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几何,颜爹极其无奈地评价我——

招娣,你属于给点阳光就开始腐烂的典型。打黄扫非,建构维稳意识形态,必须首先从你开始!

我也曾四十五度角明媚且忧伤地抬头望天唏嘘不已,感叹自己生不逢时。倘若出生于古代,便可以毫不理会讲台上滔滔口水漫天的究竟是英文老师还是数学老师,只需睡觉睡到日上三竿,早午饭一起解决,下午再捏捏绣花针,穿穿棉线,缝几朵四不像的山茶花,闲来无事吹一首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的笛子曲。人生,多么灿烂,多么舒心~

然而,等到我真的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啊不是,是睡觉睡到脚抽筋之际,身处古代的我却卷起铺盖,心里打着咚咚退堂鼓,恨不得马上穿墙走人。

廷尉司一役,以两败俱伤宣告结束。

以宇文庆为首的逆反将士,死的死,伤的伤,更多的是束手就擒,通通一股脑儿全塞进了刑部死牢,待到秋后问斩。

至于廷尉司,被叛军无声无息在地底下挖了三四条‘康庄大道’,皇帝老儿雷霆震怒之下,差点以‘里应外合’的通敌罪名把廷尉监也送入刑部。多亏诸多大臣仗言相劝,最终的结果是贺兰芮之官降一品、贬谪为廷尉右监,并责令其闭门自省三个月。 (作者注:廷尉右监,是廷尉监(又称廷尉正)的属官。)

而杨延光,即混战开始之前,三步并作两步走疾速闪人、随后引领神威军前来增援的兵部侍郎,他不但受满朝文武赞誉为英勇有谋,还代表恪忠尽责的威武将军府,被圣上赐赠一柄尚方宝剑—— 镇岳尚方剑。

据说镇岳剑,乃是上古周朝周昭王所铸,曾铸造五剑各投五岳,铭曰镇岳尚方。其他四把,早已遗失在茫茫历史尘埃。这最后一柄利剑,则代表了当今天子对威武将军府的信赖、以及器重。而太子殿下,更是亲临杨府,宣读赠赐诏书。

所谓的福运临门,真是挡也挡不住。

贺兰芮之与我受苦受难受惊吓,面对逆军突袭,不但不撤退,反而始终坚守阵地,不惜把自家性命搭上。结果,好运气全让杨延光一个人沾去==# 威武将军府也神似鸡犬升天般,里外上下,一派得意洋洋的气氛。

哼~ 我为贺兰大人抱不平!

至于我… 当下,为何会在杨府僻静角落苦苦寻觅狗洞,企图钻爬而出、逃逸得越远越好呢?咳咳,吃曹操的饭干刘备的事—— 吃里爬外,即为我颜招娣‘开始腐烂’,啊不,是力求自保的先天秉性o(╯□╰)o

好吧,我承认,我是逼不得已。

为我诊断箭伤的神医老头告诉我,弩箭涂抹的,乃是至阴至寒世间奇毒—— 百步倒。此毒,由墨旱莲与女贞子的根茎提炼萃取所制,中箭者,百步之内必死无疑。而我侥幸逃过一劫,皆因我身中第二种毒—— 断肠散。

神医老头解释,断肠散毒性隶属纯阳,能激发体内阳气逆行,若遇此毒,轻则手脚麻痛,重则犹如万剑刺心,且一月一发作—— 此点,与丘陵君的描述极其符合。

山不转呐水转,水不转呐运道转~ 我颜招娣福大命大,丘陵君早先给我暗下的毒药,与弩箭箭头的奇毒,两者相遇阴阳抵消,从而自行化解了全部毒性。亦因此,我才没被阎王老爷招去当贴身秘书==#

但是,毒性虽解,其后续余蕴短时间内难以全部消散,外加弩箭伤及我的肩胛骨,且在廷尉司混战中失血过多,我不得不卧床静养。

这一躺,就躺了几近半个月。

十几天来,我哪儿也不许去,只能乖乖躺着、睡着。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任由菊婶把我剥得精光赤条,继而为我擦拭身体、换创伤膏药。

不待半会儿,接替上阵的是卿嫂。往我衣襟围上兜罩,再端碗红枣桂圆黑米粥,她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喂入我嘴里,生怕我烫了唇皮。

做完上述两件事,接近巳时。

史上发家致富速度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杨老夫人—— 丽娘,也已经起床洗漱完毕。她常常拄着拐杖,精神劲异常矍铄地奔赴至我入住的钟隐轩。先爱抚我的脑袋,继而紧紧攥握住我的手,她泪眼婆娑地摇头叹息道,“可怜的孩子… 居然长这么大了… 那么小就离开家门,想必吃了不少苦罢?… 可怜的孩子…”

以上描述,全拜杨延光所赐==#

只因混战结束后的黎明,神情焦躁的公子光抱了浑身血污的我,火急火燎冲入威武将军府,喊出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祖母,您的姝儿回来了!”

睡得正酣的杨府众人,皆从梦中惊醒。或衣衫不整、或随意穿了鞋袜,瞬时间匆匆齐聚于正厅,一探究竟。

浑身血污,是因为我看见贺兰芮之毫发无伤地站在我面前。兴奋之余,不料情绪过于激动,尚未来得及对贺兰大人他表达出我满腹关切,浓稠暗红的血液,便从我鼻子、嘴里喷涌而出,污秽了衣衫,也混沌了我的神智。

失血过多重度昏迷的我,自然被公子光扛回了将军府。

而‘姝儿’,源于诗经《静女其姝》。

据杨老夫人回忆,公子光的母亲,是威武大将军杨继业的正房原配,本名司徒奉雪。

二十七年前,早在杨将军功未成名未就之际,司徒奉雪已是芳心暗许。淑慧贤良的司徒奉雪,虽出身寒门,不是大富大贵之后,却深得杨老夫人的喜欢。过了文定礼仪,不久,奉雪便嫁入杨府,一偿心愿。

然则,岁月悠悠过,人间变化已沧桑。

五年下来,屡派边关屡建战功的杨继业,从四品一路飙官升级至威武大将军,娶了两位茹夫人,有了长子杨延嗣,可正房媳妇司徒奉雪的肚子,始终不见任何膨起迹象。

杨老夫人满腹疑问揣测,更不要提司徒奉雪内心有多悒郁闷结。

幸运的是,同年冬末,原配夫人终于怀上了。只是这一怀,就足足怀了十二个月。司徒奉雪诧异,杨将军诧异,杨老夫人更诧异。无论是稳婆催生,还是杨老夫人去庙里烧香磕头虔诚祈求,司徒奉雪肚里的娃娃,始终下不来。

朝思夜想地盼啊盼啊,杨府上下望眼欲穿。

渐渐的,府中下人开始议论纷纷,要么此胎不详,乃大凶征兆;要么是正房夫人实则红杏出墙,珠胎暗结… 总之,任何对于司徒奉雪的不利言论,悉数被杨老夫人封杀。待到第二年冬至,伴随着东方破晓旭日的渐升,当第一缕阳光照耀辉洒在将军府时,随着第一声稚嫩清脆的哭喊,杨延光终于降生。

气虚体弱的司徒奉雪,专注地凝视于稳婆臂弯里搂抱的小粉团,被涔涔湿汗密布额头的姣好面容,终于流露出一抹五年前就消散不见的温柔笑靥。缓缓闭眼,咽了气。

于是,小婴孩被二夫人抱养。

只是二夫人已经有了长子杨延嗣、女儿杨惜弱,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二夫人对于小公子光的日常起居生活,照料得不温不火、无好无错。

不似大哥,拥有贴身伴读;不似小妹惜弱,拥有少年伴玩。小公子光,从出生开始,便寂寞了七年。

在他过完七岁生辰的来年春天,司徒奉雪的亲生妹妹—— 寡居在家的司徒奉霜,不远万里从天山北道的小镇乡,一路驱赶马车,辗转路途来到盛京城探望姐姐遗子。

伴随前往,还有司徒奉霜两岁大的女儿。

粉团偶遇粉团,狭路相逢长者胜,不是互掐对方脸蛋,便是拖着老长鼻涕往彼此身上抹。大大小小混战十几场,光郎从未输过。

当小公子光把肮脏苇草插满了女娃娃的童髻、逗弄得女娃嚎啕大哭之际,他不但没有以大欺小的羞耻心,反而极其自得,“妹妹,诗经《静女其姝》有云:静女其娈,贻我彤管。 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既然你没有乳名,往后,你就叫姝儿吧。” (作者注:彤管,即是苇草。)

“姝儿?输儿??不要… 真难听… ”浑身沾染泥土气息的女娃娃,眼泪顺着鼻涕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娘亲已经给我取好名字了… 不能改…”

微楞。

“不行,听我的!”小公子光态度霸道蛮横,语气不容置喙,“我说叫姝儿,就是姝儿。”

“可、可是…”鼻涕瑟缩。

“没有可是,听我的准没错… 走,哥哥带你去城南角吃臭臭臭豆腐,两文钱一碗,很好吃… 你这个乡巴佬,没吃过罢… 不许哭,鼻涕掉进豆腐里,就不好吃了…”泥污小手,牵起粉嘟嘟的嫩手,公子光骄傲的仰起脑袋,引领姝儿表妹,屁颠颠晃出杨府,直赴繁华闹市街。

臭豆腐,自然是吃了好几碗。

至于其他类型的豆腐,有没有吃到?吃到了多少?杨老夫人不得而知。当然,我这位八卦听众也不得而知。

豆腐事件的初级结果,小公子光把姝儿表妹弄丢了==#

杨老夫人回忆,当年,小公子光是跑得满头热汗,回到杨府时已经气喘如牛。他双颊涨得通红,脸上还挂有晶莹泪花,“祖母… 爹爹… 二娘… 妹妹不见了!妹妹丢了,我要妹妹…”

杨大将军愤怒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吩咐下人把小公子光吊起来,他手执皮鞭,亲自上阵,狠揍了小公子一顿。

皮鞭抽打在公子光身上,疼痛在了杨老夫人心里。那一夜,杨老夫人心疼孙子,哭得也差点背过气去。

终级结果,便是杨府上下鸡飞狗跳、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阵势。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仆人千寻万寻、在盛京城展开地毯式搜索,却连姝儿表妹半根头发丝都没搜出。又急又恼又担忧的杨老夫人,甚至重金悬赏江湖各帮各派,却连一封有用书信都没盼得。

杨大将军二度家法伺候,再次惩戒小公子光。

可是,找归找,揍归揍,杨府能做出的努力,一个泡沫星儿都不敢遗漏。可是姝儿表妹,宛若人间蒸发,不知被流贩拐去何地,毫无踪迹可寻。

先夫既亡的司徒奉霜,须臾间又失去了亲生宝贝,吐血三升的她,在万念俱灰的情况下,呜呼哀哉,竟也枉送哀魂。

故事,不是听听就算了。

更重要的,是拨开表面现象,揭秘其内在本质。

这漫长纠结史,让我即刻顿悟—— 杨延光!你根本不是普照大地的温暧柔光,而是投胎转世的天煞孤神星!

谁靠近你,谁倒霉哇~

君不见,我一遇见你,马上又流汗又流血==#

虽然我竭力与杨老夫人澄清,我对于姝儿、司徒奉霜、火焰胎痕诸多事件毫无记忆、亦无从知晓,更断然拒绝劳什子的表妹。

杨老夫人始终紧握了我的手,既满怀歉疚又面露悲伤,唏嘘感慨道,“排风,你就是姝儿!你拿过铜镜,仔仔细细瞧看你的脸,五官长得多像你母亲… 实话实说,我第一眼见到你,也觉得好生面熟。”

“误会,绝对是误会!”我摇头如钟摆,“长得像,不是我的过错啊。”

“我可怜的孩儿,你那时才两岁,当然什么都不记得…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在杨府好生待着,切莫再离开你表哥…”

阿噗一口血。

杨老夫人,你哪只眼睛看出公子光对于我这个“姝儿表妹”有爱?!他摆明了是想禁锢我的自由,从而确认我究竟是不是敌国细作==#

如果是,就一刀咔嚓,私底拿下。

此时此刻,我终于能够理解为何司徒奉雪会吐血三升… 那是因为,面对如此销魂的老太太,没有强有劲的心脏作为支撑,铁定雷囧交加、寝食难安。

人生在世,要么做放债的,要么做追债的。

扪心自问,我颜招娣刚刚有幸解决完丘陵君的毒蛊,倘若下一刻,还被公子光这个盛名在外的‘天煞孤神星’刺激的体无完肤、血肉模糊,我究竟有没有本事自疗伤口??

球形,也是一种身材。

所以我毅然决定,弯腰缩背,姿势无比狼狈地钻爬出狗洞,只为逃逸杨府。

什么破表妹,什么破《武穆遗书》,通通见鬼去吧!我不奉陪了~

然而,

就在我刚刚探入狗洞半个身子,屁股,却被人重重踹上一脚。

第十六章 平原君

屁股,被人重重踹上一脚。

糟了,是杨延光??在心底暗自惊呼,我赶紧加快匍匐前行的狗爬动作,无奈于洞口实在太狭小,我犹如在八卦阵里骑马,卡在当中,进不去,也出不来。

臀部,再次被来人踢中。或是袭落于左侧,或是踢中于右面。

你当是在挑西瓜?!料想此刻既然被公子光发现,我断然是没法再逃逸。苦恼于如何解释,心有不甘的我艰难且缓慢地挪动身子,正准备往后退移,岂料,腰际又被旋风踢击中。

“踹个头~ 杨延光你有完没完?!”羞愤难忍的我,好不容易钻出了整个身子,朝背后来人回吼道,“女儿家的屁股,是你五大三粗的男人乱踢的么—— ”

诶,哪里有啥公子光,站在我面前的,分明是双胞胎小鬼,啊不,是龙凤胎!一男一女,约莫五岁大的垂髫屁娃~

明明年岁尚小,可这两位粉雕玉琢的娃娃,一个穿大红裙衫、一个穿大绿外衣衫,撅高了屁股,蹙眉,歪着脑袋审视着我。眉宇间的神情,颇有几分古灵精怪。他俩乌黑溜圆的眼睛,宛若大大的黑葡萄,透露出好奇的神采。至于粉嫩嫩红扑扑的脸蛋儿,光滑细腻得让我有种吧唧几口、强行亲吻之的邪念。

好可爱的娃娃。

嘿嘿笑,我柔缓了方才紧绷的语气,“小朋友,你们是哪家的——”

询问,中断于拳头大小的泥巴团,猝不及防地罩上我的脸。

“康哥哥,她好丑。”稚嫩的童音。

点头如捣蒜的附和话语,奶声奶气,“就是,长得真难看,不及惜弱姐姐半分… 更比不上念慈妹妹你漂亮…”

“丑。”言简意赅,总结性陈词。

赞同,肯定意蕴十足,“丑多了。”

“小鬼~两个臭屁精懂什么丑不丑的?本姑娘难看么?本姑娘哪里难看了?!”唧唧喳喳的议论把我闹腾得头晕不已,以手赶紧擦拭脸上的泥巴印儿,我的逆反心理瞬时被激发,连声反问道,“再仔细瞧瞧,姐姐我有鼻子有眼,五官分明,哪里丑?”

咯咯的笑声,“额扁平凹,过份薄削,丑。”

“招风耳… ”童言无忌,语气却甚为笃定,“眉低眼小,真丑。”

“踏鼻梁、薄嘴唇、左脸比右脸大… ”添油加醋的评论,丝毫不胆怯,“手短腿短,没有腰身。发髻也凌乱… 非常丑。”

囧。

哪里是天真浪漫、甜美可爱的双胞胎,分明是混世魔王、气焰嚣张的臭屁精嘛==#

面对顽童们的指指点点,倘若再不拿出几分气魄,就真罩不住场面。皱起眉头,我故作凶悍地质问,“小鬼~ 你们两个知不知道狗狗是怎么死的?吐不出象牙,蠢死的。 ”拳头挥挥,若威胁状。

眨眨眼睛,小粉团们黑溜溜的眸子里有了瑟缩,却并没有退缩,齐声道,“丑姐姐,你不蠢,你吐一个给我们看看?”

噗~ 还挺伶牙俐齿。

“你们两个笨娃,知不知道以‘小’欺大的结果?”贼兮兮的笑了,我倏然伸出手,犹如老鹰捉小鸡般轻而易举逮了‘红’孩儿,瞬时一巴掌落在她屁股上,“小丫头,你方才诋毁姐姐诋毁得很起劲哦~ 姐姐请你吃竹笋炒肉片~~”

“康哥哥,丑姐姐欺负念慈,她打我… ” 巴掌还没落下去,‘红衫裙’咧了嘴,哇哇哭嚎起来,哭得极其凄惨。

“丑八怪,快放开我妹妹!”

说时迟那时快,泥巴团接连不断地扔掷在我脸上。绿衫童子的天罗地网神功真不是盖的,命中率了得,堪称百发百中。所有的泥团,悉数砸中了我的双眼,让我不但不能辨明眼前混乱‘战况’,反而还蓦地松手放开了‘红衫裙’。

本想一洗前耻的我,越洗越耻。

“停停… 我认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赶紧打着白旗投降,“人小鬼大,强龙难压地头蛇。我斗不过你俩… 姐姐输了。停停,不折腾了~~”

“妹妹,逃为上策!”

一溜烟儿,两个小鬼凭藉自己的灵活动作,脚底抹油大逃特逃。

“哟,跑得倒挺快~ ” 战败的我,狼狈得顾不上满身脏兮兮泥巴印,即刻大步流星追上前,半是威胁半是恐吓道,“臭屁精,赢了就想逃?!不许跑!再敢逃,我今儿就逮住你俩狠狠痛殴一顿,听见没?”

“康哥哥,她追上来了。” 语气,终于有几分怯畏。

“妹妹,不要回头… ”两个机灵鬼,充耳不闻于我的警告,顺着蜿蜒回绕的廊道一直往前方奔跑去。须臾间,便撇下我数米之遥。

(⊙o⊙)哟~ 看不出,臭屁精们年岁尚小,脚上功夫却很扎实。倘若不使出七成内力疾速追赶,我真会被他俩抛下。

于是乎,一前一后,三个人一大二小在空荡荡的回廊里狂奔。锲而不舍地穷追,我尖锐了嗓音,鬼喊鬼叫般戏谑他俩,“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前面两位露出屁股的小鬼,姐姐我要追上来了!再不跑远些,你们要被我痛殴鸟~”

被我恐吓,粉团们反倒是越跑越快,眼看着就要左拐弯,跑出我的视线。火急火燎地疾跑追上前,气涌丹田,我低喝道,“小鬼,悟空日行千里,也逃不出爷爷的五指山——”

玩笑,中断于我的鼻梁,硬生生撞在某个人的肩膀上。眼冒金星倒退几步,我毫无形象可言的猝然跌倒在地。

“我靠,谁这么不长眼,堵了本姑娘的道…” 我疼得直嚷嚷。

重重咳嗽声,彷佛在暗示我的出言不逊。

“平原哥哥,抱抱,延康要抱抱,念慈要抱抱。” 两个小鬼,此时此刻居然窜至撞倒我的男人脚边,怯生生了语气,开始撒娇。可怜兮兮的呼唤着,外加眼泪水长流,他俩委屈得堪比窦娥。

平原哥哥?

走了个丘陵君,来了位平原君? 雷囧交加的我,不禁风中凌乱。

“丑姐姐是坏人。”红衫裙鼻涕轻颤。

“她还欺负念慈妹妹… 巴掌落在念慈妹妹身上,很痛很痛。” 绿衣童子也哭,黯淡了眸中神采,把满腹凄苦倾吐而诉,“丑姐姐说了,要逮住我俩,抽筋扒皮。”

史上最大的冤案,就如此堂而皇之诞生了==# 囧囧有神的我,抬眼朝对方瞥望去,“胡说八道!我明明只是—— ”

身形颀长的他,一袭素白长袍、墨青色开氅。暧暧阳光透过参天树木的繁叶遮挡,细碎且无声地流泻于他的袍衫衣摆上,轻风吹拂,袖缘款款摆动,宛若一泉缓慢流动的静谧波光,默默无声,灵隐潜藏。

午后,迷离朦胧的光华下,伫立着的绝俊翦影,让我微微失神。

清华俊逸的容颜,正茂翩然的气质… 他,有着破晓朝霞般的缥缈风姿,但是令人暗暗叹息的,是他的脸色过于苍白,彷佛身染疾病,久未治愈。

毕竟,瑕不掩瑜。

他给人的感觉,雍容大雅却安之若素。

“我… ”讪讪地,我的舌头倏然有些僵硬,“我真没有欺负这两个臭屁精。”

第二声重重咳嗽。

瞬时,我即刻回过神来,也猛然意识到自己大喇喇、毫不避讳地凝视陌生男子的举措,是多么的堂皇突兀。 就在我暗暗鄙视自己永远改不了欣赏帅哥的不良秉性时,我恍然察觉到,为何此位陌生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票人呢?

有仆从、有奴婢、有杨府管家… 诶?怎么还有杨老夫人?威武大将军?杨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

心有戚戚焉。

为毛众人之中,还赫然矗立公子光?

“你… 灰头土脸的你,究竟在干什么?!”熟悉的震天吼,登时传入我耳,“辰时便已交待过你,让你换身干净衣裳随我出府迎接怀王。耳边风了是不是?”

第十七章 血统与身份

“表妹刚刚入府,不懂规矩冲撞了王爷,请怀王恕罪。”训斥我完毕,杨延光蓦地向白衣男子沉声请罪。

怀王?心心念想逃之夭夭的我,哪会有闲情雅致记住他人的封号?

王爷当前,岂能不低头?耷拉着脑袋,我双膝跪地,讷讷诉说出声,“民女排风不知怀王大驾光临,所以有失远迎,实在是抱歉。方才跑… 方才走路不甚细心,竟与王爷相撞,还望怀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排风。”

第三声重重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