了,老身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你饶了我吧!”

初彤冷哼一声道:“余嬷嬷,我已经网开一面,若是二爷回来,知道你给二夫人下药,你的下场绝对比现在悲惨得多!现在让你出二门是为你好,谢府治人的方法千百种,你可想好了!”

余嬷嬷听后浑身一震,顿时耷拉了脑袋,初彤叫了两个老妈子将她押走了。

而后,初彤和卷翠亲自去夏菡苑取剩下的迷药。到夏菡苑的时候却看见那里也乱得不成样子。大夫人端坐在正厅里正三堂会审,下面跪着玉屏和小厮双喜。初彤凑到窗边往里面看了看,然后问身旁的涵香道:“涵香,里面怎么回事?”

涵香凑到初彤的耳边轻声说:“你不知道吧?可了不得了,玉屏和双喜在一个床上睡着呢,让大夫人抓了个现行!”

初彤佯装吃惊道:“怎么可能?”

涵香道:“谁说不是呢,原本大夫人看了二夫人之后没想从那条路回去,偏生余嬷嬷说池子那边还有几朵莲花没凋谢,开得好看,要大夫人过去赏花,顺便折几朵供给佛祖。大夫人也是个信佛虔诚之人,听余嬷嬷那么说便去了。然后余嬷嬷又说中午太阳太毒,让大夫人进南厢房坐坐,避一避太阳,大夫人自然乐意。走到门口呢,余嬷嬷一推门,正好看见自己女儿和双喜裸着身子在床上躺着呢。”说罢低声一笑,“你是没看见余嬷嬷的表情,一阵红一阵绿的,那才叫精彩。”

卷翠低声道:“玉屏向来清高,除了二爷,其他的王孙公子都入不了她的眼,想不到她竟会…竟会委身双喜!”

涵香撇了撇嘴道:“不管是谁,这府里面她是呆不下去了。刚刚说自己清白,又抹脖子又撞墙的,幸亏大家拦住了。”

初彤又往屋里看了一眼,而后扯了卷翠的袖子,二人到余嬷嬷房里把迷药取了便回了檀雾园。

深宫偶得碧玉匣

谢凌辉傍晚时分才回到谢府,家奴立刻向他禀报了玉屏和双喜之事,谢凌辉听罢微微蹙眉,只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余光瞥见初彤对他挤眉弄眼的示意,便招手将她叫进内室询问。初彤便将玉屏和余嬷嬷如何下药,如何剥了她的衣裳,如何对她算计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末了泪眼汪汪道:“二爷,若不是我醒来早,恐怕今后就不能留在您身边了!”说完还用袖口蹭了两下眼角。只听“啪”的一声,谢凌辉右手狠狠一拍身边的酸枝木条案,拍得那案上的缠枝寿桃大瓷瓶都晃了几晃。初彤吓了一跳,只见谢凌辉脸色铁青,素来沉静的凤目中怒火翻滚,唇紧紧抿着,伸出手来将她搂了了良久,而后才缓缓道:“你今天受惊了,我定要给你一个交代。”

谢凌辉略一沉吟,冷声唤道:“卷翠!”

门帘上立刻映出卷翠的影子,恭敬道:“二爷。”

谢凌辉道:“告诉管事的婆子,说是我的命令。玉屏不知自爱,淫奔丧行,谢府不再留她,因进府时签的是死契,故即日起送入倚艳阁,与谢府再无瓜葛。余嬷嬷身为人母,管教无方,重打五十大板逐出谢府。玉屏的家族亲戚凡是在谢府任职的一律逐赶出去不再录用!你去办吧。”

卷翠道了一声:“是。”但心中却是一紧:“听说这倚艳阁是京城里三大妓院之一,其中还有谢家的股份,二爷竟动怒把玉屏送到那个地方,女子进了勾栏院等若跳进了火坑,求出无期,那玉屏…玉屏…”想到此处便不敢在想了,只默默退下。

初彤自小就在烟花之地长大,所以对于玉屏的境遇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想道:“玉屏在青楼里最起码也能做个红牌了。只是这余嬷嬷,重打五十大板,恐怕还没打完,她就先归了西啦。”

正胡思乱想中,谢凌辉却握了她的手道:“你受委屈了,不过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在,任谁也不能欺负你。”他这一番话将初彤全身焐得暖洋洋的,心狠狠地颤了几颤,她平素伶牙俐齿,此刻竟说不出话来。

谢凌辉笑道:“明日是中秋节,宫里传召我们兄妹三人辰时进宫和姐姐小聚,你跟我们一同去吧。”说完又取出一个乌木海棠八宝盒,对初彤道:“这是昨天宫里赏给秀妍蜜饯,我知道你爱吃这东西,便给你留了一盒。”说罢将盒盖打开,只见里面是满满盛着糖醶的玫瑰漟子,香甜四溢。

初彤看看蜜饯,又看了看谢凌辉含笑的面孔,心中不由一叹:“冤孽,冤孽,娘说万不可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但二爷待我这么好,若他以后不再理我了,我便真比剜心还难受了!”

谢凌辉显然不知道初彤的心事,他轻笑一声,伸手拿了一块甜蜜饯塞进初彤的嘴巴,挑眉问道:“甜不甜?”而后心中一动,俯身在初彤的脖颈上吻出一点猩红。

初彤的身躯瞬间僵硬,干笑了一声道:“甜!甜得很!”

清风淡淡,碧荫渺渺,帘卷花稍香雾。

中秋节,凝兰宫,微风,兰香

辰时,谢家三兄妹准时入宫,初彤亦在旁相随。这几人都身着锦衣华服,但唯有谢凌辉是朝廷官员,所以按照品级穿了武将官服,更显得挺拔英武,俊朗非凡。

自从进了皇宫,初彤便用余光四处打量,只见这宫墙内外具是一派雄伟庄严,飞檐斗拱,碧瓦欲流,廊腰缦回,琼楼玉宇,真个把人看得眼花缭乱。谢凌辉一行人到了谢秀婧所住的凝兰宫外,不久太监来报,召谢家三兄妹觐见贵妃娘娘,初彤则随一个小宫娥到外间一处偏厅等候。没过多久,只听太监喊她的名字,初彤便随太监朝大厅走去。到大厅后恭敬一跪,磕头道:“小婢初彤拜见贵妃娘娘!”

头上传来悦耳圆润的女声,亲切却极有威严:“抬头我瞧瞧。”

初彤抬头,但眼睛却向下看,可后来又忍不住好奇,余光飞快的向上瞥了 一眼,只见厅中的美人榻上倚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绝色佳人,容长脸面,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唇边一点黑痣更添风情。她头上绾了公主髻,戴朝阳五凤挂珠钗,点翠插梳,耳上一对琥珀钟形坠子微微摇曳;身穿紫色缎面龙纹花鸟纹样刺绣的对襟大衫,贵气十足,但目光隐隐透出几分精干和威仪,气质淡雅美如娇兰。

谢秀婧也上下打量初彤,只见面前跪着的少女十四五岁年纪,姿形秀丽,明艳动人,但满脸精乖之气,双目如寒星般,熠熠生辉。她头上只斜插了一根翡翠流云簪,穿一袭茜色衣裙,腰上系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整个人如霞映澄塘,娇俏难言。

谢秀婧打量了初彤一阵,然后侧了脸问谢凌辉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你那个救命恩人初彤?”

谢凌辉坐在谢秀婧的下手方,点头笑道:“不错。”

谢秀婧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轻笑道:“前一阵子皇上赏你一对儿羊脂玉的如意,我听说后还和皇上打趣,说你定要把那如意送给心爱的女子定情,想不到你真送出去了,而且竟是这样一个小丫头。”

谢凌辉神色竟有些尴尬,咳了两声没有搭腔。

谢凌辉素来老气横秋,极少有扭捏之色,谢秀婧见此状不由抿嘴一笑,又道:“我看她头上的翡翠簪子好像是我入宫之前送你的那支,你又把它送了这姑娘,可见她是你真正的心仪之人了。外界皆传谢家二少的红粉知己是倚艳阁的名妓朝霞,甚至有的好事之徒还据此编出一折子才子佳人鸳鸯戏,堪称香艳靡靡,我在这深宫中都有所耳闻。我还道你年少风流,沉醉花街柳巷,会把如意送了风尘女子,哪知你是金屋藏娇,心中早有人选了…”

初彤大讶,她原以为谢秀婧身为贵妃,定是如二爷一般清冷端严之人,没想到却谈吐轻快,言语戏谑。但听到谢秀婧讲朝霞之事,心里面不由酸了起来。

谢凌辉凤目飞快瞥了初彤一眼,淡淡道:“当时辉儿年幼轻狂,我现在已经给朝霞赎身,赠她一笔银子送她回老家了。”而后他顿了顿道:“初彤确实是我心爱之人,我想求太子殿下认她做干女儿,届时我便把她迎娶进来。”

初彤听到此话登时一惊,迅速抬头,刚好碰上谢凌辉的目光,只见他眉眼含笑,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错开。

谢秀婧怔了一怔,望着初彤长叹一声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你倒是个好命的。”

刚说到此处,一个太监走进来道:“启禀贵妃娘娘,御花园的茶点已经备下,谢大公子和谢小姐已经先行移步过去了。”

谢秀婧站起身来笑道:“甚好,传令摆驾御花园。”

初彤随众人一起到了御花园,此时正是菊花怒放的时节,只见园中一片菊花盛开如锦,红如火,白如雪,黄如缎,粉如霞,但是以黄色居多,好似蜡烛千盏,灿然欲焚。微风吹来,花朵高低起伏,犹如炊烟飘渺。绿海彩波,如同卷绘。

众人均赞叹不已。初彤正欣赏着眼前美景,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心道:“坏了,坏了,都道是‘人有三急’,可如今身在皇宫,上哪找到地方去拉屎啊?”她默默忍了片刻,实在受不住了,便偷偷移到后头,一拽一个小宫娥的衣裳,满脸堆笑道:“这位姐姐,请问哪里有茅厕?”

那宫娥愣了愣,微微一笑道:“随我来。”然后领着初彤绕了不知多少小路,将她引导一处茅厕前。

初彤方便过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她出去之后却不见了那小宫娥的身影,她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又担心自己私自跑出来让谢凌辉担心,便依着记忆往前走去。

走了片刻,初彤愈发迷糊,只觉得周围的景色看来看去都是一样的,转来转去都没找到回去的路,她实在走累了,便一屁股坐在一处房屋背后的阴凉处休息。她一边捶腿一边口中喃喃抱怨,此时忽听一声惨叫,紧接着头顶上“咣当”一声,一个太监从房间的窗子里栽出半个身子,脑袋正好垂到初彤的面前,只见他满面是血,眼珠突出,甚是可怖。初彤吓得魂飞魄散,一瞬间想喊都喊不出声了。那太监的双目死死盯着初彤,四目相对,初彤身子一瘫便堆在了墙根。紧接着房间中又传来几声惨叫和乒乒乓乓的声响,太监奋力将手中的一物掷到初彤怀中,气若游丝道:“快,快跑…”而后头一歪闭了眼睛。

这句话委实提醒了初彤,她将太监扔给她的东西揣在怀里连滚带爬的向前奔去。这一次她跑得风驰电掣,不知奔了多久,她实在是累坏了,便停下来大口喘气。此时背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紧接着一只健臂将她拖进了一个房间。

初彤惊魂未定,拼命挣扎,这时一个清扬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动,我是王家的三公子王琅。”一连重复了三遍,初彤停止了挣扎,背后的人也松开了钳制,初彤定睛望去,只见眼前站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手中摇着一柄纸扇,清媚阴柔的脸上带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此人不是王琅又是谁?

初彤还如惊弓之鸟,双目充满戒备之色,捂着胸口道:“王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王琅淡淡笑道:“今日我蒙圣恩进宫来探望姐姐。”说到此处顿了顿,深邃的双眼瞥了瞥初彤道:“倒是你,怎么进了宫,还跑到皇后的朝阳正院来了?若不是我瞧见你,万一其他人看到,定当治你的罪!恐怕到时候兰贵妃都护不住你。”

初彤吃了一惊:“这里是皇后的寝宫?”而后她一扯王琅的衣袖低声求道:“王公子,你能不能带我去御花园?我家二爷肯定已经等得着急了!”

王琅低着头盯在她脸上好一会儿,神色若有所思。初彤讪讪的缩回手道:“刚才初彤失礼了,王公子若不愿告诉我去御花园的路,那初彤自己寻找便是。”说罢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