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翻翻《霜叶红于二月花》,被我盗窃的人,不下百名。真想抱块石头沉潭,我这副躯壳的本尊,得罪了太多富贵人士哇~

然而,每当我提及不堪回首之往事,神偷老头儿往往第二巴掌呼上我脑门,“良心被狗吃了的泼徒~ 为师拥有无数神功秘籍,你却偏偏学些旁门左道!”

所谓旁门左道,是指年幼的‘我’,常常喜欢把自己关在书房,熟读诸如《红 楼 艳 遇》《金 瓶 梅》《老衲与贫尼不得不提之往事》一类邪书。

咳咳~

大多数时间,根正苗红的‘我’更倾向于火药术、兵器制造类典籍。

忽然某日,为了研习出传说中的神兵利器—— 多炮冲天, ‘我’津津有味沉浸在师傅的炼丹房内,捣鼓无数坛坛罐罐,却极其不姓地炸飞屋顶稻草N+1次(N>100)

月黑风高夜,正是师傅揍人好时节o(╯□╰)o

时光如梭,白驹过隙,‘我’对于盗窃生活愈来愈抗拒。在吃完一次‘扫帚炒肉’后,义愤填膺、年仅十四岁的‘我’,趁着神偷师傅夜半打瞌睡的空档,拎起小包袱,屁滚尿流般逃之夭夭。

窜逃,即有一年整。

其间,‘我’遇见谁,遭逢哪些事,诸葛笑笑生也不得而知。

正当师兄师姐遍寻我不得、正当师傅老人家自我反省时,我却从天而降,生平第二次,稳稳当当降落在峭壁枣树。

并,附赠一位摔破脑袋、险些命赴黄泉的沼泽童鞋。

宛如捡垃圾般,把我和沼泽童鞋拾回松山之巅,诸葛老头儿喜笑颜开,“月儿,花儿,你们俩命中注定,都是我的徒弟。跑不掉,也溜不走。”

呸呸~

******

问题之三,沼泽君怎会成为诸葛神偷的弟子?

每当我强烈抗议神偷老头招纳沼泽君为徒,诸葛笑笑生往往斜我一眼,笃定道,“泼徒,堪比猪头的你懂啥?为师看来,花儿拥有你们六位弟子所不具备的聪颖天资。”

聪颖天资,此四个字,驳得我哑口无言=。=

从峭壁枣树上重摔落地,继而跌破脑袋、忘却前尘往事的沼泽君,在右手经脉被震毁的情况下,依然拥有健步如飞,瞬间移动、近身攻敌的盖世神功。

似乎,他的血液里,流动着与生俱来的攻击力。

摔坏脑子的沼泽君,变得痴痴呆呆。

若不是我三番四次试探,确定他已然愚笨得把围棋子当白米饭吃、把馊水当普洱茶喝、把马槽当成床榻呼呼大睡,我老早一菜刀砍下去,废了他的子孙根=。=

没错~

我对于拖我坠崖的沼泽君心怀怨恨。

然则,面对痴傻如稚儿、且残废右手的昭则童鞋,我打心眼里,恨不起来。

犹然记得,忽然一夜,豆大雨水伴随惊雷阵阵,吵醒了浅眠的我。尚未来得及起身关窗,一道黑影却突然从半掩的木门快速闪入,直接扑向我床榻,“师、师姐,我怕…”

“男子汉大丈夫,怕个糍粑饼~ ”伸出脚丫,踹之踢之。

不由分说,沼泽君瑟缩身子入我棉被,且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四师兄告诉我,打雷,是因为老虎饿醒了,要出山觅食。”

“松山只有老鼠,没有老虎。”翻翻身子,我抢过部分被褥,“倒数三下,马上给我消失。”

“不,不走!”

上半身蓦然一凉,棉褥被夺走大半。

哟,居然敢抢我被子?! 佛山无影脚直接上阵,“马上滚~”

“不,就不走!”拉锯战,正式开幕。

“月儿,为师的洗脚水,究竟烧好没?”

沉思,倏然被不急不慢的询问声打断。回过神来,我即刻扔下手中斧头。拾起满地的柴火抱回厨房灶台,我仓惶应答道,“水不够热烫,您再等等…”

“无妨,先端来。”慢悠悠的答话,从第三间屋子里传来,“乖徒,叫上花儿,再捎上一瓶上等女儿红、四斤熟牛肉,过来见为师。”

诸葛神偷的怪癖—— 喜欢一边以温水泡脚,一边饮酒吃肉。

满满一桶热水,交给沼泽君。而我,则用托盘端了菜碟、酒瓶,小心翼翼踱步至神偷老爷子的房里。此时的诸葛笑笑生,面露一分惬意,姿势极为舒坦地仰躺于藤椅。晃悠悠脑袋,他低声吟唱着一首北方小曲,“天上的星星~~灭了~~ 地上的人儿~~走了~~ ”

五音不全的歌声,尊TM折磨人=。=

见我把酒肉搁置在他面前的矮凳上,诸葛笑笑生并未像往常急于提箸。半眯起眼睛,他神情悄然间变得令我琢磨不透,就连说出口的话,亦饱含神秘色彩,“月儿,花儿,你们替为师烧了几年的洗脚水、劈了几年的木柴?”

看了看木讷的沼泽君,我轻咳,“算上今天,整整三年。”

“都三年了?”微微诧异。

废话==||| 若不是你个无良老头在通往下山道路,暗暗布置梅花八卦阵,我八百年前边撒腿开溜、跑出千里之外~

“瞧瞧,为师老了,记忆里的事情,也愈来愈模糊…”坐在藤椅上轻轻低叹,神偷老头儿的眼底,突然浮动出一抹伤感。

耶?难不成师傅他偷偷溜下山、倒贴年轻花姑娘,结果惨遭拒绝?所以,心生感慨?

怀揣诧异,我正打算做做表面功夫、想要关怀老者几句时,诸葛笑笑生突然从衣袖掏出一卷书册,递到我面前,“月儿,从今天开始,你与花儿一起,好好习武。”

习武?

顿感不解,我接过秘籍,往书皮瞥望。

破旧残缺的封面,赫然镌印四个楷体大字—— 欲女心惊

二十九章 欲女心惊II

破旧残缺的封面,赫然镌印四个楷体大字—— 《欲女心惊》

“师傅!你…”我惊骇得几乎原地起跳。

气定神闲的诸葛老头,语气泰然,“泼徒莫急,先读读卷首。”

慌忙翻开《欲女心惊》内页,果然不出所料,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 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自宫?!如此邪门的功夫,老爷子你也好意拿出来~~”把秘籍甩在地上,我虎了脸色,不准呆头呆脑的沼泽君拾起。

捋须,诸葛笑笑生淡淡解释道,“正因为邪门,所以才必须一分为二。”

(⊙o⊙)哦??

“《欲女心惊》分上下二册。上为右手单数剑法,实则‘阳进’;下册为左手双数剑谱,实则‘阴退’。 一阴一阳,一进一退,前招未毕,后招即至,弑敌于眨眼间。”从容不迫的叙述,老头儿笑得云淡风轻。

“《欲女心惊》剑法,最适合深闺怨妇所练。欲者,求而不得,在内心欲 望 驱动下,持剑者即可把剑法威力发挥到绝顶境界… ”

额滴师傅哇==# 正常情况,深闺怨妇们宁可爬上枝头闹红杏,也不会练啥狗屁剑法。你是打算逼迫我自裁?抑或打算逼迫沼泽君挥剑自宫?

“花儿他左手既残… 而你,脚速虽不即花儿,但毕竟习武多年,有一定的功夫底子。况且,你的瞬间爆发力不容小觑。”彷佛洞悉了我的疑虑,老头儿仅仅淡淡吩咐,“为师打算,让你练习‘阳进’剑法,即右手剑法。花儿嘛,练习‘阴退’剑法,即左手剑法。 二者相辅相成,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啊噗一口血~ 什么叫瞬间爆发力?虽说我曾经撂倒公子光、踢倒平原君,但也不能证明我功夫底子深厚嘛。

轻咳,故作蛋腚,我摇头回绝,“师傅,我还是继续给您烧洗脚水罢。若练此功必先自宫的《欲女心惊》,月儿不练也罢~”

“你身为女儿家,研习阳剑,自然无须自宫… 花儿研习阴剑,更不用自宫。”神情微露尴尬,老头儿半眯眼睛,话语蓦显诱惑,“月儿,倘若再不精进武艺,你这辈子,永远别指望下山一游。”

凸!!

死老头子,明明知道三年来,我无时无刻心心念想的,都是尽快下山…o(>_<)o …

“乖徒,暂且听从为师安排~ 惟有提高武艺,你方能从梅花八卦阵中脱身而出,顺顺利利下山。”

离开藤椅,缓慢站起身来,诸葛老头儿左手搭在沼泽君肩头,右手顺势抚上我脑袋,倏然感慨道,“花儿,月儿,你们是我七位闭门弟子中,资质悬殊最大的两位… 要么生性平庸,要么天资聪颖。”

维维~ 老头子,不待见如此侮辱人的哈。

“平庸者,悟性差却心思纯净,武功心法一点即通;聪颖者,悟性高却… ”言语,尚未道完整,诸葛笑笑生一声叹息,蓦地转移话题,“为师毕生心愿,是创造出一套男女相通、阴阳互补的绝世神功。看来,此心愿要倚仗你们俩,替师傅达成。”

阴阳互补?分明是双贱合璧嘛~

我在心底,暗自不以为然。

“乖徒,你们先入冰火双龙洞提升内力,修炼《欲女心惊》内功要诀。”肩膀,被老头儿重拍一巴掌,“月儿,你悟性较差,须谨记花儿的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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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师姐,好、好冷…”

步入洞窟,仅仅一盏茶时间,只穿单薄衣衫的沼泽君与我,已然冻得下牙齿碰上牙齿。

凛冽寒风正恣意吹刮,洞穴深处扑面而来的潮湿气息,令我冷得直哆嗦。颤抖了身体,沼泽君冻得眉青脸紫,语不成句道,“师、师姐… 我、我好冷… ”

“我,我也冷… ”此时此刻,我就像冰天雪地中最后一根秃秃枯枝,满腹愁苦,却无可奈何。

没天良的死老头!他倒好,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把我与沼泽君丢进冰火双龙洞,自己喝酒吃肉、潇洒快活去鸟~

丢那妈的,刺骨冽风拂在脸上、身上,犹如利刃,正一刀一刀切割、凌迟着我的灵魂,让我倍感冷颤的同时,亦没由来地,心生一抹悲凉。

诶,悲凉?好端端的,我怎会蓦感悲凉?

来不及多想,双臂环紧自己的身体,我努力瞪大眼睛查探洞穴四周情况。

不远处,似乎有一片粼粼水光,正冒着徐徐热气。而中间突出的一块山石,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出汨汨泉水。

几乎冻僵的舌头,蓦然找回说话的动力,我惊喜若狂,“哇撒,居然有温泉!”

不由分手挽过沼泽君,振奋不已的我连奔带跑追逐而去。然而,在我即将跳入温泉、恣意感受温暖水流的享受时,眼前的粼光水雾,却猝然消散。

眼前,只是一片碎岩。

“耶??温泉呢?”揉揉眼睛,我再度查探四周。视野所到之处,仅为碎岩。愕然亦是讶异,我困惑地问出声,“明明有温泉… 一晃眼,怎就不见了?”

“师姐,我好冷… 没、没有温泉。”嘴唇冻得乌紫,沼泽君讷讷开了口,“胸、胸口,觉得难受… ”

愚笨如我,恍然顿悟。

莫非,这便是《欲女心惊》武功秘籍里提到的第一种境界:恍然若失?

“沼泽,快跟随我屏息、聚神。”寻了块平滑岩石,我强拽沼泽君盘腿而坐。

闭上眼睛,我竭力忽略愈发加剧的寒冷感受,把武功心法念诵出声,“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心头挂,便是人间好时节… ”

《欲女心惊》第一层,讲究无所获,无所惜。

“贪观天上月,失却手中桡;芦花两岸雪,江水一天阙…” 求而不得的烦躁心境,正随着武功心法的诵读,而无声无息地剥离。

阴霾情绪,亦渐渐褪散。萦绕身体四肢感的寒冷,也在消减,取而代之,是自丹田涌起的暧暧暖意。

短促呼吸,在缓慢平复。

“昭则,你现在还冷么?”闭着眼眸,我淡淡问出口。

“不、不冷了… 只、只觉得热…”沼泽君的嗓音,已不复方才颤抖。他的呼吸微微急促,本为呆傻的语气,竟平添一抹躁动,“师、师姐… 我很热…”

热??

经沼泽君提醒,我才恍然惊觉,不知何时起,洞窟里吹刮而至的寒风,早就停歇。

寒意骤散,空气温度于不经意间猝然升高。 凝聚在心底的温温暖暧,彷佛幻化成了盛夏骄阳,毫不保留地散发出滚滚热烫,令我汗流浃背的同时,也口干舌燥。

好热! 憋闷不已的空间,我宛如置身于汪洋火海。又热又闷的同时,更蓦觉躁动不安。

躁动不安?

莫非,这便是《欲女心惊》所提及的第二种境界:患得患失?

“师姐… 我好热…”

粗喘,低沉沙哑的呼唤,令我蓦然睁开眼。

涨红了脸,此时的沼泽君,额头早已布满涔涔汗水,幽幽眼眸竟布满了道道血丝。低沉且压抑的呼吸,他彷佛在竭力隐忍什么。

“别、别慌,镇定!听我说… ”难以承受的热烫,令我心浮气躁的同时,也开始头痛不已。原本镇定清晰之思绪,随着沼泽君愈发红润的脸色,开始混沌、惘然。

热,源自于内心悸动所引发的深沉燥热。

细密汗水,沿着耳垂、下颚、脖颈、后背源源不断滴淌,湿透了我单薄衣衫,悄然勾勒出身体曲线。四肢百骸里的血液,好似沉浸在莫名狂喜中,叫嚣奔涌。不自觉地颤栗了身体,我的下腹部,渐渐凝聚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感,酥麻、空虚。

“师姐…”

暧昧呼唤,伴随倏然笼罩于身的男性气息,亲密无间贴上我的耳畔,“你身上的香气,很好闻…”

香气?我并未涂抹任何胭脂。

头疼不已,急促且难耐的呼吸着,我摇摇头,努力让混沌模糊的意志趋于镇定。然而无论我如何屏息凝神,思绪依旧惘然。

耳后的呼吸声,愈来愈粗重、压抑。心生困惑间,我的长发彷佛被人拨弄至脖颈右侧,湿热的吻,即刻附上来。动作温柔且轻缓,细细舔咬、吸吮。虽然有些微微疼痛,却带来一抹异样刺激,平缓了腹部叫嚣已久的空虚。

艰难地,我抬起眼眸,瞥向意图不轨的男子,“你…”

拒绝话语,止歇于视野里的五官轮廓,神似于朝思暮想、长达三年之久的梦中人。骤然袭卷心头的渴望,如波涛汹涌般翻滚,无法用任何字眼来形容。

低哑喟叹,我的气息,陡然变得不稳,“贺、贺兰大人?”

第三十章 欲女心惊III

低哑喟叹,我的气息,陡然变得不稳,“贺、贺兰大人?”

三年不曾亲眼见,贺兰芮之似乎比记忆中更俊美无俦。 倏然,他凑近脸,亲密抵上了我的额际。剑眉下的幽幽黑眸,少了我所熟悉的清冷持重,却氤氲出一抹炽热。

薄唇微张,他轻轻吐露一句,语气暧昧且蛊惑人心,“招娣,你身上的香气… 很好闻… ”

不!他不是贺兰。

幻觉,通通都为幻觉。

慌忙摇头,我努力平复自己愈发混浊的急促呼吸。深呼吸,闭眼,再蓦然睁开,我仔仔细细端详眼前男子—— 那眼,那眉,那鼻,不是贺兰芮之,还会是何人?

翻搅腹部的空虚感,猝然剧增。

在强烈渴望驱使下,我情不自禁伸出手,攀附贺兰芮之宽阔的肩背,放纵自己去体验那抹在幻象中才可恣意拥有的滚烫温暖。

欣喜,亦是感慨,“贺兰,我…”

头痛,在倏然拥他入怀的刹那间,直线飙升。而耳畔,传来男性粗嘎难耐的闷喘,一抹湿热黏稠的液体,突然滴洒在我衣衫前襟,

“师、师姐… 很、很难受…”喘息,饱含痛苦。

殷红一抹,居然是血?!

“笨丫头!居然忘记为师的提点!”

苍老嗓音,如穿耳蚀骨般,由洞窟上方凌空而至。音量不大,字字清晰,“花儿悟性比你高,内心欲望不仅比你强烈,更容易走火入魔! 快快诵读心法。”

( ⊙ o ⊙ )啊?? 呆愣的我,被诸葛老头一吼,发晕发涨的大脑,须臾间了恢复清醒。之前所见幻象,皆不复存在。

趁集聚在丹田的原气尚未紊乱,我赶紧念诵,“眼若不睡无魔障,各种梦幻自消除。心若无异不分辨,逍遥自在忘尘缘。万物无别等量观,物我两忘归自然。”

《欲女心惊》第二层,讲究无所痴,无所迷。

“一念不生全体现,六根才动被云遮… ” 悸动,连同窜行在身体百骸的焦躁,随着心法的诵读,如破晓前海浪退潮,平稳无痕地失去蛊惑效力。

空气热度,慢慢降低。

身体,似乎被凉沁微风轻拂。没有刺骨冰寒,只留有舒适清爽。我惬意地呼吸,任由缠绕四肢的炙热感骤减。

混乱思绪,刚刚有了沉实走向。脖颈,蓦地被人扼掐。

寒毛竖起,惊惧随着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 眼见沼泽君眸里情绪只有阴鸷,万分诧异的我,结巴道,“师弟,你、你怎么了?”

此时此刻,隐约浮动在沼泽君眉宇间的情绪,根本不呆不傻。眨眼间,他仿佛从愚钝孩童蜕变为淡漠成人。

微抿的薄唇,勾勒出一道冷笑,“为什么… 要离弃我?”

背弃?? 老娘啥时候抛弃过你哇~

“为什么… 要丢下我?!”

沉痛话语,是前所未有的忿恨。 根本不给我答话机会,沼泽君眯起眼眸,紧扼我喉管的五指骤然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