耸肩,‘悲苦’如我,只得松手放开他╮(╯▽╰)╭

“师姐—— ”手指刚刚离开,沼泽君倏地跪于我身侧。仰起头,看向皎洁圆月,他傻呵呵笑着,既是应允,也为承诺,“无论怎样,与你在一起,都好。”

笨蛋。

吐舌,我朝沼泽君做出鬼脸,“颜家家规第一条,不许学琼瑶~”

并不懂得我后半句话,沼泽君挺直脊背,竖起右手三指以示虔诚,沉声起誓道,“月亮在上,虫鸣蛙叫在下,今晚… 师弟与师姐义结金兰,不离不弃,此生不忘。”

囧。

我自认胸无点墨,不曾想到,童鞋你比我更木有文化=。=

跪好,同样竖起三指,我庄重宣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小女子颜招娣对天发誓:今生今世,愿与师弟昭则结成兄妹。兄妹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嗅如兰!如若违背,必遭天谴,死于非命!”

侧过脸,我看向沼泽君。

誓言,这是我对于你的许诺,也是你对于我的保证。我希望从现在开始,宇文昭则,仅为记忆深处的往事,永不再提及。

依葫芦画瓢,沼泽君把我所言重复一次。

拍拍沼泽君肩膀,顿觉宽慰的我,那颗悬了好久的心,悄然放下,“从今往后,你就随师姐混了哈~ 我叫颜招娣,你叫颜昭则,可好?咱们兄妹俩,正式两位一体??”

“好。”幽柔月光辉洒在沼泽君脸上,他颔首,“与师姐在一起,不分彼此。”

风,驱散闷热同时,也让悸动心灵得到短暂宁静。

深深呼吸一口,我偏过头来,向沼泽君打趣道,“师弟,你可知道,结拜完毕,必须要做三件事?”

乖宝宝沼泽君,摇头。

“喝酒,吃肉,嫖女人!” 奸笑,我铛儿里得铛,“师弟,眼见今晚夜色迷人,我们没钱嫖女人,索性偷溜下山,去城里酒楼喝个痛快?”

乖宝宝犹豫,“师规第一条,不准私自下山。”

咳嗽两嗓子,“师傅大,还是我大?”

声音瑟缩,迫于我淫威之下,“你大。”

瞧瞧~ 多乖巧的娃。

信师姐,五湖四海任你邪。 强拉强拽沼泽君衣袖,我加重诱惑,“大师兄提及,城里不像咱们乡下地,酒楼酿藏的女儿红,比师傅地窖里所有米酒都来得醇香可口… 我们畅饮几壶,算是庆祝?”

喝酒事小,暂时性自由事大~

师弟童鞋,从你方才猩猩上树的速疾脚法,我便看出你武功底子深厚。仰仗你,定能带我走出雷死人不偿命的梅花八卦阵=0=

“可、可是…”沼泽君依然不愿答应。支支吾吾,神色窘迫的他,憋屈了老半天,终于憋出句,“女儿家,不可以豪饮。”

“穿上肚兜是女人,脱下裤子是男儿郎。”鼓起腮帮,我百无禁忌,“换装嘛。 ”

“你身上有伤,不可以喝酒。”

“有酒喝,伤口就不疼~”

“可、可是…”

“再啰里啰嗦,信不信我咬残你?”露出獠牙,沉脸,我恐吓沼泽君,“兄妹同心之誓,你想违背?”

声音瑟缩,“依、依你便是… ”

*******************************************************************************

明亮月光,从密密树叶缝隙倾洒,疏疏落落辉映,勾勒出广袤似海的侯门深院。

至于躲藏在豪宅后院、丛林角落的两道猥琐身影,除了我与沼泽君,盛京城内,再无狗胆包天第三者。

梅花八卦阵,对于步疾如风的沼泽君而言,无任何防御力。 而我呢,显然是给点星星、便开始乱来的窃贼=。=

打量府邸四周情况,见无闲杂人等经过,好奇宝宝低声问,“ 师姐,不是说喝女儿红么?为何闯入他人家宅?”

“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没钱,怎能喝酒?”拍拍沼泽君肩膀,我奸笑,“好师弟,你先在此敬候佳音,师姐去去就来。 别急,耐心等我哈,有了银子,定带你喝花酒、吃牛肉。”

盛京城内,再无狗胆包天第三者,比我更了解威武将军府邸的院落走向。打算回钟隐轩,偷点啥钗环玉佩,顺道儿,偷瞧故人几眼——

呼吸,怦然急促。

不理会沼泽君的劝阻,男儿郎装扮的我,轻轻抚去身上沾染的树叶,暂忍身体酸痛,迈了轻细步履,朝惦念了太长时间的庭院走去。

二哥、三哥,还有祖母——

我颜招娣,又回来鸟。

时隔三年,你们是否牵挂我?

××× ××× ×××

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回廊,万千思绪缱绻。

来了又走、走了又回的我,面对威武将军府,恍然间彷佛回到三年前。犹记初入府,虽惊鸿一瞥,但杨家府宅大气且不失南方秀丽的布局格致,却深深吸引我。

被夜色笼罩的深宅,依然堂皇俨然。然则些许不同的是,此时的杨府,每个角落均被艳丽色彩所装点。

奢华、喜庆,成了它的代名词。

从正厅传来的响动,离我忽近忽远,好似锣鼓鸣庆、丝竹管弦齐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亦在无声演绎一场欢乐喜宴。

时逢七夕,什么事情,值得如此闹腾?我诧异。

轻缓脚步,弓腰驼背的我小心翼翼挪步,慢慢接近正厅侧门。按捺不了满腹好奇,我藉由半掩门缝,朝内窥视。

“一拜天地—— ”老管家吆喝。

三十三章 有生之年(下)

“一拜天地—— ”老管家吆喝。

哟哟,婚庆呐( ⊙ o ⊙ ) 扒在门缝边,我努力踮脚,想要看清楚新郎倌是谁。然而,毫无防备的我,后脑勺却突然重重挨了一记。

“你这小厮,不去给满堂宾客们端茶递水,居然躲在这儿偷懒?”中年大婶的声音,略带愠怒,“动作利索些,把菜肴端进去。”

这位大妈,难道衣装朴素,就必定是杨府家丁?

斜目,我鄙视之,“你认错…”

“ 还杵着?!”一碟罗汉鲫鱼,不容分辩递到我面前,“懒家伙,别以为你不归我管,我就不能刮你。”

果然,彪悍人生不需要解释==||| 被大妈粗犷话语吼得耳鸣,伸手,揉了揉涨痛脑袋,我不情不愿地接过沉重托盘,从侧门迈入。

灯火通明的正厅,座无虚席的宾客,鲜红耀眼的囍字… 一切的一切,都被锣鸣鼓庆声衬托得热闹非凡。而喧闹空气里氤氲而生的快乐,在厅内无边无际舒缓蔓延。

来宾们的脸颊,也似乎染成了喜庆之色。

至于那些久居深宅、不得擅自出府的尊贵女人们而言,此刻,正是褪下矜持束缚、展现她们柔美娇媚的最佳时机。

区别于攀谈低语、忙着套近乎的男人们而言,她们仅需打扮得美丽非凡,即使不开口,静坐于旁侧,也是一道最动人心弦的华美风景。

而我,俨然是高雅人士之中的一位‘非主流’。

他们有的是背景,而我有的,仅为背影=。= 勾垂了脑袋,我小心翼翼端举托盘,在拥挤正厅内穿梭前行,生怕脚底一滑,捅出纰漏。

正打算把鲫鱼搁放于离自己最近一桌、溜之大吉时,一位衣衫穿扮宛似杨府家丁,却突然拉住我胳膊,“动作快,王爷那桌。”

王爷?

顺着家丁手指方向,我探头张望。

额滴亲娘~

离正在拜堂的新郎倌最近一桌,一袭明红色衣袍男子,不正是被我踹了一脚、险些废掉子孙根的怀王—— 拓跋平原?! 他的面容,依然如记忆里那般英俊漂亮,只是,往日犀利幽深的眼睛,如今些许失神,蕴有淡淡怅然。

不管平原君怅不怅然,有生之年,我与他的相逢,就是场惊雷闪电。

尴尬了脸色,我窘迫语气搪塞道,“能不能… 换一桌?”

“少啰嗦。”推我一把。

去就去,别吼别吼,我耳朵疼。无奈,我只得迈步向前╮(╯▽╰)╭ 女人的倒霉运,与生理周期类似,都是一阵一阵。

此刻,老管家再度吆喝道,“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送入洞房—— ”

随着最后一句话,厅内喜庆情绪达到最高点。然而,与欢畅气氛格格不入的是,脊背挺得笔直的新郎倌,被老管家推了推,才机械式站起身来,面朝满堂宾客。 (作者注:古代婚礼习俗,新娘被送入洞房后,新郎倌向来宾敬酒。)

此时此刻,我终于看清楚新郎倌的容貌。

那位身穿大红喜福、脸被绷得老长、恨不得把胸前别戴的红色大礼花一口吞下肚的童鞋,不是公子光,还会是谁??

额的神~ 今晚喜宴,居然是杨延光的婚宴?!

满堂红彩,增添不了公子光眉宇间的幸福感,反而加重眸底的恼怒情绪。对于欢腾热闹之场景,公子光彷佛不屑一顾。

如同强迫式成亲,杨延光并不理会同样身穿大红嫁衣、顶了沉重盖头的新娘。 他兀自转过身,朝怀王拓跋平原所坐筵桌,快步走去。

二十步。

十步。

五步。

并不想尴尬相逢,我还是撤吧~ 眼见公子光离酒桌愈来愈接近,我下意识往旁侧闪去,一道身影,突然笼罩而至,停顿在我跟前。

“怎么才上菜?” 女性声线稍显沙哑,却耳熟。

呃,菊婶??

猝然把脑袋勾埋得更低,此刻,内心正在演绎悸动交响曲。沉默不言的我,动作缓慢地把托盘呈给菊婶。

沉重感觉倏然轻减,托盘被她接过。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正准备脚底抹油、逃之窜之,沉闷不乐的男性话语,如魔音穿耳,“给我倒酒。”

余光瞄见的,是大红喜服。

江山如此多焦,引我尽折腰。半耷拉脑袋,我只得从菊婶手里接过酒杯、酒壶,斟满一杯,再毕恭毕敬的呈递公子光。

手一轻,酒杯被取走。

长长呼出一口气,似魔似幻风中凌乱的我,抓住时机快撤快撤=。= 否则,红烧大排汗都要急出来鸟~

右脚,悄然往后跨迈一小步,我正待转身,空酒杯却再次伸至面前。新郎倌的语气,愈发忿怨,“满上。”

杨延光!你存心与我过不去?

无奈如我,只得再给他斟满。

反复折腾,直到第四杯酒也被公子光一饮而尽,坐于上座的怀王,终于淡淡道,“光少,即使你对韶王心存怨恨,也不该表现得如此明显。”

韶王? 这封号,听起来有些耳熟。

诸多封王、朝臣,我在赃品记录册《霜叶红于二月花》均见过。

“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一时,风平浪静。”安慰性质的话语,符合平原君眉宇间不愠不火的冷静神情。

“忍忍忍,我已经隐忍太多次! 还要如何忍?!”恼火,忿忿不平。

三年不见,公子光啊公子光,你还是如此脾性火爆、性格焦躁,完全没有‘成大事者不惜小费’的豁达胸襟~

空酒杯,又出现在我面前,“再添满。”

猪哥,你以为你千杯不倒么?囧默不言的我,只得斟酒。

“够了,别再喝了…” 苍老的女性劝阻。咳嗽,连同颤巍低呼,在我听来居然如此虚弱疲倦。

是祖母么?

怀揣好奇,我缓慢抬起眼眸,朝声源瞥望——

才三年不见,祖母大人,居然变得憔悴许多。

记忆里的杨老夫人,虽然脸上偶有几道浅浅皱纹,却难掩她红润气色… 不似现在,眼前的她,苍白面容写满疲倦,就连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眸,也失去明亮光泽,不复于曾经的矍铄精神。

亲切和蔼,被沉郁伤感所取代。

心,蓦感抽痛。

威武将军府,究竟发生了何事?

“今晚,暂且不提韶王。二哥你且看开些,长乐郡主毕竟国色天香,软香温玉抱满怀,总能减缓你心底几许痛楚… ”戏谑话语,蓦然岔入。

“切莫喝太醉,春宵一刻值千金。 身为新郎倌,要有表现威猛的自觉… 如若不然,只会更丢杨家脸面。”

阿噗一口口水~~

爱穿黄衫的童鞋,三年不见,你的口才愈发销魂o(╯□╰)o

“杨延风,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酒气冲天的公子光,大为恼火,“若不是因为你,我会落魄于斯?”

“与我何干?”风三少眼眸渐眯,长长睫毛忽闪,带着几分孩童般的顽劣,“长乐郡主心底惦念之人,至始至终,都为英雄救美的二哥。”

“胡扯!”虎着脸,公子光面色黑沉,“若不是你害她跌下湖,我又岂会救?”

我晕~~

三年不见,‘风光’二人组,依然喜欢互掐=。=

“事已至此,争辩也无法弥补遗憾。”温润话语,适时化解了尴尬气氛,“芮之希望,二少能镇定心神,一切以大局为重。”

贺兰大人?

急切目光,朝说话人瞥去—— 坐于风三少左侧的男子,俊美无俦的面容,依然静淌着我最熟悉的尔雅气息,没有冷冽淡漠,没有持重沉闷,只有谦和。

心,为他喜悦。

如此近距离接近贺兰芮之,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诧亦是惊喜,我难捺满怀欣喜轻唤出声,“贺—— ”

“夫君所言甚是,还望二少能自敛自持,切莫意气用事。” 一位女子,她梳着出嫁女子才能盘起的发髻,恬淡微笑着,轻轻挽了贺兰芮之的手臂。

夫、夫君?!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我愣愣凝视于这位笑靥温婉的女子,虽然她美艳惊人、虽然她气度娴雅,虽然她谦谦有礼… 但是,她有什么资格,可以挽得贺兰芮之的臂膀?

即使她云髻峨峨,即使她瑰姿艳逸,即使她楚楚动人,而贺兰芮之,又怎可以对她勾弯了唇角,流露出一抹我从未见过的微笑—— 温和爱怜?

短短三年,为何?

清晰思绪,猝然陷入到前所未有的混乱。

惘然困惑间,似乎有人在催促我什么,然而混沌大脑,再也听不见任何话语。所有人,所有事,所有快乐欣喜,所有抑郁抱怨,皆与我无缘。

岁月,真禁不起蹉跎、等待?

原来有生之年,谁和谁的相逢,仅仅是场相顾无言。

“你究竟有没有听见我的吩咐?!倒酒—— ”催促,在耳畔响起。

头脑纷乱,我下意识地端起酒壶,想要给杨延光斟满酒杯。然而,壶口,却因为我颤抖得愈来愈厉害的手,而泼洒出酒水。

酒,湿了公子光的手背。

“对不起…” 轻轻,我叹笑。

“你—— ”斥责,甚为不悦,“你有没有长眼睛?”

“二哥,何必对倒酒小厮发脾气?”风三少淡淡道,语气一如方才的调侃意蕴,“保存体力,等会儿才轮到你施威。”

公子光几欲暴走,“杨延风,闭上你的嘴。”

互掐言论,令我头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