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戳脊梁骨,我再哄,“君子大度,不生气了嘛?”

拓跋小栓加快步履,貌似想甩开我。

真囧。

力甩满头冷汗,我索性拦阻于拓跋平原正前方,“姐夫—— ”

话语,被寒冽眸光硬生生憋回嘴里。

毫不怜香惜玉推开我,拓跋平原仅冷淡道,“从现在起,不准跟随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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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学家笃定说:遗忘过去,等同于没有未来。

然而,微软XP操作系统强悍提醒:没有从一而终的完美人生,只有补不完的漏洞。任何瑕疵,只要耐性十足,都可以被修复o(╯□╰)o

猥琐如我,屁颠颠追在小栓哥身后。

亦因此,一路陪伴拓跋平原,把他与杨惜弱当年所逛店铺复习了大半—— 从贩卖玉器、字画、折扇的诸多小铺,到兜售干货、果脯、桃饼麻酥等等零嘴担摊,无一或缺,老老实实温故知新。

原来,惜弱姐喜好颜真卿墨宝。

原来,惜弱姐喜好香香脆脆的甜食。

原来…

然而,侍卫手中提有的杂货越多,拓跋平原的脸色,愈发暗沉。

转眼须臾,已然迫近【清风洞】。

清风洞,是白素贞修炼千年、蜕去蛇身幻化为人形之地。

据此,盛京百姓仿造了一座小型洞穴,取名【清风洞】。 待嫁女子,皆从左洞行;倜傥公子,全往右洞行;中间大门,则是留给生死不恋、遁入空门诀别红尘之人。

眼看拓跋平原习惯性地往右侧方位步去,猴急如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强行挽了他衣袖,“稍等!”

斜目,小栓哥语气烦躁,“你…”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固执地牵了他手,不由分说朝向中央正门疾步而去,“今夜,我们走正门。”

倒吸一口凉气,“你… 你想让本王永决凡尘?!”

嘿嘿,不想当和尚?还有得救~

抬腿,迈过门槛,径直走两步,旋而转身原路返回,即刻跨出门槛。眨眼功夫,我带着拓跋平原迈入、迈出中间正门。

迎向拓跋小栓困惑不解的目光,我解释,“一脚踏入空门,再原路踩回,即意味着您渡过劫数、重返红尘^_^”

平原君愕然。

拍拍他肩膀,我好意劝慰,“姐夫,从今往后哇,您就不再是鳏寡孤独之人,而是未婚未娶的公子哥~~ 相信我,您稍稍敞开心扉、稍稍把眼界放开,就会发现世间你真心喜欢、真心愿意度过余生的好姑娘,还有千千万万^_^”

愣愣凝视我良久,拓跋平原不动声色抽回手,“贫嘴…”

“并非贫嘴。”严正抗议,我笑笑,“此乃姨妹一片真心。”

紧绷的唇角,似乎略有柔缓。然而不待我辨认清楚,下一秒,小栓哥以指轻戳我脑门,“让开,不许拦阻本王的道。”

哟哟~

从‘不许跟随’降级为‘不准挡道’了?

无奈摊手,囧囧有神兮地瞪视颀长背影三秒,我不禁悲从中来,哭嚎一嗓子,“哥哥你大胆滴往前走!往前走—— 莫回啊头—— ”

五音不全的山歌,尚未吼完,拓跋小栓君脸红脖子粗,恼火扭头,“杨排风!你…”

“呐呐,你回头了!君既回头,我便死缠烂打、赖定君~” 不去理会被我惊悚的路人甲究竟有多少,我狂奔几步、笑眯眯追至小栓哥身旁。同行同往,屁颠颠奔赴下一站街景—— 【保安堂】。

××× ××× ××× ×××

保安堂,是许仙、白素贞夫妻俩在姑苏城开设的药铺,以救死扶伤、济世活人为宗旨,帮助了不少没钱看病的穷人。

然而,盛京城百姓却把【保安堂】仿建成一座道观。

步入道观,里头正余烟袅袅。跪于蒲团、面向许仙、白素贞雕像焚香顶礼的女子真不少。与普通庙宇殿堂无异,正对我的是偌大木箱,以便成双入对的才子佳人投入香火钱。

习惯性地,拓跋平原欲往木箱里投入一锭银元宝。

“等等,别急别急~”出声制止。猥琐如我,忙不迭把手伸进木箱顶部的狭窄缝口,努力往底部探去,并细细摩挲。

太阳穴,被小栓哥戳中。被无数芳华正茂的女子痴迷目光包围,他既窘迫亦尴尬,“你… 你居然偷…”

X嘴里吐不出象牙==#

本姑娘长得不漂亮,至于穷困潦倒得偷香火钱么?

好不容易捏住一枚铜板,我赶紧把手收回。扭头,我对看傻眼的拓跋平原催促,“现在,你可以把银子扔进去了… 记得哦,多加一枚铜钱。”

从怀里掏出丝绢,我把费力掏出的铜板小心包好,递给平原君,“听老人们讲,道观里的香火钱,数铜板最沾染神灵仙气,且寄予了天下百姓的诚心祈念… 呐,收好了~ 从今往后,病痛灾祸离你越来越远、幸福安康离你越来越近~~”

预期中的感谢,并未到来。

(⊙_⊙)耶?小栓哥咋脚底抹油、径直开溜捏??

“姐夫… 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疾奔追赶,我再次呈递铜钱,“你快收下,真的很灵验哦~”

“不要。”小栓哥唇角抽搐,“这是偷的!”

偷你家的六饼~

明明是用一锭银元宝加一枚铜板换取。

不容分说,强行塞入拓跋平原怀里,“收好。”

“不要!”丢回来。

耶,此人咋如此不识好歹?!再塞回去,“我说收好就收好!”

“不稀罕!”把铜钱连同丝绢扔掷在地,拓跋平原羞恼道,“巴结本王的朝臣之多,所送礼单尤为丰厚,本王又岂会稀罕一枚偷来的香火钱?!”

怔怔地,我凝视被尘土所脏污的洁白丝绢。

“杨排风,就算你曾经穷困落魄,当过流民、当过窃贼,现在好歹是威武将军府的表小姐,你能不能谨言慎行、不要如此任性乖张、恣意妄为?!”叱责,劈头盖脸而来,“再者,本王身份何其尊贵,岂能…”

“是,您是堂堂怀王,是权倾一时的左监国… 您血统高贵、身份尊贵。”淡淡叹息,我无奈苦笑,“谄媚巴结的朝臣何其之多,所送物品昂贵奢华… 可是,他们对于您,除了利用,剩余半分真心么?”

疑惑,成功封堵拓跋平原全部训斥。

他哑口无言。

“您真应该学学韶王… 至少,此时此刻的他,从未缅怀儿女之私,反而在南疆前线浴血奋战、奋勇杀敌。”毫无情绪起伏的诉说,我颔首致歉,冷淡道,“殿下,是民女无礼,扰了您清净… 告辞。”

××× ××× ××× ×××

出了【保安堂】,径直前行约莫两百米远,便来到赫赫有名的【断桥】。 即白素贞与许仙初次相遇、结下伉俪情缘之地。

明明知晓拓跋小栓追随在我身后、仅数步之遥,但我也懒得回头。

君既回头,我狂奔如牛。

君既无情,我心如止休。

这个世界,缺了谁,本姑娘照旧没心没肺、活得风生水起~

津津有味吃吃刚买来的怪味花生豆,我饶有兴趣地左右张望—— 噢哟,12点钟方向,左数第二位公子哥正对我挥手示意( ⊙ o ⊙ )

笑眯眯地,我颔首回敬。

“姐姐,买支发钗罢?”正在与公子哥视线来视线去,互送‘慰问’之际,一位扎了总角髻的女娃,年龄约莫七八岁,提着竹篮,奶声奶气道。

发钗?

记得《新白娘子传奇》里的珠钗,乃通灵宝物,在断桥指引许仙、白素贞相逢。满腹好奇,我朝竹篮里的珠钗瞥望——

红木质地的发钗,雕镂其上的花纹,虽然简单,却也素雅。

见我瞧得仔细,卖钗女娃索性踮脚,把竹篮凑得更近些,“姐姐,此钗是吉祥物,只需四文铜板,便可佑得您家宅安康、与心爱男子长长久久、幸福美满。”

(⊙o⊙)哦!

原来,幸福婚姻只值四文钱?当做讨个吉利,我从怀里掏出钱袋,正准备摸出四文,“丫头,拿好—— ”

一锭银元宝,替代了我的铜钱,轻轻搁置于女童竹篮里。

“谢谢哥哥!”女娃笑得灿烂,露出脸颊酒窝,忒可爱。

话说~

今年广州没有六月飞霜,是长沙八月山洪爆发。不然,为毛天降雷神?!

我拧眉,“怎么又是你?”

“茫茫人海,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唇角勾弯,昭平无忌挽了我的左手,大步流星往前走,“在下三生有幸,才能与姑娘一起渡桥。”

靠之!

昭平无忌是长沙人么?脑子灌入山洪了?!

七拉八扯,刚刚步近伪造【断桥】,一阵喧腾聒噪的锣鼓声,突然近距离在耳畔响彻,竦得我鸡皮疙瘩骤起。

一道矮小身影,突然从桥墩旁侧闪至我面前,“恭喜公子、恭喜夫人!你们是今夜第一千名即将渡过【断桥】的幸运百姓!鄙人复姓钟草、名无艳,乃【盛京城刊】第一百期期报主笔人。在此,鄙人代表全盛京城无数公子、小姐对于您二人表示诚心祝贺! ”

被惊扰得后退一大步,我险些撞入昭平无忌怀里。

“公子,仔细瞧瞧您衣衫布料,便可推测你生于大富大贵之家!”城刊主笔,钟草无艳宛若马屁精,奋力吹捧昭平无忌的同时,不忘暗暗贬低我,“气质脱俗、外表俊朗、身份高贵的您,为何娶了位… (愣了愣,她咽咽口水)如此、如此低调的夫人?”

低调?你是指我太平凡么?

恶狠狠,我瞪视钟草无艳。丫丫的,被强行拉了手,就变成了昭平无忌的夫人了?

欲奋力挣脱昭平无忌的魔爪,然则至始至终,右手始终被他紧握。 没了耐性,我直接一巴掌呼上去,“放开我!”

“好、好活泼的夫人!”目瞪口呆地,钟草无艳看完我动粗的全部过程,忽然扭脖,困惑问向左脸颊稍显红肿的昭平无忌,“公子,您究竟喜欢她哪一点?”

话音未落,奋力挣脱的我,视线于不期然间,对上一双氤氲了太多复杂情绪的黑眸—— 有无奈、有忍俊不禁,更多的,却是惊讶错愕。

无奈摊手==|||

我说了吧,凡常女子都爱问这个问题~

突然,身体陷入一个温暖怀抱。

狡黠神采,倏然浮现在昭平无忌眉宇间。他紧紧拥住我,眸光无声无息逡巡良久,继而俯下脸,在我耳畔低哑开了口。嗓音柔缓,一如此刻喷扑在我脸颊的醇香气息,“她身上的每一点,我都喜欢。”

阿噗一口血!

不知为何,脸颊正火烧火燎般热烫。

然而余光瞥见,拓跋小栓的头顶却黑云滚滚,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乐班们,奏唢呐!”突如其来,第二声撼天震地的锣鼓噪响,倏然贯彻夜空,主笔人钟草无艳兴奋呼喊——

“恭送小夫妻过桥!”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渡过【断桥】,沿康庄大道直走三百米,便抵达【金山寺】。

金山寺,即白素贞与许仙夫妻离别之地。 相传,法海老和尚念经累了,为解修行寂寞,便强行诱拐许仙出家,且不惜将其囚锁。 而寻夫不得的蛇妖白素贞,雷霆暴怒之余,索性施法降下豪雨、水漫金山。

因此,盛京城的百姓,把【金山寺】仿建成一座地下迷宫,并以佛教【六道轮回】为六条不同出路,暗喻白娘子在寻夫过程中遭遇到的种种悒郁、忿怨。

宛若刻意营造阴森氛围,迷宫里的烛火,格外昏幽。 明灭不定的烛火,才子佳人白皙无暇的脸蛋儿,皆泛起一抹淡晕—— 暧昧,正适合成双入对的男男女女。

当然,不适合荡男怨女==#

“昭平无忌,你听见没?快放开我!”

似乎为了甩开拓跋平原,浪荡公子哥拽着我一路狂奔,步疾如电。 面红脖子粗的我,已然鼻端冒出薄汗。

充耳不闻抗议,昭平无忌强拉我,三步并作两步走,随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向迷宫入口:【修罗道】

额滴神~

【天道】不走、【人间道】不走,偏偏要走最蜿蜒曲折的【修罗道】。 瘦弱如我,犹如沧沧人海里的小蚂蚁,举步维艰。

“当心。” 压抑了某种莫名情绪的暗哑嗓音,突然熨帖在我耳畔。 眨眼须臾,我整个人紧贴昭平无忌宽阔胸膛… 不,确切形容,是他强行拥我入怀。

惊天大囧==

我迅速挣扎道,“快放开…”

“人潮拥挤,在下亦无可奈何。” 昭平无忌慢悠悠答。

脑袋,正被迫地倚靠在他肩头,身躯也与他亲密无间紧贴在一起。昭平无忌不但不松手,反而双臂用力、迫使彼此愈发紧贴、没有一丝缝隙。

步履蹉跎。

似有若无地,我惊觉自己的B罩杯,正被他胸膛缓慢磨蹭。

色胚!!

恶狠狠地,我张嘴咬上他肩膀,“松手。”

“娘子…”暧昧轻唤,替换了我预期中的低呼。昭平无忌的指尖,在我颈侧来回轻抚,似从容不迫,“外人在此… 回家,再好生伺候为夫。”

呸呸! 不在乎擦身而过的路人甲们是否目露惊诧,不在乎紧随其后的拓跋小栓能否及时追上我,本姑娘唯一在乎的是—— 昭平无忌,你若再施行 骚 扰,我咬不死你!

张嘴,正欲惩戒他,毫无情感起伏的问话,幽幽传入我耳,“姑娘并非真心厌恶在下,而是觉得在下身份,不如王爷来得高贵?”

( ⊙ o ⊙ )啊? 我心底一片哗然。下意识想要抬头,却被昭平无忌搂得更紧。面颊紧贴他肩窝,我无法自由挪动半分。

“你…”怒从心中起,“你竟然偷听我说话?还一直跟踪?!”

“跟踪?分明是偶遇。”低笑,昭平无忌继续用轻薄语言调侃我,“姑娘,你方才一口一声‘姐夫’,唤得好生亲近… 莫非,你喜欢自家姐夫?”

关你P事。

“不回答?默认??”戏谑不再,他的话语里,竟流露出一抹讽刺,“可惜,你仅仅是杨府表亲。听坊间传言,你家世穷潦。若想嫁入怀王府…”

嘲讽,终止于我毫不犹豫啃咬昭平无忌肩膀。 即刻,我心满意足听见,一声吃痛自头顶上方传来。

哼~

咬死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嘴,是用来伺候人,不是拿来咬人。”嘲笑,继而从他喉间发出一声暗哑喟叹,“听闻,怀王留守你闺房里五天五夜。你… 你也如此这般伺候他?”

天!

五天五夜?哪些王八蛋胡乱造谣?

死命挣扎,我始终无法逃离他的圈箍,依然被搂抱得密密实实。

‘拥’着我,在拥挤人潮中缓慢前行,他啧啧叹息,“听闻,杨府不久前出了场命案,府邸几乎被血洗一空… 然而否极泰来,表小姐不仅安然无恙,反而进驻怀王府,成就一段金玉良缘,可喜可贺。”

“贺你个头。” 拧眉,我咬牙道,“昭平无忌,怀王没差几步就追上来了!若再不放开,当心殿下他…”

警告,猝然歇止于他的空闲左手探入我的厚实大氅,沿了肩胛骨一路摩挲至胸口,停留在最最忌讳的一点,恣意戏弄、揉捏。

热血上涌,我几乎不敢相信——

他、他竟然…

灼热的男性呼吸,正喷扑在我颈侧,“丫头,你还是处子之身么?倘若是,在下便用八人抬花轿,堂堂正正娶你为妻。”

娶你家的剪刀。

羞恼加忿怨,我无法控制满腹反感,欲扫狼腿狠踢其胯间要害时,昭平无忌却唇角勾弯,似笑非笑道,“在下或许知晓… 谁是谋害杨府的真正凶手。”

身体蓦地僵硬,我难以自持惊呼,“你…”

拥堵在身体四周的路人家们,因为我的抽气声,而纷纷侧目。

“嘘,轻点声。” 将唇凑近我耳窝,他呢喃低语,“丫头,你尚未告知在下,究竟是否保有处子之身? 若不是,鄙人也毋须枉费心思、讨得美人欢心。”

吐血十三升!

认识你,真他妈算我狠。

火在心中烧,我啃咬他肩膀,含糊道,“我凭什么相信你?”