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日娜双目阴寒,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话道:“杀了她便宜了她!我要画花她的脸!让她变成丑八怪!”

初彤心中一寒,心道:“坏了!刚刚老子在宴会上戏弄了她,这夷婆子如今要报复了!”只见那匕首寒光闪闪,乌日娜抬手便割,初彤双腿直抖,但脸上却哈哈大笑起来,心里百般算计该如何脱身。

这一长串的笑声令乌日娜惊疑不定,停了手蹙着眉道:“你笑什么?”

初彤满面含笑道:“你可知我刚刚为何戏弄你?你是草原上最美的鲜花,努尔土司的明珠,尊贵的乌日娜公主,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女,我怎么敢戏弄你?我是受人指使的。”

乌日娜怒道:“难道是金阳王命你这么干的?”

初彤笑道:“当然不是,是侧王妃命我这么干的。公主顶呱呱的美貌,简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王爷一见公主骨头都酥掉了,跟我说公主这么漂亮,金阳十二钗绑在一起都比不上公主的一条胳膊,公主不仅是草原上的明珠鲜花,在北凉也算不得了的美人,如果能得到公主的垂青,春宵一度,啧啧啧,王爷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简直死了都能含笑九泉啊!”

乌日娜听初彤赞她美貌不由挺直了胸膛面露喜色,她一向对自己的容貌身段都十分自信,如今听初彤这样一说不由信了几分。

那黑脸大汉见状急忙俯身对乌日娜笑道:“公主的美丽是上天的恩赐,金阳王也不能抵挡。”

乌日娜脸色缓和了许多,初彤小心翼翼的用食指拨开匕首,脸上仍堆笑道:“是啊是啊,王爷见公主身边跟着…跟着这位英雄好汉,以为公主早就心有所属,所以心生爱慕却不敢表白…”

乌日娜打断道:“罕达是我的侍从,不是情人。”

初彤点头道:“可是王爷不知道啊,他怕唐突佳人,就让我舞剑的时候戴一朵红花暗暗抛给公主,看公主的意思。”说罢将头上仅戴着的红绒宫花取下来递到乌日娜的手中。

乌日娜接过来,想到那北凉的小王爷风流清秀,跟草原彪形大汉比又是不同的风采,不由丰唇含笑,情思荡漾。此时初彤摇头叹道:“可是!可是自古以来都是好事多磨!王爷的这番话竟让侧王妃听到了,王妃气得七窍生烟,警告我不许给公主红花,不仅不能给公主红花,还要让公主当众出丑,否则,否则就砍了小婢的脑袋!”说罢故作神秘道:“其实王爷和王妃并没有被刺客所杀,刚刚只不过是王爷跟王妃为了公主之事在静波馆起了争执,王爷派小婢和一个假扮的刺客来吸引众人视线,其实是想做个障眼法和公主暗通曲款。刚刚王爷还命我寻找公主,而公主马上就跟小婢遇上了,这难道不是天定的缘分吗?”说罢一指前方人影攒动的地方道:“公主请移步到前头的枫露阁,王爷正在那里等候。小婢要到王妃那里绊住她,以免让那个妒妇坏了你们的好事。”她心中却道:“老子将你一棍子指到最远的庭院,等你找到了,哼哼,我也早就脱身了。”

乌日娜扭头朝初彤指的方向看去,初彤跳起来慷慨激昂道:“公主,春宵一刻值千金,芙蓉帐暖醉鸳鸯。我们王爷可是风流的少年郎,多少女儿家倾心爱慕,公主莫要浪费这宝贵的光阴,以免不能酣畅淋漓,徒生悔恨啊!”

乌日娜站起身点了点头,美目漾着春波,从脖子上摘下一串项链塞到初彤手中道:“你做得很好。”

初彤大声道:“哇!好美的项链啊!小婢谢公主赏赐!公主慢走!”而后看着乌日娜的背影不屑的一撇嘴,掂着项链咕哝一句:“没脑子的夷婆子。”转身便走,此时只听头顶有人冷冷道:“三番两次的戏弄人家,你倒是挺机灵的。”

初彤大吃一惊,环顾四周,只见不远处一棵大树上忽然跃下一个身影,初彤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定睛一瞧,面前那人正是在锦步楼中慷慨而歌的林尚臻。

初彤哼了一声没有搭腔,绕过林尚臻向前走去,林尚臻一把拽住初彤的胳膊,冷声道:“我给你银子,你说个数,把《群芳剑谱》卖给我。”

初彤一边挣扎一边瞪着那林尚臻道:“你这人真可笑,姑奶奶凭什么把剑谱卖给你?”

林尚臻道:“那剑谱本来便是我…我的,况且你不知剑谱的心法,身上也无半点内力,即使练熟了其中的招式也只是花架子,不能御敌。”

初彤挑高眉毛道:“就算不能御敌又如何?老子日后若三餐不济,还指望这剑法精巧到大街上耍把式卖艺,把剑谱卖了你,你再去收些徒子徒孙,回来一万八千多人都知道这剑法的套路了,老子还怎么在江湖上讨生活?不卖不卖。”说罢小手去掰那人的大手,口中嘟囔道:“再说那剑谱早就被老子一把火烧掉了…”

林尚臻听初彤想用这剑法去街头练把式登时哭笑不得,忽见初彤抡起拳头朝他脸上打来,他迅速出手制住。初彤动弹不得,扯着脖子哭喊道:“快来人啊,不得了啦!有人欺负弱女子啦!”

林尚臻拧起眉毛,这时只听有侍卫大喝道:“谁在那里!”初彤张口欲喊,林尚臻“啪啪”点了初彤的穴道,将她夹在腋下,一跃而起跳上了旁边庭院的屋顶,而后快步疾走直向外奔去。

初彤眼见这林尚臻带着她飞檐走壁,心中暗道:“不知这姓林的什么来路,先在舞剑时打落我的面纱,这会儿又要跟我买剑谱。他,他到底是不是谢凌辉派来杀我领赏的江湖杀手?”想到此处,初彤心中不由七上八下,猛然又想到自己那积攒了无数梯己的棉袄竟然遗落在王府中没有带出来!她着实肉疼了一会儿,而后自我宽慰道:“呀呀呸的,就当老子用那棉袄里的金银换了这个白玉匣!以后老子坐拥天下财富,还看得上那点小钱么?”

林尚臻几个起起落落,不一会儿便跳出了金阳王府的红墙。来到府外,林尚臻脚步不停,直奔到一处客栈的马厩前,解了其中的一匹马,而后丢了一串铜钱给看马的小倌,抱着初彤翻身而上,紧接着一夹马腹,策马狂奔。

跑了一阵,林尚臻带住缰绳将初彤从马上抱了下来,只见前方有一条溪河,河边野草丛生,足有一人多高。初彤心中惊道:“大胆贼人!难道,难道他不但要劫财,还要劫色?”

林尚臻走到草丛之中,将初彤放到地上,又回头将马拴好,转过来对她说:“你老实一些,否则我马上要了你的性命!”说罢点开初彤的穴道。

初彤心思一动,哭丧着脸道:“大侠,剑谱真的已经被我烧了,你现在把我从王府里带出来,我这么多年积攒的血汗钱留在府里也全都泡汤啦!搞不好世人还以为我是那丧伦败行的女子,跟了野男人私奔,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的,你让小女子今后还怎么做人!”说着不由抽泣起来。

林尚臻一愣,他当时见初彤使泼又见王府的侍卫追来,一急之下便将她虏了出来,确实没顾及到初彤的名节。他深知侯府豪门的女子与江湖女子不同,规矩甚多,只怕自己此番是造次了。

初彤掉了几滴眼泪,偷眼瞄去,只见林尚臻皱眉深思,心中不由有些得意。林尚臻顿了顿道:“你若肯把《群芳剑谱》里的招式给我画下来,我便赠你一笔银子,给你找个可托付的人家,虽不比皇家锦衣玉食,但也生活殷实,而且更自由自在,不知姑娘愿意么?”

初彤“哇”的哭了出来:“谁知到你会不会把我卖到妓院当妓/女,会不会把我卖给大户人家当小妾当丫鬟,我的命哟,怎么那么苦!”

林尚臻皱眉道:“我绝不会做出这等龌龊腌臜之事!”

初彤恨声道:“呸!号称武林正派的桃源七贱还灭人全家,淫人老母,你又是哪一路的江湖好汉?”初彤最擅察言观色,她见林尚臻虽疾言厉色,但不像丁无痕有实质伤害之举。她胆子不由大了起来,打算先闹上一闹,以便好讨价还价。

刚说到这里,却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响,林尚臻急忙掩了初彤趴下,从野草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不一会儿便从远处奔来一个黑衣人,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姑娘。那黑衣人跑了一阵,看见林尚臻留在草丛边的马不由狂喜道:“哈哈哈!老天果然助我一臂之力!玎珰,这里有马!”说罢将肩上的女子放了下来,纵身跳上马背,又将女子拉入怀中,策马便跑。

正在此时后方追来十几个王府的侍卫和江湖人士,人人手中擎着火把,为首的几个牵着恶犬,那几条狗蹿跃狂吠,凶狠异常,竟朝着初彤二人藏身的地方狂吠。林尚臻吃了一惊,借着混乱点了初彤的穴道,而后拖着她轻轻的翻进了小河。

虽是夏季,但那河水仍是冰冷,初彤不由浑身发抖,心中暗暗骂娘,忽然林尚臻将手按在她脊背上,紧接着一股热源从背后大穴涌到四肢百骸,初彤长长嘘了一口气。他二人扒在岸边,有侍卫过来粗粗巡视一回,没发现异常,便骂声连连的走了。

待人群散尽,林尚臻将初彤从水里拖了出来,二人均是浑身湿透。初彤此时已是十五岁的妙龄少女,湿衣裳黏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林尚臻看了一眼便轻咳一声别开脸道:“得罪了。”初彤低头一看也觉得有几分羞涩,抱了肩膀跟在林尚臻身后寻了一处空地,点了一丛火堆。而后那林尚臻背过脸去打坐调息,初彤将衣裳脱下来烘得半干再套在身上。而后她蜷起腿打破尴尬道:“看不出这丁无痕倒是个痴情的种子,竟还救了玎珰出来。可惜你的马被偷走啦。”

林尚臻扭头惊奇道:“你说的可是江湖上人称‘玉鹞子’的丁无痕?”

初彤低头道:“正是。”然后便说了丁无痕为何遭王府之人的追杀,她自己如何与丁无痕认识的则隐去不提,只说在静波馆里丁无痕和玎珰偷情被她撞见,偏巧王爷王妃又赶来,这二人恼羞成怒想杀了王爷,没想到却是王妃上前替王爷挡了一剑。

说到此处,初彤不由唏嘘道:“这侧妃本不受王爷喜爱,不通音律诗词,只会削水果补衣服,怕是她为王爷死了,小王爷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啧啧,她对王爷倒是一往情深,每次看王爷的眼神都是痴呆呆的。”

林尚臻听罢愣了愣,转过身仰面望着天空道:“有些女子精通琴棋书画,有些女子只会补补衣服。那些才女或者能帮着丈夫出谋划策夺取功名,但是不能说那只会补衣裳的女子便爱得比那才女少几分。王妃舍身相救倒是可敬,不能因着她无美貌无才华便耻笑人家爱慕那风流俊俏的王爷。依我看,王爷还不配这至情至性的女子倾心。”

初彤听了林尚臻这席话登时一呆,扭过头盯了他良久。林尚臻忽觉初彤的表情愈发古怪,只见她目光下移,盯着他胸口猛瞧。林尚臻低头一看,原来他俩刚刚落水,他衣襟渐松,胸前挂着的玉坠也滑了出来,那玉坠是一朵玉梅花,温润剔透,花蕊中有淡淡的一抹红。

初彤盯着梅花不由呆住了,失声道:“你,你是云映淮云大侠!”

云映淮一见胸前玉坠便知身份泄露,垂下眼帘不再言语。他入金阳王府自有一番主张,但自见到初彤舞剑便改了主意。初彤虽然步伐身手算不得精准,但他还是看出那剑法有几式是《群芳剑谱》中的,普天之下会此剑法的人怕是已经绝迹,他心生疑惑便以花生为暗器将初彤脸上的面纱击落。这四年中初彤个子长高了不少,容貌也愈发出挑了些,但五官神韵几乎没有变化,所以云映淮一眼便认出那舞剑的少女是四年前自己在谢府共过生死拜过天地的女娃!当年他匆匆离开谢府,明知道初彤揣着《群芳剑谱》也并没有讨回。一来他怕前途多难将剑谱遗失;二来若不知道剑谱心法,即便练熟了三十六式也只是个花拳绣腿。所以他便将剑谱留了下来,后来因为俗务缠身竟迟迟没有去谢府将剑谱寻回。他今日一见初彤登时欣喜,但又想到这小丫头精灵古怪诡计多端,当年便迫他拜天地荒唐儿戏了一回,这次还不一定想出怎样的招数来为难自己。所以没有表明身份,只想取了剑谱再将她妥善安置便可永不再相见。

初彤脑子一转也将其中的机关想到了七八成,知道云映淮是故意不同自己相认的,心中不由微怒,脸上却笑道:“有年头没见了,不知云大侠在哪里高就,在哪里发财啊?是不是初彤相貌变了让云大侠认不出了?还是大侠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不如先前俊俏,怕我瞧不上你这相公,所以不敢表明身份?”

云映淮听到“相公”二字,眼角登时一抽,冷声道:“先前儿戏之举岂能当真?”

初彤从脖领处提出一块凤纹翡翠道:“不当真?你的定情信物还在我这儿。”其实那凤纹翡翠初彤自挂到脖子上便没有摘过,倒不是她惦念着云映淮,而是自从一戴便成了习惯。

云映淮一见那玉佩眼前一亮,他原以为那玉佩到他人手中八成已经丢了,没想到还能重见,惊喜之下伸手便夺。初彤赶紧将玉佩用手护着塞进肚兜里道:“怎么?现在想收回去?那也好,你把你那朵玉梅花拿来,你我交换回来,从此以后便各不相干。”

云映淮沉声道:“那玉梅我不能给你…你想要多少银子?我将那翡翠买回来便是。”

初彤眉花眼笑,摇头道:“不,不,我不要银子,你只需答应我十个条件,我便将这翡翠还你。”

云映淮冷笑道:“你这小丫头倒是贪心。”心中却想:“这小丫头狡诈滑头,不如我将她制住将翡翠夺回来,之后再给她些银票做补偿。”

初彤见云映淮眼中寒光闪闪,赶紧往后挪了挪道:“你若是硬抢,我便永远不给你画剑谱!”

云映淮瞪了初彤半晌,黝黑的眸子望着天道:“我为你做两件事,不违背江湖道义,而后你还我翡翠。”

初彤转转眼珠,讨价还价道:“十件。”

云映淮看了初彤一眼,面无表情道:“两件。”

初彤挑高眉毛道:“九件。”

云映淮淡淡道:“两件。”而后顿了顿道:“大不了我不要剑谱,把翡翠抢了将你留在这儿,你可想好了。”

初彤一愣,低头想了想,咬牙道:“五件,横竖我给你画剑谱不要你的银子!”

云映淮躺了下来,双手交叉惦着脑袋,望着漫天繁星道:“两件。”

初彤晃着三根手指凑到云映淮面前道:“三件,三件吧。”

云映淮闭上眼睛道:“一件。”

初彤瞠大美目道:“不行不行!怎么反倒少了一件?那就两件吧。”

云映淮翻了个身背对着初彤不吱声。

初彤咬咬嘴唇道:“你若不说话我便当你是默许了,两件事,你帮我做完,我便将翡翠还给你。”

良久,云映淮道:“一言为定。”

初彤气得磨了磨牙,心中暗骂小乌龟烂乌龟黑乌龟死乌龟,跟着也躺了下来,转身睡去了。

客栈缠斗风波恶

初彤一夜都没有睡好,天蒙蒙亮时方有了些困意,此时却感觉有人用手推她,睁开眼便看到云映淮那满是胡子的黝黑面孔,初彤不由恼道:“推什么?我还没睡够。”

云映淮淡淡道:“这附近有个集市,我们去吃点东西,你也换身衣裳,你这一袭火红未免太显眼了些,万一金阳王四处找你也容易被发现。”

初彤知道云映淮说得有理,只好忍着气爬起来跟着他往集市走,没多远便到了一处集市,此时清晨,卖早点的小摊子才刚刚支起来,大街上十分冷清,云映淮命初彤藏在一处胡同之中,他去旧衣店给她买身衣裳,初彤哈欠连天萎靡不振的点头。临走的时候云映淮摊开手对初彤道:“拿来。”

初彤一愣道:“什么?”

云映淮道:“买衣裳的钱。”看着初彤瞠目结舌的样子,他挑了挑眉毛道:“我答应事成之后将你最后送到一处殷实富裕之家,但没答应替你掏一路上的吃穿住行钱。如今买衣服是要银子的,你将银子给我。”

此刻姚初彤天大的困意也都不翼而飞,诧异的瞪大眼睛道:“你你你,你说什么?你堂堂大丈夫竟然跟我这小女子计较这些银两!”说罢想到自己存的那一棉袄的金银财宝如今全都落在金阳王府,现在身边没有半厘钱银,心中不由又急又恨。

云映淮慢悠悠道:“可以不计较的,我不是答应帮你做两件事么?你大可以让我这一路上给你付饭食穿衣住宿的银子。我马上便允了你。”

初彤心道:“原来那厮打的是这个主意。”她一撇嘴哼了一声道:“你不买算了,老子就这样上街,大不了让王府的侍卫将我抓回去!你也别再想要那翡翠和剑谱!”

云映淮望着天淡淡道:“也好,大不了我不要那剑谱了,现在就点了你的穴道拿回翡翠,留你一个人自生自灭罢。”

初彤心中恼怒,她吸了口气眼珠一转道:“你不说待我把剑谱画了便给我一大笔钱么?现在算做赊账。”

云映淮摇了摇头双手抱胸:“不好不好,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后微微一笑道:“当然,我允了你两件事,你现在也可以让我将银子提前赊给你。”

初彤只觉得云映淮面目可憎到了极致,咬牙切齿道:“不用!”而后略一沉思,忽然想到乌日娜曾给过她一条项链,那晚月光暗淡她并未自己观瞧,不由欣喜的将项链从荷包里掏出来,仔细一看心顿时凉了下来,那项链是用木珠串成的,坠子是一颗包了银皮子的狼牙,虽好看却不值什么钱。初彤破口大骂道:“好吝啬的夷婆子!”而后将项链甩到云映淮手上,寒着脸道:“哼!再不值钱也好歹能买身烂衣裳!”

云映淮拿着项链转身走了,不多时捧了一套粗布黄衣走了回来。初彤满腹怨气,在无人之处将衣裳换了,改做男装打扮,又将换下来的精美衣裳到当铺里当了一锭银子,那小小的元宝攥在手中怎么也不敢花了。

早晨初彤饥肠辘辘,也只花一文铜钱买了一个烧饼,再瞧云映淮却买了一大碗牛肉面,坐在她身边“呼哧呼哧”吃得爽快,初彤只闻得阵阵饭香,她手里举着烧饼,眼巴巴的盯着云映淮手里的面汤,美目盈盈,一派哀求可怜之态。云映淮则毫不为之所动,旁若无人的扒拉着面条吃得甚欢。初彤见博取同情不成心中更加愤愤,唯努力咽下口水,狠狠将烧饼啃下了肚。云映淮吃完面条将汤也喝得一干二净,而后他气定神闲的看了初彤一眼,只见她气得双颊通红,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其实刚刚云映淮瞥到初彤可怜巴巴的样子几欲心软,直勉强硬起心肠视而不见。此刻他心中不由笑道:“到底是个小丫头罢了,只会无赖使泼,没什么江湖经验,过不久定要认输投降!”

吃完早点,云映淮买了一匹马,然后让初彤坐在自己身后策马前进。初彤行了半日便觉辛苦,但她知道若是抗议云映淮必然要她自己掏钱去雇马车,所以只好咬牙忍耐。

中午时分二人到了一处小镇,云映淮在一处小酒家停了下来。初彤早晨只吃了一个烧饼,此时早就饿了,此时颇有些没精打采。云映淮进了酒家之后便点了一壶茶,初彤也感到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将银子从兜里摸出来看了看,到底没舍得花钱买茶喝,只眼巴巴的看着云映淮举着茶壶自斟自饮。忽然她转了转眼珠,慢慢凑过去,拽拽云映淮的衣袖故作神秘道:“云大侠,我跟你说件事,昨天晚上我遇见......”

云映淮见初彤神色严肃,不由侧过身子专心倾听。初彤轻声道:“昨天晚上我遇见......”此时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打开茶壶盖往里面吐了一口唾沫。

云映淮登时便震惊了。初彤眉花眼笑道:“云大侠请喝茶。”说罢提壶便要给他斟茶。云映淮急忙护住茶杯,神色仍一派震撼。

初彤看着云映淮目瞪口呆的样子,得意洋洋道:“我刚刚没说完,昨天晚上我遇见了你这个小乌龟死乌龟黑乌龟烂乌龟!”说罢捧起茶壶对着壶嘴咚咚咚的大喝起来。

云映淮这才回神,顿时哭笑不得。

初彤喝完茶,云映淮点的酱肉烧饼并一碟清爽小菜已经端上了桌。云映淮举起筷子,看了初彤一眼,淡淡道:“你若再向盘中吐口水,以后我便天天点你的穴道,让你生生饿着,行动不得。”

初彤撇撇嘴没吱声。她环顾四周,只见屋角一桌坐了六个彪形大汉,个个虎背熊腰,桌上摆着几盘热气腾腾的包子,几人拿着筷子正大快朵颐。初彤看了那几人一会儿,而后回头对云映淮道:“云大侠,我想跟你打个赌?”

云映淮一挑眉道:“赌什么?”

初彤向那几个大汉的方向一努嘴道:“我赌那几个人会赠给我一盘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说罢掏出怀里的银子“啪”的放在桌上道:“我跟你赌十两银子!”

云映淮看了那几个大汉一眼,心中颇为诧异,但又想到这银子是初彤唯一的积蓄,若是他赌赢了,初彤没钱必然要求他。所以点头道:“好,赌了。”

初彤立刻起身,她先弯腰把手在地上蹭了蹭。云映淮低头看她双手在地上抹来抹去心生疑惑,静观事态发展。初彤的手在地上蹭了一会儿,然后向那六个大汉走了过去,此时刚好一碟包子被小二端了过来,那包子一上桌,初彤立刻奔了过去,双手一下子便按在了那碟包子上!那雪白的包子顿时染上了黑手印。

六个大汉顿时一愣,此时初彤按着包子,脸上做出可怜状,堆着笑道:“各位大爷,可怜可怜我吧,小的流落异乡钱财全无,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就赏我一个包子吧......”

其中一个大汉瞪着眼道:“赏你一个包子?你这两只手将整个盘子都盖住了!”

这时另一人道:“这一碟子的包子都脏了,不妨就给了他吧。”

那瞪着眼的大汉想要发作,但见初彤就是个一脸委屈相的瘦小少年,若自己挥拳相向未免以大欺小失了身份,眼见周围人都向这边看来,只好碟子道:“算了算了,这一盘子都给你吧。”

初彤端了包子千恩万谢,回头便对云映淮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云映淮失笑的摇了摇头,低头不语。待出了酒家,初彤伸手对云映淮道:“拿来,十两银子。”

云映淮一边掏银子一边道:“这算你运气好,刚才那六人是凤城派的‘凤城六奇’,因为是武林正道,才不会和你这小丫头为难。”

初彤扮个鬼脸道:“我四年前做小乞丐的时候便是这么四处乞食。开始见到吃饭的客人便上去乞讨。运气好的时候能讨点饭菜馒头,运气不好便挨打遭骂。后来次数多了自然能分清他人面凶面善,那六个人一看便不是凶恶之辈,我这才过去讨食的。”

云映淮听罢微微动容,心道这小丫头也委实吃过不少苦,沉吟了一下问道:“你即便是讨饭也不愿求我么?”

初彤哼了一声道:“什么讨饭?日后老子还可以舞剑卖艺,老子还会唱个小曲儿,还怕一天赚不到几个铜板么?”

云映淮听罢一愣,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心道:“没想到这小丫头那么硬气,是我将她从富贵之乡虏来沦落江湖的,如今再这么对她反倒是我失了仁义了。”心中想着将马的缰绳解了,带着初彤继续朝前走去。

两人在路上又行了半日,傍晚时分,二人来到一处山脚下。此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路边只有一个挑着酒幌子的客栈。他二人走了进去,云映淮掏出一串钱命伙计做了两个人的饭食。只见那客栈中几乎每张桌前都坐满了人,云映淮寻了一圈,见角落还有空位,便和初彤坐了过去。初彤皱着眉惆怅,犹豫自己是吃大饼还是吃馒头。不多时饭菜端了上来,云映淮便将一碗米饭推到初彤面前,而后开始闷头吃饭。初彤先是吃了一惊,盯着米饭愣了一愣,而后狐疑的望着云映淮道:“你怎的突然发善心了?莫不是我吃了这碗饭,你便让我花个几十两银子赔你吧?”

云映淮抬起眼皮似笑非笑道:“你若真不愿白吃我的东西,不如今后就做个小丫鬟一路上服侍我抵了食宿花费的银两如何?”

初彤哼了一声道:“谁说我不愿白吃你的东西?我偏要白吃。”说罢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大口往嘴里扒拉米饭。

云映淮见状轻笑了一声,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两人吃了一阵,初彤挑起眼皮看了云映淮两眼,心中暗道:“这小乌龟也未必有我想象的那么讨厌。不若我跟他化干戈为玉帛,一路上讲讲笑话、唱唱小曲儿,大家相亲相爱岂不妙哉?”想到此处,初彤见云映淮那一大碗米饭已经吃完,便堆了个大大的笑脸殷勤道:“云大侠,我帮你盛碗汤。”说罢站起身端起了云映淮的碗。

云映淮诧异的挑了挑眉毛,不知这性格精怪的小丫头为何突然对自己献起殷勤了。待初彤将汤盛完刚要端给云映淮的时候,此时她背后经过一个喝得半醉的男子,没站稳往初彤身上一撞,初彤“哎哟”一声,那汤碗便从手中滑落。云映淮看得分明,他快速出手,俯下身子,长臂一伸便接住了汤碗,那动作又轻又稳,汤竟然没有洒出来!云映淮把汤摆到面前,对初彤微一点头道:“谢了。”

初彤一愣,钦佩道:“云大侠的武功真是顶呱呱高强啊!”

云映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若是想学我便教你,横竖我答应你两个条件。”

初彤连连摇头道:“我不学,我不学。”心中想道:“我不想当女侠也不想当红袍大将军,所以学了武功也没用,何况还要吃苦受罪,这是赔本的买卖,我不做。”

云映淮瞥了初彤一眼没有吱声。他资质奇佳天性聪颖,再加上师承高人得恩师倾囊相授,又曾有奇遇,所以身上武功已非同寻常,能得他传授武艺自是受用不尽。云映淮看着初彤的小脸,心道:“怕只是这小丫头不识货,不知我的本事罢了。”他哪里知道,即便是初彤知道他有了天大的能耐,怕是也不屑一顾。

正在此时,忽听一声大喝道:“就是她!江湖追杀令里一百两黄金买的就是她的人头!”

这一声大吼惊得初彤手中的筷子都落到了地上,抬头一望,只见前方一桌站起一个汉子,指着她双目闪烁,神色兴奋。话音刚落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初彤那一桌,紧接着只听“咣啷啷”桌椅响动,客栈里又站起来十几人,手里拿着兵刃望着初彤眼神残暴,跃跃欲试。这些人具是江湖上为武林正道所不齿的亡命之徒,素来干些打家劫舍,奸/淫掳掠的勾当,见初彤一介弱女本想立刻前来便取了她的性命,但又见她身边坐着一个黑脸的大汉,高大挺拔,一脸的胡须,容貌虽平常,但竟有不怒自威的架势,双目将众人冷冷扫过,令人无端心寒。

初彤大骇,一伸手便拽住了云映淮的袖子,心道:“糟糕糟糕!早知道便应该易容出门,如今敌众我寡,大大不妙!”此时又听其中一人叫道:“他奶奶的!爷爷寻她有些时日了,想不到她真在此处!”

听了此话云映淮心思一动,暗道:“莫非有人知道这小丫头的下落,否则怎会说‘她真在此处’这样的话?”就在此时只听几声吼叫,紧接着刀风劈面而来,有几人禁不住赏金的诱惑已率先而动。

云映淮一挑眉毛,一把便将汤碗震碎,紧接着抓起碎片便向前掷去。那锋利的碎块如若暗器,在云映淮的掌力下愈发霸道,先冲上来的人纷纷中了碎块,哀号不绝,顷刻间便倒于地下,死的死,伤的伤。这一变故令众人看呆了,客栈里登时大乱,食客不多时便走了个一干二净,剩下的人手握利刃虎视眈眈,却也不敢向前了。

初彤看得分明,已知道云映淮武功高强根本不惧寻常贼寇,不由放下心来拍手叫好道:“打得好打得妙!哼!想要老子的人头哪有这么容易!只怕还没要了我的脑袋,你们自己便先送了命!”

云映淮寒声道:“不愿送死者,滚!”这一声含着极大内力,震得人心都跟着一颤,众人不禁心生惧意往后退了两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心想:“钱再好留住命才有的花,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就走了罢。”

正在众人动摇之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长串大笑道:“哈哈哈,原来这妖女不光是王府里的婢女,竟然还是江湖上悬赏追杀之人!如今金阳王也在四处找她,不若我们便凑个热闹,人活着便将她送到金阳王府令王爷欢心,人死了便取了脑袋去领赏金!”话音刚落,只见从外走进七个男子,年龄有老有少,穿着各异。

初彤一见便惊呼道:“桃源七贱!”

此时曲五良狠狠骂道:“就是你!辱我派盛名,毁我清誉,就算没有赏金,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话音刚落,只听几个声音从外传来:“桃源派的敌人也便是我们的敌人,我们来助七贤人一臂之力!”说罢又从外走进四男一女,那四个男子身上具穿一色的栗色衣衫,年龄二十多岁,四张脸竟然一模一样。那女子十八九岁年纪,全身一袭藕色花卉刺绣镶领雪青衣裙,腰间亦挂宝剑,长眉秀目,明艳动人,带着三分勃勃英气。这四个男子均是大周南淮派弟子,分别唤作钟仁、钟义、钟礼、钟信。因是四胞胎,平日里行动坐卧也似心有灵犀,若遇敌手四人一向便是同时出手,配合天衣无缝。那貌美的女郎则是是南淮派掌门柏之峰的爱女柏晓露。

这几人一进来,原本不大的客栈登时便显得有些拥挤起来,初彤心中暗暗焦急,一双明眸不由朝云映淮望去。云映淮面色无波,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慰。其实自桃源七贤和南淮四杰进门开始,云映淮心中便开始惴惴。他虽武功高强,但毕竟年青,对方均是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的人物,他还从未一人独挡众多高手,何况还带着一个没有武功的娇娇女子,是否能全身而退还实属未知,但他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南淮派和桃源派素来交好,桃源七贤急忙拱手道:“原来是南淮四杰钟氏兄弟和柏女侠。”

柏晓露道:“桃源七贤一向爱好琴棋书画,仿效阮籍嵇康,梅妻鹤子,愿在高山之中做骚人雅客,怎会惹得旁人说三道四?”言毕一瞪秀目指着初彤娇叱道:“就是这个小丫头侮辱了桃源派的声誉?”

桃源七贤中彰显曾道:“没错,就是她,污蔑我弟兄七人,说什么‘桃源七贱’!”

初彤眨着大眼睛高声道:“怎的就不是七贱?刚刚他们进门说的什么大家可曾听到了?自诩雅士不问世俗,却想把我这小丫头送回王府讨王爷欢心,这就是谄媚权贵,可谓龌龊无耻!自称梅妻鹤子不爱财富却想摘了我一个弱小女流的脑袋去换那一百两黄金,这就是贪婪钱财不择手段,可谓不仁不义!自夸武林正道高宏雅量,却因我说了一句‘七贱’便要追杀至此要了我的性命,这就是气量狭小,可谓卑鄙下流!如此龌龊无耻,不仁不义,卑鄙下流之徒,竟然还自称‘七贤’,这便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种种举动这无不透着一个‘贱’字!哼!桃源七贤,桃源七贱,枉称高洁,没羞没羞!贱人!大大的贱人!”

初彤原本就口齿清楚声音清脆,这一席话说得抑扬顿挫,气势如虹,还挤眉弄眼的刮脸羞臊桃源七贤,神态甚是可笑.场中还有不少江湖匪寇,平日里多被武林正派鄙视,今日听初彤这一番言论无不舒心畅快幸灾乐祸,他们本来便是粗俗之辈,登时便哄堂大笑起来,你爷爷他奶奶的说个不停。柏晓露本想出言反驳但竟然无话可说,桃源七贤则个个咬牙切齿,纷纷握了兵器怒目而视。云映淮诧异的望了初彤一眼不由莞尔,心道这小泼皮倒是伶牙俐齿,桃源七贤都是满腹经纶之辈,竟然也无言以对了。

此时桃源七贤中钱波涛尖声道:“你这小泼皮休要胡搅蛮缠!”说着已经甩动手中长鞭向初彤抽去。

初彤只听得风声响动,登时便是一愣,云映淮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长鞭高声道:“桃源七贤,江湖上赫赫扬名,在下素来敬重。但今时今日却为难一个小丫头,怕是有失德行吧。”

钱波涛手臂暗暗用力想拽回长鞭,但鞭子在云映淮手中却纹丝不动,脸上不由一阵青一阵白。周显恒看在眼中唯恐桃源派丢丑,又想到如今之事也确实是自己这一方失礼,那小泼皮骤然可恶该死,但若在大庭广众之下便把她杀了,日后传扬出去也大大失了桃源派的脸面。想到此处,他轻咳一声站出来道:“众位且听老夫说两句。”

云映淮一松手,那钱波涛恨恨的将鞭子收了回去。周显恒拈着胡子道:“诸位,今日之事完全是由那小泼皮引起,如若她肯当众磕头谢罪,承认自己有错在先,我们桃源七贤二话不说,立马走人。”他此言一出,其余六贤立刻点头响应。

云映淮听罢微微皱眉,心道:“姚初彤只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言语上有些冒犯罢了,但桃源七贤竟让她大庭广众之下叩头求饶,这分明是欺人太甚!”但转念又想:“那些雅士平日里重名誉胜过生命,如今被姚初彤当众侮辱必然羞愤难平,做法难免会过激些。但只怕,只怕这小丫头刚刚一番慷慨激昂痛斥桃源七贤,此刻定是不会磕头谢罪,一场恶战怕是免不了了。”想到此处他朝初彤望去,只见初彤双目闪闪面颊通红,他长叹一声心道:“罢了,这磕头之事本身也是折辱尊严,她要不愿,大不了我拼一场跟他们打上一架!”

云映淮正暗自运力准备出手,没想到初彤兴奋的大喊一声:“此话当真?”云映淮登时一愣,扭头望去,这才发觉初彤面红耳赤不是由于激愤,而是过于喜悦所致。他哪里知道,初彤年纪虽小却一向懂得顺应时事,善于见风使舵,随波逐流。她刚刚一番怒骂不过是觉得反正也要打起来,在此之前还不如老子先骂你个狗血喷头出出心中的恶气,但此刻眼见有希望平息纷争,她自然不会做那个正义凛然玉石俱焚的慷慨之士。她心中暗道:“不过是磕头罢了,想当年老子还给二夫人磕过头,那妖妇她最后还不是成了疯子!”

周显恒一愣,而后点头道:“这个自然。”

初彤道:“好!那我磕了便是。”说罢撩开衣服便要下跪。

此时只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人墙后传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云映淮云大侠,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小伙伴跪地磕头都不拦上一拦么?亏得江湖上的人都赞你勇敢热血,义气无双!”

众人闻得“云映淮”三个字具是一惊,狐疑的打量着初彤身边的大汉,心中均想:“若此人是云映淮,今日就算拼尽我们几人之力从他手中夺人,怕还是极有困难的。”

此时那阴阳怪气声音又响起,含了浓浓的讽刺道:“怎么?云大侠,现在江湖上传言你欺师灭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几年之前杀了授业恩师云中雁设计当上了云顶门的门主,几个月前你师娘识破你的阴谋,你竟然也将她谋害,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你易容出行,是怕被云顶门的教众认出来寻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